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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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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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子而取三怨,使边疆之士不尽力,朝廷之士不尽忠,人之散矣,独持所爱,何所恃乎!君以人为本,本固则邦宁,邦宁则陛下之夫妇母子长相保也。”又曰:“若以造寺必为理体,养人不足经邦,则殷、周已往皆暗乱,汉、魏已降皆圣明,殷、周已往为不长,汉、魏已降为不短矣。陛下缓其所急,急其所缓,亲未来而疏见在,失真实而冀虚无,重俗人之为,轻天子之业,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以铜,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犹尚不给,况资于天生地养,风动雨润,而后得之乎!一旦风尘再扰,霜雹荐臻,沙弥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饥馑,臣窃惜之。”疏奏,不省。
  时斜封官皆不由两省而授,两省莫敢执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前后执破一千四百余人,怨谤纷然,朝隐一无所顾。
  冬,十月,己酉,修文馆直学士、直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抑损外戚权宠;不敢斥言韦氏,但请抑损己家。上优制不许。平一名甄,以字行,载德之子也。
  十一月,庚申,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唐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遣其弟遮努等帅众犯塞。
  初,娑葛既代乌质勒统众,父时故将阙啜忠节不服,数相攻击。忠节众弱不能支,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奏追忠节入朝宿卫。忠节行至播仙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说之曰:“国家不爱高官显爵以待君者,以君有部落之众故也。今脱身入朝,一老胡耳。岂惟不保宠禄,死生亦制于人手。方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用事,不若厚赂二公,请留不行,发安西兵及引吐蕃以击娑葛,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虔瓘发拔汗那兵以自助;既不失部落,又得报仇,比于入朝,岂可同日语哉!”郭虔瓘者,历城人,时为西边将。忠节然其言,遣间使赂楚客、处讷,请如以悌之策。
  元振闻其谋,上疏,以为:“往岁吐蕃所以犯边,正为求十姓、四镇之地不获故耳。比者息兵请和,非能慕悦中国之礼义也,直以国多内难,人畜疫疠,恐中国乘其弊,故且屈志求自昵。使其国小安,岂能忘取十姓、四镇之地哉!今忠节不论国家大计,直欲为吐蕃乡导,恐四镇危机,将从此始。顷缘默啜凭陵,所应者多,兼四镇兵疲弊,势未能为忠节经略,非怜突骑施也。忠节不体国家中外之意而更求吐蕃;吐蕃得志,则忠节在其掌握,岂得复事唐也!往年吐蕃无恩于中国,犹欲求十姓、四镇之地;今若破娑葛有功,请分于阗、疏勒,不知以何理抑之!又,其所部诸蛮及婆罗门等方不服,若借唐兵助讨之,亦不知以何词拒之!是以古之智者皆不愿受夷狄之惠,盖豫忧其求请无厌、终为后患故也。又,彼请阿史那献者,岂非以献为可汗子孙,欲依之以招怀十姓乎?按献父元庆,叔父仆罗,兄俀子及斛瑟罗、怀道等,皆可汗子孙也。往者唐及吐蕃遍曾立之以为可汗,欲以招抚十姓,皆不能致,寻自破灭。何则?此属非有过人之才,恩威不足以动众,虽复可汗旧种,众心终不亲附,况献又疏远于其父兄乎?若使忠节兵力自能诱胁十姓,则不必求立可汗子孙也。又,欲令郭虔瓘入拔汗都,发其兵。虔瓘前此已尝与忠书擅入拔汗那发兵,不能得其片甲匹马,而拔汗那不胜侵扰,常引此番,奉俀子,还侵四镇。时拔汗那四旁无强寇为援,虔瓘等恣为侵掠,如独行无人之境,犹引俀子为患。今北有娑葛,急则与之并力,内则诸胡坚壁拒守,外则突厥伺隙邀遮。臣料虔瓘等此行,必不能如往年之得志;内外受敌,自陷危亡,徒与虏结隙,令四镇不安。以臣愚揣之,实为非计。”
  楚客等不从,建议:“遣冯嘉宾持节安抚忠节,侍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以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发甘、凉以西兵,兼征吐蕃,以讨娑葛。”娑葛遣使娑腊献马在京师,闻其谋,驰还报娑葛。于是娑葛发五千骑出安西,五千骑出拨换,五千骑出焉耆,五千骑出疏勒,入寇。元振在疏勒,栅于河口,不敢出。忠节逆嘉宾于计舒河口,娑葛遣兵袭入,生擒忠节,杀嘉宾,擒吕守素于僻城,缚于驿柱,C061而杀之。
  上以安乐公主将适左卫中郎将武延秀,遣使召太子宾客武攸绪于嵩山。攸绪将至,上敕礼官于两仪殿设别位,欲行问道之礼,听以山服葛巾入见,不名不拜。仗入,通事舍人引攸绪就位;攸绪趋立辞见班中,再拜如常仪。上愕然,竟不成所拟之礼。上屡延之内殿,频烦宠锡,皆谢不受;亲贵谒侯,寒温之外,不交一言。
  初,武崇训之尚公主也,延秀数得侍宴。延秀美姿仪,善歌舞,公主悦之。及崇训死,遂以延秀尚焉。
  己卯,成礼,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仪卫,命安国相王障车。庚辰,赦天下。以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辛巳,宴群臣于两仪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
  癸未,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战于火烧城,师奖兵败没。娑葛遂陷安西,断四镇路,遣使上表,求宗楚客头。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元振统众,征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置军焉耆以讨娑葛。
  娑葛遗元振书,称:“我与唐初无恶,但仇阙啜。宗尚书受阙啜金,欲枉破奴部落,冯中丞、牛都护相继而来,奴岂得坐而待死!又闻史献欲来,徒扰军师,恐未有宁日。乞大使商量处置。”元振奏娑葛书。楚客怒,奏言元振有异图,召,将罪之。元振使其子鸿间道具奏其状,乞留定西土,不敢归。周以悌竟坐流白州,复以元振代以悌,赦娑葛罪,册为十四姓可汗。
  以婕妤上官氏为昭容。
  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奏称:“比见诸司不遵律令格式,事无大小皆悉闻奏。臣闻为君者任臣,为臣者奉法。万机丛委,不可遍览,岂有修一水窦,伐一枯木,皆取断宸衷!自今若军国大事及条式无文者,听奏取进止,自余各准法处分。其有故生疑滞,致有稽失,望令御史纠弹。”从之。
  丁巳晦,敕中书、门下与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设庭燎,置酒,奏乐。酒酣,上谓御史大夫窦从一曰:“闻卿久无伉俪,朕每忧之。今夕岁除,为卿成礼。”从一但唯唯拜谢。俄而内侍引烛笼、步障、金缕罗扇自西廊而上,扇后有人衣礼衣,花钗,令与从一对坐。上命从一诵《却扇诗》数首。扇却,去花易服而出,徐视之,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蛮婢也。上与侍臣大笑。诏封莒国夫人,嫁为从一妻。俗谓乳母之婿曰:“阿冲”,从一每谒见及进表状,自称“翊圣皇后阿冲”,时人谓之:“国冲”,从一欣然有自负之色。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下景龙三年(己酉,公元七零九年)
  春,正月,丁卯,制广东都圣善寺,居民失业者数十家。
  长宁、安乐诸公主多纵僮奴掠百姓子女为奴婢,侍御史袁从之收系狱,治之。公主诉于上,上手制释之。从之奏称:“陛下纵奴掠良人,何以理天下!”上竟释之。
  二月,己丑,上幸玄武门,与近臣观宫女拔河。又命宫女为市肆,公卿为商旅,与之交易,因为忿争,言辞亵慢,上与后临观为乐。丙申,监察御史崔琬对仗弹宗楚客、纪处讷潜通戎狄,受其货赂,致生边患。故事,大臣被弹,俯偻趋出,立于朝堂待罪。至是,楚客更愤怒作色,自陈忠鲠,为琬所诬。上竟不穷问,命琬与楚客结为兄弟以和解之,时人谓之“和事天子”。
  壬寅,以韦巨源为左仆射,杨再思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上数与近臣学士宴集,令各效伎艺以为乐。工部尚书张锡舞《谈容娘》,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左卫将军张洽舞《黄麞》,左金吾将军杜元谈诵《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效道士上章。国子司业河东郭山恽独曰:“臣无所解,请歌古诗。”上许之。山恽乃歌《鹿鸣》、《蟋蟀》。明日,上赐山恽敕,嘉美其意,赐时服一袭。
  上又尝宴侍臣,使各为《回波辞》。众皆为谄语,或自求荣禄。谏议大夫李景伯曰:“回波尔时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上不悦。萧至忠曰:“此真谏官也。”
  三月,戊午,以宗楚客为中书令,萧至忠为侍中,大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崔湜、赵彦昭并同平章事。崔湜通于上官昭容,故昭容引以为相。彦昭,张掖人也。
  时政出多门,滥官充溢,人以为三无坐处,谓宰相、御史及员外官也。韦嗣立上疏,以为:“比者造寺极多,务取崇丽,大则用钱百数十万,小则三五万,无虑所费千万以上,人力劳弊,怨嗟盈路。佛之为数,要在降伏身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万一水旱为灾,戎狄构患,虽龙象如云,将何救哉!又,食封之家,其数甚众,昨问户部,云用六十余万丁;一丁绢两匹,凡百二十余万匹。臣顷在太府,每岁庸绢,多不过百万,少则六七十万匹,比之封家,所入殊少。夫有佐命之勋,始可分茅胙土。国初,功臣食封者不过三二十家,今以恩泽食封者乃逾百数;国家租赋,太半私门,私门有余,徒益奢侈,公家不足,坐致忧危,制国之方,岂谓为得!封户之物,诸家自征,僮仆依势,陵轹州县,多索裹头,转行贸易,烦扰驱迫,不胜其苦。不若悉计丁输之太府,使封家于左藏受之,于事为愈。又,员外置官,数倍正阙,曹署典吏,困于祗承,府库仓储,竭于资奉。又,刺史、县令,近年以来,不存简择,京官有犯及声望下者方遣刺州,吏部选人,衰耄无手笔者方补县令。以此理人,何由率化!望自今应除三省、两台及五品以上清望官,皆先于刺史、县令中选用,则天下理矣。”上弗听。
  戊寅,以礼部尚书韦温为太子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常卿郑愔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温,皇后之兄也。
  太常博士唐绍以武氏昊陵、顺陵置守户五百,与昭陵数同,梁宣王、鲁忠王墓守户多于亲王五倍,韦氏褒德庙卫兵多于太庙,上疏请量裁减;不听。绍,临之孙也。
  中书侍郎兼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郑愔俱掌铨衡,倾附势要,赃贿狼藉,数外留人,授拟不中,逆用三年阙,选法大坏。湜父挹为司业,受选人钱,湜不之知,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所亲受某赂,奈何不与官?”湜怒曰:“所亲为谁,当擒取杖杀之!”其人曰:“公勿杖杀,将使公遭忧。”湜大惭。侍御史勒恒与监察御史李尚隐对仗弹之,上下湜等狱,命监察御史裴漼按之。安乐公主讽漼宽其狱,漼复对仗弹之。夏,五月,丙寅,愔免死,流吉州,湜贬江州司马。上官昭容密与安乐公主、武延秀曲为申理,明日,以湜为襄州刺史,愔为江州司马。
  六月,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杨再思薨。
  秋,七月,突骑施娑葛遣使请降;庚辰,拜钦化可汗,赐名守忠。
  八月,己酉,以李峤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安石为侍中,萧至忠为中书令。
  至忠女适皇后舅子崔无谙,成昏日,上主萧氏,后主崔氏,时人谓之“天子嫁女,皇后娶妇”。
  上将祀南郊,丁酉,国子祭酒祝钦明、国子司业郭山恽建言:“古者大祭祀,后裸献以瑶爵。皇后当助祭天地。”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驳之,以为:“郑玄注《周礼·内司服》,惟有助祭先王先公,无助祭天地之文。皇后不当助祭南郊。”国子司业盐官褚无量议。以为:“祭天惟以始祖为主,不配以祖妣,故皇后不应预祭。”韦巨源定仪注,请依钦明议。上从之,以皇后为亚献,仍以宰相女为斋娘,助执豆笾。钦明又欲以安乐公主为终献,绍、钦绪固争,乃止;以巨源摄太尉为终献。钦绪,胶水人也。
  己巳,上幸定昆池,命从官赋诗。黄门侍郎李日知诗曰:“所愿暂思居者逸,勿使时称作者劳。”及睿宗即位,谓日知曰:“当是时,朕亦不敢言之。”
  九月,戊辰,以苏瑰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平、安乐公主各树朋党,更相谮毁,上患之。冬,十一月,癸亥,上谓修文馆直学士武平一曰:“比闻内外亲贵多不辑睦,以何法和之?”平一以为:“此由谗谄之人阴为离间,宜深加诲谕,斥逐奸险。若犹未已,伏愿舍近图远,抑慈存严,示以知禁,无令积恶。”上赐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上召前修文馆学士崔湜、郑愔入陪大礼。乙丑,上祀南郊,赦天下,并十恶咸赦除之;流人并放还;斋娘有婿者,皆改官。
  甲戌,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豆卢钦望薨。
  乙亥,吐蕃赞普遣其大臣尚赞咄等千余人逆金城公主。河南道巡察使、监察御史宋务光,以“于时食实封者凡一百四十余家,应出封户者凡五十四州,皆割上腴之田,或一封分食数州;而太平、安乐公主又取高资多丁者,刻剥过苦,应充封户者甚于征役;滑州地出绫缣,人多趋射,尤受其弊,人多流亡;请稍分封户散配余州。又,征封使者烦扰公私,请附租庸,每年送纳。”上弗听。
  时流人皆放还,均州刺史谯王重福独不得归,乃上表自陈曰:“陛下焚柴展礼,郊祀上玄,苍生并得赦除,赤子偏加摈弃,皇天平分之道,固若此乎!天下之人闻者为臣流涕。况陛下慈念,岂不愍臣栖遑!”表奏,不报。
  前右仆射致仕唐休璟,年八十余,进取弥锐,娶贺娄尚宫养女为其子妇。十二月,壬辰,以休璟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甲午,上幸骊山温汤;庚子,幸韦嗣立庄舍。以嗣立与周高士韦夐同族,赐爵逍遥公。嗣立,皇后之疏属也。由是顾赏尤重。乙巳,还宫。
  是岁,关中饥,米斗百钱。运山东、江、淮谷输京师,牛死什八九。群臣多请车驾复幸东都,韦后家本杜陵,不乐东迁,乃使巫觋彭君卿等说上云:“今岁不利东行。”后复有言者,上怒曰:“岂有逐粮天子邪!”乃止。
  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上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下景云元年(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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