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仵作;一共三名仵作;其中两人中了尸毒;去年已先后病逝;另一人也因为病重;回老家治病去了;卷宗内记录的三个仵作;现在都找不到了。”
来俊臣是何等精明之人;所有关键证人要么失踪;要么死亡;这分明是有人在掩盖这桩案件;但他却没有再问什么;又打开卷宗;仔细看了一遍;他将卷宗一合;问道:“我怀疑这里面涉及到官员渎职;从现在开始;这桩案子由御史台来接手;所有证据都要转给我;大理寺不用再过问了。”
孙礼大惊;急道:“可这是李寺卿交给卑职的案子——”
不等他说完;来俊臣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朝廷有法度;涉及官员坐赃渎职的案件;都必须由御史台接手;李寺卿那边我会去解释;你们只管配合我办案。”
孙礼无奈;只得躬身行一礼;“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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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0章 神秘势力
就在来俊臣从大理寺手中夺走案件主导权一个时辰后;孙礼在校尉吕晋的带领下赶到了白水镇。
此时;在白水镇的临时驻地内;李重润正向李臻讲述他刚刚听到的消息。
“消息应该可靠;是杨刺史亲口告诉我;来俊臣的九名还是十名手下被杀;是在三个地点分别被猎杀;三个地点相距约十里;只是不能肯定是不是被同一批人所杀?”
“杨刺史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李臻沉思片刻;有些不解地问道:“是令尊安排的吗?”
“和我父亲无关”
李重润苦笑一声说:“这实际上是大唐官员对来俊臣的提防;他每到一处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只要他停留的地方都会有当地官员的眼线;杨刺史也不例外;陵东镇的里正就是他安排的眼线。”
“那么白水镇呢?”李臻有些不满地问道:“有没有类似里正之类的人也在盯着我?”
李重润觉得李臻应该关心那些被杀的来俊臣手下才对;怎么对里正这种小人物感兴趣呢?
但他又不能不答;只能含含糊糊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想应该不会有;毕竟李统领和来俊臣不一样。”
这时;门外有武士禀报道:“吕校尉带着孙寺丞来了;说生了重要事情。”
“让他们进来”李臻令道。
李重润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大理寺的人来了;见面了岂不尴尬?他连忙低声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必;孙寺丞是自己人。”
这时;门开了;吕晋带着孙礼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孙礼便急道:“事情不妙;刚才来俊臣找到我;把我手中的案子夺了过去;由他来调查。”
话说出口;孙礼才看到坐在一旁的李重润;不由愣了一下;怎么他也在这里?
李臻笑了笑;“长公子是代表庐陵王殿下配合我们;孙寺丞不用担心。”
李重润连忙起身向孙礼行一礼;问道:“孙寺丞说的案子;难道就是去年夏天那桩毁颜断肢案?”
孙礼点点头;“正是那桩案子;不知道来俊臣得到什么风声;赶来把那桩案子抢走了。”
李重润担忧地向李臻望去;会不会来俊臣知道了真相;开始着手调查兴唐会;李臻似乎略微沉思一下;便摆摆手笑道:“大家请坐下谈”
几人都坐了下来;李臻对孙礼道:“刚才长公子正和我说到来俊臣之事;昨天晚上;来俊臣的九名手下在陵东镇被人杀死。”
旁边吕晋经验丰富;他有些惊讶道:“来俊臣的黑吏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从未有同时被杀九人之事;卑职也是第一次听说。”
“九人不是被一起屠杀;是来俊臣为了搜寻江恩信;把十五名手下分为五组进森林内搜寻;每组只有三人;结果昨晚有三组被伏击。”
李重润也接口道:“伏击者十分神秘;没有人见到他们的模样。”
这时;孙礼心有余悸道:“莫非他们就是在永清县伏击我的那伙人?”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李臻缓缓说道:“那伙人之所以伏击大理寺官员;是希望我们把注意力转到兴唐会上去;但我们没有理睬;使他们的意图落空;所以他们不甘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直接伏击来俊臣的人;以来俊臣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岂能善罢甘休;如果真是同一伙人所为;来俊臣一定也得到了一面兴唐会的铜牌。”
“那来俊臣怎么会把兴唐会和去年那桩案子联系起来?”李重润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李臻看了孙礼一眼;他从未对孙礼说过那件案子;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让孙礼稍微了解一点案底;他便对孙礼道:“我们得到的情报;去年那桩案子其实和武三思有关;那些被杀的人都是武将堂的武士;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武三思的人找到了来俊臣;把这件事告诉了来俊臣;所以今天来俊臣才赶来夺权。”
说到这;李臻又对李重润道:“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去年那桩案子是兴唐会所为;不过来俊臣必然会向这个方向联想;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想;毕竟这是一个不错的线索;很值得怀疑。”
房间里安静下来;无论李重润还是孙礼都有点担心起来;这时孙礼问道:“那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
李臻笑道:“这桩案子是大理寺派下来的公务;孙寺丞怎么能拱手让给来俊臣;回去也无法交代啊我建议孙寺丞继续查案;来俊臣查他的;我们查我们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孙礼点了点头;李臻说得对;他如果放弃这桩大案;回去也没法交代;他便起身道:“那我先去找杨刺史;他那边还有一份卷宗;我去问他要过来。”
李臻对吕晋道:“吕校尉还是继续协助孙寺丞查案;要注意防范”
“卑职明白;请统领放心”
吕憬行一礼;便跟着孙礼匆匆离去了;这时;李重润低低叹息一声;“这个来俊臣果然名不虚传;非常精明;盯死了兴唐会;连韦家私募武士之事也不过问了;我真担心他会查出一点什么?”
李臻笑了笑道:“这就是来俊臣的厉害之处;他知道私募武士一事动不了令尊;最多是韦氏问罪;甚至连王妃都不一定被波及到;但兴唐会就不一样了;后果非常严重;它可以打击整个皇族。”
“但李统领也意识到了;对吗?”
李臻并不否认;笑道:“我刚到房州就现有人用兴唐会腰牌栽赃;便意识到兴唐会才是房州之行的重点;来俊臣迟早会注意到它;所以我放走索文;给来俊臣一点提示;就是为了让来俊臣提前把注意力转移到兴唐会上来;借这个时间差把韦氏兄弟转移走。”
李重润默默点了点头;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上官婉儿如此看重李臻;果然很厉害;能够料敌于先;从容部署;也幸亏他是友非敌;有这样的人帮助;相信自己父亲能够逃过这一劫。
李重润信心大增;他又问道:“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李臻淡淡笑道:“来俊臣查去年的大案;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关键是那群神秘人;我很想看看他们的真实面目;如果可能;长公子能否让王妃出手;让侍卫们查找这群神秘人的下落。”
李重润站起身;“我这就回去和母亲商量;不管成或不成;我都会给统领一个答复。”
李重润告辞而去;李臻又低头沉思片刻;把所有的思路重新理了一遍;这件事涉及太大;而且他掌握的情报也并不全面;他可以肯定李显对他还是有所隐瞒;一旦有他不知道的漏洞存在;正好又被来俊臣现;后果恐怕就很严重了。
反复考虑;李臻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一趟孝恩寺。
夜幕又一次悄然降临;房陵县城内贯穿东西的大街叫做富阳街;分布着很多房州的大户人家;其中在最西面有一座占地十亩的官宅;这里便是房州司马顾玄举的府宅;顾玄举是颍川人;年约四十出头;出任房州司马已经有三年;他原本是上庸县县令;得到吏部高评才升任司马;主要负责房州的治安。
这段时间顾玄举的心境颇不宁静;几大势力悄然进入房州他也知道了;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尤其两天前生在报国寺内的火烧鼓楼事件更令他心惊胆战;内卫和上清楼生了火并;死了十几人;连内卫副统领武芙蓉也受了重伤。
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来俊臣;据说昨天晚上来俊臣的人在陵东镇也遭人伏击;还有前两天魏县尉被杀也和来俊臣有关;想想这些严重的事件;酷吏来俊臣、庐陵王李显;这些线索联系起来;顾玄举连觉都睡不着了。
这时;有人急促地敲响了房门;顾玄举有点不高兴道:“进来”
门开了;妻子张氏满脸惊慌地走了进来;“夫君;孩儿出事了”
顾玄举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女在去年已经出嫁;儿子顾清只有十三岁;在州学读书;非常刻苦用功;深得州学各大名儒的夸赞;也是顾玄举的精神寄托。
听说儿子出事;他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孩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让管家去州学找;王博士说孩儿下午就回来了。”
因为考虑到儿子年纪尚少;所以顾玄举没有让他住在州学;而且州学离家很近;儿子几乎每天都要回家;儿子竟然没有回来;他连忙安抚妻子;“先别急;或许他去同窗好友家里去了;我再派人去找。”
话虽这样说;顾玄举心中早已慌乱起来;他急忙走到前院;集中管家和家仆;让所有人都出去找公子。
就在这时;管家飞奔进来禀报:“老爷;外来来了一人;说是京官;有重要事情拜访你。”
顾玄举心烦意乱;只得暂时放下对儿子的担心;快步走到大门外;只见外面站着几人;为是一名身着官服;头戴乌帽的男子;只有三十余岁;身材中等;眼中充满了奸猾的笑意。
顾玄举不认识此人;连忙拱手问道:“请问阁下是?”
男子负手淡淡一笑;“在下来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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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1章 各施手段
顾玄举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这种表情来俊臣却最为喜欢;他很喜欢看见官员对自己恐惧的模样;这让他有一种以上凌下的满足感。
“怎么;顾司马不欢迎我来访吗?”
顾玄举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了平静;他忽然意识到来俊臣来者不善;他克制住心中的害怕;抱拳道:“家里正好有dian事情;不是不欢迎来中丞;请吧”
来俊臣头轻轻一扬;背着手走进了顾玄举的家中;他的几名护卫紧紧跟随着他;一直到客堂前才停住脚步;只有一名文职随从跟着他走进内堂。
不需要和顾玄举客气;来俊臣走进客堂;大刺刺地在主人的位子上坐下;随从便站在他身后;尽管来俊臣的举动极为无礼;但顾玄举此时心慌意乱;根本已无心计较来俊臣的一diandian无礼举动。
他不安地在客人位子上坐下;一名侍女进来给他们上了茶;来俊臣只管低头喝茶;一言不;最终沉不住气的是顾玄举;他想起自己儿子还下落不明;家中又多了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酷吏;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请问……”顾玄举xiao心翼翼地斟酌辞句;“我怎么帮助。来中丞?”
“我确实需要顾司马的帮助。”
来俊臣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就仿佛在説一句极为平常的事情;“我正在调查去年夏天那桩大案;顾司马是直接办案人;应该知道我在説什么吧”
顾玄举顿时脸色一变;急道:“那桩案子一直没有结果;我们把它提交给刑部了。”
“我知道;所以我这次前来房州;就是为了复核此案”
来俊臣从身旁随从手中接过卷宗;‘啪;的一声扔在桌上;他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冷冷淡淡道:“我不知到此案该从何着手;所以特地来请教顾司马。”
“这。我确实也不清楚;此案一dian头绪都没有。”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顾司马再想想;説不定能想起什么?”一边説着;来俊臣随手将一块辟邪玉佩放在桌上
顾选举眼睛紧紧盯着玉佩;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终于忍不住;猛地起身大吼;“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他认出这块玉佩;就是他送给儿子的辟邪玉佩;儿子从来都贴肉戴在脖子上;顾玄举蓦地明白了;他的儿子被来俊臣抓走了;他死死盯着来俊臣;如果説目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把来俊臣砍成十八段了。
来俊臣却把玉佩收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説什么;既然顾司马今晚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説完他;起身要走;顾玄举终于崩溃了;他扑通跪倒在地;垂泪道:“我会全力配合来中丞;请放回我儿子。”
“你本来就该全力配合我;不是吗?”
来俊臣心中得意之极;他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手掌的感觉;就像猫在捉弄一只被抓住的老鼠;他慢慢又坐了下来;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我丑话説在前面;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让我满意;放在桌上的;就是你儿子的一只手;然后是两只脚;第三次就是他的头颅。”
顾玄举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他深深低下头道:“关于。那桩案子;来中丞。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几个仵作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他们现了什么?”
顾玄举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桩案子虽然是我签的字;但实际经办人却是杨刺史;当时他就守在现尸体的院子里;不准任何人进去;后来我问一名仵作;他説一名死者口中找到了一块铜牌;交给了杨刺史。”
“铜牌上写着什么?”来俊臣追问道。
顾玄举摇了摇头;“当时我也问仵作;但他们不识字;只説像一块腰牌;后来我又问杨刺史;他却一口否认铜牌之事;説什么都没有现;后来两名仵作中毒身亡;我更是不敢过问此事。”
来俊臣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他知道顾玄举説的是实情;他下午盘问过张县令;张县令的説法和顾玄举一样;那座宅子里只有杨刺史一人;所有的官员都不准进去;不过顾玄举还知道有铜牌之事。
“然后呢?还有什么情况。”
“还有就是死去人都有武功;这也是后来我偷偷问仵作;这些人虎口上有老茧;个个体格强壮;但他们却是中剧毒而死;连骨头都变黑了;另外在现场还找到两柄剑;但剑上没有任何标识。”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今天下午大理寺丞孙礼找到我;把州衙留为案底的卷宗要走了。”
“不行”
来俊臣十分不耐烦道:“我不满意;你必须告诉我有用的东西;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