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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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迷失-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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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指惊雷二十年,沧海桑田几变迁。对韩阳他们来说,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陌生的中国,更痛苦的是,亲人也变陌生了。当他们在警察局见到亲人的一刹那,他们几乎认不出各自的父母,而亲人们见到他们也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儿女竟然与二十年前一般无二。
  亲人们音容笑貌俱在,只是明显的老了。能不老吗?离开时,父母都是四十多的中年人,如今都是六十开外的老者了。众人与各自的亲人相拥在一起,悲喜交加,与亲人重逢喜难自禁,但沧桑巨变又让人悲从中来。在场的记者一边拍照记录,一边有感动得唏嘘不已。
  旁边一个女孩不断地安慰甄真,甄真有些奇怪地问母亲这是谁?
  女孩说:“姑姑你不记得我了?听奶奶说,我小的时候,你最喜欢逗我玩了。”
  甄真一脸疑惑。母亲解释说:“这是你哥哥的女儿,你走的时候她才两岁,她小的时候,最喜欢让你抱。”
  哥哥的女儿?甄真当然记得,每次下班回到家,她都会花一段时间逗她玩,如今竟然跟自己长得一般高了,而且容貌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
  甄真还奇怪地是没有发现父亲和哥哥,母亲告诉她,父亲和哥哥都因为犯了严重的经济问题,在十几年前一场严厉的反贪风暴中先后入狱了,又说他们在牢里改造得很好,明年就会出狱了。
  对于父兄会因经济犯罪入狱,甄真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那时家中总有花不完的钱,单独值钱的古董都值上百万,而仅凭父兄的工资,是不可能撑起家中巨大的开销,其中大部分的钱自然来路不明。只是感到意外的是父亲那时早就退休了,竟然还因为经济问题入狱,足见那场反弹风暴之严厉。时下社会稳定,政治清明,估计与那场反腐运动有很大关系吧。
  韩阳陪着甄真,王大恒拉着方采菱,秦歌带着伊妙,分别见了各自的父母,父母们也高兴不已。只是秦歌的父母有些皱眉,因为伊妙不会说普通话,也不懂向老人问候请安,还一味地拉着秦歌离开这人多的地方。
  这是一场穿越时空的相会,韩阳他们的容貌记忆都停留在二十年前,他们在丛林失踪半年,但出来时已经恍若隔世。
  秦歌带着伊妙陪同父母回到了福建老家,王大恒欣喜地看着离异后父母同时出现在了他面前,又高兴地得知奶奶还活得非常健康,便与方采菱相约一个时间去看奶奶。
  韩阳的母亲将儿子拉到一边,偷偷地问:“那个甄真是你女朋友?”
  韩阳说:“是啊,我刚才不告诉你了吗?我们打算等她父亲哥哥明年出来了就结婚呢。”
  母亲有些疑虑地说:“那你二十年前的妻子怎么办?”
  妻子?韩阳大惊失色,忙问:“我哪有妻子啊?我根本没结婚!妈,你怎么这么问啊?”
  母亲笑道:“妈知道你没结婚,但人家姑娘等了你二十年,还为你养了一个儿子,都二十岁了,那算不算你妻子啊?”
  韩阳哭笑不已,“我都没结婚,哪来的儿子啊?再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告诉你吗?”
  母亲认真地说:“你说过的,你那时候在深圳说你有个女朋友,都相处了好几年,在你走后没多久,你女朋友就生了小孩,后来她带着小孩找到了我们,这么多年她独自抚养孩子,也不结婚,一直在等你回来……”
  韩阳头“嗡”地一下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深圳的女朋友?韩阳很快想到了钱百惠,自己此前就交了她一个女朋友。当初正是与她吵了一架,才郁闷地离开深圳,没想到在他离开时钱百惠已经怀孕,韩阳这才想起那段时间钱百惠常无端地恶心呕吐,脾气也不太好,原来是怀孕之故,只是两人都没有经验不知道。如果当初知道钱百惠已经怀孕,韩阳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贸然离开,丢下她一个人。
  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后面,这时伤心地说:“韩阳,你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那我现在怎么办?”
  韩阳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母亲给他写了一个地址,说:“她还在深圳住着,得知你还活着她也说不出的高兴,但她不愿来,她等了你二十年,你应该亲自去看她……”
  韩阳默默地点点头。甄真平静地说:“我陪你一起去。”
  深圳变了,曾经灰霾的天空变湛蓝了,曾经难看的农民房成了统一规划的公寓楼,曾经让深圳人骄傲的城市绿化变得更加郁郁葱葱了,红树林公园甚至有了大型蟒蛇的出没。此时的深圳已经成为如20年前的纽约东京一样的世界特大城市,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两千万。人流、车流,每天川流不息地涌动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地铁在城市的地下穿梭,磁悬浮城铁在高架桥上飞驰,还有载人轻艇在城市的上空如精灵般游弋……
  韩阳和甄真惊奇地看着城市的一切,努力地寻找着曾经熟悉的场景,但二十年的沧桑巨变,让他们感到了无助的恐慌。
  在甄真的侄女Kelvin的陪同下,韩阳他们走进了一间琳琅满目的SHOPPING(秀品)店,这是中国最大的连锁自购超市,短短二十年发展已经成为全球第一零售超市品牌。
  韩阳要选一件礼物给钱百惠,但看来看去找不到合适的,最后还是Kelvin给他出的主意,选中了一串造型别致的仿钻手链,这种仿钻品韩阳和甄真从来没见过,是这个时代的新产品,看起来如水晶般闪亮圆润,又有钻石的晶莹剔透,硬度远大于水晶,但低于钻石,是一种人工合成材料制成,虽缺少天然矿石的灵性,但也避免了矿石的辐射问题。
  来到收银台,不少人见了韩阳点头微笑,有的还曲臂握拳,朝他说:“加油,中国拿冠军!”韩阳有些疑惑有些尴尬微笑回应,同时心想:“自己已经戴了帽子墨镜,还是被认出来了。”
  韩阳和甄真只想付了款赶快走人,而轮到自己付款时,不由自主地摸钱包,但身无分文。收银员小姐一脸微笑地看着他。韩阳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没带钱包……”
  收银员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说:“你说的是没带掌上卡吧?告诉我你的卡号,然后输入密码就可以消费了。”
  韩阳和甄真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Kelvin走过来说:“让我来付账。”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简单设置了一下交给收银员小姐。那位小姐将手机从刷卡的地方划过,便听到“嘟”的一声,屏幕便显示了要输入密码。Kelvin确认金额后便输入了密码,屏幕便显示计费成功了。
  韩阳和甄真有些目瞪口呆,甄真说:“现在都是用手机直接消费了啊?那不是可以不带钱包了?”
  周围的人像看火星人一样打量了一下他们。Kelvin解释说:“现在都不用钱包了,也不用现金,都是电子货币,这手机里面有掌上卡,类似你们以前用的银行卡,消费的时候只需要刷一下卡,然后输入密码,或者输入指纹之类的身份鉴定也可以,因为每个卡都是实名制,别人盗用不了。”
  韩阳和甄真恍然大悟,感叹这世界变化得真快。后面的排队付账的,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掌上卡,有的把它嵌在项链吊坠里,有的将其置入手链中,男士们大多将其与车钥匙串在一起。
  出来后,甄真神色黯然,眼圈红红的。韩阳安慰她:“别难过,以前都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现在我们一夜之间进入现代化,不是很好吗?应该开心才对。”
  甄真悠悠地说:“可是我们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啊……”
  Kelvin忙说:“不老不老,姑姑你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哩!现在全天下都想找到那个你们失踪的古城,他们都说那里是世外桃源,可以让人春颜不老。”
  韩阳说:“恐怕永远也找不到了,因为现在看来,那里与现实社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想着神秘的古夏城从此永远沉睡在森林中,韩阳心中一阵感叹。
  韩阳三人根据地址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居民小区,韩阳突然震了一下,怔在那里。甄真不无醋意地说:“怎么了,马上就要见到旧情人了,现在不用这么激动吧。”
  这个小区虽然有些陈旧了,但对于韩阳来说异常的熟悉,二十年前,他和女友钱百惠每次经过这个小区的时候,钱百惠总是感叹地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住进这样的小区啊。”韩阳只能面带惭色苦笑而过。这小区是当年深圳非常有名的住宅区,价钱比一般的楼盘高出三成之多。当时的韩阳连套像样的公寓都买不起,只能租住在不远处的农民房内,如今旁边那成片的农民房早就拆了,建起了很多高楼,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了,唯有这个小区熟悉的令人感慨,有如一面镜子,虽然久经风尘,依然映照出二十年的岁月沧桑。
  小区内的大门口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有保卫值班,而是配备了电子安全系统。Kelvin简单地在电脑系统里做了登记,三人便进去了,小区内男女老少在怡然自乐,见了韩阳都不住点头示意,好像十分熟络一样。
  甄真低声问:“怎么到处有人跟你点头打招呼啊?你认得他们?”
  韩阳说:“不认识啊,我也奇怪。”
  Kelvin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幅的电子广告牌,说:“待会你们就明白了。”
  那电子广告牌上正播放着一个公益广告,一位足球明星在和一帮不同肤色的小朋友踢球,而他们的对手竟然是一群动物。一个小朋友飞脚射门,眼看球要入网,却被一只驴子一个撂橛子将球轻松挡出!足球明星正要去抢那球,然而不等足球落地,一只老鹰双爪抓住皮球飞走了。小朋友一边追一边喊:“手球手球!”
  裁判示意比赛继续。那足球明星跑来质问裁判,裁判大声地说:“你见过鹰有手吗?没有手哪来的手球?”说着还给那明星掏了一张黄牌。
  老鹰抓着皮球直往球门飞去,小朋友们拼命追逐却无可奈何。老鹰终于在高空抛下皮球,所有人都来高空争顶,然后一头长颈鹿突然起身,用长长的脖子将球顶出老远。队员们还没看球的去向,就发现一条蛇“嗖”地从人群中窜出,瞅准空中落下的皮球,一甩尾巴,皮球竟然直窜网窝,正在守门的小朋友毫无反应。动物们都欢呼起来,那条蛇得意地仰着头,说道:“谁说没有脚就不能踢球!”
  比赛的结果是人类输给了动物,人和动物相互拥抱庆贺。那足球明星说出广告语:“谁要是以为能打败动物,就只会被它们打败。”屏幕最后给出的字幕是:尊重动物,和谐共处。
  韩阳和甄真被这则有趣的广告逗笑了,在二十年前商业广告充斥荧屏,偶尔的几个公益广告也只是做些表面文章,诸如不要乱扔垃圾,不要随地吐痰之类,将亿万观众当小朋友一样来说教,幼稚乏味矫情得很。
  甄真突然说:“那个足球明星很像你。”韩阳也觉得很像。
  Kelvin说:“这就是别人向你打招呼的原因了,因为大家都以为你是那个足球明星,他现在可是家喻户晓,中国足球队的头号球星,半决赛一人独中三球,打败强大的俄罗斯队,进入决赛。”
  韩阳以前是个足球迷,但是他很难想象俄罗斯也成了足球强国。不过现在中国队都能进世界杯决赛,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他现在想的是,那个足球明星怎么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不觉间三个人乘电梯上楼,很快到了钱百惠所住的单元。甄真和Kelvin避在一旁,韩阳犹豫着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位的妇女正在收拾屋子,见了韩阳惊喜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正在国家队训练吗?”
  眼前的女子正是钱百惠,那张熟悉的面容已经悄悄地爬上了皱纹,声音已不如当年那样清亮了,但韩阳一眼还是看出来她正是钱百惠。
  钱百惠见韩阳不进屋来,也不说话,很是诧异,便说:“进来啊,你回来也不电话里通知一声,我正要出去呢。”
  韩阳知道她把自己当作了另外一个人,便轻轻唤了一声:“百惠……”
  钱百惠浑身一震,仿佛被定格一般,不敢回头。
  “百惠,是我,韩阳!”
  钱百惠彻底震住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曾在魂牵梦萦的呓语中无数次的出现,但在生活中,这个人已经离去了二十年,似乎永远不会回来,而今天突然出现在身边。
  钱百惠回过头来,脸上分明挂着泪水。
  韩阳心酸得也几乎落泪,嘴角嗫嚅着说:“百惠,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钱百惠有些不能自持地走过来,韩阳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钱百惠激动地看着他,“你真是韩阳,二十年了一点都没变……”
  韩阳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说:“我其实只离开了半年,然后等我们从森林出来的时候,发现世界全变了,一夜之间到了二十年以后,真的想不明白……”
  钱百惠说:“我明白,电视上网络上都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一个目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韩阳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愧疚,“我真的很抱歉,二十年来让你一个人扛起生活的全部重担……如果我不离开,也许你会过得很好……”
  钱百惠说:“生活永远不会像你所期望的那样好,以前我常常跟你说,要是我能住进这样的高档小区,我就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后来真的住进来了,但远远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幸福。”
  韩阳进了客厅坐下,说:“二十年了,你一直等着我回来?”
  钱百惠神色坦然地说:“当年你给我短信说要分手,我想也没想答应了,但没多久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便希望你回来,但给你电话都联系不上,问你家里人他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当时很伤心很绝望,我们相处五年,多次吵架说要分手,都没有分开,但那一次,你就留了一条短信便跟我草草分手,决然离去,我心不甘,便决定生下小孩,我想就算你不要我,应该不会不要你的孩子,我相信你会回来的,但没想到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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