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二十三阿哥与前两日刚落地的二十四阿哥。
这次随扈来了三位,宫里还有六位。襁褓中的二十四阿哥还用不到这些,剩下的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与二十三阿哥,大的六岁,小的四岁,最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除了这几个皇子阿哥,还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膝下的皇孙阿哥。
康熙想着儿孙们,面上柔和许多。
就见魏珠进来禀奏:“皇上,三阿哥递牌子请见。”
“宣。”康熙撂下折子,扬声说道。
少一时,三阿哥随着魏珠进来,撩了前襟,跪下道:“儿臣恭请圣安。”
康熙点了点头,道:“平身。”
三阿哥此来,是为了恭请康熙巡幸王园之事。康熙心情正好,也愿意同儿孙团聚,便应了明日过去。
三阿哥欢喜不已,又陪着说两句话,跪安下去,回去预备明日迎驾事宜。
曹颙与十六阿哥两个,刚好往圣驾行在这边来,正好看到三阿哥的背影远去。
十六阿哥看着三阿哥的背影,面上露出几分不屑,转头对曹颙低声道:“难道他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不晓得如今朝廷艰难,真以为像他那般做作,附庸风雅,就能问鼎储位?”
这个谁说得明白,毕竟是九五之尊的儿子,谁不想着自己就是真龙天子。更不要说,三阿哥想得也无差。
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如今大阿哥、二阿哥都被圈了,他这个行三的阿哥成为诸皇子之首。也算是最有机会继承皇统之人。
“不是说四爷要来了么?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曹颙不好多说什么,转了话道。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为啥三哥这么着急,这几日巴巴的觐见了两、三回,就是为了请皇阿玛游园之事。”十六阿哥说道。
两人说着话,到了圣驾所在。请内侍进去通禀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旨意出来,传他们两个进去见驾。
十六阿哥手中,捧着厚厚的账册,就是他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
听着十六阿哥说起内务府弊端之事,康熙的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偶尔扫过的曹颙与十六阿哥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曹颙躬身立在一旁,着十六阿哥侃侃而谈,心里也捏着一把汗。
十六阿哥向来慵懒,这回也是受了刺激,有了争强好胜之心,所以办事特别用心。
然而,康熙是最求稳的性子,又是顾惜朝廷颜面,十六阿哥怕是要白张罗。
听到十六阿哥请旨说要清查核对各的皇庄,按照田亩数额重新制定贡品总数,康熙没有立时作答,而是看了看曹颙,问道:“曹颙,你如何看?”
“回皇上的话,微臣附议十六阿哥。内务府所辖皇庄、山林、沼泽,有不少出息,若是能开源节流、物尽其用,也能丰盈内库。”曹颙思量了一下,躬身回道。
许是真没银子闹的,康熙稍加思量,还是点头应了十六阿哥所请。不过,他却不忘告诫,道:“胤禄,你既管着内务府,同曹颙两个想着开源节流也算是勤勉。不过也要晓得分寸,不要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稳。”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几分严厉。
十六阿哥想要辩解,看着康熙神情严肃,心里叹了口气,俯身应了,道:“是,皇阿玛教训,儿臣记下了。”
从御前出来,见天色不早,曹颙与十六阿哥别过,出了行宫回家。
到父母处问过安,同儿子们说过几句话后,曹颙就回东院这边。
香草来了,初瑜同她两个正在看鞋样子。七娘也在,绘声绘色的给天慧讲海边的故事。不只天慧听入迷了,连喜彩与乌恩她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见曹颙回来,香草忙起身同他见过,随后带着七娘回去。
初瑜服侍着曹颙更衣梳洗后,饭菜已经摆放。
见摆了三副碗筷,曹颙道:“不是打发人回来,叫你们先吃么?都什么时候了?饿坏了你同闺女怎么办?”
“我同天慧下晌在太太房里吃饽饽了,后来问她,她也说不饿,才一块等额驸回来的。”初瑜给天慧擦了手,要抱女儿上炕。
曹颙怕抻到她伤口,忙止住,自己俯身将天慧抱上炕。
“额驸,额娘打发人送信,说是想挑一个好天,请老爷太太与孩子们过去游园。额驸何时休沐,能匀出半日功夫么?”初瑜问道。
“我这边不碍的,跟十六爷打声招呼,什么时候都能出来。只是这两日圣驾要出行宫游王园,岳父那边,怎么没动静?”曹颙反问道。
“我也有日子没见阿玛了,不晓得缘故。听弘倬上次来说,三伯家的园子又气派又雅致,比阿玛那边宽敞多了。不晓得是不是这个缘故,阿玛没有请旨。”初瑜回道。
同样都是皇子,亲王与郡王的位不同,郡王与贝勒、贝子的位也不同。
像三阿哥这般自信招摇,未必是好事。
虽说岳父那边对皇长孙弘皙态度不明,但是这般低调不招摇的性子,就是护身符了。
次日,圣驾从行宫出,幸和硕诚亲王园子。
曹颙则是凌晨就起了,从行宫到王园这一路,已经设了路幛,都是用黄绫围了。
黄土铺地,清水洒街,内务府衙门这边,从半夜开始忙到天亮,才算是收拾妥当。
赶了数日路的四阿哥,到了热河,叫福晋带着随从去了这边的园子,他亲自往行宫请安。
尚未到抵行宫门口,便听到鼓乐齐鸣。在鼓乐声中,众人的簇拥下,銮驾从行宫缓缓而出……
第675章 茶引
热河,三阿哥王园。
趁着上午天气凉爽,康熙踱步而行,看着四下景致。虽然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但是因加了新的湖石假山,亭台楼阁,所以看着别有一番风致雅趣。
康熙身后,是随行的皇子阿哥、文武大臣等人。
十六阿哥跟着走了一会儿,便落到后边,拉着曹颙离开人群。
“十六爷有事儿?”曹颙见十六阿哥似乎脚步匆忙,问道。
十六阿哥点点头,笑着说道:“左右三哥心里想要请的是皇阿玛,咱们这些算不得什么,难得出来,孚若陪我出去转转。”
说话间,他瞅了瞅曹颙与自己个儿。他穿着皇子服饰,曹颙穿着孔雀补服。
十六阿哥摇头道:“这样不行,走,咱们先到你家换衣裳去。”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吩咐赵丰道:“衣服带出来了?”
赵丰躬身道:“回主子的话,带出来了,在吴侍卫手里收着。”
十六阿哥点点头,同曹颙一道出了三阿哥园子,走到门口时,对这边管家交代两句,只说是衙门里还有事儿,让他同三阿哥提一句。
待骑上马,十六阿哥才说实话:“昨儿我去七哥园子了,那几个也不好老搁在七哥那边。偏生福晋与李氏都有着身子,这个时候也不好将她们接进宫去。爷想了想,还是先买个宅子安置她们几个吧。”
十六阿哥口中的“她们”,就是他三月里来京时,由行宫总管选出来的,侍候他的那几个宫女。
关系到这个,曹颙倒是不好说什么,开口问道:“要买宅子的话,那十六爷手上银钱够不够用?要是手紧的话,刚好我这边有些余钱。”
十六阿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诚王府花园,回过头来,笑着说道:“不过是买个干净清静的小宅子,又不是收拾那样的大园子,不缺银子。”
到了曹家别院这边,十六阿哥还不忘先去见过表姨母李氏,陪着说了几句话,随后才到客房这边,换了常服。
当手里摇着折扇。迈着方步,笑眯眯的走在街上时,十六阿哥已经看不出皇子的模样,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贵公子。
跟来的侍卫,也都换了常服,被十六阿哥撵着,四下里散开护着。赵丰是内侍,虽然二十来岁,但是看着跟十五、六的少年似的,看着倒有点小厮的模样。
“既是想买宅子,打发人出来办就是,何至于大热天的,咱们亲自跑?”曹颙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问道。
“昨儿才拿的主意。再说,这还是爷头一次置产,正兴奋着,也想自己个儿看看。”十六阿哥摇着扇子,挑眉说道。
“是想要自己个儿挑,还是怕使人的话,泄了风声,传到十六福晋耳里?”曹颙见他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说道。
十六阿哥立时无语,合起扇子,使劲敲了下曹颙的肩膀,道:“啰嗦,爷累了,先寻个地方吃茶,打发人叫经济来。”
平素都是十六阿哥打趣他“惧内”,难得有反击的机会,曹颙脸上笑容更盛。
十六阿哥懒得瞅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茶楼,道:“那儿瞅着不错,咱们就去那儿。”
十六阿哥与曹颙身后,跟着的是十六阿哥的贴身太监赵丰与曹颙的小厮小满。
“赵啊,瞅着你怎么不长个儿?前几年就这么高,这几年还是这么高,十六爷不给你好吃的,瞅着跟小鸡子似的,没有二两肉?”小满瞅着赵丰,小声说道。
赵丰听了不禁皱眉,止住脚步,转过头来,说道:“主子最是宽厚,还能饿了我不成?我就是长个儿早罢了,瞧把你得意的。前些年,谁是小个子,出去还被人欺负来着?”
小满听了,笑着推着他的后背,说道:“早长晚长不是长,走吧,主子们还等着。”
进了茶馆,十六阿哥想要看街景,便同曹颙挑了临窗的桌子坐了。赵丰与小满近前侍立,其他人侍卫随从等人,有几个跟进了屋子,在堂上坐了,有几个在外头四下站了。
伙计手里拿着抹布,一边动手擦着桌子,一边笑着问道:“两位客官,要点壶什么茶?别的不敢好,说起这茶来,这热河城里就没有一家敢说比咱们好去。”
“好大的口气,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十六阿哥合上扇子,敲敲手心,道:“都有什么好茶,报出来给爷听听。别就说个虚名,拿些破茶叶梗来蒙人。”
听着十六阿哥一口京片子,那伙计笑着说道:“听着客官是打京城那边来的,指定什么好茶都见识过。西湖龙井、黄山毛尖、沂州冬茶、福建铁观音、洱海龙凤团茶,这边都有的。客官您瞧着,来壶什么?”
“别的还好说,那个冬茶是怎么回事儿?先别着急泡,直接拿来茶给爷瞧瞧。”十六阿哥听着奇怪,问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茶,名气虽没碧螺春、龙井大,味道可好,价格也高。听说这个是京里王府的私家茶,早年‘茶童子’在山东做官时发现的好茶,全天下也没有多少,外头的人想买都买不到。我们东家在京里有些关系,才弄到二斤。原想留着喝体己茶,为了给店里撑门面,才匀出半斤出来,一壶要一两六钱银子,小的这就给客官取去。”伙计笑着回了,而后转身去取茶叶。
十六阿哥听完,已经是失笑,对曹颙道:“瞧瞧,你都扬名到塞外了。”
曹颙也是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这沂州冬茶,也能跟西湖龙井、黄山毛尖并肩。并不是说冬茶不好,而是那边拢共才十来顷茶园,那个茶又是吃个嫩,都是摘茶叶芯,一亩地一年下来也没多少。京城那几户人家自己个儿走礼都不够,怎么会传到外头来。
少一时,那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搁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青花茶叶罐。
伙计放下托盘,将茶叶罐打开,用里面的小勺子盛了半勺茶叶出来,送到十六阿哥跟前,笑着说道:“客官您瞧瞧,比毛尖还嫩呢,就是别的茶想要作假,这采摘的节气不同,吃的味道也不同,等会泡出茶汤来,爷就能吃出正宗不正宗了。”
十六阿哥仔细瞅了,心里有些生疑。看了那伙计一眼,道:“既是王府的私家茶,你们东家都能寻来,想来也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物,不知如何称呼?是谁家的子弟?”
“小的只是个伙计,哪里知晓那么多。只知道东家姓王,在关里做买卖。”那伙计笑着收好茶叶,犹疑了一下,问道:“二位客官,这茶……”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泡一壶……”说话间,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两桌侍卫,指了指道:“那边每个桌子也来一壶,爷请客。要是有茶果什么的,也挑着上几盘子。”
那伙计见他这般阔绰,笑着下去泡茶去了。
十六阿哥脸上收了笑,对曹颙问道:“姓王,莫不是十三哥那边的女掌柜。将生意做到热河了?一壶一两六,这跟打劫似的,一斤下来可是上百两银子了。”
曹颙闻言,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她,她性子稳重,十三爷处境又特殊,不会如此冒失,为了求财,就将生意做到热河来。”
“那这茶到底是从谁家流出来的?”十六阿哥摸着下巴,琢磨着。
这所为的沂州冬茶,正是曹颙当年在道台任上买的那几顷茶园,分送了四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讷尔苏五家,剩下的一份,给了曹颐。
三个王爷、两个未封爵皇子,一个国公府邸,这茶叶被称为王府私房茶也当之无愧。
曹颙见十六阿哥想得出神,笑着问道:“十六爷是不是忘了正事儿?今儿可不是为了这茶出来的。”
“正事儿?”十六阿哥听了,拍了拍脑门,才想起还没打发人去寻房产经济,忙伸手叫了个侍卫过来,让他出去寻人。
“真是奇了怪了,这京里那么多茶馆,也没听说有卖这冬茶的,没想到这热河还叫咱们碰上了。”十六阿哥终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吩咐赵丰叫掌柜的叫来。
少一时,掌柜的满脸带笑的过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伙计。
掌柜的从伙计手中接过茶盘,亲自给十六阿哥与曹颙斟茶,双手奉上,才笑着说道:“客官慢饮,不知寻小人前来……”
十六阿哥没有马上回答,端起茶盏,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后送到嘴边饮了一口,道:“这茶没吃出比龙井醇,也没有碧螺春香,为何这么贵?寻常的好茶,一斤也就二、三两银子罢了。”
掌柜的笑着回道:“这位爷,不是有句老话,叫物以稀为贵么?这冬茶茶汤淡,南边的人喝着还好,北边的人未必喝得惯。小人也曾有幸喝过一盏,吃着还不如团茶合胃口,不过是喝个风雅罢了。”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爷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