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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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门第-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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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拍了拍明姜身上的被子:“后悔,可惜不能把你塞回去!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等后日哥儿洗三再来,你祖母在家里只怕要等急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安心养着,好好的再睡一觉。”

明姜点头答应了,又让小蛾送母亲出去,自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洗三那日,严家的女眷一应到齐,顾家的人也来得很是齐全,再有常家本族亲近的也都来贺,比鹏哥儿当初可是热闹得多了。刘氏和范氏特意来看了明姜一回,嘱咐她好好养着,不许妄动,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常顾那里接到明姜产子喜讯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年根底下。他到了以后,浙江沿海还算太平,他的主要精力也就放在了募兵和练兵上,他将刘振西的法子在浙江试行了一番,觉得成效不小,于是每日里忙得风风火火的,过年也是留在宁波和将士们一同过的。

他收到家里的喜讯以后,特意在自己的住所开了宴,请麾下一干将领来吃酒庆贺,常顾心里高兴,有人来敬酒都是酒到杯干,喝的十分尽兴。过后又有诸将领回请,常顾也很赏脸,基本都去了,于是这个独自在外的年,竟也难得过得热闹高兴。

164寿礼

反倒是明姜;因为还在月子里,不能出门,不是特别亲近的客人也不会见;这个年倒过得很清静。她坐月子的时候鹏哥儿一直养在常太太屋里;只在白日有空的时候;常太太才叫乳母带着他回来看看明姜,他常常悄悄跑到隔间去看一眼弟弟,然后再跑回去告诉明姜:“娘,弟弟睡觉了。”

或是:“娘!弟弟吐泡泡!”明姜笑得不行:“你小时候跟他一样;不是睡觉就是吐泡泡。”

鹏哥儿就嘻嘻的笑:“弟弟胖胖,鹏哥儿不胖。”

明姜伸手掐他的脸蛋:“你这还不叫胖?还好意思说弟弟胖!”鹏哥儿扭头挣脱,又跑着去看弟弟了。

到满月的时候;常太太请刘氏给小孙子娶个乳名:“好沾沾您的福气。”

刘氏也没推辞;寻思半晌,说道:“叫添儿如何?添哥儿,再添一个来。”她说了自然没有人不说好,只有明姜叫苦:“这个才生了,又要添下一个?”

“多子多福。”刘氏抱着白白胖胖的重外孙不停的叫,“添哥儿说是不是?多添两个弟妹才好呢!”

只有鹏哥儿不太乐意,一直依在明姜身边,撅着嘴问:“娘,大伙怎么都看着弟弟?”

明姜摸摸他的小脑瓜笑答:“因为今天是弟弟出生满一个月的日子,当初你出生一个月的时候,大伙也都围着你呢!”

鹏哥儿终于释怀,却还是要霸着明姜不松手,无论行走还是坐下,必要亦步亦趋的跟着明姜。到晚间宾客散尽,鹏哥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还是要明姜抱着,常太太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祖母看了你这许多时候,心里就只有你娘。”

明姜就哄着鹏哥儿去亲了亲常太太,哄常太太笑了,才带着儿子回自己院里去睡。添哥儿每日吃饱了就睡,饿醒了就吃,丝毫也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对他嫉妒了一回,只养的越发白胖了。

过完年没两个月,顾家那边来人见常太太,接着常太太又往青州去了一封信,明姜一心照看两个孩子,也没留心,结果到四月底的时候,常太太在一天早上宣布喜讯:常怀安终于能调回京里来,到金吾卫做指挥使,总算不用再一个人留在山东了。

常家上下欢欣鼓舞,等五月里常怀安到家之后,更是大摆筵席宴请了一次亲朋,庆祝一家团聚,只有明姜晚上回房,心里越发思念远在浙江的常顾。

今年鹏哥儿虚岁已经五岁,周岁也四岁多了,明姜日常无事,就亲自带着他识字,想着得等到浙江之后再能让他正式入学,此时倒不好寻先生,索性自己上阵,先教孩子识字。添哥儿那里几乎不用明姜操什么心,那孩子能吃能睡,比鹏哥儿还省心一些。

这一年家里平平静静,常顾在浙江也很是太平,只跟海匪接战了两次,海匪都是一触即走,并没什么特别建树。只是严家那边刘湘再次怀孕,却不等家里众人欢喜就又小产了,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这一次伤了根本,以后恐再难有孕,让刘氏和范氏添了许多烦恼。

明姜虽也忧心,可却帮不上忙,现在公公也回了家,常顾又不在,她也不好常回娘家,只过去安慰了刘湘一次,又送了些补品过去。

到年底添哥儿过了周岁,常太太和常怀安看着孩子很壮实,也担心儿子一个人在江南,就和明姜商量了,说过完年等天暖了送她去宁波。明姜先是一喜,回去算了日子才觉不对,第二日悄悄跟常太太说:“明年七月是媳妇祖父七十寿辰……”

“啊呀,可不是么!”严景安身为首辅,他的生日朝中做官的鲜有人不知,常太太握了掌:“是我疏忽了,那就等七月里给阁老过完生日再走,也不差那几个月。”

明姜也是这个意思,当下就谢过常太太:“多谢母亲成全。”

常太太拉着她:“你这孩子又来了,这是该当的,亏得你提醒了我!”等晚间又和常怀安商量送何寿礼,是不是现在就该置办了云云。

而常怀安想的事更多,元景十二年不仅有严景安的七十大寿,更有今上元景帝的四十寿辰,他本来就在和岳父在商议进上的贺礼,要如何才能送的脱俗又不奢靡。今上不同先帝,不好黄老仙术,也不喜青词,平素为人又崇尚节俭,这进上的贺礼就不能太贵重了,早前可就有六部官员送了贵重礼物被贬官的事儿在呢。

他跟常太太嘀咕了半天:“岳父大人说,要得陛下满意,也只有清雅的字画了,可惜我们并无拿得出手的。”

“唔,字画啊,对了,那文集行不行?常顾媳妇不是给她老师出了一套《南乡文集》么?”常太太猛然想起来明姜的先生可是诗画大家,就跟丈夫建议道。

常怀安摇头:“那文集都出了多长时间了,再说严阁老必定早拿给陛下看了,不成。”

常太太又寻思半刻,有了新主意:“那就跟常顾媳妇说,单出一本敬上,可以在文集里加两幅南乡居士的画儿么!”

常怀安坐了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要不,你明日和儿媳妇说说?我叫人去找刻工,咱们单刻一本!”夫妻俩计议已定,终于安心睡去。

第二日常太太和明姜一说,明姜自然无法拒绝,她身为常家的媳妇为常家出力也是分所应当,于是找了几幅杨先生最擅长的画作做版,让请来的刻工单独印了一本精美的书画集,给常家作为元景帝四十寿辰的贺礼。

常家投桃报李,给严景安准备礼物的时候也特别尽心,专挑了一些比较贵重清雅但严景安又用得着的东西,比如上等的徽墨歙砚,还有名贵的田黄石、鸡血石等,再加上一些滋补保养之物,这礼也就算成了。

元景帝果然十分喜欢常家进上的贺礼,还特意叫了常怀安觐见,夸奖他养了个好儿子,勉励他们父子好好为国效力。常怀安感动得痛哭流涕,在御前表了好一番的忠心。回家以后就跟常太太说,让她好好贴补二儿媳妇,说小两口南下过日子不容易,一定不能苦着孩子们。

明姜交了差就再没留心这件事,她也要准备自己和常顾送给祖父的寿礼。常顾那里从浙江捎回来一些湖笔,明姜自己精心绘了一幅画儿,画的是松鹤延年,心里衷心期望祖父祖母两个能长寿多福。

她这里画刚画了一半,严家就来人传信,说严谦夫妇带着孩子上京给严景安贺寿,今日已到通州,明日就到家了。明姜喜不自禁,忙去跟常太太说了,第二日要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常太太欣然应允,还特意说,要是在严家不尽兴,尽可住一晚再回来。

明姜回去一晚上都没睡好,她自小和严谦要好,这一遭足有八年未曾再见,心里实在起伏波动,难以入睡,又想到一向交好的大嫂也回来,还有两个侄儿也来,更是躺不住,坐起来本想叫丫鬟准备见面礼,又想起时辰不早,只能再躺下去,明早再说,如此翻来覆去,直到过了子时才睡着。

第二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叫小蛾开箱子,翻来拣去选了半天,才选了早先打好的一个长命富贵金项圈,又挑了一个白玉护身符配上,打算给小侄儿廷锐,又给大侄儿廷钊选了一套笔墨纸砚,然后才打理自己的穿着和打扮两个孩子。

添哥儿现在有十七个月大了,偶尔会冒点单字出来,比如:“啊”,“娘”,“锅”(明姜猜是叫哥),还有“花”等等。今天明姜拿了一套大红的衣裳给添哥儿穿,他看见颜色鲜亮就很高兴,指着衣裳一个劲的说:“亮,亮亮。”

明姜捏了捏他的脸蛋:“这是红,红的!”

添哥儿就学:“龙,冯,红。”最后终于说对了。

给两个孩子打扮好了,明姜自己也穿好了衣裳,就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常太太那里辞行,常太太嘱咐了几句,又让跟着的人好好伺候着,然后就放他们走了。

明姜路上就一直教添哥儿说舅舅,添哥儿很爱学,“啾啾啾”叫个不停,把鹏哥儿乐的,歪倒在明姜身上。添哥儿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喊:“锅锅,玩。”鹏哥儿特别听不得他喊锅,就开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纠正他:“是哥哥!”

一开始明姜看着还笑,后来实在嫌他们两个聒噪,拿了球让他们两个扔着玩,不许他们再饶舌了。到严家的时候,是严谊的妻子李氏来迎接的,李氏是三婶的侄女,跟三婶长得有几分相似,和明姜也算合得来。

“大哥大嫂还没到么?”明姜见了她就问。

李氏摇头:“二伯他们去接了,说是午后才到。”陪着明姜一路先去了刘氏正房。

正房里众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的,尤其是刘氏和范氏,脸上的笑意最为灿烂。明姜进来就被刘氏叫到身边坐下,又让两个重外孙坐到跟前来,说道:“这回咱们可算是一家团聚了!”除了长女之外,一家人齐聚京城给丈夫贺寿,刘氏也算得上心满意足了。

明姜就拉着欣姐儿到身边来:“一会儿见了你爹娘还认得出么?”

欣姐儿抿嘴笑着摇头:“恐怕认不出吧。”她今年已经十二岁,身量修长苗条,颇有几分少女的清丽,和当初明姜憨态十足的模样大不相同,倒是越长越像王令婉了。

“其实容易得很,你爹爹和你祖父长得相像,至于你娘么,你照镜子看看,也就认得七八分了。”明姜笑着说道。

一屋子女眷围坐一处说说笑笑,又有孩子们在地上跑来跑去玩耍,整个正房十分的热闹,午间众人一起吃了饭,吃完也都没去午睡,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来人报讯,说大爷一行人已经进了城门,正往家里来了。

165团圆

欣姐儿一听说就站直了身子;明姜心里感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别急,就快来了。”欣姐儿转头看着明姜;轻轻点头;眼珠儿却慢慢红了。

紧接着前院来人传信,说老太爷命大伙一起到前面敞厅等候,范氏妯娌几个忙上前服侍着刘氏起身;然后簇拥着她往前厅去;刘氏还不忘回头安排下人抱着孩子们,一行人鱼贯出了正房,又过了穿堂;就进到了敞厅。

厅里严景安带着三个儿子已经就座,看见刘氏进来,严仁宽兄弟三人又站起相迎,接着各房按房头依次入座坐好。明姜跟着范氏坐下,刘氏亲自抱着添哥儿,鹏哥儿则一直跟在明姜身边,明姜就把他抱在腿上坐了,一时厅内秩序井然。

严景安夫妇两个看着满堂儿孙,都有些感慨,严景安先开口说道:“二十年前我辞官回乡,似乎也是这么个季节,唉,那时可再想不到会有今日的。这些年来我们一家人分分合合,今年倒是难得聚在一处了,你们一个个的长大成人,我和老太太心里是十分欣慰的。”

众人都没回话,只静听严景安说话,“如今我已到古稀之年,也该卸□上重担,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我和老太太商量过,也已经跟陛下当面倾谈,打算今年致仕回乡。”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都是一惊,严仁正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父亲,见他面容十分平静。再去看母亲,母亲却只哄着添哥儿说话,他又去看大哥严仁宽,见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知晓,他就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严仁达是全然的惊讶,他仔细一想父亲确实已到古稀之年,该当过一过闲适的日子了,本想开口赞同,但见两个哥哥都没说话,也就咽了下去。孙辈里面,严诚和严谊、严谕去接严谦了,严诠年龄小,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严景安将三个儿子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就说:“此事我跟阿宽说过,他担心我们两个老人家回乡吃力,就想写信让谦哥儿来接,我说既然如此,就叫他们一家都来京里住些日子,一家人多亲近亲近,以后倒怕没这样的时候。”将严谦进京的原委说了。

“阿宽,阿正。”严景安点了两个儿子的名,严仁宽和严仁正就都站了起来,严景安看着他们说道:“阿宽是长兄,以后要记得帮扶两个弟弟和侄儿们。”严仁宽应了是,严景安又说:“阿正,你一向性情谨慎,又素有智计,以后要多襄助你哥哥。”严仁正也应了是。

严景安又看向严仁达:“阿达,你在翰林院只需潜心向学,若有什么疑难之事,要回来先问过你两位兄长。”严仁达也起身应了是,严景安摆手让三个儿子坐下:“你们兄弟一向友爱,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白嘱咐几句。”说完这句话他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正要继续再说,门外就有下人快步行到门口,跟守门的婆子说了一句话。

“什么事?”严景安扬声问,那婆子快步进来回禀:“回老太爷,大爷一行到府门口了。”严景安就让人传话过去,说请大爷他们到厅中拜见,然后笑着看了刘氏一眼说:“你心心念念的重孙到了。”

厅中众人这才开始说笑,不一时就有几台小轿抬到了院中停下,严谦兄弟先下来,随后则是王令婉母子三人。明姜翘首往外望,只见门口一个蓄须的成年男子整了整装,伸手牵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率先迈步走了进来,正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哥严谦。

严谦夫妇带着孩子进门,先在严景安夫妇面前跪下行礼,起身之后复又给严仁宽夫妇行礼,再次是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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