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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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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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闻过。”各赐帛百匹,使侍中持节赦彰曰:“先帝赖君如左右手,君著勋再世,朕敢忘之!此段之过,希君荡然。君能尽怀忧国,朕所望也。今进君骠骑将军、定襄郡公,后有不逮,幸数匡之!”
  王弥既死,汉安北将军赵固、平北将军王桑恐为石勒所并,欲引兵归平阳。军中乏粮,士卒相食,乃自交硗津西渡,攻掠河北郡县。刘琨以其兄子演为魏郡太守,镇鄴,固、桑恐演邀之,遣长史临深为质于琨。琨以固为雍州刺史,桑为豫州刺史。
  贾疋等围长安数月,汉中山王曜连战皆败,驱掠士女八万余口,奔于平阳。秦王业自雍入于长安。五月,汉主聪贬曜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聪使河内王粲攻傅祗于三渚,右将军刘参攻郭默于怀;会祗病薨,城陷,粲迁祗子孙并其士民二万余户于平阳。
  六月,汉主聪欲立贵嫔刘英为皇后。张太后欲立贵人张徽光,聪不得已,许之。英寻卒。
  汉大昌文献公刘殷卒。殷为相,不犯颜忤旨,然因事进规,补益甚多。汉主聪每与群臣议政事,殷无所是非;群臣出,殷独留,为聪敷畅条理,商榷事宜,聪未尝不从之。殷常戒子孙曰:“事君当务几谏。凡人尚不可面斥其过,况万乘乎!夫几谏之功,无异犯颜,但不彰君之过,所以为优耳。”官至侍中、太保、录尚书,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乘舆入殿。然殷在公卿间,常恂恂有卑让之色,故能处骄暴之国,保其富贵,不失令名,以寿考自终。
  汉主聪以河间王易为车骑将军,彭城王翼为卫将军,并典兵宿卫。高平王悝为征南将军,镇离石;济南王骥为征西将军,筑西平城以居之;魏王操为征东将军,镇蒲子。
  赵固、王桑自怀求迎于汉,汉主聪遣镇远将军梁伏疵将兵迎之。未至,长史临深、将军牟穆帅众一万叛归刘演。固随疵而西,桑引其众东奔青州,固遣兵追杀之于曲梁,桑将张凤帅其余众归演。聪以固为荆州刺史、领河南太守,镇洛阳。
  石勒自葛陂北行,所过皆坚壁清野,虏掠无所获,军中饥甚,士卒相食。至东燕,闻汲郡向冰聚众数千壁枋头,勒将济河,恐冰邀之。张宾曰:“闻冰船尽在渎中未上,宜遣轻兵间道袭取,以济大军,大军既济,冰必可擒也。”秋,七月,勒使支雄、孔苌自文石津缚筏潜渡,取其船。勒引兵自棘津济河,击冰,大破之,尽得其资储,军势复振,遂长驱至鄴。刘演保三台以自固,临深、牟穆等复帅其众降于勒。
  诸将欲攻三台,张宾曰:“演虽弱,众犹数千,三台险固,攻之未易猝拔。舍而去之,彼将自溃。方今王彭祖、刘越石,公之大敌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顾也。且天下饥乱,明公虽拥大兵,游行羁旅,人无定志,非所以保万全,制四方也。不若择便地而据之,广聚粮储,西禀平阳以图幽、并,此霸王之业也。邯郸、襄国,形胜之地,请择一而都之。”勒曰:“右侯之计是也。”遂进据襄国。
  宾复言于勒曰:“今吾居此,彭祖、越石所深忌也,恐城堑未固,资储未广,二寇交至。宜亟收野谷,且遣使至平阳,具陈镇此之意。”勒从之,分命诸将攻冀州,郡县壁垒多降,运其谷以输襄国;且表于汉主聪,聪以勒为都督冀、幽、并、营四州诸军事、冀州牧,进封上党公。
  刘琨移檄州郡,期以十月会平阳,击汉。琨素奢豪,喜声色。河南徐润以音律得幸于琨,琨以为晋阳令。润骄恣,干预政事。护军令狐盛数以为言,且劝琨杀之,琨不从。润谮盛于琨,琨收盛,杀之。琨母曰:“汝不能驾御豪杰以恢远略,而专除胜己,祸必及我。”
  盛子泥奔汉,具言虚实。汉主聪大喜,遣河内王粲、中山王曜将兵寇并州,以令狐泥为乡导。琨闻之,东出,收兵于常山及中山,使其将郝诜、张乔将兵拒粲,且遣使求救于代公猗卢。诜乔俱败死。粲、曜乘虚袭晋阳,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以晋阳降汉。八月,庚戌,琨还救晋阳,不及,帅左右数十骑奔常山。辛亥,粲、曜入晋阳。壬子,令狐泥杀琨父母。
  粲、曜送尚书卢志、侍中许遐、太子右卫率崔玮于平阳。聪复以曜为车骑大将军,以前将军刘丰为并州刺史,镇晋阳。九月,聪以卢志为太弟太师,崔玮为太傅,许遐为太保,高乔、令狐泥皆为武卫将军。
  己卯,汉卫尉梁芬奔长安。
  辛巳,贾疋等奉秦王业为皇太子,建行台于长安,登坛告类,建宗庙、社稷,大赦。以阎鼎为太子詹事,总摄百揆;加贾疋征西大将军,以秦州刺史南阳王保为大司马。命司空荀籓督摄远近,光禄大夫荀组领司隶校尉、行豫州刺史,与籓共保开封。
  秦州刺史裴苞据险以拒凉州兵,张实、宋配等击破之,苞奔柔凶坞。冬,十月,汉主聪封其子恒为代王,逞为吴王,朗为颍川王,皋为零陵王,旭为丹杨王,京为蜀王,坦为九江王,晃为临川王;以王育为太保,王彰为太尉,任顗为司徒,马景为司空,硃纪为尚书令,范隆为左仆射,呼延晏为右仆射。
  代公猗卢遣其子六修及兄子普根、将军卫雄、范班、箕澹帅众数万为前锋以攻晋阳,猗卢自帅众二十万继之,刘琨收散卒数千为之乡导。六修与汉中山王曜战于汾东,曜兵败,坠马,中匕创。讨虏将军傅虎以马授曜,曜不受,曰:“卿光乘以自免,吾创已重,自分死此。”虎泣曰:“虎蒙大王识拔至此,常思效命,今其时矣。且汉室初基,天下可无虎,不可无大王也!”乃扶曜上马,驱令渡汾,自还战死。曜入晋阳,夜,与大将军粲、镇北大将军丰掠晋阳之民,逾蒙山而归。十一月,猗卢追之,战于蓝谷,汉兵大败,擒刘丰,斩邢延等三千余级,伏尸数百里。猗卢因大猎寿阳山,陈阅皮肉,山为之赤。刘琨自营门步入拜谢,固请进军。猗卢曰:“吾不早来,致卿父母见害,诚以相愧。今卿已复州境,吾远来,士马疲弊,且待后举,刘聪未可灭也。”遣琨马、牛、羊各千余匹,车百乘而还,留其将箕澹、段繁等戍晋阳。
  琨徙居阳曲,招集亡散。卢谌为刘粲参军,亡归琨,汉人杀其父志及弟谧、诜。赠傅虎幽州刺史。
  十二月,汉主聪立皇后张氏,以其父实为左光禄大夫。
  彭仲荡之子天护帅群胡攻贾疋,天护阳不胜而走,疋追之,夜坠涧中,天护执而杀之。汉以天护为凉州刺史。众推始平太守麹允领雍州刺史。阎鼎与京兆太守梁综争权,鼎遂杀综。麹允与抚夷护军索纟林、冯翊太守梁肃合兵攻鼎,鼎出奔雍,为氐窦首所杀。
  广平游纶、张豺拥众数万,据苑乡,受王浚假署;石勒遣夔安、支雄等七将攻之,破其外垒。浚遣督护王昌帅诸军及辽西公段疾陆眷、疾陆眷弟匹磾、文鸯、从弟末柸部众五万攻勒于襄国。
  疾陆眷屯于渚阳,勒遣诸将出战,皆为疾陆眷所败。疾陆眷大造攻具,将攻城,勒众甚惧。勒召将佐谋之曰:“今城堑未固,粮储不多,彼众我寡,外无救授,吾欲悉众与之决战,何如?”诸将皆曰:“不如坚守以疲敌,待其退而击之。”张宾、孔苌曰:“鲜卑之种,段氏最为勇悍,而末柸尤甚,其锐卒皆在末柸所。今闻疾陆眷刻日攻北城,其大众远来,战斗连日,谓我孤弱,不敢出战,意必懈惰;宜且勿出,示之以怯,凿北城为突门二十余道,俟其来至,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冲末柸帐,彼必震骇,不暇为计,破之必矣。末柸败,则其余不攻而溃矣。”勒从之,密为突门。既而疾陆眷攻北城,勒登城望之,见其将士或释仗而寝,乃命孔苌督锐卒自突门出击之,城上鼓以助其势。苌攻末柸逐之,入其垒门,为勒众所获,疾陆眷等军皆退走。苌乘胜追击,枕尸三十余里,获铠马五千匹。疾陆眷收其余众,还屯渚阳。
  勒质末柸,遣使求和于疾陆眷,疾陆眷许之。文鸯谏曰:“今以末柸一人之故而纵垂亡之虏,得无为王彭祖所怨,招后患乎!”疾陆眷不从,复以铠马金银赂勒,且以末柸三弟为质而请末柸。诸将皆劝勒杀末柸,勒曰:“辽西鲜卑健国也,与我素无仇雠,为王浚所使耳。今杀一人而结一国之怨,非计也。归之,必深德我,不复为浚用矣。”乃厚以金帛报之,遣石虎与疾陆眷盟于渚阳,结为兄弟。疾陆眷引归,王昌等不能独留,亦引兵还蓟。勒召末柸,与之燕饮,誓为父子,遣还辽西。末柸在涂,日南向而拜者三。由是段氏专心附勒,王浚之势遂衰。
  游纶、张豺请降于勒。勒攻信都,杀冀州刺史王象。浚复以邵举行冀州刺史,保信都。
  是岁大疫。
  王澄少与兄衍名冠海内。刘琨谓澄曰:“卿形虽散朗,而内实动侠,以此处世,难得其死。”及在荆州,悦成都内史王机,谓为己亚,使之内综心膂,外为爪牙。澄屡为杜苾所败,望实俱损,犹傲然自得,无忧惧之意,但与机日夜纵酒博弈,由是上下离心;南平太守应詹屡谏,不听。
  澄自出军击杜苾,军于作塘。故山简参军王冲拥众迎应詹为刺史,詹以冲无赖,弃之,还南平,冲乃自称刺史。澄惧,使其将杜蕤守江陵,徙治孱陵,寻又奔沓中。别驾郭舒谏曰:“使君临州虽无异政,然一州人心所系,今西收华容之兵,足以擒此小丑,奈何自弃,遽为奔亡乎!”澄不从,欲将舒东下。舒曰:“舒为万里纪纲,不能匡正,令使君奔亡,诚不忍渡江。”乃留屯沌口。琅邪王睿闻之,召澄为军谘祭酒,以军谘祭酒周顗代之,澄乃赴召。
  顗始至州,建平流民傅密等叛迎杜苾,苾别将王真袭沔阳,顗狼狈失据。征讨都督王敦遣武昌太守陶侃、寻阳太守周访、历阳内史甘卓共击苾,敦进屯豫章,为诸军继援。
  王澄过诣敦,自以名声素出敦右,犹以旧意侮敦。敦怒,诬其与杜苾通信,遣壮士扼杀之。王机闻澄死,惧祸,以其父毅、兄矩皆尝为广州刺史,就敦求广州,敦不许。会广州将温邵等叛刺史郭讷,迎机为刺史,机遂将奴客门生千余人入广州。讷遣兵拒之,将士皆机父兄时部曲,不战迎降,讷乃避位,以州授之。
  王如军中饥乏,官军讨之,其党多降;如计穷,遂降于王敦。镇东军司顾荣、前太子洗马卫玠皆卒。玠,瓘之孙也,美风神,善清谈;常以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色。
  江阳太守张启,杀行益州刺史王异而代之。启,翼之孙也,寻病卒。三府文武共表涪陵太守向沈行西夷校尉,南保涪陵。
  南安赤亭羌姚弋仲东徙榆眉,戎、夏襁负随之者数万;自称护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
  孝愍皇帝上
  孝怀皇帝下建兴元年(癸酉,公元三一三年)
  春,正月,丁丑朔,汉主聪宴群臣于光极殿,使怀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俊等不胜悲愤,因号哭;聪恶之。有告珉等谋以平阳应刘琨者,二月,丁未,聪杀珉、俊等故晋臣十余人,怀帝亦遇害。大赦,复以会稽刘夫人为贵人。
  荀崧曰:怀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惠帝扰乱之后,东海专政,故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矣!
  乙亥,汉太后张氏卒,谥曰光献。张后不胜哀,丁丑,亦卒,谥曰武孝。
  己卯,汉定襄忠穆公王彰卒。
  三月,汉主聪立贵嫔刘娥为皇后,为之起皇仪殿。廷殿陈元达切谏,以为:“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非以兆民之命,穷一人之欲也。晋氏失德,大汉受之,苍生引领,庶几息肩。是以光文皇帝身衣大布,居无重茵,后妃不衣锦绮,乘舆马不食粟,爱民故也。陛下践阼以来,已作殿观四十余所,加之军旅数兴,餽运不息,饥馑、疾疫,死亡相继,而益思营缮,岂为民父母之意乎!今有晋遗类,西据关中,南擅江表;李雄奄有巴、蜀;王浚、刘琨窥窬肘腋;石勒、曹嶷贡禀渐疏。陛下释此不忧,乃更为中宫作殿,岂目前之所急乎!昔太宗居治安之世,粟帛流衍,犹爱百金之费,息露台之役。陛下承荒乱之余,所有之地,不过太宗之二郡,战守之备,非特匈奴、南越而已。而宫室之侈乃至于此,臣所以不敢不冒死而言也。”聪大怒曰:“朕为天子,营一殿,何问汝鼠子乎,乃敢妄言沮众!不杀此鼠子,朕殿不成!”命左右:“曳出斩之!并其妻子同枭首东市,使群鼠共穴!”时聪在逍遥园李中堂,元达先锁腰而入,即以锁锁堂下树,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计,而陛下杀臣。硃云有言:”臣得与龙逢、比干游,足矣!‘“左右曳之不能动。
  大司徒任顗、光禄大夫硃纪、范隆、骠骑大将军河间王易等叩头出血曰:“元达为先帝所知,受命之初,即引置门下,尽忠竭虑,知无不言。臣等窃禄偷安,每见之未尝不发愧。今所言虽狂直,愿陛下容之。因谏诤而斩列卿,其如后世何!”聪默然。
  刘后闻之,密敕左右停刑,手疏上言:“今宫室已备,无烦更营,四海未壹,宜爱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陛下宜加封赏;而更诛之,四海谓陛下何如哉!夫忠臣进谏者固不顾其身也,而人主拒谏者亦不顾其身也。陛下为妾营殿而杀谏臣,使忠良结舌者由妾,远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于妾,妾何以当之!妾观自古败国丧家,未始不由妇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为之,使后世视妾由妾之视昔人也!妾诚无面目复奉巾栉,愿赐死此堂,以塞陛下之过!”聪览之变色。
  任顗等叩头流涕不已。聪徐曰:“朕比年已来,微得风疾,喜怒过差,不复自制。元达,忠臣也。朕未之察。诸公乃能破首明之,诚得辅弼之义也。朕愧戢于心,何敢忘之!”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达上,以刘氏表示之,曰:“外辅如公,内辅如后,朕复何忧!”赐顗等谷帛各有差,更命逍遥园曰纳贤园,李中堂曰愧贤堂。聪谓元达曰:“卿当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西夷校尉向沈卒,众推汶山太守兰维为西夷校尉。维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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