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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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第5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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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为翼王。
  乙已,上御宣政殿,册太子。百官睹太子仪表,退,皆相贺,至有感泣者,中外大喜。而王叔文独有忧色,口不敢言,但吟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闻者哂之。先是,太常卿杜黄裳为裴延龄所恶,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其婿韦执谊为相,始迁太常卿。黄裳劝执谊帅群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启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岂得以一官相买乎!”拂衣起出。戊申,以给事中陆淳为太子侍读,仍更名质。韦执谊自以专权,恐太子不悦,故以质为侍读,使潜伺太子意,且解之。及质发言,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为寡人讲经义耳,何为预他事!”质惶惧而出。
  五月,辛未,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甲戌,以度支郎中韩泰为其行军司马。王叔文自知为内外所憎疾,欲夺取宦官兵权以自固,籍希朝老将,使主其名,而实以泰专其事。人情不测其所为,益疑惧。
  辛卯,以王叔文为户部侍郎,依前充度支、盐铁转运副使。俱文珍等恶其专权,削去翰林之职。叔文见制书,大惊,谓人曰:“叔文日时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职事,则无因而至矣。”王伾即为疏请,不从。再疏,乃许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学士名。叔文始惧。
  六月,己亥,贬宣歙巡官羊士谔为汀州宁化尉。士谔以公事至长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非。叔文闻之,怒,欲下诏斩之,执谊不可;则令杖杀之,执谊又以为不可,遂贬焉。由是叔文始大恶执谊,往来二人门下者皆惧。先时,刘辟以剑南支度副使将韦皋之意于叔文,求都领剑南三川,谓叔文曰:“太尉使辟致微诚于公,若与某三川,当以死相助;若不与,亦当有以相酬。”叔文怒,亦将斩之,执谊固执不可。辟尚游长安未去,闻贬士谔,遂逃归。执谊初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迹,且迫于公议,故时时为异同,辄使人谢叔文曰:“非敢负约,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诟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癸丑,韦皋上表,以为:“陛下哀毁成疾,重劳万机,故久而未安,请权令皇太子亲监庶政,俟皇躬痊愈,复归春宫。臣位兼将相,今之所陈,乃其职分。”又上太子笺,以为:“圣上远法高宗,亮阴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辄当重任,赏罚纵情,堕纪紊纲。散府库之积以赂权门。树置心腹,遍于贵位;潜结左右,忧在萧墙。窃恐倾太宗盛业,危殿下家邦,愿殿下即日奏闻,斥遂群小,使政出人主,则四方获安。”皋自恃重臣,远处西蜀,度王叔文不能动摇,遂极言其奸。俄而荆南节度使裴均、河东节度使严绶笺表继至,意与皋同,中外皆倚以为援,而邪党震惧。均,光庭之曾孙也。
  王叔文既以范希朝、韩泰主京西神策军,诸宦者尚未寤。会边上诸将各以状辞中尉,且言方属希朝。宦者始寤兵柄为叔文等所夺,乃大怒曰:“从其谋,吾属必死其手。”密令其使归告诸将曰:“无以兵属人。”希朝至奉天,诸将无至者。韩泰驰归白之,叔文计无所出,唯曰:“奈何!奈何!”无几,其母病甚。丙辰,叔文盛具酒馔,与诸学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刘光琦等饮于翰林。叔文言曰:“叔文母病,以身任国事之故,不得亲医药,今将求假归侍。叔文比竭心力,不避危难,皆为朝廷之恩。一旦去归,百谤交至,谁肯见察以一言相助乎?”文珍随其语辄折之,叔文不能对,但引满相劝,酒数行而罢。丁巳,叔文以母丧去位。
  秋,七月,丙子,加李师古检校侍中。
  王叔文既有母丧,韦执谊益不用其语。叔文怒,与其党日夜谋起复,必先斩执谊而尽诛不附己者,闻者忷惧。自叔文归第,王伾失据,日诣宦官及杜佑请起叔文为相,且总北军;既不获,则请以为威远军使、平章事,又不得。其党皆忧悸不自保。是日,伾坐翰林中,疏三上,不报,知事不济,行且卧,至夜,忽叫曰:“伾中风矣!”明日,遂舆归不出。己丑,以仓部郎中、判度支案陈谏为河中少尹。伾、叔文之党至是始去。
  癸巳,横海军节度使程怀信薨,以其子副使执恭为留后。
  乙未,制以“积疢未复,其军国政事,权令皇太子纯句当。”时内外共疾王叔文党与专恣,上亦恶之。俱文珍等屡启上请令太子监国,上固厌倦万机,遂许之。又以太常卿杜黄裳为门下侍郎,左金吾大将军袁滋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俱文珍等以其旧臣,故引用之。又以郑珣瑜为吏部尚书,高郢为刑部尚书,并罢政事。太子见百官于东朝堂,百官拜贺。太子涕泣,不答拜。
  八月,庚子,制“令太子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制敕称诰。”辛丑,太上皇徙居兴庆宫,诰改元永贞,立良娣王氏为太上皇后。后,宪宗之母也。
  壬寅,贬王伾开州司马、王叔文渝州司户。伾寻病死贬所。明年,赐叔文死。
  乙巳,宪宗即位于宣政殿。
  丙午,升平公主献女口五十。上曰:“上皇不受献,朕何敢违!”遂却之。庚戌,荆南献毛龟二,上曰:“联所宝惟贤。嘉禾、神芝,皆虚美耳,所以《春秋》不书祥瑞。自今凡有嘉瑞,但准令申有司,勿复以闻。及珍禽奇兽,皆毋得献。”
  癸丑,西川节度使南康忠武王韦皋薨。皋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赋敛,丰贡献以结主恩,厚给赐以抚士卒。士卒婚嫁死丧,皆供其资费,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乐为之用,服南诏,摧吐蕃。幕僚岁久官崇者则为刺史,已复还幕府,终不使还朝,恐泄其所为故也。府库既实,时宽其民,三年一复租赋,蜀人服其智谋而畏其威,至今画像以为土神,家家祀之。支度副使刘辟自为留后。
  郎州武陵、龙阳江涨,流万余家。
  壬午,奉义节度使伊慎入朝。
  辛卯,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明。全义败于溵水而还,不朝觐而去,上在籓邸,闻其事而恶之。全义惧,乃请入朝。
  刘辟使诸将表求节钺,朝廷不许。己未,以袁滋为剑南东、西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
  度支秦裴延龄所置别库,皆减正库之物别贮之。请并归正库,从之。
  辛酉,遣度支、盐铁转运副使潘孟阳宣慰江、淮,行视租赋、榷税利害,因察官史否臧,百姓疾苦。
  癸亥,以尚书左丞郑余庆同平章事。
  九月,戊辰,礼仪使奏:“曾太皇太皇沈氏岁月滋深,迎访理绝。案晋庾蔚之议,寻求三年之外,俟中寿而服之。伏请以大行皇帝启攒宫日,皇帝帅百官举哀,即以其日为忌。”从之。
  壬申,监修国史韦执谊奏,始令史官撰《日历》。
  己卯,贬神策行军司马韩泰为抚州刺史,司封郎中韩晔为池州刺史,礼部员外郎柳宗元为邵州刺史,屯田员外郎刘禹锡为连州刺史。
  冬,十月,丁酉,右仆射、同平章事贾耽薨。
  戊戌,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同平章事,充西川节度使;征刘辟为给事中。
  舒王谊薨。
  太常议曾太皇太后谥曰睿真皇后。
  山人罗令则自长安如普润,矫称太上皇诰,征兵于秦州刺史刘澭,且说澭以废立。澭执送长安,并其党杖杀之。
  己酉,葬神武孝文皇帝于崇陵,庙号德宗。
  十一月,己巳,祔睿真皇后、德宗皇帝主于太庙。礼仪使杜黄裳等议,以为:“国家法周制,太祖犹后稷,高祖犹文王,太宗犹武王,皆不迁。高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请迁主于西夹室。”从之。
  壬申,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韦执谊为崖州司马。执谊以尝与王叔文异同,且杜黄裳婿,故独后贬。然叔文败,执谊亦自失形势,知祸且至,虽尚为相,常不自得,奄奄无气,闻人行声,辄惶悸失色,以至于贬。
  戊寅,以韩全义为太子少保,致仕。
  刘辟不受征,阻兵自守。袁滋畏其强,不敢进。上怒,贬滋为吉州刺史。
  复以右庶子武元衡为御史中丞。
  朝议谓王叔文之党或自员外郎出为刺史,贬之太轻。己卯,再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又贬河中少尹陈谏为台州司马,和州刺史凌准为连州司马,岳州刺史程异为郴州司马。
  回鹘怀信可汗卒,遣鸿胪少卿孙杲临吊,册其嗣为腾里野合俱录毘伽可汗。
  十二月,甲辰,加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同平章事。
  以奉义节度使伊慎为右仆射。
  己酉,以给事中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上以初嗣位,力未能计故也。右谏议大夫韦丹上疏,以为:“今释辟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上善其言。壬子,以丹为东川节度使。丹,津之五世孙也。
  辛酉,百官请上上皇尊号曰应乾圣寿太上皇,上尊号曰文武大圣孝德皇帝。上许上上皇尊号而自辞不受。
  壬戌,以翰林学士郑纟因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以刑部郎中杜兼为苏州刺史。兼辞行,上书称李锜且反,必奏族臣。上然之,留为吏部郎中。
  卷第二百三十七
  【唐纪五十三】 起柔兆阉茂,尽屠维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元和元年(丙戌,公元八零六年)
  春,正月,丙寅朔,上帅群臣诣兴庆宫上上皇尊号。
  丁卯,赦天下,改元。
  辛未,以鄂岳观察使韩皋为奉义节度使。癸酉,以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安州留后。宥,慎之子也。壬午,加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同平章事。
  甲申,上皇崩于兴庆宫。
  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欲以同幕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推官莆田林蕴力谏辟举兵,辟怒,械系于狱,引出,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顾左右曰:“真忠烈之士也!”乃黜为唐昌尉。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戊子,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同讨辟。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
  上与杜黄裳论及籓镇,黄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蕃镇,则天下可得而理也。”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高崇文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卯时受诏,辰时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甲午,崇文出斜谷,李元奕出骆谷,同趣梓州。崇文军至兴元,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匕箸者,崇文斩之以徇。
  刘辟陷梓州,执李康。二月,严砺拔剑州,斩其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丁酉,以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遣归。
  癸丑,加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同平章事。
  戊午,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自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天下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选用以公,赏刑以信,则谁不尽力,何求不获哉!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魏明帝自按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无补于当时,取讥于后来,其耳目形神非不勤且劳也,所务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诚,人臣患不竭忠。苟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将以求理,不亦难乎!”上深然其言。
  三月,丙寅,以神策京西行营节度使范希朝为右金吾大将军。
  高崇文引兵自阆州趣梓州,刘辟将邢泚引兵遁去,崇文入屯梓州。辟归李康于崇文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守,斩之。丙子,严砺奏克梓州。丁丑,制削夺刘辟官爵。
  初,韩全义入朝,以其甥杨惠琳知夏绥留后。杜黄裳以全义出征无功,骄蹇不逊,直令致仕,以右骁卫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表称“将士逼臣为节度使”。河东节度使严绶表请讨之。诏河东、天德军合击惠琳,绶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颜将兵赴之,光进本出河曲步落稽,兄弟在河东军皆以勇敢闻。辛巳,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东川节度使韦丹至汉中,表言“高崇文客军远斗,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士心,必能有功。”夏,四月,丁酉,以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
  潘孟阳所至,专事游宴,从仆三百人,多纳贿赂。上闻之,甲辰,以孟阳为大理卿,罢其度支、盐铁转运副使。
  丙午,策试制举之士,于是校书郎元稹、监察御史独孤郁、校书郎下邽白居易、前进士萧俛、沈传师出焉。郁,及之子;俛,华之孙;传师,既济之子也。
  杜佑请解财赋之职,仍举兵部侍郎、度支使、盐铁转运副使李巽自代。丁未,加佑司徒,罢其盐铁转运使,以巽为度支、盐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居财赋之职者,莫能继之。巽掌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万缗。
  戊申,加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保义军节度使。
  辛酉,以元稹为右拾遗,独孤郁为左拾遗,白居易为盩厔尉、集贤校理,萧俛为右拾遗,沈传师为校书郎。
  稹上疏论谏职,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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