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明马上打电话,电话里面说:“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肖天明大惊:“操!信号盲区!”……
王斌等不到电话,孙珍珠已经爬到他的身上了,坐在他的腿上。王斌咬牙忍着,心里爆骂肖天明。孙珍珠抱着他的脖子要亲他的耳朵,王斌一把推开她。孙珍珠倒在地上:“你,你干什么?!”
王斌羞涩地:“我,我……姐姐对不起,我已经……”
“看你身体很好,没想到是银样蜡枪头?”孙珍珠苦笑拿衣服穿,“算了,不收你小费了。走吧。”
王斌小心地说:“对不起啊,我再试试?”孙珍珠摆手:“算了算了,我没情绪了。”王斌很内疚地推门出去了,一出门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孙珍珠在里面穿衣服,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王斌在镇子转了一大圈从后门回到招待所,上楼进了房间,一进去就爆骂:“肖天明,我跟你不共戴天!”
肖天明苦笑:“对不起对不起!那没信号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
“验证了。”王斌看看房间内,“所长呢?”
“喝酒去了,我半天才推辞掉。”雷鹏苦笑。“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盯死了呗!”王斌摘下帽子眼镜和麦克,“看她打算怎么办,和谁接头,怎么搞情报。”
“什么时候动手?”雷鹏跃跃欲试。王斌说:“最好的时机,就是她和上线交接情报的时候——当然,一切都要局里决定。我们现在只能等了,我怕的是研究所内部有他们的鼹鼠,那抓她是没太大用的。”
局里面的指示来了——内外结合,耐心深挖。王斌对他们俩笑笑:“看见没?耐心深挖!——也就是说,在这里等着吧!”
第88节 冰是睡着的水(八十八)
陈光不是坦克研究所的干部,所以出入还是自由的。他没打球,鬼使神差地出了研究所大门。收垃圾的老赵头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听清楚。老赵头笑笑就进去了,陈光自己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抬头已经在镇上了。
发廊对面的二楼是镇百货公司的仓库,所长一句话已经征用了。监视镜头将发廊门口的画面传送到监视器上,王斌拿着咖啡睁着熬红的眼睛在看着。雷鹏在旁边打呼噜,肖天明坐
在他的身边戴着耳机。王斌揉揉眼睛:“你看着,我睡会。”肖天明点头看着监视器,王斌到后面的货物麻袋里面躺下盖上外衣。
“王斌!”肖天明突然低声喊,“你,你过来!”
“怎么了?!”王斌一下子爬起来,雷鹏也起来了:“有线索?!”
“你看看这是谁?!”肖天明指着屏幕说,“你仔细看看!”
王斌一看头就大了——穿着便装的陈光在发廊一条街磨蹭,站在发廊门口。老板娘出来招呼:“哎哟!陈高参啊,你又来了?珍珍啊,珍珍啊!陈高参来了!”
王斌睁大眼睛,使劲揉揉——没错!是陈光!陈光给老板娘钱,然后带着孙珍珠走了。王斌疲惫地坐下,脑子跟充气的皮球一样飘。他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肖天明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王斌脖子都起青筋了:“他不能这样!”
“你坐下!”肖天明一把按住他,“你要明白我们来干什么?!——这是我们的任务!你给我冷静!”
王斌急促呼吸着,肖天明冷峻命令:“雷鹏,想办法跟过去——不要让他们发现。”雷鹏无语,戴上帽子出去了。王斌心都碎了,脸色铁青。肖天明深呼吸:“我也是陈光的朋友。”
“他是我的发小!”王斌急了,“你知道什么是发小吗?!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都跟亲兄弟一样!”
“可是你是干什么的现在?!”肖天明低声说,“你是党的干部,我是党小组长!我命令你——给我在这里坐着一动不动!”
“那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深渊?!”王斌声音颤抖,眼中都含泪。肖天明不语,半天:“情况没有明朗以前我们不能有任何动作,什么可能性都有!”
“陈光不可能是鼹鼠!”王斌说,“他怎么可能是鼹鼠呢?”
“我没说他是!”肖天明说,“但是我也没说他不是!——因为我说什么都不算,我们要以事实为依据!”
“我要向局里汇报。”王斌忍住眼泪,“我要向冯局长汇报,他也是看着陈光长大的!”
“你可以汇报,你是行动组长!这是你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不反对。”肖天明点头,“我们都听组织安排。”
冯云山冷静听完王斌的汇报,片刻之后冷静地说:“不许惊动目标,你能不能做这个任务?不能做就撤回来,在党和祖国面前我们都没权力感情用事!我们要对党绝对忠诚,服从最高利益!”
“是!”王斌挂上保密电话,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肖天明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递给他一支烟。王斌久久闭着眼睛,让眼泪流着。许久,他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着:
“我这是干的什么工作啊?我的爱人被敌人搞下水了,现在我连兄弟都没了……”
第89节 冰是睡着的水(八十九)
荒郊野外,陈光坐起来点着一颗烟。他低沉地对正在穿衣服的孙珍珠说:“珍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对不起小梅。我知道你是好女孩,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这样了。我给你一笔钱,我们算了吧。”
孙珍珠傻傻地看着他:“陈大哥,你不要我了?”
“我要不起,我不是那种能拿的起放得下的人。”陈光很痛苦地说,“算了吧,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我是军人,我有小梅,也有自己的原则……这样下去,我什么都毁了……”
“那我们走,我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孙珍珠抓住陈光的手含泪说,“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开玩笑,我是军人我有自己的工作。”陈光苦笑。
“那你不当兵了好不好?”孙珍珠流着眼泪吻着陈光的手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天涯海角哪里我都愿意!”
“不可能的,我走不了的。”陈光推开她的手摇头,“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吧,你去给你爸爸看病别做这个了。”
“陈大哥!”孙珍珠哭出来,“我爱你!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我们不可能的啊!”陈光说,“我有老婆!我有单位!我还是党员,还是干部,我有制约的!最关键的是——我爱小梅!”
“陈大哥——”孙珍珠声嘶力竭地哭着,“那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已经爱上你了啊——”
“你以前不也没有我吗?”陈光说,“我不是嫌弃你,是因为我爱小梅啊!”他站起来,低下头:“我走了,那个信封有个存折,你自己去取吧。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他缓缓往草丛外面走。
“陈光。”
声音异常冷静,陈光一愣站住了。他慢慢回头,看见孙珍珠站在那里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柔情和痛楚,只有一种平静。
“珍珍,你怎么了?”陈光以为她要去死。
“打开天窗说亮话。”孙珍珠冷静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到坦克研究所去告你。”
“告我?告我什么?”陈光一惊,“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嘴在我的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孙珍珠冷冷地笑,“你不信就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我还可以把这个寄去,让他们化验。”她举起内裤。
陈光看着她:“你想干什么?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叫孙珍珠。”孙珍珠说,“我也是军人,我的军衔和你一样都是中尉。”
陈光奇怪地看她,以为她魔怔了。孙珍珠冷冷一笑继续说:“我的服役单位是T军事情报局,我是中尉谍报员。”
“你是特务?!”陈光真的惊讶了,随即脸色变了:“你想干什么?!拉我下水?!”
“对,就是拉你下水。”孙珍珠冷冷地说,“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和我合作。”
“不可能!”陈光眼中冒火,“我现在就宰了你,狗特务!”
“你可以试试!”孙珍珠冷冷说,“你是装甲兵中尉,我是谍报员中尉——你可以试试我们谁更能打。”
陈光高喊一声扑上来,孙珍珠简单一个擒敌动作就给他按倒了:“我提醒过你,你不是对手!”陈光怒吼着:“狗特务,我不会下水的!”
“你别忘了,你有未婚妻,你还是军人!”孙珍珠冷笑,“我要是豁出去了,你什么都完蛋了!你的爱情,你的职业军人生涯,你的家庭,你的朋友同事全都会抛弃你,你就是一个彻底的穷光蛋!”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下水的!”陈光梗着脖子说,“我宁愿自杀也绝对不叛变军队!”
“你自杀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给你全都揭个底朝天!”孙珍珠冷静地说,“到时候你的未婚妻你的父母你的领导同事朋友全都会看见,你陈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
“你个混蛋!”
“我也是军人,所以我也了解军队会如何处理你这种自杀者!”孙珍珠笑笑,“你就是死了,也会背着个'叛徒'的帽子!”
陈光急促呼吸着,孙珍珠慢慢松开他。陈光抓着地面,突然哀嚎起来:“啊——”孙珍珠冷静观察着陈光的反应,蹲下慢慢细声细气地说:“陈大哥,何必呢?我又不是要你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只是你顺手可以做的,没人会怀疑你的。”
远处,躲在高处树丛当中的雷鹏戴着耳机,手里举着超指向话筒在录音。
陈光哭够了,抓着地面手指都抓出了血。孙珍珠还在柔和劝说他,陈光咬着牙齿:“你别说了——说,你要什么?”
“猛虎主战坦克的设计说明书和训练大纲草案。”孙珍珠轻声说,“你果然是聪明人,我就麻烦你这一次。完事我就走,再也不联系你。”
陈光沉默着,急促呼吸。很久,他缓缓地说:“你必须发誓——再也不联系我!”
“当然,我说到做到!”孙珍珠笑着扶起陈光的脑袋,“看你吓得一头汗,我给你擦擦……”
“你躲开!”陈光一把推开她,“你别碰我!——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要碰我!你是毒蛇,一条伪装冻僵的毒蛇!我怎么那么傻,就被你咬了呢?”
“这是我的工作。”孙珍珠有点凄惨地笑,“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如果一个情报单位打算搞谁,基本没有逃得了的。你也一样逃不了,一个人是不能和庞大血腥的情报单位作对的。”
“我答应你。”陈光闭上眼睛,“我给你,但是你必须马上离开!”
“当天就走。”孙珍珠如释重负。陈光挥挥手:“你滚!我要一个人呆一会!”孙珍珠起身穿好衣服:“我理解你,中尉。对不起,我也是执行任务。再见,等你的好消息。”
陈光自己趴在山坡上,压抑地哭起来。哭声也变得很大,他伤心地哀嚎着。
……王斌听得受不了了,他摘下耳机丢在桌子上,肖天明默默的看着他。王斌伤心地哭着,趴在桌子上伤心地哭着:“为什么你不让我拦住他?”
“这是我们的工作。”肖天明低下头说,“我也很内疚。”
“他本来不是鼹鼠!”王斌捂着自己的眼睛,“可是现在他是了!你满意了?!”
“我再说一遍——王斌同志,这是我们的工作!”肖天明心也很痛,“如果陈光不是你的发小是个陌生人,你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工作吗?干我们这个行当当然不是六亲不认,但是我们不能对不起最高利益!”
“你让我安静会!”王斌突然怒吼。
肖天明起身,对雷鹏招手。两个人都无声地出去了,王斌自己坐在桌子前。他看着监视器,看着耳机,看着超指向话筒,也看着放在自己手边的红色封面的国家安全侦察证。
盾牌,五星,短剑,以及那庄严神圣的“国家安全”字样组成的证件正面图案。
王斌的右手手指缓缓滑过红色侦察证图案下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侦察证”那行庄严神圣的小字。随即他的右手缓缓放在侦察证的图案上面,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声音颤抖着却很坚定:
“我的父母和我都宣誓效忠于你,我会遵守我的誓言。”
第90节 冰是睡着的水(九十)
陈光的意外出现使得安全部门监控目标范围扩大了,市局侦察部门开始介入。更多的干部被派来,将孙珍珠、陈光等可疑目标完全彻底监控起来。整个小镇和坦克研究所内外都变成了安全机关的一个透明的大鱼缸,而孙珍珠和陈光就变成了两条在我安全干部密切注视当中的金鱼。正如镇派出所长所说——“一切尽在掌握”。
变得憔悴也变得严肃的王斌一丝不苟地在完成自己的工作,陈光熟悉的身影和声音此时
此刻变得那么遥远。那个曾经在一起度过少年时代的“虎牙”,那个立志从军报国投身疆场的装甲兵军官,那个从山沟回来还拐了一个民办女教师的陈光——似乎都变得那么遥远,变得那么陌生。在王斌的面前和耳朵里面,只有代号“比目鱼”的这样一个监视目标。
也许在这不断的打击之前,王斌没有倒下反而变得成熟——但是,他却付出了巨大的常人难以忍受的代价。这个代价除了爱情的破灭,还有友情的死亡,除了这个工作他几乎已经一无所有。他不知道事后该如何面对田小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涛涛和杨雪,总之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无情的现实——也许他不需要解释什么,只是一句“案件需要保密”就可以搪塞过去,但是他内心的痛楚该如何面对呢?
一切都是保密的,一切都是黑暗中的。
只是他身边原本在光明当中的爱人和兄弟,一个一个被拉进了这个黑暗当中的世界。
一个本不属于他们的黑暗世界。
“我在黑暗中,是为了守护光明。”这是王斌在参加工作以后写在保密工作本扉页的一句话,他曾经为自己少有的艺术才思激动不已。——守护光明?自己身边的人却一个也守护不了,甚至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下水!——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