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怎么哪?”吴梅问。
“没怎么,我说的是即使,一个假设。”
吴梅可不傻,这样的假设怎么糊弄得了她?
“不对,你跟我姐肯定有事儿,至少你们几个月没通过电话,这很不正常。小胖跟我说你一上网,我姐就下网,不跟你聊,这就更不正常。姐夫,告诉我,你们究竟怎么了?”
“吴梅,该干嘛干嘛去,别尽瞎操心。”说罢,罗东雷钻进车去。
吴梅也恼了,一把拉住车门,“罗东雷,你别职务没上去脾气倒上去了,什么叫瞎操心?你是我姐夫她是我姐,你们有事我不该问问吗?好,你不让我问,回去我让爸问你。”说罢她扭身就走。
罗东雷驾车追上去,在吴梅身边一个急刹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厉声道:“吴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爸面前多一句嘴,我从此不认你这个小姨子,你给我记住了。”他猛一脚油门,“猎豹”呼地向师部大门外驶去。
3
匡林来找谷晓楠,想请她把关看一份广告合同,可一进第一律师室,就见她满脸的不悦,问:“怎么了?”
谷晓楠将桌上一份传真件推过去,说:“你看看吧。”
匡林一看,是吴菊来的传真件,指责谷晓楠收费不低,办事不力,到现在没让罗东雷把名签下来。他笑道:“哎,有意思,吴菊的传真号码,后五位跟我的一个数。”
谷晓楠恼火地说:“十几年不见,怎么就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她记得上小学那会儿吴菊可善解人意了,温顺得像只猫,现在怎么成了个刁钻古怪的女人。
匡林问:“吴菊嫌你收费高?”
“她不提收费也就罢了,一提我这冤大了。”谷晓楠说,“我涉外案件的收费标准,通常是每小时一百美元。念在老同学分儿上,想着她又是自费出国读研,我只象征性地按五个小时收的费,其实我搭进去三十个小时都不止。”
“看在罗东雷的分儿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十章(2)
“匡林你知道的,我确实尽力了,一直在劝说罗东雷赶快结束这场无望的婚姻。可是罗东雷顾及各方面的因素,就是下不了这决心。”
江君一旁说:“罗副师长这人也是,吴菊要儿子抚养权,给她不就完了,小胖还是他儿子。再说,吴菊想把儿子弄到英国受教育,也是好事嘛。要是我早签字了,签了罗副师长就成钻石王老五了。汉州漂亮女人多得是,五步之内,必有芳草,凭他的地位、形象,还不随便他挑?”
匡林摇摇头:“你不懂,罗东雷不肯放弃抚养权,跟吴菊别那个劲儿,说穿了是不想离婚,怕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响他的提拔使用。”
谷晓楠叹息道:“唉,这吴菊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么优秀的男人给甩掉。”
匡林颇有醋意地问:“你觉得他很优秀?”
谷晓楠说:“当然,你不是还把他当偶像呢?我要有这样的丈夫啊,给座金山也不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自己无形中也变得有质量了。”
一旁的江君看出匡林表情复杂,忙将话题叉开,“匡总,你说吴菊这人可不可气,竟然还最后通牒说再给一周时间,办不下来就撤销我谷姐的委托人资格。”
谷晓楠说:“正好我老爸不准我沾上她吴家的事,我现在就把她的委托书,连同五百美元都给退回去。”
匡林忙道:“你别,还是征求一下罗东雷意见再说吧。”
4
赤店机场上空风紧云乱。
起飞线上一架“安—12”中型军用运输机引擎已经发动,背伞线上,三十名试跳员已经开始背伞,罗东雷和刘放平亲自挨个检查他们的伞包和背带系统。
检查到王山虎时,刘放平安慰说:“王连长,这伞经过近四百次不同机型、机速和风力条件下的沙袋投放,应该没有问题。”
王山虎满不在乎地说:“刘研究员,你还不了解我王山虎?甭说你研制的是换代新型伞了,给我个大床单,我抓住它四个角都敢跳。”
罗东雷拉下脸,“为了证明你是个二球?你少在我面前耍个人英雄主义。”
刘放平把一个小型测风仪固定在王山虎的操纵带上,叮嘱说:“王连长,开伞后你打开后操纵幅,别忘了摁一下这个按键,我非常需要它测定的合成风速。”
王山虎答应说:“老刘你放心吧,我保证把数据给你带回来。”
罗东雷喊道:“好,准备登机了,祝大家试跳成功!我和刘研究员先一步赶到空降场迎接诸位。注意,跳好了晚上加餐,啤酒管够。”
试跳员们欢呼起来,“嗷——”
罗东雷挥挥手,与刘放平登上“猎豹”往空降场赶。
看见空降场飘扬的红白两色风向袋时,谷晓楠打来电话,说:“罗副师长,吴菊又有传真过来,我希望你尽快看到。”
罗东雷说:“我在空降场组织试跳,走不开,我派人去取吧。”
谷晓楠说:“不用,我已经在去你们师的路上了,我直接到空降场找你好了,我也想看看你们的试跳,行吗……太好了,呆会儿见。”
地面风力还在增大,刮得空降场上沙尘飞扬,对空指挥车旁的遮阳伞被鼓荡得嘭然作响。接到赤店机场飞机已起飞的报告时,空降场地面风速已达每秒10米。
刘放平有些担心,不时地看看手上的风速仪。
方也虹看出来了,小声对罗东雷说:“第一次组织人员试跳,老刘有点紧张。”
罗东雷上前安慰他说:“放平,参加试跳的都是一流技术,绝对没问题,风再大点他们也能对付,你放心。姚参谋,再检查落实一下,看保障、救护人员是不是都到位了。”
姚参谋拿起对讲机,命令:“所有保障、救护人员再报告一遍你们的位置。”
对讲机一阵咝咝啦啦的电流声后,传来各小组报告:“洞三在四号位准备就绪……洞拐六号位准备就绪……洞勾三号位准备就绪……”
这时,谷晓楠那辆宝蓝色跑车驶来,在“猎豹”旁停下。
谷晓楠刚下车,罗东雷就已迎上来,“谷律师,辛苦了!”
谷晓楠愧疚地说:“我得先向你道歉,江君打电话到我家,没听出来是我妈妈,把吴菊要离婚的事儿给说出来了。”
罗东雷摆摆手,“说就说了吧,迟早你爸爸也得知道。前天他已经尅了我一顿,把我退路堵死不许我离婚。”
谷晓楠愤然,“我爸管得太宽了,你不要听他的。”
罗东雷苦笑一声,“我已经答应他先这么拖着,看情况再说吧。吴菊来传真,又要找茬儿了?”
谷晓楠递上复印件,说:“回去再看吧,别影响你指挥情绪。”
罗东雷将复印件装进衣兜,引领着谷晓楠来到遮阳伞下,招呼说:“放平、也虹,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汉州知名度很高的谷律师……谷律师,这位是空降兵研究所的刘放平研究员,我们今天试跳的新型降落伞就出自于他的智慧……这是他美丽的太太,方也虹研究员。”
谷晓楠和他们分别握手,“幸会……认识你们很高兴。”
方也虹打量着虽然素面朝天,只穿件无袖汗衫和超薄牛仔裤,却清丽动人的谷晓楠,说:“唉,我好像在军部大院碰见过你,你爱人是在我们军机关工作吗?”
罗东雷小声告诉她:“人家是单身贵族。”
方也虹大大咧咧地说:“单身就贵族?拉倒吧,到我们空降兵来找一个,这里集结的都是优秀男人。”
谷晓楠落落大方地说:“嗯,有这想法,我看空降兵官兵一个个都挺男人味的。”
方也虹开玩笑说:“但是很可惜啊,我们空降兵顶男人味的罗副师长,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谷晓楠望着罗东雷笑道:“可以退而求其次嘛。”
姚参谋过来报告:“副师长,一分钟后飞机进入空投点上空。”
第十章(3)
罗东雷返身抓起工作台上无线电话筒:“么洞拐,么洞拐,我是洞么,层风11米,地面风速每秒10米,注意操纵。”
电台扩音器传来回应:“么洞拐明白!”
“安—12”逆风进入空投点,投下三十名跳伞员。五秒钟后,三十双锥度降落伞在层风中依次张开,在空降场的地面上都能听见那嘭嘭的开伞声。
乘坐在伞上的王山虎打开后操幅,伸手揿下风速仪按键,便开始操纵降落伞,但他马上发现操纵不起作用。他仰起头观察了一下伞衣、伞绳,通过固定在肩膀上的对讲机向地面报告:“洞么,王山虎报告,操纵带毫无反应,有几根伞绳好像受力不匀。”
方也虹和几个助手都紧张了,念叨:“怎么会受力不匀呢?”
刘放平正在对空指挥,“试跳员请注意,地面风速平均每秒9米,打开前排气口,拉下后操纵棒顺风着陆。”听说王山虎的伞绳受力不匀,他忙扔下无线电话筒,用高倍观察镜捕捉住王山虎。只见承载王山虎的降落伞以每秒4米的水平运动速度,毫无控制地向空降场外顺风飘去。
刘放平抓起话筒,喊道:“王连长,打开飞伞装置,使用备份伞着陆。”
对讲机传来王山虎的报告:“我已失去高度,来不及使用备份伞了。”
罗东雷气得对着话筒骂:“什么失去高度?你现在至少还有280米,你个狗小子就是想逞个能。我告诉你,你就是把测风仪安全带回来,我也不会表扬你。听着,马上飞掉降落伞……”
空中,王山虎正飘向离空降场五六里路远的村庄。他听见罗东雷在肩头的对讲机里发脾气,却扭脸喊道:“洞么请指示,洞么请指示……这什么破机子,一点声儿都没有。”他伸手关掉对讲机,望着前下方的村庄,磕磕脚上的伞靴准备着陆。
此时,空降场上最后一个试跳员着陆,稳稳地站住。
方也虹和课题试验组的几个助手兴奋地拥抱、欢呼:“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谷晓楠走上前,“方研究员,我祝贺你们。”
方也虹说:“谢谢。”
罗东雷望着正在收伞的试跳员,高兴地说:“放平,你要早半年搞出‘伞兵E’来,栽在绊马河的就不是我罗东雷,而是它第312机步师了。”
旁边的谷晓楠扑哧一笑,“刘研究员已经走了。”
罗东雷扭头一看,刘放平已跳上一辆敞篷北京吉普车,向空降场外的那个村庄驶去。
5
全村清一色的崭新三层小楼,成群地矗立在平野上。
村边的稻田里,一群割稻的男女见惯不怪地仰望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的王山虎,径直朝村边的楼顶上飘去。
一个黑脸汉子判断说:“要落老贵家屋顶上了!”
旁边的那个妇女紧张地念叨着:“莫把我屋顶踩塌喽,莫把我屋顶踩塌喽……”
黑脸汉子笑道:“你家屋顶莫非是纸糊的!”
在这群农民追踪的目光里,王山虎通地落在一座楼顶的平台上,趁伞衣还没失效,他小跑两步,纵身跳下三楼。两脚一着地,他就势来了个前滚翻,利索地挺身站起,解开身上的背、座带,取下操纵带上的风速仪。
一群孩子跑过来,指着散落一地降落伞说:“解放军叔叔,我们帮你收伞。”
王山虎摆摆手,“不,你们替我按住它就行,别让风给刮乱了,我要打个电话。”
王山虎打开肩上的对讲机正要呼叫,只见一辆敞篷北京吉普车沿着村公路驶来,车上站着刘放平。
王山虎大声呼唤:“刘研究员,我在这儿呢!”
吉普车闻声驶来,刘放平跳下车:“王连长,没伤着吧?”
王山虎说:“好着呢,风速仪也给你安全带回来了。”
刘放平接过风速仪,“太好了。让我先看看你这具伞出了什么毛病。”他从伞衣翻检到操纵带,说:“我明白了,飞伞解脱装置上的这根钢索软管外露过长,缠住了伞绳,所以你操纵无效。回去我就把软管改进一下。”
吉普车返回空降场时,曹百原的“桑塔纳”也到了。他走下车来,与刘放平、方也虹一一握手,“听说试验很顺利,祝贺你们!”一扭头,他看见谷晓楠,说:“罗副师长,怎么还有老百姓在这儿?”
罗东雷说:“我的客人。”
曹百原把他拉到一边儿,小声说:“东雷,新伞属于军事装备,有个保密问题,老百姓在场不大合适吧?”
“放心,她不是外人。有事吗?”罗东雷问。
“谷副军长以为是我在管新伞试验这摊子,打电话找我说要来看试跳,我答应明天就为他安排,所以赶紧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让你和老刘提前准备一下。”
“明天不行。”罗东雷断然地说:“今天发现伞上有点问题,回去还得作改进。谷副军长很忙,来一次不容易,请他就得请在点子上。该请他来看什么,我心里有数。”
“可我已经答应他了。”
“那就跟谷副军长解释一下嘛。”
“东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怎么跟他解释?”曹百原问。
“哎,曹副师长啊,怎么是我为难你呢?事先你不跟我商量,答应下了才来告诉我,这不明摆着是你为难我吗?”
“那你说怎么办?”曹百原很不高兴。
第十章(4)
“只有等新伞改进后再说。”罗东雷喊了一嗓子,“姚参谋,组织部队退场!”
“东雷,那我只好如实跟谷副军长报告,明儿你别来了,什么时候来等候罗东雷的通知。”已是满脸愠色的曹百原说罢,转身就走。
罗东雷追上一句:“曹副师长,这解释不错。”
一直悄然旁观的谷晓楠走过来,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副师长就像一个鼻子。”
罗东雷听出来了,接茬儿说:“但两个鼻孔出气。”
谷晓楠笑得花枝乱颤,“幸亏他不如你聪明。”
“老曹他可不笨哪。”
“或许他不缺心眼,但缺少智慧,更缺少你身上那股横劲儿。智慧加强横,这样的男人才是最精彩的。”谷晓楠的眼眸里春水荡漾。
罗东雷不由一阵心慌,掩饰地自嘲道:“什么强横,你就直接说我这人有时不讲理得了。”他扭头喊道,“小肖,把车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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