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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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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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遣岑彭击荆州群贼,下犨、叶等十余城。十一月,甲午,上幸怀。
  梁王永称帝于睢阳。
  十二月,丙戌,上还洛阳。
  三辅苦赤眉暴虐,皆怜更始,欲盗出之;张卬等深以为虑,使谢禄缢杀之。刘恭夜往,收藏其尸。帝诏邓禹葬之于霸陵。中郎将宛人赵熹将出武关,道遇更始亲属,皆裸跣饥困,熹竭其资粮以与之,将护而前。宛王赐闻之,迎还乡里。
  隗嚣归天水,复招聚其众,兴修故业,自称西州上将军。三辅士大夫避乱者多归嚣,嚣倾身引接,为布衣交;以平陵范逡为师友,前凉州刺史河南郑兴为祭酒,茂陵申屠刚、杜林为治书,马援为绥德将军,杨广、王遵、周宗及平襄行巡、阿阳王捷、长陵王元为大将军,安陵班彪之属为宾客,由此名震西州,闻于山东。马援少时,以家用不足辞其兄况,欲就边郡田牧。况曰:“汝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从所好。”遂之北地田牧。常谓宾客曰:“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后有畜数千头,谷数万斛,既而叹曰:“凡殖财产,贵其能赈施也,否则守钱虏耳!”乃尽散于亲旧。闻隗嚣好士,往从之。嚣其敬重,与决筹策。班彪,穉之子也。
  初,平陵窦融累世仕宦河西,知其土俗,与更始右大司马赵萌善,私谓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乃因萌求往河西。萌荐融于更始,以为张掖属国都尉。融既到,抚结雄桀,怀辑羌虏,甚得其欢心。是时,酒泉太守安定梁统、金城太守库钧、张掖都尉茂陵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并州郡英俊,融皆与厚善。及更始败,融与梁统等计议曰:“今天下扰乱,未知所归。河西斗绝在羌、胡中,不同心戮力,则不能自守,权钧力齐,复无以相率,当推一人为大将军,共全五部,观时变动。”议既定,而各谦让。以位次,咸共推梁统;统固辞,乃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并孤立无党,乃共移书告示之,二人即解印绶去。于是以梁统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竺曾为酒泉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融居属国,领都尉职如故;置从事,监察五郡。河西民俗质朴,而融等政亦宽和,上下相亲,晏然富殖。修兵马,习战射,明烽燧,羌、胡犯塞,融辄自将与诸郡相救,皆如符要,每辄破之。其后羌、胡皆震服亲附,内郡流民避凶饥者归之不绝。
  王莽之世,天下咸思汉德,安定三水卢芳居左谷中,诈称武帝曾孙刘文伯,云“曾祖母,匈奴浑邪王之姐也”。常以是言诳惑安定间。王莽末,乃与三水属国羌、胡起兵。更始至长安,征芳为骑都尉,使镇抚安定以西。更始败,三水豪桀共立芳为上将军、西平王,使使与西羌、匈奴结和亲。单于以为:“汉氏中绝,刘氏来归,我亦当如呼韩邪立之,令尊事我。”乃使句林王将数千骑迎芳兄弟入匈奴,立芳为汉帝,以芳弟程为中郎将,将胡骑还入安定。
  帝以关中未定,而邓禹久不进兵,赐书责之曰:“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吏民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禹犹执前意,别攻上郡诸县,更征兵引谷,归至大要。积弩将军冯愔、车骑将军宗歆守栒邑,二人争权相攻,愔遂杀歆,因反击禹,禹遣使以闻。帝问使人:“愔所亲爱为谁?”对曰:“护军黄防。”帝度愔、防不能久和,势必相忤,因报禹曰:“缚冯愔者,必黄防也。”乃遣尚书宗广持节往降之。后月余,防果执愔,将其众归罪。更始诸将王匡、胡殷、成丹等皆诣广降,广与东归;至安邑,道欲亡,广悉斩之。愔之叛也,引兵西向天水;隗嚣逆击,破之于高平,尽获其辎重。于是禹承制遣使持节命嚣为西州大将军,得专制凉州、朔方事。
  腊日,赤眉设乐大会,酒未行,群臣更相辩斗;而兵众遂各逾宫,斩关入,掠酒肉,互相杀伤。卫尉诸葛穉闻之,勒兵入,格杀百余人,乃定。刘盆子惶恐,日夜啼泣,从官皆怜之。
  帝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余合,延不得进。及更始败,邑遣使请降;即拜为上党太守。帝又遣谏议大夫储大伯持节征鲍永;永未知更始存亡,疑不肯从,收系大伯,遣使驰至长安,诇问虚实。
  初,帝从更始在宛,纳新野阴氏之女丽华。是岁,遣使迎丽华与帝姐湖阳公主、妹宁平公主俱到洛阳;以丽华为贵人。更始西平王李通先娶宁平公主,上征通为卫尉。
  初,更始以王闳为琅邪太守,张步据郡拒之。闳谕降,得赣榆等六县;收兵与步战,不胜。步既受刘永官号,治兵于剧,遣将徇泰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郡,皆下之。闳力不敌,乃诣步相见。步大陈兵而见之。怒曰:“步有何罪,君前见攻之甚!”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文公拥兵相拒。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起跪谢,与之宴饮,待为上宾,令闳关掌郡事。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上建武二年(丙戌,公元二六年)
  春,正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刘恭知赤眉必败,密教弟盆子归玺绶,习为辞让之言。及正旦大会,恭先曰:“诸君共立恭弟为帝,德诚深厚!立且一年,殽乱日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益,愿得退为庶人,更求贤知,唯诸君省察!”樊崇等谢曰:“此者崇等罪也。”恭复固请,或曰:“此宁式侯事邪?”恭惶恐起去。盆子乃下床解玺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四方怨恨,不复信向,此皆立非其人所致。愿乞骸骨,避贤圣路!必欲杀盆子以塞责者,无所离死!”因涕泣嘘唏。崇等及会者数百人,莫不哀怜之,乃皆避席顿首曰:“臣无状,负陛下,请自今已后,不敢复放纵!”因共抱持盆子,带以玺绶;盆子号呼,不得已。既罢出,各闭营自守。三辅翕然,称天子聪明,百姓争还长安,市里且满。后二十余日,复出,大掠如故。
  刁子都为其部曲所杀,余党与诸贼会檀乡,号檀乡贼,寇魏郡、清河。魏郡大吏李熊弟陆谋反城迎檀乡,或以告魏郡太守颍川铫期,期召问熊,熊叩头首服,愿与老母俱就死。期曰:“为吏傥不若为贼乐者,可归与老母往就陆也!”使吏送出城。熊行,求得陆,将诣鄴城西门;陆不胜愧感,自杀以谢期。期嗟叹,以礼葬之,而还熊故职。于是郡中服其威信。帝遣吴汉率王梁等九将军击檀乡于鄴东漳水上,大破之,十余万众皆降。又使梁与大将军杜茂将兵安辑魏郡、清河、东郡,悉平诸营保,三郡清静,边路流通。
  庚辰,悉封诸功臣为列侯;梁侯邓禹、广平侯吴汉皆食四县。博士丁恭议曰:“古者封诸侯不过百里,强干弱枝,所以为治也。今封四县,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阴乡侯阴识,贵人之兄也,以军功当增封,识叩头让曰:“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此为亲戚受赏,国人计功也。”帝从之。帝令诸将各言所乐,皆占美县;河南太守颍川丁綝独求封本乡。或问其故,綝曰:“綝能薄功微,得乡亭厚矣!”帝从其志,封新安乡侯。帝使郎中魏郡冯勤典诸侯封事,勤差量功次轻重,国土远近,地势丰薄,不相逾越,莫不厌服焉。帝以为能,尚书众事皆令总录之。故事:尚书郎以令史久次补之,帝始用孝廉为尚书郎。
  起高庙于洛阳,四时合祀高祖、太宗、世宗;建社稷于宗庙之右;立郊兆于城南。
  长安城中粮尽,赤眉收载珍宝,大纵火烧宫室、市里,恣行杀掠,长安城中无复人行;乃引兵而西,众号百万,自南山转掠城邑,遂入安定、北地。邓禹引兵南至长安,军昆明池,谒祠高庙,收十一帝神主,送诣洛阳;因巡行园陵,为置吏士奉守焉。
  真定王杨造谶记曰:“赤九之后,瘿杨为主。”杨病瘿,欲以惑众;与绵曼贼交通。帝遣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征之,杨闭城门不内。帝复遣前将军耿纯持节行幽、冀,所过劳慰王、侯,密敕收杨。纯至真定,止传舍,邀杨相见。纯,真定宗室之出也,故杨不以为疑,且自恃众强,而纯意安静,即从官属诣之;杨兄弟并将轻兵在门外。杨入,见纯,纯接以礼敬,因延请其兄弟皆入,乃闭阁,悉诛之,因勒兵而出。真定震怖,无敢动者。帝怜杨谋未发而诛,复封其子为真定王。
  二月,己酉,车驾幸修武。
  鲍永、冯衍审知更始已亡,乃发丧,出储大伯等,封上印绶,悉罢兵,幅巾诣河内,帝见永,问曰:“卿众安在?”永离席叩头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诚惭以其众幸富贵,故悉罢之。”帝曰:“卿言大。”而意不悦。既而永以立功见用,衍遂废弃。永谓衍曰:“昔高祖赏季布之罪,诛丁固之功;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人有挑其邻人之妻者,其长者骂而少者报之。后其夫死,取其长者。或谓之曰:”夫非骂尔者邪?‘曰:“在人欲其报我,在我欲其骂人也!’夫天命难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
  大司空王梁屡违诏命,帝怒,遣尚书宗广持节即军中斩梁;广槛车送京师。既至,赦之,以为中郎将,北守箕关。
  壬子,以太中大夫京兆宋弘为大司空。弘荐沛国桓谭,为议郎、给事中。帝令谭鼓琴,爱其繁声。弘闻之,不悦;伺谭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谭至,不与席而让之,且曰:“能自改邪,将令相举以法乎?”谭顿首辞谢;良久,乃遣之。后大会群臣,帝使谭鼓琴。谭见弘,失其常度。帝怪而问之,弘乃离席免冠谢曰:“臣所以荐桓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令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帝改容谢之。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帝之讨王郎也,彭宠发突骑以助军,转粮食,前后不绝,及帝追铜马至蓟,宠自负其功,意望甚高;帝接之不能满,以此怀不平。及即位,吴汉、王梁,宠之所遣,并为三公,而宠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叹曰:“如此,我当为王。但尔者,陛下忘我邪!”是时北州破散,而渔阳差完,有旧铁官,宠转以贸谷,积珍宝,益富强。幽州牧硃浮,年少有俊才,欲厉风迹,收士心,辟召州中名宿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置幕府,多发诸郡仓谷禀赡其妻子。宠以为天下未定,师旅方起,不宜多置官属以损军实,不从其令。浮性矜急自多,宠亦狠强,嫌怨转积。浮数谮构之,密奏宠多聚兵谷,意计难量。上辄漏泄令宠闻,以胁恐之。至是,有诏征宠,宠上疏,愿与浮俱征;帝不许。宠益以自疑。其妻素刚,不堪抑屈,固劝无受征,曰:“天下未定,四方各自为雄。渔阳大郡,兵马最精,何故为人所奏,而弃此去乎!”宠又与所亲信吏计议,皆怀怨于浮,莫有劝行者。帝遣宠从弟子后兰卿喻之。宠因留子后兰卿,遂发兵反,拜署将帅,自将二万余人,攻硃浮于蓟。又以与耿况俱有重功,而恩赏并薄,数遣使要诱况。况不受,斩其使。
  延岑复反,围南郑。汉中王嘉兵败走。岑遂据汉中,进兵武都;为更始柱功侯李宝所破,岑走天水。公孙述遣将侯丹取南郑。嘉收散卒得数万人,以李宝为相,从武都南击侯丹,不利,还军河池、下辨,复与延岑连战。岑引北,入散关,至陈仓;嘉追击,破之。公孙述又遣将军任满从阆中下江州,东据扞关,于是尽有益州之地。
  辛卯,上还洛阳。
  三月,乙未,大赦。
  更始诸大将在南方未降者尚多。帝召诸将议兵事,以檄叩地曰:“郾最强,宛为次,谁当击之?”贾复率然对曰:“臣请击郾。”帝笑曰:“执金吾击郾,吾复何忧!大司马当击宛。”遂遣复击郾,破之;尹尊降。又东击更始淮阳太守暴汜,汜降。
  夏,四月,虎牙大将军盖延督驸马都尉马武等四将军击刘永,破之;遂围永于睢阳。故更始将苏茂反,杀淮阳太守潘蹇,据广乐而臣于永;永以茂为大司马、淮阳王。
  吴汉击宛,宛王赐奉更始妻子诣洛阳降;帝封赐为慎侯。叔父良、族父歙、族兄祉皆自长安来。甲午,封良为广阳王,祉为城阳王;又封兄縯子章为太原王,兴为鲁王;更始三子求、歆、鲤皆为列侯。
  邓王王常降,帝见之甚欢,曰:“吾见王廷尉,不忧南方矣!”拜为左曹,封山桑侯。
  五月,庚辰,封族父歙为泗水王。
  帝以阴贵人雅性宽仁,欲立以为后。贵人以郭贵人有子,终不肯当。六月,戊戌,立贵人郭氏为皇后,以其子强为皇太子;大赦。
  丙午,封泗水王子终为淄川王。
  秋,贾复南击召陵、新息,平之。后部将杀人于颍川,颍川太守寇恂捕得,系狱。时尚草创,军营犯法,率多相容,恂戮之于市。复以为耻,还,过颍川,谓左右曰:“吾与寇恂并列将帅,而为其所陷,今见恂,必手剑之!”恂知其谋,不欲与相见。姐子谷崇曰:“崇,将也,得带剑侍侧。卒有变,足以相当。”恂曰:“不然,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也。”乃敕属县盛供具,储酒醪,执金吾军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馔。恂出迎于道,称疾而还。复勒兵欲追之,而吏士皆醉,遂过去。恂遣谷崇以状闻,帝乃征恂。恂至,引见;时贾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于是并坐极欢,遂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八月,帝自率诸将征五校。丙辰,幸内黄,大破五校于B111阳,降其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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