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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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7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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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北上就要雇车队、镖局,曹方、魏黑着几天就忙这个去了。
  原本定下曹方押运的,但是后来又加上程家的几车洋货,人手不足,曹颙便叫魏黑也跟着车队。
  到时候曹颙要带人先行,中途要往江宁走一遭,去看望魏信的几个孩子。车队这边,要修整两日再出发。
  “东西不打紧,人最重要。若是真遇到山贼土匪这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了,左右有镖局的人跟着。”曹颙对两人说道。
  曹方、魏黑两人应了,曹颙提了曹乙出去喝花酒之事,打发曹方过去看看。
  只剩下曹颙、魏黑主仆二人,魏黑打怀里掏出张银票,送到曹颙面前,道:“公子,我同魏五爷虽没有多少交情,到底也相识多年,这次本当随公子过去魏家看看,却是顾不上。这是一百两银子,就烦公子转给孩子们买果子吃。”
  曹颙接过,苦笑道:“魏五未及弱冠,就离乡背井到广州,不能说全是因我的缘故,也差不多。若是没有遇到我,他还当他的少爷,做他的纨绔,说不定日子要好过的多。这辈子,终是我欠了他。”
  魏黑见曹颙如此感伤,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也无需想太多。说不定过两年,魏五爷就从海外回来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意思,
  曹颙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转眼,到了次日。
  天不亮,王鲁生就起了,吩咐人置办席面,为曹颙、程梦星预备送别饭。
  张义夫妇也早早的过来,喜云送来一个包袱,里面是给初瑜缝的一身衣服,还有给几位小主子缝的小荷包、小袜子什么。
  看着张义已经苦着脸,曹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晓得你想回京里,再忍忍,先帮着范二将这摊撑起来,等到往这边运布时,我就使人换你。”
  张义听了,眼眸立时亮了,跪倒在地,道:“大爷,不是小的怕吃苦、贪图京城富贵,只是在大爷身边当差多年,实不愿同大爷隔得这么远。”
  曹颙扶起他,道:“说多了,谁会这样想你?我也念着你呢,大奶奶那边,也常念叨你媳妇。只是我能用的人少,才苦了你几年。”
  张义听了,忙摇了摇头,道:“小的不敢叫苦,许是在别人眼中,小的当的还是肥差,只是小的牵挂着大爷同小爷们,才觉得外头不自在。”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天色不早,曹颙没有再耽搁,与程梦星等人启程上路。
  张义打发妻子先回去,自己骑着马,跟着王鲁生等人,将曹颙一行送出城去,远远的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还到城里。
  才到住处门外,张义就被范世慎堵了个正着。
  “曹爷走了?”范世慎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张义问道。
  张义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儿,道:“范二少爷今日怎么得闲?”
  往常这个时候,范世慎不是在铺子中,就是在码头、集市。
  范世慎拉着张义的马缰,带着几分恳求问道:“张爷,曹爷是想要收购范家?曹爷身份尊贵体面,怎么就看上小小的范家?”
  张义见他说得颠三倒四,皱了皱眉,叫他进宅子说话。
  “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我们爷尊贵不尊贵、体面不体面的,还用不着范二少爷评说。”宾主落座后,张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凌厉起来。
  范世慎听了,涨红了脸,起身道:“张爷,小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涉及祖宗产业,关心则乱,才失言了,还请张爷勿怪。”
  张义听了,挑了挑眉,道:“祖宗产业?若是张某没记错,范二少爷不是已经分家出来了么?范家产业,如今当不同二少爷相干。”
  范世慎甚是恳切的说道:“兄长固然不慈,小子到底是范家子孙,自是希望祖宗产业能得以保全。”
  虽说这话有些呆气,倒是这几个月他的韧性,也叫张义生出几分敬佩。
  “我们爷留过话,若是你真有分量,当得起范家,范家自然还是你的;若是你撑不起,范家就算不归曹家,也会归到别家。”张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还是好好做事,不要别人挑拨两句,就毛毛躁躁的。我们爷是什么人?大清朝的超品伯、和硕额驸,连艾家都是我们爷扶持过的,如今说放手就放手,还会稀罕你们范家?”
  有一句话,张义却是没说。
  艾家因在澳门,鞭长莫及的缘故,使得自己大爷很恼火;若是连一个小小范家,都不能收服在手心里,那他张义真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热河,避暑山庄。
  十六阿哥穿戴一新,从御前下来,来生母王嫔处请安。
  今日是十六阿哥生辰,他进了屋子,老老实实的给王嫔磕了三个头,道:“儿的生日,就是额娘的受难日,额娘受累了。”
  王嫔听了,已经红了眼圈,扶起十六阿哥,道:“我儿又长了一岁,额娘不盼着我儿泼天富贵,只愿我儿平安如意。”
  十六阿哥见母亲如此,怕她想起夭折的弟弟难过,岔开话道:“年年额娘都要给儿子煮长寿面的,今儿儿子可是空了肚子,一早就等着了。”
  王嫔见他还如顽童一般,终是展颜,道:“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到了额娘这儿,就要吃的。”
  十六阿哥笑道:“多大了,都是额娘的小十六。民间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儿子虽不小心托身生小子了,却愿做额娘的棉手套、棉耳包。”
  王嫔见他贫嘴,笑骂了两句,道:“不用说好听的糊弄额娘,长寿面早已给你预备齐了。晓得你爱吃虾仁,早早的让人剥了半斤活虾,这就叫人给你下面去。”
  少一时,宫女端了煮好的两碗长寿面上来。
  雪白的面条,碧绿的生菜,粉红的虾仁,加上泛着油光的荷包蛋,看着叫人食欲大开。
  十六阿哥端起一碗,亲自送到王嫔面前,又从宫女手中接过银筷子奉上。
  王嫔笑着接了,道:“你也快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母子两个正低头吃面,就有内侍来报,十五阿哥来了。
  王嫔闻言,忙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十六阿哥见母亲如对大宾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
  这会儿功夫,十五阿哥已经跟着内侍进来,甩了甩袖子,给王嫔请了安。
  王嫔挤出几分笑,道:“是十五阿哥来了,用了早饭没有?厨房还有面,要不要吃一口?”
  十五阿哥扫了炕桌上的面碗一眼,道:“儿子已在德母妃处用了早饭。”
  王嫔闻言,面上讪讪的,道:“德妃娘娘可还好?听说她这两日不舒坦,我也当过去请安,只是听说她这几日不见客,才没有过去。”
  “皇阿玛已经赐了药,德母妃已经渐好了,早晨用了两碗小米粥。”十五阿哥回道。
  王嫔笑着听了,十六阿哥有些听不下去,开口道:“十五哥是来给额娘请安的,还是来寻我的?”
  “方才从德母妃处出来,遇到九哥。九哥在外头园子里置了席面,要叫齐兄弟们,给十六弟庆生,叫我来寻十六弟。”十五阿哥看着十六阿哥,脸上看不出喜怒。
  十六阿哥心里恼怒,却不好在母亲面前与兄长口角,转过头对王嫔说道:“额娘,既是哥哥们费心,儿子就先过去了。”
  王嫔闻言,道:“你们兄弟就赶紧过去吧,不要叫别人久等。”
  兄弟二人,起身应了,从王嫔处出来。
  “一口一个‘德母妃’,非要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五哥是打那边肚子里出来的。”十六阿哥想着母亲方才的黯然,停了脚步,对十五阿哥说道。
  十五阿哥撂下脸,冷哼道:“十六弟,这是教训我?”
  “十五哥,我只是希望十五哥对额娘亲近些。当年生十五哥时,额娘位份低,十五哥被抱去永和宫养育,她已经够难过;如今咱们都大了,额娘也老了,十五哥还要让额娘伤心么?”十六阿哥压抑心中怒火,低声说道。
  “我让额娘伤心?”十五阿哥瞪着眼睛,怒道:“额娘为你煮了二十六年长寿面,可为我煮了一遭?我虽不是德母妃所出,但是养恩也是恩!”说完,他也不看十六阿哥,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留下十六阿哥,只有满心愕然。
  他实在没想到,哥哥对母亲不仅没有亲近,还是满心怨愤……
  第870章 谈判(上)
  因正赶上暑热,白日里歇的功夫长。从广州到江宁,曹颙一行用了一个半月。
  到江宁时,已经是七月末。
  换做北方,七月末已是秋风乍起,暑热渐消。江宁这边,却仍是高温不下,白日里行人渐稀。直到日落西山,秦淮河畔,才灯光满布,到处是轻歌曼舞。
  程家在江宁有别院,曹颙没有住客栈,直接被程梦星请到别院中。
  奔波一趟,用了数月功夫,程梦星直念叨再也不想出门了。外头虽见识广些,但是他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惯了的,自然吃不得旅途奔波的苦楚。
  说起来,江宁虽不是曹颙的原籍,也称得上半个故乡。自到这个世上,到康熙四十八年上京,他在这里待了小十年。
  白日里,途经织造府时,他还放慢了脚步。
  想着多年前,自己每次从织造府出来,乘着马车到后街的私塾里读书。
  那位曾负责他启蒙的叔公,早已病故多年。江宁城里,零星有几个曹家族人,也都是远支。
  走进江宁城,在程家的别院用了晚饭,曹颙还是感觉不真切。
  上次回来,还是康熙五十年,外放沂州后,他带着初瑜回来,探望父母。当时,他心中还想着曹家的命运,带着几分忐忑。
  如今,曹家终于从夺嫡的泥潭中抽身出来,也没有了亏空库银的后患。
  庄先生,父亲却是一个个的远去了。
  他来到江宁,是为了探望魏信的父母同儿女来的,但是去了当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言,你们的儿子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程梦星与他同行数月,知道他的顾虑,劝道:“朋友相交,孚若千里迢迢南下一场,已是尽了情分,无需太多忧心。”
  曹颙苦笑道:“人皆有父母,只是不忍魏家老爷子、老太太难过。”
  在程家别院歇息两日,使人打听清楚魏家的详情。魏家老爷子、老太太建在,魏家儿子都开枝散叶了,但是还没有分家。
  如今,魏家长房长孙已经说了亲,过些日子就要下大定。魏信几个儿女,都在魏家老宅,有庶母抚养。
  这几年,也传出过魏家老爷子、老太太要给魏信说亲的闲话,最后都不了了之。毕竟,魏信已经年过而立,又有几个庶出子女,想要说门合适的亲事,委实不容易。
  在魏家人眼中,被称为“罗刹”的番婆子艾达,压根就不能算是魏信的妻子,他们也不承认。
  思前想后,曹颙还是没有去魏家,而是叫小满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请魏信的兄长魏仁过来相见。
  他没有打算在江宁走亲访友,所以没用曹方出面,就是不想旁人得了消息,往来应酬。
  不过六、七年的功夫,曹家的痕迹仿佛已经从江宁淡去,这样很好。
  魏仁过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曹颙上回见他,他是正值壮年,如今看着,已经是年过不惑,身子微微发福,发辫中参了银霜。
  看到曹颙的那刻,他带了几分激动,就要跪拜下去。
  随着曹寅离开江宁,他也卸了织造府的职位,做了自在乡绅。曹颙却是承了父亲的爵位,两人身份尊卑有别。
  曹颙如何肯受,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胳膊,道:“魏大哥客气了,用不着这些俗礼,还请坐下说话。”
  说话间,宾主落座。
  “十年不见,大公子神采依然,魏仁却是老了。”魏仁在织造府当差十来年,也算是看着曹颙长大的,落座后看着曹颙,颇有感慨的说道。
  “本当是去给伯父、伯母请安,只是……怕二老见着我,想到五哥,心里牵挂,所以今日就请魏大哥过来一叙。”曹颙看着魏仁,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魏大哥早年也是极其爱护兄弟的,当初曹颙同魏信“结缘”,还是他担心弟弟,央求了曹颙的。
  但是人皆有私心,加上家中有个贪心跋扈的妻子,这昔日爱护兄弟的好哥哥也开始忌惮弟弟,将家中后来添置的产业都转了祭田。
  曹颙记得清楚,魏信并不是闲着无事,才异想天开的想要出洋见世面,而是被手足所忌,被父母驱逐,心灰意冷之下,才远赴海外。
  看着曹颙语气沉重,魏仁收了叙旧的心思,讪讪道:“五弟也是,就算嗔怪老爷子、老太太那年赶他们出去,也不该好几年没有消息回来。父亲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每年腊月里都盼着。忒是狠心,就算不想父母,也要想着几个孩子。”
  “五哥在带着新妇回家那年,就出洋了。”曹颙抬起头来,望向魏仁。
  “出洋?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出洋?都三十好几的人的,还叫人不省心。”魏仁听了,还想不到旁的,不禁摇头,带着几分嗔怪道。
  说到这里,他才察觉不对,忙止了话,呆呆的望向曹颙:“大公子……大公子……舍弟,舍弟……不是随同弟妇在南边么?”
  “五哥是康熙五十五年十月从广州启程,乘船前往欧罗巴。原是计划去年夏天回来,却是迟迟未归,同他岳父家也失了音讯。我年前得了消息,二月里南下,四月到达广州。”曹颙用平静的语调,讲述了这几个月自己所见所闻。
  艾达所转述的,曹颙没有隐瞒,如实告之魏仁。
  魏仁听了,脸色已经开始泛白,半晌方道:“弟妹诞下嫡子……那是魏家的骨肉,怎好流落在外……我这就使人去接……”
  “孩子交托给其姨母,是五嫂遗言。而且,这孩子外貌肖似其母,同我朝人有异。”曹颙淡淡的说道。
  就算魏家老爷子、老太太看在是亲孙子的情分上,不会嫌弃小加里,但是旁人呢?
  魏仁此刻,已经是心烦意乱,眼神有些茫然。
  就算他早年真对这个弟弟有过心结,也从没有想过弟弟有遭一日会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顾不得在曹颙面前,他已经双眼酸涩,眼前都是弟弟年少张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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