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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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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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是想得出,做得出,想用“得脑膜炎死了”,赖掉她在上海的欠债!
  郑君里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唐纳的一举一动。
  久久地,唐纳用双手捧着脑袋,心痛如绞。须知,就在刚才,他还写了一首思念蓝苹的诗呢!
  唐纳抓起桌上的诗笺,一把扯得粉碎。
  他霍地站了起来,对郑君里道:“二哥,事不宜迟,我要火速赶往济南,抢在她出走之前!”
  “行,我马上给你去买火车票,你收拾一下。”郑君里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顺便把这消息告诉四弟。”
  郑君里说的“四弟”,也就是赵丹。
  六月二十五日,郑君里和赵丹一起送唐纳上火车。他俩千叮万嘱唐纳:“到济南看一下,马上就回来。明星公司有好多事等着你呢!”
  “旗手”的心病所在
  “蓝苹死于脑膜炎”的消息尚未见报,而“影星唐纳自杀”的消息却各报竟载了。就连南京的《中央日报》也刊登了《轰动济南之唐纳自杀事件》。
  唐纳总算“不幸中之大幸”:由于茶房发现得早,大夫抢救及时,在二十八日晨八时终于清醒,脱离危险。
  第一个赶到万达医院看望唐纳的,是文友马吉峰。马吉峰的笔名为马峰,曾与张春桥一起在济南的《国民日报》编副刊《燕语》,也曾与张春桥一起创办“华蒂社”。唐纳在文坛交游甚广,跟马吉峰有点文字之交。
  上午十一时,经吴启宪大夫检查,以为唐纳已无危险,可以出院。马吉峰当即喊来黄包车,拉着唐纳前往纬三路东鲁中学宿舍马家歇息。
  唐纳异常怠倦。午饭后,倒头便睡。正在酣梦之中,忽听见蓝苹之声。
  唐纳一惊,霍然坐起,睁眼一看,站在床前的并非蓝苹,却是蓝苹之姐。
  原来,趁唐纳午睡,马吉峰跑到蓝苹家,把唐纳自杀的消息告诉蓝苹的母亲和姐姐。她们大吃一惊。
  蓝苹的姐姐赶紧拎着一篓苹果,跟随马吉峰风风火火来到东鲁中学。
  “唐先生,妹子实在对不起你!”蓝苹的姐姐再三向唐纳道歉。
  “只要你能把你的妹妹叫回来,我就什么也不计较了!”唐纳说道。
  直到这时,蓝苹的姐姐才说:“唐先生,如果你能原谅我的妹妹,我愿照实相告……”
  唐纳非常诚恳地说:“如果我不原谅她,我就不会到济南来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接她回上海,我们重新团圆……”
  蓝苹的姐姐看着在一旁陪坐的马吉峰,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马吉峰看出不便,就借口给唐纳冲牛奶,走开了。
  直到这时,蓝苹的姐姐才在唐纳耳边,说出实情:蓝苹到天津找小俞去了!
  如五雷轰顶,唐纳顿时呆若木鸡,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哦,怪不得,蓝苹早就把话“讲在头里了”:“如果在必要的时候离开了你,可别恨我呀!”
  哦,怪不得,蓝苹只愿跟他同居,不愿正式结婚!
  唐纳在跟蓝苹初恋时,蓝苹从未讲起过自己的婚姻历史。直到同居之后,唐纳才从当年蓝苹在山东实验剧院的同事那里听说起小俞……
  幸亏蓝苹的姐姐一再说,她马上打电报到天津,要蓝苹火速回济南,唐纳这才宽心了点。
  他连连催道:“你快去打电报!”
  蓝苹的姐姐起身告辞。
  她走后,唐纳的心中充满愤恨之情。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片痴情,受人欺骗,受人愚弄!
  他奋笔疾书,给二哥郑君里写了一封长信,向他痛诉蓝苹之狡诈、虚伪,济南之行的可悲、可叹……信中说出了蓝苹出走的真正原因,说出了她究竟躲到何方。
  正是这封信,后来成为“旗手”的一块心病。“十?八”抄家,以郑君里家为真正目标,就是要抄查这封信。张春桥受“旗手”之托,几次三番要郑君里交出来的,也正是这封信。因为“旗手”曾听唐纳说起,给郑君里写过如此这般的一封信,早就记在心中,恨在心中……
  “旗手”除了追缴此信之外,据香港《大公报》一九八○年十二月十三日的《江青百般寻觅,“小俞”何许人也》一文,也提及“旗手”追缴郑君里手头其他与“小俞”有关的信件:
  “(一九八○年)十二月十日晚七时半,北京电视台播映了江青昨天(九日)出庭受审的详细实况。一市民争相观睹……法庭宣读郑君里给江青的书信,信中提到了‘小俞’与她有书信往还的事实。人们立即敏感到‘小俞’,就是江青千方百计要查抄书信中的主要人物。这个人是谁已有一些说法,但最后仍有待将来写江青外传的人解答了。”
  给郑君里寄出了长信之后,唐纳出了一口闷气,心境总算平静下来。本来,他猛一听说,蓝苹去找小俞,他气得要马上离开济南;可是,当蓝苹的姐姐说能召回蓝苹,他又心软了,在济南等待着……他的性格的软弱,正是导致了他的爱情的悲剧。
  他在悲伤、痛苦、激愤却又夹杂想念、企待之中,坐立不安地在马吉峰家度过了一天。
  蓝苹终于和唐纳重归上海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行文至此,不能不提一下“小俞”——黄敬的行踪。
  一九三五年秋,原本是旁听生的俞启威,正式考入北京大学数学系。他积极参加学生运动,跟北平学界蒋南翔、姚依林等认识了。但是,这时他仍未接上党组织关系。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九日,北平爆发震惊中外的“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俞启威和姚依林等成为学生领袖。这时,俞启威为了便于在外活动,改名黄敬。
  据当时在中共中央北方局担任领导工作的陈伯达告诉笔者,黄敬在“一二?九”那天,还未恢复组织关系,翌日被确认为中共党员,参加党组织活动。
  一九三六年四月,黄敬担任中共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兼学委书记。李葆华任中共北平市委书记。
  一九三六年五月,作为北平学联的代表,黄敬来沪,住在八仙桥女青年大厦。五月底,黄敬出席了在上海圆明园路基督教青年会总部(借用那里作会场)召开的全国学联成立大会。
  黄敬来上海时、临时改名“黄文山”。他和胡乔木、吴砚农、刘江陵、张惠民五人组成了筹建全国学联和全国救国联合会的小组,由他任组长。
  沙千里在他所著《漫话救国会》①一书中,这样回忆道:
  ①沙千里,《漫话救国会》,文史资料出版社一九八三年版。
  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成立,简称“全救”。
  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代表大会于一九三六年五月三十一日,即“五卅”纪念日的第二天,在上海开幕。大会共开了两天。
  会议是在上海博物院路(引者注:今虎丘路)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的一间会议室举行的。会场可容纳几十人。这个地方是由吴耀宗安排的。会议是在秘密状态下举行的。
  出席会议的代表:北平的代表有黄文山(黄敬)、刘江凌(陵)、陆璀、李家宗(董毓华)……
  在成立会之前,曾在潘大逵家召开筹备会议,由沈钧儒主持,黄敬发了言。
  真是无巧不成书:
  蓝苹等三对新婚夫妇五月五日在上海招待亲友时,是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九楼餐室,而那时黄敬正住八仙桥青年会大楼内!
  蓝苹等三对新婚夫妇的证婚人是沈钧儒,而黄敬来沪却又正是和沈钧儒商议筹备成立全国救国会!
  黄敬对蓝苹和唐纳的婚恋清清楚楚,而唐纳根本不知道蓝苹的前夫就在上海。就在咫尺之内!
  黄敬悄然和蓝苹见面,劝她离开上海回北平。她毕竟跟黄敬有着很深的感情,决定以回济南探望母亲为借口,离开上海,离开唐纳。唐纳呢,全然被蒙在鼓里!
  蓝苹的姐姐对唐纳说,蓝苹去天津了。其实,她在北平!
  翌日——唐纳处于高度兴奋之中。
  一大早,马吉峰就拿着一张报纸进来,高声呼喊:“唐纳,唐纳,看报,看报——你成了济南的新闻人物啦!”
  唐纳一瞧,嘿,“唐蓝事件特刊”!
  唐纳接过报纸之际,马吉峰神秘地笑了。
  那“特刊”全文刊登了蓝苹写给唐纳的最后一封信,唐纳二十六日写给蓝苹的“遗书”,还有唐纳在自杀之际致郑君里、袁牧之、赵丹、徐怀少的一封长信……
  唐纳抬起头来,马吉峰仍在神秘地笑着。
  唐纳恍然大悟,正是他面前的这位“文友”把这些信件“捅”到报社去,印出了这份“特刊”!。
  唐纳哭笑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唐纳细细地看着“特刊”,读着他“二十六日夜远处传来鹧鸪啼声和着雨声时”写下的“遗书”,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正在恍惚之际,马吉峰说有客人来了。
  唐纳丢下报纸,站了起来,以为蓝苹来了。
  出乎意料,却是郑君里从上海专程赶来!
  原来,唐纳自杀以后,茶房除了在他房中找到致蓝苹的信之外,还找到致郑君里等的信。人命关天,济南宾馆当即按信封上的地址,给郑君里发了电报。
  郑君里接到电报,奔往赵丹家,大家都为唐纳自杀惋惜不已。他俩一商量,决定由郑君里赶往济南,料理唐纳后事,而赵丹则赶往大律师沈钧儒者先生处,要求他为唐纳之死申冤。
  郑君里含泪踏上北去的火车。刚到济南,他直奔济南宾馆,方知唐纳已经脱险,当即破涕为笑。
  他终于找到马吉峰家,兄弟团聚,悲喜交集。
  “昨天我还寄信给你呢!”唐纳对二哥郑君里说道。
  “信里讲些什么?”
  唐纳附在郑君里耳边,说出了蓝苹姐姐告知的消息。
  郑君里也楞住了。这位“六和塔婚礼”的主持人,怎么也想不到,“新娘”蓝苹如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蓝苹来了,我要当面跟她算帐!”唐纳愤愤地说。
  “三弟,”你千万冷静。“郑君里年长三岁,为人处世到底比唐纳老练、沉着,他叮咛道:”你千万不可当面戮穿蓝苹的隐秘,她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说得出、干得出的女人。如果你不愿再跟她和好,我们现在就回上海去;如果你还要跟她共同生活,那你就别声张,当作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唐纳无言以对,久久地缄默着。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天津,经德州,蓝苹接到姐姐的电报,终于从北平赶来济南。
  当天下午,蓝苹在姐姐陪同下,唐纳在郑君里陪同下,在东鲁中学宿舍见面。
  向来健谈的唐纳,此刻嘴巴像贴了封条。
  向来伶牙俐齿的蓝苹,一脸尴尬,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双方僵持着。
  “阿蓝,回上海去吧!”郑君里打破了难堪的沉默,说道,“阿蓝,你不是对三弟说过,等下了雨就回上海。济南已经下过雨了,你该回上海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再走。”蓝苹说道。
  “不,我们一起回上海。”郑君里一手拉着唐纳,一手拉着蓝苹,要往外走。
  蓝苹抽回了手,说:“今天就走?”
  郑君里斩钉截铁一般说道:“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蓝苹拗不过郑君里。当晚,他们就踏上了驶往上海的火车……
  “唐蓝事件”满城风雨
  一九三六年七月一日,《辛报》:《唐纳?蓝苹合高记》;
  七月二日《大公报》:《唐纳蓝苹,昨已携手回沪》;
  七月二日《立报》:《表演一幕悲喜剧后唐纳蓝苹昨晨抵沪》;
  七月四日《大公报》:《唐蓝珍闻?》;
  七月四日《娱乐周报》:《六和塔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唐纳在济南自杀》;《唐纳蓝苹和解回沪》;
  蓝苹“导演”的这部“悲喜剧”,成为上海一大社会新闻。
  唐纳和蓝苹返回上海之后,借住在南京路上的一家饭店。《大公报》记者记述了当时的情景:
  “记者于昨晚七时半,接到了唐纳的电话以后,便驱车急赴XX饭店。一进门,就看见那个一向很好动而又顽皮的蓝苹,她还是那副顽皮的神气,不过精神很萎顿。房间里虽然开了风扇,她虽然只穿了件很单薄的黑绸旗袍,但她还只是满口嚷着热。
  “记者一走进门,便紧紧地和唐纳握了握手说:‘应当恭喜你们,看见你们两个一块回上海来。”
  “唐纳听了这句话,只是很深沉而又轻微地笑了笑,但那是一个愉快而又满意的笑啊!
  “唐纳用了半嘶哑的嗓子和记者谈话。记者问他什么时候碰见蓝苹的,什么时候离开济南的?他说一路上没有好好地睡觉,所以嗓子变得哑了。他是二十九号会见蓝苹的,当夜便乘平沪车直回上海。
  “唐纳又说,这一次上海许多朋友都很关心他们,他都很感激。尤其是朋友中有人特地赶到济南,这真是使他感谢不尽的……”
  也就在这个当口,面对记者,蓝苹女士慷慨陈词:“离沪北上,参加救国运动的工作,后来知道唐纳自杀的消息,便即赶回济甫,和他同回上海来了……”
  蓝苹所说的“参加救国运动”,其实也就是回北平参加中共地下活动。当时,黄敬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局刘少奇的指示,正在北平组织学生进行抗日救国示威游行。
  郑君里呢?当他在大东茶室里惬惬意意地品茗之际,记者追来了。
  郑君里只笑眯眯地说了这么一句:
  “唐纳自杀,只要来问我好了,我什么事情都知道。”
  可是,说罢,他除了笑之外,什么话也没说。
  他是一个嘴巴颇紧的人。回沪之后,他才收到唐纳从济南寄出的那封信。
  一点也不假,他是个“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然而,他不过说说笑笑罢了,从未对人透露蓝苹去天津的底细。
  恰恰因为郑君里对“唐蓝事件”的“什么事情都知道”,后来“旗手”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蓝苹和唐纳闹得满城风雨,记者们蜂拥到他们借寓的饭店。
  不得已,她跟唐纳悄然离开上海,在苏州唐纳老家小住几日,然后搬到上海法租界华勋路(今汾阳路)又开始同居生活。
  当时的报纸,对于“自杀案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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