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置妾。但凡想要“松快”,他就揣着银子往青楼里,做“新郎”去了。
他身上虽有监生的功名,但是偌大的京城,谁会在意他这个小虾米。
蒋坚瞅着他这般花天酒地,还曾劝他买两个清白姑娘做婢做妾,总比外头省心省钱。
李卫的意思,却是觉得窑子里的姑娘会侍候人。床笫之间放得开,能让人舒坦,所以独爱这一口。
只是他为人仗义,不是冷清之人。为了怕日久生情,陷在温柔乡里,他去青楼嫖姑娘,从来不做回头客。
不管这姑娘多美,手段多高超,他也是一次就换。
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是自在逍遥。
对于李卫爱嫖之事,曹颙也是晓得的,却是也不好多说什么。早先,魏黑兄弟没成家前,也是青楼的常客。
这壮年汉子,身边没有女人,也不能要求他做圣人君子。
就是初瑜那边,晓得丈夫看重李卫与蒋坚,还说过要不要在府中的大丫鬟中挑两个妥当的,送给他们两人做妾。
曹颙这边思虑再三,却是给否了。
要是按照历史发展,李卫以后是要做督抚大员的。如今在曹家,只算是跟着蒋坚学幕,同曹家并没有主仆关系。
要是纳了曹家的丫鬟为妾,难免打上曹家的印记。对于多疑的四阿哥来说,那样对李卫也好,对曹颙也好,都未必是好事。
因此,事情就搁浅下来。
自从晓得朝廷要开捐官之事,李卫往青楼去的更频繁。用他的话来说,要是穿了官皮后,就真的不能去了。可是四九城里,北方佳丽、南方美人,燕瘦环肥的,就算不能遍尝,也得多见见世面才好。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逛了两年,终于轮到李卫后悔这天。
他涨红了脸,低声对蒋坚说了自己的苦衷。
蒋坚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实没想到会到这个的步。
“到底是在哪家染上的?怎么会这样,这却如何是好?”听到最后,蒋坚已经是带了几分担忧之色。
“谁晓得?”李卫苦笑道:“可笑我前几日还同人吹嘘,再嫖几个,也能凑成百美之数。”
这个当口,也不是说他的时候。蒋坚叹了口气,道:“这个耽误不得,还是寻个好大夫,先治好病再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真是报应到头,现下想想,真不知道这几年是我嫖了婊子,还是婊子嫖了我李卫?”李卫点点头,怏怏的说道。
见他如此消沉,蒋坚怕他心里难受,道:“你也别太担心,又不是治不好的病。只要寻了正经大夫,用些好药,也是好调理的。”
“非磷,我是觉得臊得慌,这叫什么事儿?要是叫人晓得了,我直接一根裤腰带吊死算了。”李卫讪讪的道。
“这病不是一日两日能调理好的,怎么瞒?”蒋坚有些不解:“得请大夫,开方子,熬药。除非不在府里住着,要不然怎么瞒……”
李卫已经抬起头来,道:“说的就是这个,我怕是得寻个由子,出去养两个月。明儿我去南城,租个干净院子。大人那边……实在是没有脸跟他说话。他之前还曾点过我两遭,叫我爱惜身子,别闹出毛病来。我还拍着胸脯吹牛来着。只能扯谎了,就说家里有事儿,回徐州去了。”
这实不是体面的病,对于李卫的隐瞒,蒋坚也能理解。
他犹豫了一下,道:“既是又玠寻思好了,就这么办吧。只是你别强撑着,要是有需要帮衬的地方,一定要开口,要不然我这边如何能放心……”
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外。
虽说才酉初(下午五点),但是因冬日太阳下山的早,加上阴天的缘故,天已经蒙蒙黑。阿哥府大门外,已经挂了灯笼。
十三阿哥亲自将曹颙送到大门外,将跟前的人都打发到一边,迟疑了一下,道:“曹颙,我是不是使你为难了?”
曹颙点点头,甚是诚恳的说道:“十三爷,您是晓得我的,最是怕麻烦。我真不愿掺和进这些事儿中,恨不得避而远之。十三爷,就不想再想其他法子么?亲侄女少的话,堂侄女不行么?也有几家王府格格,嫁到京里。”
“曹颙,八嫂与九哥两个人都出面央求人了,若是你不应,却是要往死里得罪人。这个,你想过没有?虽说在九哥面前,我没应承什么,但还是希望你应了这件事。你向来心地仁厚,所以这些年才会不避嫌疑的到这边来。这世上,向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八哥去得凄凉,你要是能这个时候帮衬一把,皇阿玛心里不会怪罪你的。”十三阿哥苦口婆心的说道。
曹颙心里,是有顾虑,却不是康熙皇帝。
替他的儿子做法事,要是他还怪罪,那他就不是人了。
曹颙怕的,是四阿哥。要是因此跟九阿哥扯上关系,引得四阿哥狐疑,那他不是吃饱了撑的。
虽说晓得十三阿哥这番话,不无道理,但是曹颙还是不愿节外生枝。
见他还要回绝,十三阿哥怕将话说死,道:“曹颙,你先别忙着摇头。回去同你父亲商议商议,看到底该如何?还有大格格那边。说到底,八哥是她的亲叔叔。就算八嫂不开口,她这个做侄女的,也当尽心些。”
曹颙看着十三阿哥,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康熙四十七年,在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已成历史之谜,但是影影绰绰的,曹颙也听说过几句。
固然有十三阿哥的鲁莽,但是背后也有其他阿哥推波助澜。
十三阿哥沉寂多年,如今却是一个不忍,还要讲兄弟情深么?
见着曹颙为难的模样,十三阿哥不由一阵羞愧,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做得过了。
见了八阿哥下场凄惨、后事冷清,十三阿哥这边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之前的恩怨纠结,仿佛都烟消云散。
不过因自己的缘故,强求曹颙夫妇出面烧七,这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十三阿哥只觉得索然无味,对曹颙道:“明儿我就带着福晋与孩子们去温泉庄子了。京里怪冷的,去那边猫冬去。许是八哥出殡的时候,我会回来。至于‘烧五七’之事,曹颙你这边,就看着办吧。若是实在勉强,也不必强求。只是要记得寻个妥善的说辞,不要在人前落了口舌。”
曹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告辞回府。
十三阿哥并没有马上回府,望着曹颙的身影隐没在淡淡的夜色中,长吁了口气,喃喃道:“看来真得走了,再留下去,我就不是人了……”
人皆有私心,十三阿哥想要曹颙去八阿哥府“烧七”的私心是什么,怕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曹颙骑在马上,任由雪花落到脸上,只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说起来,平素他最不愿回绝别人了;只要别人开口,不算是太为难的,他多会应下。可昨儿与今儿两天,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两位。
曹颙是个胆小鬼,这一点他自己从不否认。
八阿哥的薨逝,已经引得他惊心,他实不愿意将自己扯进去。
十三阿哥将太湖珠场的地契、房契、人契送还回来,这个使得曹颙有些意外。但是因十三阿哥说得直白,曹颙只能收了,要不然的话,怕是抹了十三阿哥的面子。
因夜色渐浓,无法放马疾驰,只能信马由缰、溜溜达达,用了小半个时辰,曹颙才回到府里。
虽说到了饭时才从十三阿哥那边出来,但是因在孝中,不好吃酒,十三阿哥便没有留曹颙。说了话,就送他出来。
所以,曹颙现下已经是饿得不行。
到兰院给父母请过安后,曹颙就步履匆忙的回了梧桐院。
才进院子,就听到上房传来欢笑声,听着甚是热闹。曹颙挑了帘子进去,就有小丫鬟瞧见,俯了身子,行了礼。
初瑜在屋里已经听了动静,迎了出来。
屋子里热乎乎的,曹颙的心里也跟着暖不少,笑着说道:“好热闹,这是说什么?”
炕边上,是天佑与恒生两个,正逗着天慧说话。见父亲回来了,两个小家伙都直了身子,规规矩矩的问好,随后跑到他身边来,满是亲昵。
紫晶原在凳子上坐着,见曹颙进来,已经站起身来,笑意盈盈。
“太太应了去温泉之事了,我同紫晶姐姐正商量什么时候动身。”初瑜一边拿帕子将丈夫身上残雪扫净,一边笑着说道:“几个小的,听说要出府,都欢喜得要打滚了。”
小孩子对于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向往的。
听了初瑜的话,天佑直接抿嘴笑着,恒生猴急,已经忍不住,抱了曹颙的大腿,仰着小脑袋问道:“父亲,父亲,温泉里有鱼么?有大鱼么?”
一句话,逗得几个大人都跟着笑了。
曹颙摸了摸恒生的头,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恒生不是不爱吃鱼么,怎么还关心起这个?”
“妹妹爱吃鱼,要是有大鱼就好了,给妹妹吃鱼眼睛。”恒生脆生生的回道。
说起来,天慧的眼疾,曹颙这边因怀疑是血缘关系所致,所以对女儿的复明不报什么希望;但是初瑜这边,总是抱了一线希望,希望老天开眼。
因想着吃什么补什么,天慧这边打小没少喂羊眼珠与鱼眼珠。恒生年纪虽小,不晓得怎么记住了这个,所以发问。
“温泉里没有鱼,不过那边有河,到时候砸开了,使人打鱼。”曹颙笑着回道。
“哦,哦,太好了。”恒生拍着小手,甚是欢喜。天佑在旁,也咧嘴笑着。倒是天慧,原来还支起耳朵听着,现下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低着头玩手中的布偶去了。
少一时,曹颙更衣完毕,喜彩也带人将饭桌摆好。
曹颙让紫晶吃饭,紫晶吃过了,见天不早,就带着天佑、恒生两个先回葵院去。
天慧小孩子怕饿,也早在兰院跟着祖父、祖母用了晚饭。
初瑜给自己盛了半碗饭,陪着丈夫用了。
因怕遇到八福晋,再说烧七之事,八阿哥府那边的差事,曹颙就请董殿邦代劳,自己避开,没有再过去。
虽说已经拿定主意,不去掺和那边的事儿,但是不知为何,曹颙的心里始终颇为不安……
第716章 烧七(中)
曹颙这几日,正为八阿哥的丧事闹心,还真没有发现李卫的异样。见他心事重重,曹颙以为是担心老家那边,让初瑜预备了些补药,又拿了自己的名帖,让他带在身上。
这样的话,要是赶路急,可以在沿途驿站换马。
一切收拾妥当,曹颙才送李卫上路。
历史上的李卫到底是如何发迹?若是李卫父母真有些变故,需要守孝的话,再出来就是三年后。
四阿哥同他的模范总督,到底是何时“邂逅”?
曹颙发现自己的脑子,最近有些不够用。到底是相信自己所知的历史,还是不相信?
现在,他将全部赌注都压在四阿哥身上,要是历史发生重大差池,那可就不是闹笑话的事儿。
事情发展,总不是随心所欲,很多时候并不在曹颙掌控中。
台基厂大街,八阿哥府。
同海淀的园子一般,这边大门都糊了白纸,灵堂里外,番、禅、道、尼、居士,还是念着经文。八阿哥过世将满一个月,这边的丧事也不像最初那样忙碌,一切都有条不紊起来。
内堂里,八福晋穿着一身孝,头上安了把白骨扁方,其余再无其他首饰。她左边撂下个单辫,辫稍没有系辫绳,只用头发缠了一圈。
按照满洲习俗,丈夫死后,妻子要穿重孝,拆头撂双辫。到了接三之日,由娘家人将辫子梳上,次日再撂下来,就是只撂左边的单辫了。
初瑜被拉到炕边坐下,带了几分拘谨。
曹颙前两日已经将八福晋想让她“烧七”之事说了。说起来,初瑜对于自己的八叔、八婶的情感有些矛盾,说亲吧,确实比其他的伯父、伯母、叔父、婶子要亲,但是因生母同八福晋关系不好的缘故,也不好伤了生母的心,主动去亲近。
八阿哥与八福晋两个,是在康熙三十七年八阿哥被封了贝勒后,才完婚的。同他们差不多日子办喜事的,还有七阿哥,七阿哥也是封爵后同七福晋成亲。
当时七阿哥、八阿哥都未分府,在阿哥所比邻而居。
七阿哥当时同侧福晋纳喇氏已经生下一双儿女,感情正浓,对新婚的七福晋平平。除了刚成亲时在这边留宿几晚外,其他时间还在侧福晋房里。
初瑜那时已经三岁,正是招人稀罕的年龄,不仅是七阿哥的掌上明珠。就是新婚的八阿哥与八福晋,对这个大侄女,也是真心疼爱。
八福晋是嫡妻,见七阿哥偏宠侧福晋,自然为七福晋抱不平,掐着眼睛看不上侧福晋。曾借着身份,给过七侧福晋几次脸色。
就是七福晋主动提出教养初瑜,也是八福晋给出的主意。在她看来,这是两全其美之举,既是使得七福晋多了同七阿哥亲近的机会;又使得初瑜跟着嫡母,受到更好的待遇。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侧福晋晓得害的自己母女相隔的是八福晋,少不得生恨,在丈夫身边数次埋怨。
八福晋这边,也不愿八阿哥同七阿哥太亲近,怕学了他的宠妾灭妻。
一来二去的,受女人的影响,七阿哥与八阿哥关系也疏远许多。
两年后,阿哥们分府,七阿哥府与八阿哥关系就很微妙。七福晋与八福晋虽要好,但是两府却鲜少往来。作为七福晋的养女,初瑜算是其中例外,经常跟着七福晋到八阿哥府做客。
八福晋成亲多年,一直没有怀孕,待这个侄女也是真心亲近。每次初瑜去八阿哥府,都是满载而归,衣服、首饰、小玩意儿,什么都有。
想起往事,看着神容枯瘦的八福晋,初瑜不由心中一软,轻声道:“八婶也要保重身子才好,毕竟还有好些事儿需要八婶打理。要是八婶累倒了,那怎么办呢?”
八福晋这些日子真是咬牙硬撑,八阿哥刚没那几日,那数日未能成眠,怀里揣着金子,寻思要是挺不过去,就直接一了百了,也省得丈夫地下孤寂。
没想到,又有移灵之事。
八福晋有了怨气,也有了点儿活气。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丈夫成了别人的笑话,后事要办的体体面面不说。大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