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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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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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外交人员和朝官在一起,那时,因食物缺乏,吐蕃的外交人员二十余人,找到杨国忠等,要求食物。陈玄礼属下的四军,此时当已与在后路的太子李亨有所勾结,于是,借此机会制造兵变,他们说:杨国忠和吐蕃外交人员在一起是谋反,立刻发动,杨国忠当亦有家甲,急奔赴驿栅城,至西门,被叛兵追上杀害,其长子户部侍郎杨暄、韩国夫人,亦被杀——他们二人的死址,当在马嵬驿亭以东。国忠死处则驿亭及佛堂之西。以上三处的距离,无法准确考据,大约,驿栅亭与佛堂驿亭之间的距离,应在一至二里之间。
  杨国忠被杀时,皇帝但知外面喧闹而不明发生何事,应可想及距离不会很近。
  于是,才有上面写过的赐杨贵妃死之事发生。
  杨妃死后,四军暂安,皇帝大约立刻离开了驿亭而西行向栅城。
  那时,在后队的太子李亨——尚未入马嵬境内。马嵬事变之后,皇帝等待太子久不至,使人问讯,得知了太子有异志,不肯随行入蜀了。结果,皇帝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予太子(实际,这些军马,早已在太子控制中了。)但一些结果并不是立刻决定的,其间,有会商,太子李亨派儿子广平王李俶为代表,而皇帝,则派皇子李瑁(寿王,杨贵妃的前夫)及高力士为代表,与太子谈判。高力士与李瑁,便往返于马嵬栅城与后军之间。
  那是在一天中发生的事故,而且,时间应只在下午。这可从路程算出。
  兴平县属京兆府,据元和郡县志:“兴平县东至府九十里。”又载:“马嵬故城在县西北二十三里。”据此,马嵬距长安一百一十三里。距金城为二十八里。唐皇帝一行夜半始至金城,第一日行八十五里,大家困惫不堪,第二日的启程时间,当不可能太早。故大队抵马嵬,当在午刻,盖准备在马嵬城午饭者,兵变发生的另一促成,当与午饭无着落有关,各有关史料皆言将士既疲且饿。而最值得注意者,当是吐蕃使者群以无食而找杨国忠。则马嵬之变的时间,可以断定发生于六月四日午时,再深入一些,时间应在午正以后,至午正或更晚些而午餐尚无着落,外交人员才会找宰相诉说。
  从杨国忠逃而被追杀,进而戮毁肢体,悬首驿门,其子杨暄及韩国夫人即令同时被杀,但御史大夫魏方进则于杨国忠被杀后出而呵责兵士时被杀;之后,又有韦见素出,被叛兵打伤头部。
  在以上的事件之后,才轮到皇帝闻讯,以及由高力士问明情由,陈玄礼要求并杀杨贵妃,李隆基不应,往复几次,不得已而下令赐死。如此,杨贵妃死后四军罢乱,计时当近未末矣。
  之后,皇帝待太子不至及不得已而任命太子,由太子别行,寿王李瑁与高力士往返,当在申时。
  杨贵妃被缢死,执行者是内侍,在逃亡中,大约不可能找到缢杀人的专家,而缢死一个人,通常并不是一缢即死的。
  内侍们对杨贵妃或手下稍留,或有意,或意外,皆可能缢至气绝而未毙命。四军以皇命赐死,再或见缢,又或得知执行者报,以杨贵妃死而解围罢乱,皇帝不忍看是余事,现实的情势则迫他非离开贵妃死处不可,如此,皇帝与从府及军士走后,贵妃复苏,就只有随侍奉命料理殡葬的内侍、宫女群知了。
  杨贵妃待人仁厚,宫中侍从,对她有深厚的感情,遇到这样的事,设法救援,应是情理之常。再者,往返途中的寿王李瑁,杨玉环本为至爱,他妻子被父皇所夺,遇此,岂有不稍加援手之理?高力士与贵妃的关系,自更不必说。因此,杨贵妃倘若未死,代为掩饰及协助她另路脱身的人是有的,而且是极可靠的。
  这是杨贵妃可能不死逃向别处的一些情理上的推测。
  其次,是杨贵妃赴日本的问题了。
  当时,在长安有不少外国使臣,日本国遣唐使唐玄宗朝最盛,人数多,除外交官外,学生、僧侣、商人更众(见日本人本宫太彦著:中日交通史)。李隆基逃亡出都之后,那些外国使臣也随之西奔,走在前面的,如吐蕃使、日本遣唐使等,当亦在西奔之路,但可能和李隆基不同路,又或在后面得知前途兵变而取间道行。这有佐证可资参考。
  从长安逃出来时,皇帝一行怕道路阻塞,先秘密走,但皇帝逃出延秋门后,在外面的皇族及百官立刻晓得了,其中,有若干特权人物,应该早就有知,或早已准备,因此,在当天黎明之后,大约较皇帝出奔迟半个至一二个时辰间,其余的显达,也次第逃亡了。
  西奔的大路是在渭水之北,自宫城北禁苑西门出,通过渭水上的便桥至咸阳,沿大路向兴平、武功、扶风而进。至兴平马嵬驿时兵变,道路自然受阻。在后面的人,不少另行觅路奔亡,其中一支人再渡渭水,沿渭水南岸小路而进,如杨国忠妻子裴柔和她的儿子一(或二)及虢国夫人,皆走别道,逃至陈仓始被杀害。
  据当时的各种史料综合报道:马嵬事变时,除循渭北路走的人之外,其渡渭而南行者,可以分为:渡水至终南,再分路,向西行赴盩厔,向郿、斜谷关——这是继续西行的。次为至终南后,入秦岭山区,转向南行折东西出武关。那是赴湖北的路。
  杨贵妃走哪一条路呢?可能渡渭,至盩厔,再折南入山——她先到盩厔,预备入蜀。大约发现入蜀危险(李隆基已丧失权力,因而无目的地折向南行。),走湖北,也是可能的。
  她在道路中当然会得到一些消息,她可能选择的亡匿之地应为两湖与江淮地区。
  自同一方向而南行东行的逃难者群,在路上相遇的可能不会太少——杨国忠的妻及子与虢国夫人母子,在陈仓被杀,官史对杨国忠的本系子孙的记载,在理论上都有交待,但是,在实际上却太欠详细了。
  杨国忠有四个儿子,依长幼为:杨暄、杨朏、杨晓、杨晞。官文书记录:杨暄与父同死于马嵬;杨朏陷贼被杀,杨晓逃至汉中被杀,杨晞随母死难于陈仓。
  其中,杨暄、杨晞二人之死,殆无疑问,杨朏婚皇室,妻为万春公主,位鸿胪卿(等于外交部长),陷贼而死之说,颇难成立。杨氏一系对皇室西奔的消息,得知自然最早,且其余三子及多数外国使臣均为首及次批逃出者,何以杨朏会不及逃出而为安禄山所俘?此可疑之一。其次,谓杨晓为汉中王李瑀所杀。考李隆基于马嵬事变后,奔亡至散关,改组随行的军队,分四军为六军(人数极有限,据《邺侯家传》云:“玄宗幸蜀,六军扈从者千人而已”。按此千人之数,当为被太子夺兵之后所余人数。),其作用大抵为扩充扈从队伍,纳入诸王家甲等,以抑陈玄礼龙武军之势。六军分由寿王李瑁等统率。分六军事在六月二十日,地为散关。同时,再命颖王李璬先行入蜀部署。
  李隆基于六月二十四(丙午)由散关抵达河池——按:河池郡在散关西南,即今陕西凤县,此邑在唐代数易名,或河池,或凤州,为自散关入蜀孔道之一。由道路里程计算,李隆基在散关应休息了三天,盖自散关至河池,一日可达。
  在河池,蜀郡长史崔圆奉表来迎,李隆基即任命崔圆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宰相),由于崔圆之来,报告蜀中丰饶及甲兵全盛(可能崔圆也带来一队兵来迎驾的),如此,情势转佳,李隆基乃任命侄子陇西公李瑀(让王李宪之子,汝阳王李琎之弟。文人,品学兼优。),爵汉中王、梁州都督、山南西道采访防御使。
  李瑀赴任,自河池至汉中(即今陕西南邻),其间册命受爵等,虽在非常时期,估计亦要两天吧?赴任途中,计情应先到褒城(属汉中治,汉中隶于梁州,唐时,梁州曾一度易名褒州,州治在褒城,旋又以汉中为首邑)视察一日,再到汉中,则其到达时,当在六月底七月初。杨晓如由褒斜路奔往汉中,应早七八日或竟早十日到,汉中为重镇,要非亡命者避匿之所,除非有特别的背景,杨晓似不会愚蠢到留在汉中不走而待李瑀来打杀的;何况,李瑀进爵得官,为李隆基所授予,李隆基自散关入蜀,一路任命,都是为重建本身权力谋,李瑀承叔父皇帝之旨,即当不致任意处死杨晓。
  因此,杨朏、杨晓二人之死,应该存疑。
  又:杨朏之妻万春公主,后来再婚,嫁杨锜(杨朏从叔),大历年间始卒。而杨锜前妻则为玄宗太华公主,天宝年间死。万春公主传中未提及杨朏之下落。
  又次:杨国忠四子,最幼者杨锜,据宰相世系表,官太子中允。据旧新唐书百官志:“太子中允二人,正五品下……”在唐代,京官能至正五品下,是要经过相当年月的。杨国忠虽当权,但依法不可能超擢自己的儿子,何况,太子中允是掌实务的中上级官员,要做校正启奏、总司经典等职,没有相当才学,是不能做的,从出仕至官太子中允,应磨历十年左右,杨家虽特出,六七年时间总要的。无论如何,杨锜死时,年纪总有三十。据此,杨氏四子,均已婚,且都可能有子女,然而史书俱不载国忠的直系孙辈男女。
  杨氏为举世著名大族,天宝一代,宠显之盛,无以复加,杨国忠的从弟,事变后皆获保全,其后且仍能通婚皇室。由此推论,杨国忠的孙辈男女,逃脱马嵬之难的应不在少。
  如果杨国忠的儿子或孙儿女有人逃出,以杨氏之权势,在混乱中,找庇护者要非大难,应知杨国忠虽为史家列入奸邪大恶,但其人有才,能任事,门下士几遍天下,史书不免于受成王败寇观念支配,和当时实情,必多出入,因此,杨国忠后裔逃出者之一二支或一二人,在道路上与杨贵妃相合,再由某种机缘而合于日本遣唐使,因而东渡,在情理上,也不相悖。再者,杨国忠为相日,其子杨朏为鸿胪寺卿(外交部长),对诸蕃外使及日本遣唐使等待遇殊优,日本使者在长安者,与杨氏亦必有相当情谊,危难之间救助浮海,更为人情之常。
  综合上述,杨氏在日本留有一支,或亦有此可能。但是,至今在日自称杨贵妃后裔之人,应为杨国忠的后裔。
  第一章
  大唐开元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天气很冷,留守洛阳的官员,冒着寒风,列队迎接自长安来到东都的开元皇帝。
  这样冷的天气,皇族通常会在长安近畿的骊山温泉宫避寒。然而,开元皇帝却在正月的寒天,带了百官、皇族中主要人员、侍从、兵卫等两万五千多人,行于道路,冒严寒风雪而来——洛阳区内虽然没有下雪,但东都留守官员知道,皇帝一行在过潼关时曾遇雪。虽然如此,皇帝的车骑到达时,仪容鲜明,并未因寒冷和旅途风雪而显出惫颓。
  皇帝已有两年又四个月不曾来东都洛阳了,至于选在正月间驾幸东都,更久,足足隔了十二年。
  欢迎的队伍排得很长,高级官员和东都的留守官员,聚在前面,地方的中下级官员,则排队在黄道桥堍的洛水边,水边风更冷,有不少着了吉服的官员,身体在打颤。
  河南府的士曹参军事杨玄璬,没有排入欢迎队伍中,他主管车仗调度,在天津桥到黄河桥之间,走来走去,很忙,别人觉得冷,他却在出汗——车驾自端门进入皇城了,含元殿有朝仪,百官鱼贯而入,郊迎的大典礼告了一个段落。
  作地方佐贰官的人,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纷纷散去了;士曹参军事杨玄璬却不曾走,他还要指挥人照料属于地方调来的车仗,不过,他本身不需再走来走去了,留驻在旧中桥的站内,听取各处报告,命佐史记录下来。
  隔着旧中桥,在洛水之间的河岸上,仍然挤满了洛阳百姓,他们已有两年多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留着,不肯立刻散去。
  不久,皇城的左右掖门都有官员们出来——那是散朝。皇帝第一天到达时的朝会,依例不议事,因此,朝会很快就散。
  在洛水的两岸,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中,有河南府士曹参军事杨玄璬的女儿在。
  ——她是悄悄地出来的。现在,陪她出来的老家人和保姆,紧张地催她快些回家。
  十六岁的杨玉环有一些依依地,但她又很听话,接受劝告后就一面转身走,一面说:“总算运气不错,让我看到皇家的仪仗——”
  她在兴奋中回家——她发现,她的哥哥仍然在书房,并未出去看热闹,为此,她叹息。
  在书房中的哥哥,发现了妹妹,叫唤她。
  妹妹向随在身后的婢女扮了个鬼脸,进入。
  “大人吩咐不可随便出去,玉环,你又不听话!”哥哥看妹妹入室,第一句话就是谴责。
  杨玉环向兄长一笑,信口说:“好了,可别告诉大人!”接着,转身就走。但是,哥哥又唤住她,问她正月份的功课如何?她稍微停顿,用手指算着日子,说:“正月大,还有四天,不妨!”
  她走了,她的哥哥杨鉴,徐徐地站起来,在书房中踱步,伸舒双臂——他坐着读书写字,的确太久了些。
  杨鉴和妹妹的性格不同,他好静,而且,承受父亲的教训,努力读书,希望由进士出身,正式作官,重振家声;他相信,父亲和自己,一定会有发展的,那是正派的士宦发展。
  杨鉴知道,父亲对士曹参军事的现职很不满意,他的祖父做过士曹参军事,可能因此,在去年秋末,吏部有些近乎作弄地把他的父亲又自中央政府放出,调到河南,官阶升了,职务也重要了,但是,那总是地方的事务官,前途并不好的,在此之前,他的父亲服官,由地方官入朝廷的秘书省,为正九品上阶的校书郎,品秩虽降了,但地位清贵,前途极好。这回外调,官品虽升到正七品下阶,高了许多,但是,格却低了。因此,父和子,都心中郁郁。可是,作女儿的却一些也不理会,她喜欢洛阳,因为到了洛阳之后,父亲对她的管束放松了不少,再者,洛阳的住宅也比较大,她独占了一个院子,关上门,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园中玩。
  她别了哥哥,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在生了火的屋子里,换上薄的衣服,学舞——杨家在洛阳买入一名使女,前身是歌舞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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