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便是在实学方面的要求,整个新襄体系下,人人都必须学习,至少要拿到相应的结业证,若拿不到证,就必须将业余时间投入到无尽的强制学习中去。这一方面是尽可能培养有一定实学素养的产业工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纠正很多大明百姓的坏习惯,比如说赌博与游手好闲,当业余时间都被强制着去接受学习,而这些学习又与个人实际利益密切相关后,他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赌博上了。
能做到这两点,基本上就可以在新襄立足了,但要做出一番事业,就需要更多的努力。听得那一万多昌化和耽罗来的百姓,短短的半年多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已经能接受新襄的各种要求,众人都是讶然。
“这不足为奇,华夏百姓,实在是最为通情达理的,只要真心为其好,哪怕是严厉一些,他们最终也能接受。至于那种喜欢闹事的,根本用不着我们,官人说过,团结大多数,孤立极少数,自然会有他们身边之人将之教育过来。”
“实在教不过来的呢?”有人忍不住问道,却是茅元仪。
“呵呵。”顾家明没有回答。
茅元仪也不需要他的答案,教不过来的,那就是自绝于新襄体系之外,这样的人,新襄当然不需要,他们若是有违法行为,自然要服刑,没有的话,便会被驱逐。
“那么,像这样的工作组,我们能组织多少个?”俞国振问道。
这个问题不是顾家明能回答的,众人面面相觑,事实上,谁也无法回答出来。
当实为了组成工作组,俞国振从各处抽调精兵强将,可以说,这样的工作组在新襄,也最多只有一个罢了。
“我是这样想,准备十个工作组,五千人。”俞国振慢慢地道:“做好同时接收十万难民的准备,然后每个月组建一个工作组。”
众人都是吸了口气,然后神态各异!
虎卫系统的个个都是面带喜色,宋献策也是脸露得意,而茅元仪则是神情略尴尬,章篪则显露出几分忧色。
俞国振的话语意思很明显,他准备接受宋献策的提议!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为天下板荡已经在推波助澜。”俞国振道:“献贼在南,闯王在北,都闹得风起云涌,我让二柱做了调查,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我们新襄物产对百姓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这件事,在新襄高层已经不是秘密了,自从方孔炤提起上海寡妇自尽之事后,俞国振让高二柱做过相关调查,情形极不乐观,在江浙原本手工业甚为发达的地方,约有三成的家庭手工业者因为新襄产品而破产,其余七成也因之影响到了生计。
“现在情形已经很明显,原本我们希望朝廷能站在进步的一方,能站在华夏未来发展方向一方,能全力支持我们。结果,朝廷为一群只顾私利之人所控制,上自天子,下及臣躬,贤者斥退,小人当道。朝廷已经站在了华夏前进的对立面,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无法替朝廷考虑了。”
俞国振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了在过往是大逆不道的话语,章篪对这段话早有心理准备,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听得俞国振这样说时,不但没有气愤或者想要斥责,相反,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新襄的前是,原本就不该拖着一个叫做大明的包袱!
“在夏粮收起之时,拨一百万石粮食,至江西、湖广出售。”俞国振眼中闪烁着尖锐的光芒,说出了一句让人绝对没有想到的话。
“主公!”章篪有些急了。
宋献策却拍手鼓掌:“好计,好计!”
众人看向他二人,然后又看向俞国振,俞国振肃穆地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不许记录。朝廷行一条鞭法以来,百姓需要将收获的粮食换成银子缴纳,我就是要将粮价打压下去,让江西、湖广两大粮仓的农民破产,让大量的农民不得不逃亡——二柱,你要注意引导这二地百姓,逃往新襄。”
“是!”高二柱起身道。
俞国振的部署,根本不是针对郑家,而是对着整个大明来的!
众人在愕然、感佩之后,不禁想到这个问题,显然,在俞国振的眼中,郑芝龙根本不是对手,哪怕他搅起了如此风雨,但郑家本身实力有限、目光短浅,就决定了他们不会是俞国振的真正敌人。
真正的敌人,还是外敌,而要能集中力量对付外敌,就必须先扫除后顾之忧。即使以新襄如今的实力,尚不足以也没有必要玩蛇吞象的把戏,吞掉整个大明,却尽可能收纳更多人口,壮大自己的实力,为今后的进一步发展打基础,却是可以做到的!
在郑芝龙看来,他钩织出了一张天罗地网,可在俞国振看来,只要把大明的一步棋走活了,任何罗网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一面蜘蛛网,可以困住蚊蝇,但能困得住蛟龙猛虎?
“做好与荷兰人在海面决战的准备。”俞国振又道:“至于德川幕府,挑起各强藩分离,当德川幕府出兵时弄得他后院起火首尾难顾就行,这件事,我会交给将岸!”
第九卷五一三、叱咤风云杀气荡(一)
将岸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喃喃地骂了一声,然后赔着笑对宜娘道:“夫人,贤妻,老婆,太上,你就别信那小子胡嘟噜,我上回去倭国,真没有和什么倭人女子鬼混。你还不知道倭国女子,她们一个个矮得紧,还罗圈腿,哪有半点好看?”
“你的意思,若她们个子高些,不是罗圈腿,你就会笑纳了?”
“咳咳……可不带这般曲解我的意思的……”
“别说废话了,今夜你就老实和那些倭女睡吧,我们娘儿俩,侍候不了你!”
“喂,你别不讲理……”
“砰!”
门险些撞在了鼻子上,将岸用力推了推,却怎么也推不开,只能苦笑着骂道:“这门锁倒是……扎实!”
弹簧是个好东西,在能够大规模生产弹簧之后,新襄的许多物品都用上了这个,比如说弹簧锁。这种锁甚为畅销,虽然返修率不低,可是比起旧式锁要好,而且价钱也算公道,因此成为新襄五金畅销货之一。
大明朝廷里有人说,要严禁新襄来的海货,但其中铁器等金属物件是不禁的。或许在大明朝廷里的“有识之士”看来,丝棉制品利润极大,特别是棉布,禁止了便能限制新襄的利润。他们却不知道,五金件的生产实现规模化后,这其中的利润反而比纺织品要高,毕竟在这个时代,五金件就像后世的电子产品。乃是“技术”的产物。
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将岸打了个呵欠,看来似乎真的要在书房里过夜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张着,通讯员跑到了他的面前。
“总督,一艘挂着我们人旗帜的怪船。正在靠岸,它的速度非常快。逆风行驶,航速仍然超过二十里,而且,它没有张帆!”
这个消息让将岸悚然起身,刚从倭国来的疲劳不翼而飞:“真是我们的旗帜?”
“是,天色尚不算晚,还能看得清旗号,估计这个时候。已经靠岸了,那船的声音非常大,炮台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去看看!”将岸一把抓起自己的胸甲,迅速将之套上身体。虽然来的船有六成以上的可能是自己人,可是从通讯兵的口气里,将岸听到了一种恐惧。
能让虎卫也觉得恐惧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小视!
不过他才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一队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码头上专门准备了自行车。供来的信使或者有急事人骑行,将岸同样也是骑车,停下扬声问道:“是什么人来了?”
“老将,好久不见啊。”说话之人的声音,让将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是想了一会儿之后,才惊讶地道:“蒋佑中,怎么是你,官人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
蒋佑中在新襄一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和虎卫一样接受了相同的训练,但与别的虎卫都要参加战斗不同,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亲身经历过哪怕是一场最小的战斗。
俞国振对他的保护程度,甚至不逊于自己,与宋应星的等级是相当的。
正是因此,将岸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一时听不出他的声音。再看向他时,发现记忆中那个虎头虎脑反应敏捷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虽然没有留须,但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稚嫩了。
“哈哈,老将,这次出来可是我磨了官人大半天,因为我不出来,没有人能给黄鹘号做全面检修!”
蒋佑中有些得意,他在新襄搞研究已经有许多年,此次出来,仍然是和研究有关。
“黄鹘号?你造的蒸汽船成了?”将岸惊呼了一声。
有关蒸汽船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能亲眼见到一艘蒸汽船。
“走,去码头,看看我的宝贝去!”蒋佑中也是得意:“这可也是黄鹘号第一次远行,蒸汽锅炉连续运转二十天,中间险些炸了一次锅,哈哈……”
他说的东西,将岸不懂,但是连续运转二十天他懂,这就意味着,这艘蒸汽船用了二十天时间,从远在南海的新襄,跑到了他处于东海的耽罗来!
这种速度,若是飞剪船顺风顺水,倒也能做到,可是将岸知道,这个时候哪有什么顺风顺水!
“若不是出了大事,官人不会让你出来的,你要做新品试验,在新襄周围做就成了,用不着跑到这里来。”将岸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我再和你去看船。”
“没趣,还有什么大事比这蒸汽船更重要?”蒋佑中嘟囔了一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长大之后便变得没趣了,不是整天想着打仗,便是每日琢磨着支使别人,没有一个心思在学问上!”
他这般嘟囔,那可以说是书斋里的秀才不识民间疾苦,将岸也不与他一般见识,而是看向另外一人。俞国振不可能派蒋佑中为信使,那是大材小用,那么随行人中,有一位是真正的信使。
“这是官人给将总督的密信,另外,还有口信。”那名虎卫敬了礼,将一封盖了大印封得牢牢的信递了过去。将岸拆开信,里面提到了新襄面临诸方包围之事,并且将新襄的应对说了一番,特别是提到了倭国应对之策,要求将岸能够以耽罗总督治下的实力,尽可能帮助天草四郎撑过这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撑不住,那么可以放弃天草四郎。
将岸看完之后,将那封信收好,然后问道:“官人的口信是什么?”
“路途遥远,通讯不畅,准你便宜行事。信中的方略。乃是众人商议所得,官人只有一句话补充,‘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御’。”
这个口信让将岸眼前猛然一亮。
“好了吧,好了吧?”见他们话说完了。蒋佑中催促道:“好了的话就去码头看我的船去——对了,老将,给我准备好煤。还有淡水,越多越好……嗯。煤要个二十吨……”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需要,将岸一一命人去办,心里暗暗好笑,蒋佑中幸好是被留在了研究院内,否则就以他这种不善于与人交往的性格,只怕连叶武崖这样的面瘫男都比不上。
“这便是黄鹘号?”到了码头,看到了那艘有着大烟囱的蒸汽船,将岸好奇地问道:“当真只用烧煤就可以行驶。无须考虑风向?”
“那倒也不,太大的风里,肯定是不能航行的,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谈到这样的问题,蒋佑中就特别认真。
安置蒋佑中等人歇息之后,将岸便召来了总督府所有的人马,特别是派人去召回正在海外巡视的俞大海。
除了俞大海之外,还有一个人出现在将岸面前。便是秦亲盛。
“都看了信吧?”将岸在俞国振的信件被传递一周之后问道。
秦亲盛脸上有忧色,而俞大海则有些轻蔑地撇了下嘴:“我们东海舰队,保证能控制住濑户内海与水道,不令幕府片帆过海!”
这话有些吹牛,不让幕府片帆过海容易。但如果来的是郑家的船那就麻烦了。倭国多良港,幕府完全可以任意选择一地集结兵力,再在九州岛的任意一处何适地点登陆。特别是如果有了郑家舰队的相助,更容易做到这点。
“只有千日为贼,不可千日防贼,东海舰队的实力,对倭国舰队有压制性的优势,但对着郑家的船队,优势就不是很明显,想要彻底防住幕府,我看不易。”一人低声说道。
“依你之见呢?”俞大海反问。
“或许该增加给天草四郎的援助,借助坚城,拖延战事。”那人道:“只要多赠送或者卖给天草四郎几门火炮,便足以让他守住城池。”
“这倒也是一个选择。”俞大海点了点头。
他如今的身份头衔有三,一是渔政局局副,二是东海舰队司令,三是耽罗海防司令。在新襄体系中的地位,随着他屡立战功而不断提升,面对虎卫出身的将领,说起话来腰杆子也硬了。他现在很清楚,俞国振不管他是不是虎卫出身,只要有本领、愿意忠于新襄,那么就会被俞国振视为嫡系!
“两路齐发,最好,最好。”秦亲盛笑眯眯地说,谁也不得罪。
将岸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能被俞国振委以重任,成为耽罗总督,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有对建虏、朝鲜和倭国的裁决权,除了他的外交天赋之外,还有一点便在于,他拥有非同一般的战略眼光。
“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我觉得还不够。”他示意众人静下来:“如今我们要面对的是诸多强敌,特别是海上,倭国且不论,郑家的实力是不容小视,而荷兰人更是凶悍,便是西班牙等欧洲强国,如今在海上也不是荷兰人的对手。我们只想着守住九州北部,甚至退守耽罗,太过消极!”
众人听到他说“太过消极”时,便愣住了。
不消极,那就是要积极,对于新襄来说,所谓积极,可就是……
“岛原的天草四郎,我们不仅不能给他增加支援,而且还要削减,此人信奉邪神,已入魔怔,当初支援他时,他还知道尊崇南海伯,可这年余来,他越发骄狂,甚至私自遣使试图前去勾连欧罗巴的罗马教宗,还想派人去劝说官人信奉他们的邪神。我以为,他将自己宗教的利益放在了官人之上,已经不值得继续扶持了。”将岸冷冰冰地道,直接就将天草四郎时贞抛弃:“官人早就答应了秦亲盛为他光复家名,现在是时候了。”
秦亲盛身体一抖,在感觉到将岸抛弃天草四郎的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