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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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10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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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仁摇头道:“不是这个……是我做伯伯的,为了侄儿,存了份私心……听说曹爷来江南,是为了招集豪商巨贾,为明年户部海贸吸股的?”
  曹颙听了,很是意外:“德功也有兴趣插一手?”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在士绅眼中,商贾向来是不入流之事。
  当年魏信去广州,还受了不少诟病,只因他惯常淘气惯了,后边还有个织造公子顶着,魏家长辈又溺爱,才听之任之。
  再说,户部吸股,也不是小打小闹,一分股都是十万起步。整个江南,股份也不超过三十分。
  魏家虽是地方乡绅大户,家产却多压在田宅上,哪里有余力与江南盐商竞力。
  听曹颙相问,魏仁没有立时作答,而是起身,对着曹颙做了个长揖:“这里,我给曹爷赔不是了”
  这道歉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德功这是何缘故?”曹颙不解道。
  魏仁抬头,满脸涨的通红,道:“五弟当年从广州送回的银钱,除了买地,我还曾留下一部分,想着给五弟娶亲置产用。后来五弟执意娶了洋媳妇,我心里也是恼的,这笔银子也没想着给他。想着随他胡闹,总要给几个侄子留些家底……”
  说到这里,他已经红了眼圈:“等到五弟失踪的消息传回来,不说旁人,兄弟姊妹之间,都有了其他念头……我怕侄儿们小,这笔银子也隐匿没说,只有在文芳出嫁时,曾拿出一部分,在嫁妆单子外,给她预备了一些私房……当年送他们兄妹进京时,本应将这笔银钱都交到侄儿手中,到底是不放心,只拿出一部分,买了个小庄子。如今算下来,还有大部分在我手中……”
  “不是都买地了么?”曹颙有些意外。
  魏信去西洋前,还曾同曹颙抱怨过,就为了此事。
  魏仁带着羞愧道:“开始的时候,是都用来买地……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田地才是根本。可五弟送回的银子多了,起贪念的人就多了,包括几个弟弟,也包括内子。我虽不能说服他们改变主意,却也不忍心让小五吃大亏,便留了个心眼。他每年送回家的银子,隐下一半,剩下一半入账买地。还好留了这一手,要不然我就算合眼,也没脸去见小五。”
  听到这里,曹颙终于明白魏仁为何向自己道歉了。
  魏仁为了保住魏信这笔银钱,除了防着魏家人,也防着曹颙。
  财帛动人心,血脉相亲的一家子,为了钱财都能跟翻脸成仇,更不要说曹颙只是个外人,又位高权重。
  虽说被提防了,曹颙并不着恼,而是有些唏嘘。
  魏仁是长兄,魏信对于这个长兄感情甚深,当年还因兄弟感情疏离难过不已。若是晓得,魏仁并没有见利忘义,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曹颙心中,升出几分佩服。
  就是他自己个儿,也曾误会过魏仁。
  “那笔银钱,还有多少?”曹颙问道。
  据他所知,魏仁在京城给文杰兄弟置办的庄子,就花费了将近三万两银子。若那个只是小部分,那剩下的银钱应是很可观。
  “还剩三十六万两……”魏仁回道。
  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京城,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魏信经商十多年,在亲人离心后,身边赞下的家底,也不过十来万两。
  “都要入海贸分子么?”曹颙问道。
  魏仁点点头,道:“若是便宜,就都入了分子。有曹爷看着,定是错不了……不瞒曹爷,为了这些银子,我这些年不知掉多少头发。既想要早日交出去,又怕侄儿们不懂事挥霍了,又不敢买地,怕传到族里,又起纷争。原还寻思,八成要等到英哥儿娶媳妇后,再将他们兄弟都叫到跟前再交代此事。现下正赶上户部吸股,这笔银钱终于能见天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管能购几股,收益为他们兄弟三个共有……在他们跟前,曹爷也不必提我,只说这笔银钱是曹爷保管就好……”
  听魏仁的话,曹颙明白他的苦心。
  魏家是江宁大户,本家兄弟五房,亲族众多。若是这些银钱说是从魏仁手中出来的,不知还有多少是非口舌。
  魏仁带着文英离去时,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
  都是静惠预备的。
  听说有曹颙的“世侄”来请安,便使人预备下。
  曹颂也见了魏仁伯侄两个,听说文英是魏信之子,他也使人预备了见面礼。
  并且,他盯着文英看了半响,将文英看得直发毛。
  那眼神的热切与专注,使得魏仁都生出几分担心,告辞之前,私下问曹颙:“曹爷,二爷同我们老五没结仇吧?”
  听得曹颙不禁莞尔,连忙摇头。
  等到魏家爷俩走了,曹颂才好奇的问曹颙:“大哥,不是说魏信当年的妾室,有东洋婆子与南洋婆子么?文杰他们兄弟两个看不出来,这个小的,也瞅着同咱们没什么两样……”
  第1233章 卧底生涯
  听曹颂这么说,曹颙也觉得庆幸。
  还好艾达所生的儿子,由艾达的妹妹接过去养育,要是养在江宁或者京城,即便是在家里不见人,自家人也未必看得惯。
  据他所知,魏文杰兄妹五人中,最小的文蔷与文英两个生母就是南洋人。只是这个时候,吕宋多是前朝遗民,同大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那还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小姐,并非歌姬妓女之流。
  魏仁年轻时虽荒诞,可到底是儒家礼教多年教导出来的。虽说侍妾十数人,可并不是哪个都有资格为他生儿育女。
  想到这里,曹颙想起艾达的妹妹。
  听广州那边传回的消息,艾达的妹妹如今继承了家族事业,在南洋一带已经很有名气,对于外甥,也是视如己出,教养得很好。
  魏信……
  曹颙曾数次做梦,梦到魏信乘坐远洋船回来,对自己胡吹一番美洲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可是,一年一年过去,曹颙也晓得那种希望是多么渺茫……
  曹甲是次日才回总兵府的,曹颙并没有主动找他。
  如今太平年月,加上苞谷与双季麦的推广,皇上对地方粮储库的重视,地方粮仓不再像过去那样是摆设。
  就算三、五个省发生旱涝灾害,也动不了朝廷根基。
  洪门的人,若是真聪明,就应该选择继续雌伏,以待时机;现下,若是同李卫硬碰硬,才是真得是自寻死路。
  庞家村固然有不少洪门家属,可六十老妪、襁褓中的婴儿,又有什么罪过?
  曹颙不愿李卫在江宁搞铁血、株连那一套,因为其中少不得要牵扯到做总兵的曹颂。
  即便生在这个时候,身在官场,少不得见血,曹颙却不用让堂弟用旁人性命来谋功劳。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晓得自己这个堂弟的心性的。
  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鲁莽粗狂,实际上很是怜贫惜弱。
  换做是其他人,巴不得立“战功”,用旁人的血染红顶戴,哪里管百姓死活;可曹颂,绝对不会稀罕这样的功绩。
  除夕之前,曹甲又出去两回,曹颙依旧听之任之,没有管他。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日,曹甲终于踏进曹颙的院子。
  曹甲五十出头,因是武人的缘故,身子一直很康健,原本看着就像是四十来岁的人。数日未见,他像是老了十几岁,露出几分老态。
  看来,他这回真是遇到了难事。
  他眼里都是血丝,神情无比郑重,见到曹颙的那刻,眼中竟带了几分乞求。
  曹颙见状,心里吃惊不已,忙将屋里侍候的小厮都打发下去。
  曹甲面上露出几分惨白,对着曹颙,缓缓的跪下去。
  曹颙哪里能容他跪下,上前一步,想要搀他起来。
  曹甲却摇摇头,道:“不管老爷能否援手,小人既为了私心,向老爷提这为难之事,已经是大不该,哪里还有脸面站着说话。”
  曹颙见他面露决绝,肃容道:“大供奉,若是你执意如何,我就听也不敢听了。我早就说过,曹家不会亏了大供奉,曹某人不会亏了大供奉。我能尽力的,自不会推托;我无能为力的,也只能无可奈何。到底是何事,你还是直言吧?”
  曹甲本也不是啰嗦之人,见曹颙如此说,便站起身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道:“老爷,李大人正通缉的匪首万复,是小人的故人之后。他祖父与小人有恩,小人想要救他一救。”
  有的时候,报恩比报仇更难,尤其这“报恩”对象,还是朝廷所不容的“匪首”。
  曹颙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曹甲想要保的人,是李卫通缉令上的头一号。
  换做其他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换做这个万复,连曹颙也不敢打包票。
  曹颙沉默了半响,道:“除了贩卖私盐,万复可还犯过其他大罪?那被他吞并的两家盐坊老板,是被他害了,还是洪门自己人?”
  听到曹颙提及“洪门”二字,曹甲一下子抬起头来,脸上带了几分惊诧之色,随即,渐渐舒缓下来,既然曹颙与李卫私交不错,曹颙晓得万复的真实身份也不稀奇。
  “大人放心,万复并没有为恶。小人探问得清楚,他打小在琼州长大,十来岁时来江南。那两处盐坊,本就是他长辈早年置下的产业,并不是夺人家产。”曹甲道。
  “长辈?他是万云龙的族人?”曹颙问道。
  所谓“万云龙儿子”这样的身份,曹颙是不信的。
  万云龙是他看着咽气的,那是在康熙四十年,若真有儿子留下,年纪同这个万复对不上。
  “他是万云龙的侄孙,当年万云龙没后,留下一个侄儿,就是万复之父。万复之父虽收拢了万云龙的一些手下,隐匿下来,却不是长寿的,没几年就没了。万复被当成少主养大,因没长辈教导,那孩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朝廷威严。原本也不会闹得这么大,因他被人撺掇,想要学黄家,拜在李大人门下,为了显得有分量,才支使人同李大人对上。没想到却自食恶果,让李大人抄了老巢。那些人同他又不是都齐心的,到后来乱起来,他就有些控制不住。”曹甲道。
  曹甲所说的黄家,就是后世演义中黄天霸原型所在的那个黄家。
  他家本是跑水路码头运镖的,在扬州市井之间很有势力,到黄天霸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代。
  黄天霸少年时,仗着家中势力,同几个少年好友结拜,什么欺男霸女、谋人产业的事没少干。只是因几家都是地方上大户,所以自然有人给扫尾巴,倒是没惹出什么大乱子。
  正好施仕纶知府扬州,想要为扬州百姓除了这一害,便设计擒了黄天霸。
  不知施仕纶是怎么说的,年少热血的黄天霸就决定“弃暗投明”,亲自指证了三个“义弟”,帮着官府,将那三个祸害百姓的纨绔子弟问罪。
  从此,黄天霸就依附施仕纶,做了施家的门人。
  直到前两年,施仕纶病故,黄天霸才带着徒子徒孙回扬州定局。
  在施家扶持下,他两个儿子已经出仕,几个年长的孙子,也有了功名。
  就连黄天霸本人,也是以三品参将身份致仕。
  三十多年的时间,黄家从一个赚血汗钱的平头百姓,成了官宦人家,在江南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曹颙听了这一番解说,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早就觉得这洪门的行动太古怪了些,竟然大喇喇的同官府较劲,原来只是因万复的缘故。
  “大供奉觉得,我能做什么?”曹颙正色道。
  闹了这么大动静,不是一句话就能免了的。
  不管万复是真心想投奔官府,还是信口雌黄,事态已经不由他做主。
  即便李卫,也未必能全权做主。
  满清建国以来,对汉人防范甚严,大清律上,汉人无故十人集会,就是死罪。
  庞家村,却是洪门家属,又敢拿武器对抗官兵。
  雍正如何能容忍?
  曹家比不上当年的靖海侯府,万复的身份,又比黄天霸重了多少倍。若是说曹家能在这个时候庇护万复,那才是不自量力。
  曹颙是想要报答报答曹甲护卫自己十几年的辛苦,却也不会用压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方式去报答。
  “并不敢叫老爷为难,只想求老爷在李大人跟前讨一句话。就是那庞家村的村民能不能放,万复还有活路没有的,若是没有,我便叫他离了这一摊,回琼州避难也好,去南洋也好,终要保全了性命才好。”曹甲道。
  说起来,这确实不算太为难之事。
  能让曹颙为难的,只有曹甲与万复的关系。
  若是曹甲真是洪门中人,被揭开来,说不定就要将曹家拖下水。
  可是以父亲的谨慎,当不会做如此给祖孙遗祸之事才是。
  曹颙看着曹甲,寻思半响,道:“大供奉,请恕我多问一句,莫非大供奉同庄先生一样,早年也当得‘皇差’?”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谁让曹家早年是曹家在江南耳目,身边有些皇家安排的人,也是正常。
  庄先生幕僚身份,在索额图府卧底二十年;这个曹甲是江湖人身份,跟洪门搅合到一起,似乎也有可能。
  曹甲听了,立时变了脸色。
  他看着曹颙,长吁了口气,道:“罢了,老爷的谨慎,丝毫不亚于太爷,若是小人藏着掖着,倒是要让老爷操心。”
  他本是直隶人士,包衣人家的幼子。
  五岁时由父兄送到内务府备选侍童,经过五年秘密学习后,十岁被送到福建。
  以流民孤儿身份,加入洪门,后被万云龙收为义子。
  十五年后,同其他渗入洪门的几个伙伴联手,发动了洪门内乱,毒杀洪门门主万云龙,使得洪门势力分崩离析。
  而后,因重伤垂危,休养数年。
  虽说完成了任务,可他却无家可归。毕竟,在父母眼中,他早已“夭折”多年。
  天下虽大,竟无可去之处,除了打打杀杀,又无一技之长,只能跟丧家之犬似的游荡……
  第1235章 兄与弟
  京城,曹府。
  今年的年夜饭,因李氏服丧的缘故,摆在梧桐苑。
  虽说高太君是无服长辈,可西府都是她的晚辈,即便是看在李氏份上,“三七”未过,众人也没有嬉戏的心思。
  用罢了晚饭,兆佳氏去兰院,陪着李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东府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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