情况下,他如果贸然去上级机关举报,他很可能会被当做逃犯拘捕。而他也知道陈建立等人的势力很大,自己举报的话,上级不一定会信他的,所以,为了稳妥和安全起见,他便选择了继续潜逃,等待时机再回来取那些证据材料。
而且,叶鸣还判断出:刘贤手里的那些证据材料,一定是藏在他的家里。而他的家在他逃走后,已被县公安局的人严密监控,所以他暂时无法将这些证据材料取出来。同时,为了避免吴丽娇贸然行事,想去取那些证据材料,坏了他的大事,他干脆也向吴丽娇隐瞒了这些证据材料的藏匿地点,所以,吴丽娇也不知道他究竟将证据材料放在什么地方……
在做出了这个推断之后,叶鸣立即便对自己下一步的调查步骤做出了一个部署:首先,自己要尽快联系到吴丽娇,请她拿出那个刘贤送给她的专线联系手机,争取尽快与刘贤联系上,让他站出来举报陈建立、周碧辉等人。叶鸣相信:有自己给刘贤撑腰,陈建立等人肯定不敢对他怎么样。即使他有非法集资的罪行,只要他举报了陈建立等人的违法违纪行为,自己也可以为他申请立功,争取不让他坐牢。
其次,假如暂时联系不到刘贤,自己就要带着洪熙,去一趟刘贤的家里,试着去找一下他留下的那些证据材料。当然,这样的事情只能秘密进行,而且还不能让陈建立等人知晓。至于如何保密,只能到时候相机行事。
叶鸣之所以一定要带上洪熙去进行调查,是因为督查室有工作制度:外出调查某件事的真相,必须有两个及以上的干部一起到岗,不能单独行动。否则的话,调查的结果就是无效的。再说了,自己只是一个督察员,不是公安机关的侦查员,并没有秘密调查的权力。因此,自己不能单独行动。否则的话,自己的调查就是违反程序的,调查的结果也不会被采信——这一点,叶鸣是非常清楚的。
而在现在的五个调查人员中,叶鸣唯一可以信赖的,就只有洪熙了。
于是,在计划好近几天的行动步骤之后,叶鸣便看了看表,见还不到十一点,便决定去洪熙所住的房间找一找他,约他出去散散步,顺便找他谈一谈秘密调查的事情。
洪熙与李坚和住在一个房间。叶鸣过去敲门时,李坚和出来给他开了门,但洪熙却不在房间里,李坚和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叶鸣便拿出手机,拨打洪熙的号码,但令他意外的是:洪熙的手机居然是关机。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有为才有位
当电话里传出那句软绵绵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时,叶鸣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去想洪熙为什么突然会关机,而是重新来到他的房间外面,敲响了房门,告诉李坚和:等下洪熙回来后,不管有多晚,请他务必去自己房间一趟,有要事相商。
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叶鸣刚刚朦朦胧胧入睡,洪熙却在这时候敲门进来了。
叶鸣在打开房门的一霎那,发现洪熙脸色有点苍白,眼睛有点浮肿,脸颊上还有一两处青色的淤痕,好像挨了打或者是摔了跤一样,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小洪,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人打架去了?怎么脸色这么差,脸上还有伤痕?”
洪熙脸上的青色淤痕,是童子安在抓他时踢的,此时他如何敢跟叶鸣说?只好有点慌乱地掩饰说:“叶科长,刚刚喝醉了,我独自到外面去散步,在湟水边的堤岸上走时,一不小心踏空了,摔到了堤岸下面的土坑里,脸上被擦伤了。”
叶鸣有点狐疑地看了看他的伤痕,又问:“你的手机怎么也关机了?”
“不是关机,是没电了。叶科长,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李坚和对我说不管有多晚,都要我来找你。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
叶鸣点点头,指指客房里的凳子,让他坐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小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在这次调查行动中立功受奖?”
洪熙听到这句话,身子莫名其妙地一颤,但很快就镇静下来,眼睛盯着叶鸣,点点头说:“想,当然想!叶科长,我在省委督查室工作了五年,一直没有得到过正式的提拔。现在的副主任科员,还是熬资历得来的。如果能够立功受奖,那我当然求之不得。”
叶鸣很满意地砸吧砸吧嘴唇,又仰头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小洪,如果你想立功受奖,这次你就跟着我单独干,不能掺和进胡德清等人的调查中去。他们的那个调查,就是一些花架子,是被湟源县委的部分领导操纵和指挥的,没有任何意义。我想让你协助我,与我一起查处湟源县非法集资的真相,然后单独向省委领导汇报。在这个过程中,你要绝对听我的话,并且敢于与胡德清、陈建立等人作斗争,还要严守机密——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洪熙脸上又露出一种古古怪怪的表情,但叶鸣并没有注意到。在犹豫了片刻后,洪熙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说:“叶科长,我相信你,愿意跟着你干。你说吧: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叶鸣再次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明天上午,胡德清等人要按照湟源县的安排,去一些投资公司搞调查核实工作。我会向他提出来:我不想去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想自己去做一些调查了解。我估计:胡德清为了防止我在跟着他们调查时故意找茬子,一定会同意我的要求。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一个人,询问一些情况。这个人是我们秘密调查的突破口,也是我们能否揭开湟源县非法集资盖子的关键。所以,我要你跟着我去做一个见证,并给我做做记录。”
洪熙有点心神不定地劝道:“叶科长,我看你还是不要标新立异另外搞什么调查了吧!我觉得:你只要跟着胡主任一起调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和光同尘,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呢?何必自寻烦恼,去揭什么盖子?到时候,你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还得罪了胡主任和湟源县的领导,弄得里外不是人,有什么必要呢?”
洪熙此时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劝服叶鸣不要去搞什么秘密调查,那样的话,调查组在湟源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自己昨晚的烂事,也就一了百了,不会被郑晓亮等人拿出来曝光了……
叶鸣见他本来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忽然又打起了退堂鼓,怫然不悦道:“小洪,你觉得我是个和光同尘的性格吗?我们下来调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调查出湟源县非法集资的真相,为省委领导正确决策提供依据。如果我们跟着胡德清搞形式主义,我们的调查还有什么意义?再说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干部,怎么就没有一点正义感和责任心?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一个年轻人,要想有所作为,要想得到提拔,必须要有闯进和干劲,必须干实事、干大事、干有益的事,而不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有一句话叫做‘有为才有位’,你只有干出了成绩,才能得到相应的职位。你如果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让上级怎么提拔你?让群众怎么服你?”
洪熙被叶鸣这番话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才低声说:“叶科长,你说得对,我这个人平时确实是有点消极,有点不思进取。现在听了你一番金玉良言,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放心,我一定会积极协助你,帮助你找出湟源县非法集资的真相,争取立功受奖。”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叶科长,冒昧地问一句:明天我们要去见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叶鸣没有注意洪熙问话中那种怪怪的语气,毫无防备地答道:“她叫吴丽娇,住在湟源县原物质公司的老宿舍楼里,是和顺公司董事长蔡和顺的老婆。上次她去省信访局**,湟源县公安局有一个叫童子安的副局长带人去截访,准备强行将吴丽娇带回湟源县,被我阻拦住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洪熙惊恐地“啊”了一声,忙转头一看,只见洪熙脸色忽然变得煞白,额头上汗珠滚滚,身子也像筛糠一般抖动起来,不由惊疑地问道:“小洪,你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洪熙现在对“童子安”这三个字害怕异常,所以,刚刚叶鸣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这时候便顺水推舟说:“叶科长,我可能感冒了,先回房休息一下,明天上午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个吴丽娇。”
第一千零五十章 先斩后奏
在离开叶鸣的房间后,洪熙立即拿出手机,拨打了郑晓亮的电话,告诉他:明天叶鸣会去找一个名叫吴丽娇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原和顺公司董事长蔡和顺的老婆。
郑晓亮此时已经睡下了,在接到洪熙的这个电话后,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心急火燎地拨通了陈建立的电话,向他通报了这个信息。
陈建立当即拨打周碧辉家里的电话,问道:“碧辉,那个吴丽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的劳教手续已经办好了吗?”
“陈书记,吴丽娇现在还在拘留所,没来得及办劳教手续啊!当时,您说胡主任他们一行来湟源县,只是走走过场,不会认真调查的。所以,我们就暂时先将吴丽娇关押以防万一,也没有急着去将她往劳教所送。”
“简直乱弹琴!我告诉你:那个姓叶的小子,现在已经铁了心要与我们作对,明天他就会带人去找吴丽娇,而且他还知道吴丽娇住在原物资局她父母的老房子里。如果他明天在物资局找不到吴丽娇,肯定会向她的父母询问吴丽娇的去向,也肯定会逼我们将吴丽娇从拘留所放出来。你要知道:这姓叶的小子是李润基书记的干儿子,他如果一定要我们放人,我们不放的话,他可以从上头找关系来压我们。到时候,这件事很可能会闹得很大,我们就难以收场了。”
“陈书记,您不是安排那个姓周的女人去陪叶鸣了吗?她应该已经拿到叶鸣的把柄了吧!在这种情况下,叶鸣还敢调皮,还敢与我们作对?他就不怕我们掀出他的臭底子?”
陈建立说:“刚刚我问了郑晓亮,据他说:周美瑜已经按我们的要求做了,而且也录了像。只是,周美瑜毕竟是个大姑娘,这种录像她是不可能轻易给我们看的。但是,她说她会将这个录像资料保存起来,一旦我们要用,她就会提供给我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以一种教训的口吻老谋深算地说:“碧辉,周美瑜所拍的这段视频资料,是我们对付叶鸣的杀手锏,也是我们摧毁他的重磅炸弹,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将这个重磅炸弹抛出来。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到与叶鸣撕开脸皮针锋相对的时候——他毕竟是李书记的干儿子,在省里有深厚的背景和关系。
“所以,我们现在对付叶鸣的策略,还是要以怀柔为主,暂时还不能跟他对着干。否则的话,即使我们将他与周美瑜偷情的视频抛出去,让他身败名裂,但他的干老子李润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方设法整死我们。你想想:一个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如果想整死我们,我们躲得过、斗得赢吗?到时候,即使我们把叶鸣整垮了,肯定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且,我们的下场肯定比叶鸣要惨得多。
“因此,周美瑜拍摄的这个视频,以及她与叶鸣的暧昧关系,我们只能作为一种威胁性的战略武器,就好比我们国家的核弹头一样,只能让对手感受到威胁,而不能真正地发射核弹。叶鸣现在与周美瑜有了这层关系,他肯定心怀鬼胎,即使想要对我们有不利的举动,肯定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肆意胡来。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周美瑜,我们还可以让她去做做他的工作,让他不要这么死脑筋,不要一条道走到黑,执意为难我们。如果他能听从周美瑜的劝告,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
周碧辉有点糊涂地问:“陈书记,您开始的意思,是要我们早点将吴丽娇送进劳教所,以防止叶鸣去找她。但现在,您又要我们对叶鸣采取怀柔的策略,不要轻易与他作对,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吴丽娇到底送不送劳教所?”
“送,一定要送!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对叶鸣怀柔,是我们的战略方针;将吴丽娇送劳教所,是我们的战术方法,两者并不矛盾啊!而且,为了防止叶鸣明天去拘留所找吴丽娇,你们今晚就务必想办法将她的劳教手续办好,明天早晨八点之前一定要让吴丽娇进入银田铺劳教所。只要吴丽娇进入劳教所了,就不归我们县里管辖,叶鸣想要再将她捞出来,那就要费很多周折,估计他也不会去费那个劲了。”
周碧辉很为难地说:“陈书记,对一个违法人员的劳教审批,是要由市里的劳教委员会决定的,我们县公安局只有初审和向劳教委员会申报材料的权力,至于最后能否对该人进行劳教,还必须由市劳教委员会决定。吴丽娇的劳教呈批报告、审核报告、聆询告知书、聆询通知书、聆询笔录、合议笔录、审议纪要等呈批报告材料,我们都已经报到了市劳教委,并请他们尽快审批同意。但是,市劳教委一直没有对吴丽娇劳教的报告进行研究,也没有具体的审批意见。所以,我们也无法将吴丽娇往银田铺劳教所送。”
陈建立对于劳教审批程序并不了解,还以为县公安局就有权力批准劳教,现在听周碧辉这么一说,这才知道批准对一个违法人员进行劳教,原来还这么复杂,不由皱起了眉头,脑海里飞快地转了几圈,忽然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便问周碧辉:“碧辉,你在银田铺劳教所有没有玩得比较好的人?”
周碧辉想了想,答道:“陈书记,这事还真巧:我当初在县公安局当局长时,曾经在省警察学院培训过三个月,正好与银田铺劳教所现在的所长刘喜敏同宿舍,关系也还不错,现在还一直有联系。对了,您是不是有什么锦囊妙计?”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既然与银田铺劳教所所长关系好,那我们可以对吴丽娇来一个先斩后奏: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亲自与几个公安干警,押送吴丽娇去银田铺劳教所,先将她关进去。然后,让县公安局法制办的人抓紧催促市劳教委审批吴丽娇的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