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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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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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骥善之兄,即马骥良。马骥良常到银行宿舍看望弟弟,跟夏其言结识了。夏其言也随着马骥善喊马骥良为“大哥”,虽然他跟马骥良同龄。
  那时候,马骥良参加了“C。Y”,亦即共青团。夏其言呢?正追求进步,悄悄地在读马列著作。正因为这样,他跟马骥良相见恨晚,非常投机。
  一天,马骥良神秘地对夏其言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很有学问,可以教你懂得许多革命道理。不过……”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马骥良用双眼看着夏其言。
  夏其言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不怕风险。”
  马骥良这才轻声地说:“他没地方落脚,你敢不敢收容他?”
  夏其言一口答应下来。
  过了几天,上海长乐路抬安坊,多了一位青年“房客”。
  正巧,这位青年也属虎,跟马骥良、夏其言同庚。
  怡安坊离“十三层楼”不过飓尺之遥。“十三层楼”,即如今的锦江饭店。夏其言的父亲,在那里掌厨。他家住石库门房子,独门进出。
  那青年“房客”跟夏其言住一间小屋。此人足不出户,终日闭门幽居,邻居从不知马家有“房客”。所谓“房客”,只不过夏其言对父母的遮掩之词罢了。
  “房客”叫小琳,常用的笔名为史枚,真名余其越。此人跟马骥良同乡、同学,总角之交。(总角之交,即少年朋友。总角,少时所梳之小髻也。)
  余其越乃中共地下党员。在上海杨树浦活动时,被国民党警察逮捕,押往苏州反省院。
  那时,苏州反省院有所谓“假释放”制度:如果有两家铺保,“犯人”可以“假释放”两个月,届时自回反省院,仍旧关押。“假释放”的本意,是让“犯人”体验一下“自由”是何等舒坦,以促使“犯人”早日“反省”。
  然而,余其越却趁“假释放”之际出逃了!
  余其越请马骥良帮忙。神不知,鬼不晓,他隐居在夏其言家里。国民党警察局急得跳脚,也不会查到夏家,因为在此之前,余其越跟夏家毫无瓜葛。
  余其越擅长写作。在隐居中,写了不少文章,署名唐纳,由马骥良送出去发表。马骥良自己写的文章,也署名唐纳。于是,唐纳成了余其越和马骥良合用的笔名。
  马骥良本来以“罗平”为笔名。常用“唐纳”之后,渐渐地,人们以“唐纳”相称;以致后来变成“唐纳=马骥良”。
  余其越跟夏其言朝夕相处,教他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引导他走上革命之路。在余其越的影响下,夏其言于一九三七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余其越隐居夏家,唯一的常客是马骥良,以下该称之为“唐纳”了,以适合广大读者的习惯。
  至于余其越,以下该改称为“史枚”,因为他的真名已被伪警察局记录在案,他改名史枚。
  当唐纳跟蓝苹相爱之后,蓝苹也成为夏家的常客。
  唐纳、蓝苹、史枚、夏其言是同龄人,然而,不约而同以史枚为长。因为他是“C。P”(共产党),而且学者风度,老成持重,唐纳、夏其言尊敬他理所当然,蓝苹在他面前也颇恭敬。就连她跟唐纳吵了架,也常常要到信安坊来,在史枚面前告状——此是后话……
  沸沸扬扬的六和塔婚礼
  追溯起来,在蓝苹主演话剧《娜拉》时,唐纳便和她相识。那时,唐纳在业余剧人协会负责宣传工作。不过,他们只是相识而已。
  关于他们如何由相识发展到相爱,后来客居法国巴黎的唐纳,曾和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毛泽东传》作者R?特里尔说及。
  特里尔如此记述:
  他说,他迷上蓝苹,是从金城大戏院看她主演《娜拉》时开始。他发现了她坚强的、激动的、性感的魁力。和她会面,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闷热的晚上,唐纳步行到电通影业公司去,他兼任公司出版的杂志(引者注:即《电通画报》)编辑。霞飞路(引者注:今淮海中路)上挤满了散步者、卖吃食者、互相搂抱的情侣、叫花子等各色各样的人。在那里,唐纳看见蓝苹在霓虹灯下,穿着蓝色绸旗袍,板着刘海头发,拖着改组派的脚步走过来。这是她儿童时期缠足的遗产,是无可救药的。
  蓝苹认出他是唐纳,唐纳也知道她是何人。两人都踌躇了一下。唐纳裂嘴微笑,好像一只活泼的猫,蓝苹伸出了她的手。唐纳说,他非常钦佩她演的娜拉;蓝苹说,她久仰他的文名。
  她对这位在上海颇有名气的左翼文化人,突然讲出一句:“我是革命党人。”对于这位奇异的、武断的、言不择时的女子,唐纳觉得她了不起,对她更加迷恋。
  “这事使我非常兴奋。”唐纳回忆当时的情形。“这位从山东来的,富于诱惑力的新进女演员,在霞飞路上,对我宣称她是革命党人。”
  也许因为唐纳写的影评左翼色彩很浓,蓝苹误以为他是同志,故初次见面,在霞飞大路上竟唐突地说出自己是革命党人。其实,唐纳和共产党毫无关系;虽然承认他自己左倾。(如前所述,唐纳那时其实已加入共青团。后来,他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第二天,蓝苹到电通影业公司访问唐纳。这时期她是自由的。自从和俞启威分手后,她未和男人同居。她仍然漂流在上海的人海中,她积极地接近唐纳,她的新鲜、活泼的态度,使唐纳陷入情网。
  唐纳回忆当年的印象说:
  “纵然在上海,像她那样大胆,也是例外。不要想象她是胆小怕生的中国女孩。她不是你通常所见的羞答答的中国女孩。主动地和男人谈话,她毫不在乎。她的行径,一如男性。啊,她是勇敢的女性。”
  当蓝苹、唐纳相继进入“电通”,特别是同在《都市风光》剧组,朝夕相处,由相识而相爱了。
  当年的《电影新闻》,这样报道了唐纳跟蓝苹结合的情形:
  在电通影业公司,“有一天,有人亲眼看见蓝苹挽了唐纳的手臂,肩并肩的出去,剩下来的睁大了眼珠对他们看。”
  “当天晚上,他俩没有回来。第二晚,也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下午的六时许,才见唐纳与蓝苹,仍旧手挽手,肩并肩,满面春风的回来。”
  “他们一回到公司,就往经理室而去。到晚饭的时分,才和经理马先生回到膳厅。饭吃到一半,马先生立了起来,对大众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同事唐纳先生,与蓝苹女士因意见相投,互相了解,而将实行同居。’说完后,轰雷似的一声,都围住了二人,一半祝贺,一半要他们报告同居前的过程。这一晚的晚饭,就在这样纷乱喧嚣中过去。”
  这是一九三五年秋在拍摄《都市风光》的时候。
  《都市风光》的编导为袁牧之,摄影师为吴印咸,音乐为吕骥、贺绿汀、黄自。影片中穿插的一段动画,由著名的万氏兄弟设计,即万籁鸣、万古赡、万超尘、万涤寰。
  这部影片属音乐喜剧片,通过几个公民的眼睛,从西洋镜里展现了五光十色的城市生活。唐纳主演,饰无聊的知识分子李梦华,蓝苹演配角。
  就在蓝苹和唐纳同居不久,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七日的《娱乐周报》上,已有人指责蓝苹的行为了:
  “据该公司有人云,蓝苹已经不是一位未嫁的小姐了。在北平,她早已有了丈夫了。如果此事属实,不是要闹出一场醋海潮了吗?好在他们不过是同居而不是结婚,否则蓝苹不是要犯了重婚罪?”①
  ①三友,《蓝苹与唐纳同居,在北京的丈夫怎么表示》,《娱乐周报》一卷二十三期。
  怪不得,篮苹早就公开声明“反对结婚”!
  然而,就在蓝苹和唐纳同居了半年多之后,忽然上海许多报纸刊登消息:蓝苹和唐纳要结婚了!
  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八点半,杭州钱塘江畔,八辆黄包车透迤而来,奔向六和塔。
  为首的一辆黄包车上,坐着一位风度潇洒、西装革履的青年;最末押阵的车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长髯飘拂、礼帽长袍的长者;中间六辆黄包车,三男三女,喜气洋洋。
  那青年即郑君里,长者为上海法学院院长沈钧儒,三对男女乃赵丹、叶露茜、唐纳、蓝苹、顾而已、杜小鹃。
  三对男女朝六和塔进发,为的是在那里举行婚礼。郑君里负司仪之责,手中拿着照相机,兼任摄影师。沈钧儒为上海著名大律师,证婚人也。
  到达六和塔前,最忙碌的是郑君里。他让证婚人居中,三对夫妇列于两侧,接连拍了许多照片。
  三对夫妇为什么远道从上海至此举行婚礼?
  这是“秀才”唐纳的主意:六和塔又名六合塔,高高矗立于月轮山上。唐纳取其“六和”、“六合”之意,建议六人来此举行集体婚礼,当即一致通过。
  文人雅士如此奇特的“旅行结婚”,顿时传为新闻,纷纷刊登消息及塔前婚礼照片。
  沈钧儒诗兴勃发,于塔前口占一首:
  情侣浪游在沪杭,
  六和塔下影成双。
  瑰丽清幽游人醉,
  沉酣风波会自伤。
  拾级婉蜒登高塔,
  居高一览钱塘江!
  老先生吟罢,诗兴未尽,又作一首:
  人生何处是仙乡,
  嘉偶良朋一举觞。
  到此应无凡鸟想,
  湖山有福住鸳鸯。
  塔影湖声共证盟,
  英雄儿女此时情。
  愿书片语为君祝,
  山样同坚海样深。
  几天之后——五月五日,晚八点,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九楼餐室,又一度成了新闻中心。三对新人在此招待亲友。
  新郎一律西装,新娘一律旗袍。“蓝苹的身上是一件新的白地方格的灯笼袖旗袍。小叶蓝地红花的旗袍。小杜是白地红花的旗袍。”
  影星汇聚,连“电影皇后”胡蝶也到会祝贺,吸引了众多的记者。
  在掌声中,人们要新娘蓝苹当众发表感想。
  蓝苹只说了三个字:“很快活!”
  晚会在《六和婚礼贺曲》声中结束。
  这贺曲由孙师毅作词、吕骥谱曲:
  偎情郎,
  伴新娘,
  六和塔下影成双;
  决胜在情场,
  莫忘胡虏到长江。
  喝喜酒,
  闹洞房,
  五月潮高势正扬,
  共起赴沙场,
  同拯中华复沈阳。
  次日,上海各报又纷纷刊登消息,有的甚至用半版篇幅详加报道。
  向来关心报纸的唐纳,读着大报、小报,秀气的脸上漾着微笑。
  他的笑,只有他知,蓝苹知:他真诚地爱着蓝苹。在蓝苹之前,虽说他也曾追求过别的姑娘,但那只是追求、恋爱而已,并无其他。正因为他真心实意地爱着蓝苹,所以他不愿只是同居。一而再,再而三,他向蓝苹提出要求结婚。然而,遭到了蓝苹的坚决反对。她,不愿意结婚……
  当他得知好友赵丹、顾而已都有了心上人,提出了“六和塔婚礼”的建议。赵丹、叶露茜、顾而已、杜小鹃、唐纳,已经五票通过。迫于孤立,蓝苹只得点头——唐纳还编造了一条理由,一旦正式结婚,他可以向苏州老家索一笔钱。
  然而,蓝苹只是答应举行婚礼,却绝不签署婚书。
  唐纳无奈,依了蓝苹。
  这样,在三对新婚夫妇之中,唯独唐纳、蓝苹是没有婚书的!
  唐纳是笔杆子,跟各报社广有联系。他煞费苦心,广请记者。“六和塔婚礼”在那么多报纸上登了报道,唐纳出了大力。
  唐纳得意地翻阅着大报小报,用剪刀一篇篇剪下婚礼报道,精心地贴成一本。
  他想,这些婚礼报道,不就是印在报纸上的“婚书”!成千上万的读者都知道蓝苹跟唐纳结婚了,这比“婚书”的威力还大——难道你蓝苹能够撕掉这些印在报上的“婚书”?!
  唐纳笑了!
  可是,唐纳笑得太早了!
  婚变使唐纳在济南自杀
  六和塔婚礼结束后,蓝苹和唐纳相处尚可。蓝苹曾随唐纳回他苏州老家住了半个月。那时,蓝苹跟唐纳的生母、嗣母相处,也还算可以。
  可是,回到上海环龙路住所之后,蓝苹就不时和唐纳发生口角了。
  口角迅速升级,以至酿成轰动上海的“唐蓝婚变”新闻……
  那是“六和塔婚礼”整整两个月后——一九三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晚八时,蒸汽机车冒着黑烟、喷着水汽,疲惫地拖着长长的“平沪快车”(那时北京称北平),驶进济南站。
  从车上下来一个疲惫的男人,他的头发从正中朝两边分梳,个子修长,一身西装。他的手中除了一只手提包之外,别无他物。
  下车之后,他雇了一辆黄包车。
  “先生,上哪家旅馆?”
  “不上旅馆,到按察司街二十七号。”
  彤云密布,下起渐浙沥沥的冷雨,衣衫单薄的他在黄包车上打了个寒噤。
  黄包车刚刚在按察司街二十七号前停下,他就急急跳下了车,砰砰连连敲门。
  门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出现在门口。
  “请问,蓝苹小姐在吗?”
  “先生贵姓?”
  “我是阿仁!”
  “喔,妹夫,快请进!”
  来者阿仁,便是唐纳。阿仁是他的小名。
  这儿是蓝苹的家。唐纳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岳母、姐姐,他什么礼品也没有带——他是在极度仓促、惶恐之中跳上“平沪快车”,赵丹和郑君里送他上车……
  “云鹤不在家!”蓝苹的母亲、姐姐,这样答复专程赶来的唐纳。
  “她上哪儿去了?”
  “她不在济南!”
  “不在济南?她在哪儿?”
  “她没说,俺不知道!”
  “不知道?她走了多少天了?”
  “十几天了!”
  当唐纳不得不告辞的时候,雨更大了。黄包车早走了——车夫以为已经送他到家。
  冰凉的雨点,打在他消瘦、白皙的脸上,他反而觉得舒坦一些,清醒一些。
  雨水和夺眶而出的泪水,混在一起。
  他浑身湿漉漉的,走进商埠三马路济南宾馆。
  茶房赶紧让他住进楼下五号房。
  很快地,茶房发现这位先生有点异样:茶房把一盆热水端来,放在他面前,他竟然双眼发直,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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