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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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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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上映之后,最初的三个月,《武训传》得到一片赞扬,各报纷纷发表文章给影片以好评。《大众电影》杂志还把《武训传》列为一九五一年十部最佳国产片之一。
  作为“电影指导委员会”的委员,江青看了《武训传》。仿佛众人皆醉她独醒,她看出了《武训传》存在“严重问题”。
  她又一次向毛泽东吹风。
  毛泽东调看了影片《武训传》,他认为这是一部宣传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影片。
  毛泽东的意见,使江青万分欣喜。她有了“尚方宝剑”,便对周扬说:“《武训传》是一部宣传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影片,应该进行批判!”
  跟上一回一样,江青只是说出毛泽东的意见,并没有说明这是谁的话。
  周扬仍不以为然,以为那是江青再一次挑刺,便顶了她一句:“你这个人,有点改良主义,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批判《武训传》江青“露峥嵘”
  一九五一年的形势,已经与一九五○年不同。一九五一年,文艺界已经从建国之初的忙乱中走过来,开始抓批判工作:
  一九五一年一月十日,《文艺报》载文批判了三部作品,即《愤怒的火箭》、《驴大夫》、《不拿枪的敌人》。
  二月十日,《文艺报》刊载陈企霞的文章,批判碧野的长篇小说《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
  四月,报刊对电影《荣誉属于谁》开展批判。
  于是,对于电影《武训传》的批判,也就提到了日程上:
  四月二十五日,《文艺报》发表贾霁对电影《武训传》的批评文章《不足为训的武训》,打响了批判《武训传》的第一炮。
  五月十日,《文艺报》发表杨耳的《试谈陶行知先生表扬“武训精神”有无积极作用》,把批判之火引伸到陶行知头上。同日《文艺报》还发表邓友梅的《关于武训的一些材料》。
  《人民日报》在五月十五日、十六日转载了《文艺报》上批判《武训传》的文章,并加了编者按,号召大家对这部影片进行深入讨论。这意味着中共中央机关报注视着电影《武训传》。
  四天之后——五月二十日,异乎寻常的情况发生了,《人民日报》在第一版醒目推出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人民日报》为批判一部电影而发表社论,这是头一遭。
  社论的措辞严厉,行文如高屋建瓴,看得出非出自等闲之辈笔下。事隔二十六年之后,当《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在一九七七年出版时,人们见到这篇社论收入其中,方知文章出自菊香书屋。
  社论指出,电影《武训传》“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在批判了《武训传》之后,笔锋一转,社论说了一番全局性的话,对文化界的领导们进行了尖锐的批评:
  电影《武训传》的出现,特别是对于武训和电影《武训传》的歌颂竟至如此之多,说明了我国文化界的思想混乱达到了何等的程度!
  在许多作者看来,历史的发展不是以新事物代替旧事物,而是以种种努力去保持旧事物使它得免于死亡;不是以阶级斗争去推翻应当推翻的反动的封建统治者,而是像武训那样否定被压迫人民的阶级斗争,向反动的封建统治者投降。……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号称学得了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员。他们学得了社会发展史——历史唯物论,但是一遇到具体的历史事件,具体的历史人物(如像武训),具体的反历史的思想(如像电影《武训传》及其他关于武训的著作),就丧失了批判的能力,有些人则竟至向这种反动思想投降。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侵入了战斗的共产党,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一些共产党员自称已经学得的马马克思列宁主义,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社论扭转乾坤,成为全国解放后文学界第一次大规模的批判运动。
  原本为《武训传》叫过好的《大众电影》编辑部、戴白韬、梅朵等,纷纷登报公开检讨。
  就连郭沫若也牵涉进去了,因为他曾为《武训画传〉题签并作序。他在《人民日报》发表了《联系着武训批判的自我检查》。
  电影《武训传〉编导孙瑜、主演赵丹,当然成了“重点人物”,连连检讨。
  昆仑影业公司通电各地,停映《武训传》。
  中央文化部、教育部,中共上海市委,纷纷发出通知,号召批判《武训传》。
  周扬也只得顺应潮流,八月八日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反人民、反历史的思想和反现实主义的艺术——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
  八月二十六日,夏衍也在《人民日报》发表检讨文章《从〈武训传〉的批判,检查我在上海文学艺术界的工作》。
  在批判高潮之中,江青做了一桩颇为得意的事。那是一九五一年六月,《人民日报》社和中央文化部组织了一个“武训历史调查团”,到山东武训家乡进行实地调查。调查团总共十三人,江青以“李进”之名,参与其中。
  这十三人是:袁水拍(《人民日报》社),钟惦棐、李进(中央文化部),冯毅之(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宣传部),宇光、杨近仁(中共平原省①委宣传部),司洛路(中共聊城地委宣传部),段俊卿、赵安邦(中共堂邑县委),赵国壁(中共临清镇委宣传部),韩波(中共临清县委宣传部)。
  ①平原省,一九四九年设置,一九五二年撤消,包括鲁西、豫北、翼南等地。
  调查团在山东堂邑、临清、馆陶等县作了二十多天的调查。当地知道调查团的来意,也听说李进的特殊身份,也就顺着调查者的需要,提供种种材料。
  调查团返京后,由袁水拍、钟惦棐、李进三人执笔,写出了《武训历史调查记》一文,最后经毛泽东修改,于一九五一年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八日,在《人民日报》连载,然后出版了小册子。
  《调查记》说,“武训是一个以流氓起家,遵从反动封建统治者的意志,以‘兴学’为进身之阶,叛离其本阶级,爬上统治阶级地位的封建剥削者。”
  《调查记》完全否定了武训其人,也就从根本上否定了电影《武训传》。
  平心而论,电影《武训传》在那样大动荡的岁月中艰难地拍摄,就影片本身来说,确实显得粗糙,也存在许多明显的缺陷。然而,孙瑜、赵丹都是左翼电影工作者,用意是好的。倘若考虑到影片的历史原因,不应该那样粗暴地对影片大加鞑伐。这种批判,实际上是“左”的思潮的初露头角,后来日渐发展,直至“文革”恶性膨胀。
  一九八五年,当“陶行知研究会”和“陶行知基金会”成立之际,胡乔木作了一番讲话。讲话中由陶行知谈及对于《武训传》的批判。胡乔木这番话,反映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共中央对当年批判《武训传》所持的否定态度:
  一九五一年,曾经发生过一个开始并不涉及而后来涉及陶先生的、关于电影《武训传》的批判。这个批判涉及的范围相当广泛。我们现在不在这里讨论对武训本人及《武训传》电影的全面评价,这需要由历史学家、教育学家和电影艺术家在不抱任何成见的自由讨论中去解决。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当时这场批判,是非常片面的,非常极端的,也可以说是非常粗暴的。因此,尽管这个批判有它特定的历史原因,但是由于批判所采取的方法,我们不但不能说它是完全正确的,甚至也不能说它是基本正确的。这个批判最初涉及的是影片的编导和演员,如孙瑜同志,赵丹同志等;他们都是长期在党的影响下工作的进步艺术家,对他们的批判应该说是完全错误的。他们拍这部电影是在党和进步文化界支持下决定和进行的。如果这个决定不妥,责任也不在他们两位和其他参加者的身上。这部影片的内容不能说没有缺点或错误,但后来加在这部影片上的罪名,却过分夸大了,达到简直不能令人置信的程度。从批判这部电影开始,后来发展到批判一切对武训这个人物表示过程度不同的肯定的人,以及包括连环画在内的各种作品,这就使原来的错误大大扩大了。这种错误的批判方法,以后还继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才得到纠正。①
  ①《党史通迅》一九八五年十二期。
  江青对于批判电影《武训传》颇为得意,“锁在云雾中”的“奇峰”,终于“偶尔露峥嵘”。她借助于毛泽东权威,一下子使周扬、夏衍这班当年她的上司纷纷检讨,使那个给唐纳写诗的陶行知长眠地下也不得安宁,使赵丹也尝到她的厉害。她参加“武训历史调查团”,实际上成为这个调查团的领导。她开始探头探脑,越出“约法三章”的禁规,尝试着干预政治了。
  笔者在采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曾任上海科学院副院长、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所长的汪酞教授时,他谈及有趣的一幕:
  汪猷之妻李秀明,是李淑一的胞妹。李淑一的丈夫柳直苟,是毛泽东的好友。毛泽东来沪时,接见上海知识界人士,汪猷在座。那天,赵丹亦在应邀之列。当赵丹进来时,毛泽东一眼就认出他来,说道:“你不就是演《武训传》的赵丹吗?”不料,毛泽东此言,使赵丹顿时满脸通红——因为电影《武训传》正在挨批!毛泽东迅即发现赵丹的尴尬之状,哈哈大笑起来,四座皆笑。赵丹亦笑,在笑声中赵丹解脱了窘境……
  又一次飞往苏联治病
  在初次“露峥嵘”的那些日子里,江青显得那么忙碌。
  一九五一年七月二十八日,在“电影指导委员会”会议上,江青点名批判了电影《荣誉属于谁》。
  九月初,在中共中央宣传部会议上,江青点了副部长周扬和胡乔木的名,说他们“抗拒”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
  九月六日,在“电影指导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江青对拍摄电影《南征北战》发表了意见,表示支持。
  十月,江青向中共中央反映,经她在电影界、美术界、音乐界做了“大量调查”,发现周扬在领导工作中存在“严重问题”,建议在文艺界开展整风运动。
  中共中央宣传部决定先开“小型整风会”。会上,江青尖锐地批评了周扬。会后,周扬说:“有江青同志在,工作难做。”此言传入江青耳中,江青益发对周扬耿耿于怀。无奈,在十二月,周扬不得不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就电影《武训传》作检查。
  一九五二年初,江青建议“武训历史调查团”就调查所得的材料,创作京剧《宋景诗》。
  就在江青一次次抛头露脸之际,在一九五二年二月,这江上“奇峰”忽地又“锁在云雾中”了!
  江青由前台退回幕后,其原因是她忙于批判《武训传》,太“伤神”了,以至累倒,终日发低烧,失眠,特别是右肋下时有疼痛。马上组织大夫会诊。这一回,她倒是真的有病。经大夫诊断,她患慢性胆囊炎。
  虽说这是常见病,北京的医院完全可以为她治疗,不过,她仍要求去苏联动手术。
  毛泽东同意了她的要求。这样,一九五二年八月,她飞往苏联,又住进莫斯科郊区的斯大林别墅。
  一九五三年三月五日,斯大林去世时,江青正在苏联养病。她以为毛泽东会来莫斯科参加斯大林追悼会,结果毛泽东没有来,率领中国党政代表团来苏的是周恩来。
  江青在苏联休养了一年多,直到一九五三年秋才返回北京。
  回国之后的江青,继续休养了一段时间。这时的江青,已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派头。如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所忆:
  “每天早晨起来,我们卫士一定要向她问候:‘江青同志,晚上休息得好吗?’没有这一声问候,她会沉下脸一天不爱答理你。她的早饭是在床上吃,床尾有个摇把,可以把床摇起一半,带动着她坐起身。然后照顾她擦脸、漱口,将一个小桌在床上一嵌,早饭摆在她面前。看电影里有些外国人也是在床上吃早饭……”
  “她变得有些娇了。房间里装了电铃,她越来越习惯按电铃叫卫士,大事小自己能干不能干的事都愿意叫卫士代劳,似乎使唤人是一种享受,是一种身份和新生活的证明。”
  “有一次,她又按电铃。卫士张天义匆匆赶进屋。江青慵懒地说:‘把暖水袋给我拿来。’张天义一看,江青手指的暖水袋就在她床上,只须欠欠身就可以拿到手。但她宁愿接电铃下命令,也不愿欠欠身。张天义为此事很伤感。他说,过去我们做事,江青常常说,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能做。现在呢?越来越习惯于指手划脚:你去干什么干什么,给我做什么做什么……”①
  ①权延赤,《卫士长谈毛泽东》,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
  她不常住在中南海菊香书屋,而是住在北京万寿路新六所。那新六所,是一九五○年新盖的六幢小楼。中共中央书记处的五位书记毛、刘、周、朱、任,每家一幢,另一幢工作人员居住。她的爱好是看电影,打扑克牌,跳舞,也看点小说。
  就在她小病大养了两年多之后,忽地又一次“露峥嵘”……
  对于俞平伯《红楼梦》研究的批判
  一九五四年九月一日,山东大学校刊《文史哲》发表了署名李希凡、蓝翎的文章《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它》,批评了俞平伯的《红楼梦简论》。
  据江青对美国维特克说:“这篇文章被我发现了,就送给毛主席看。”
  一下子,在中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俞平伯,中国的《红楼梦》研究权威人士,北京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他一九一九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一九二二年就写出了《红楼梦辨》一书。一九五二年,他修改了此书,改名《红楼梦研究》。一九五四年三月,他又在《新建设〉第三期上发表《红楼梦简论》。
  两个“小人物”,读了俞平伯的《红楼梦简论》,不以为然。他们着手写文章,批评俞平伯。
  这两个“小人物”,便是李希凡和蓝翎。
  李希凡,本名李锡范,当时二十七岁。他是北京通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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