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听你的,你也放心,我不会给他通风报信,透了你的底。”
郭明要出去了,就在他转身时,检察长又说了一句,“郭科长,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看好你。”
郭明看看检察长。从检察长的眼睛里,郭明看到的是真诚,不含一丝杂质的真诚。他根本想不到,在眼下物欲横流的社会,竟然还有这么正直清廉的检察长。他同时也为有这样的上级感到骄傲和自豪。
郭明从检察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就离开了检察院。检察长说过,要他回避。在表哥和检察长之间,他只能听检察长的。他首先是一名检察官,而后才是郝琦的表弟。
郭明走后,检察长王伟明迅速喊来了法纪科的另外两名检察员。那是两名刚毕业两年的年轻的检察员。检察长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立即传唤碳素厂厂长郝琦,让他彻底交代他的问题。
于是,就出现了两名检察员到碳素厂猛敲郝琦办公室的情景。
郝琦想开自己的轿车到检察院,被两名检察员拒绝,理由十分简单,“叫你到检察院是交代问题的,不是叫你摆谱的。你不会开着车到监狱或看守所报到吧。”
这话,够损的,差一点就把郝琦吓得半死。
法纪科,两名检察员对郝琦进行了突击审问。郝琦对昨天工地上发生的事故也供认不讳,和事实基本没有出入。
审问接近尾声,检察长王伟明登台亮相了。
房间里,只剩下检察长和郝琦两人。
看到郝大老板忐忑不安的怂样,检察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他甚至显得有点和蔼可亲。
郝琦想站起来,检察长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坐着,而检察长依然站着。该坐的站着,该站的却坐着,这种谈话方式让郝琦局促不安。
“你搞的是碳素,怎么又Cha足房地产?”
检察长问郝琦说。
“碳素厂给环境造成很大的污染,政府一句话就得关门。房子就像衣服鞋袜,家家都需要,利润也可观。”
郝琦老实地回答说。和政府官员打了多年的交道,他总结出了一条至理名言,谁都能欺骗,就是不能欺骗政府官员。在他们面前,你只要哈一口气,他们就知道你上一顿吃什么,还能准确无误地算出你尿的颜色。你眨一眨眼,他们就能推算出你昨天晚上和老婆睡觉没有,做了多少次爱,亲了几次嘴。
“你懂房地产吗?”
检察长问。
“懂一点,技术方面有专人负责。”
“既然你懂一点,那就请你算算,现在要在城乡结合部盖一所院子,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郝琦感到奇怪,检察长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莫非是在考察他的业务水平?但无论怎样,既然检察长问他,他就不能不回答。于是,郝琦根据不同的建筑面积和其他不同的情况很快算出了所需要的投资。检察长听了,脸上豁然就开朗起来。郝琦也跟着笑笑,这是他进到检察院之后露出的第一次笑容。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些吗?”
检察长问。这时的检察长倒像是郝琦的一个朋友。
郝琦摇摇头。看到郝琦摇头,检察长叹了口气。从检察长无可奈何的神情中,郝琦感到了检察长好像有什么心思。这心思,一定与郝琦有关,不然,他不会在郝琦面前长吁短叹。他突然也产生了一种冲动,想为检察长分忧解难,检察长不说,郝琦对他的心思难以揣度。
难揣度也得揣度,郝琦的天Xing就是不怕任何困难。有句话不是说,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吗?检察长一定遇到了困难,不然不会在他面前提出来。既然他问的是建一所院子所需要的资金,他的困难就一定与房子有关。
想到这里,郝琦激动了。要是能解决检察长的困难,检察长也会解决自己的困难。于是他就问道:“你是不是要盖房子?”
检察长看看郝琦。郝琦眼睛里流露出的恳切足以让检察长感动。在如此恳切的目光下,检察长不想再隐瞒什么,就对郝琦讲了他要盖房子的打算。
郝琦听了,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诚恳地对检察长说:“就这点小事,你怎么不早说。我就是干这行的,还能让你没房子住吗?你放心,只要你有地皮,我两个月内保证要你住上新房子。”
郝琦说着,就想去和检察长握手,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把手缩了回去。
郝琦的真诚同时也感动了检察长,但他把这份感动深藏在心底,平静地对郝琦说:“你看我,问案子却问到了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假公济私呢。既然扯到这儿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房子可以交给你盖,但工本费一份都不能少。你看我先给你多少钱,免得你日后喝多了酒,说我克扣了你的工钱。”
郝琦听出了检察长的弦外之音,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一般不喝酒,就是喝多了也只管睡觉。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还从来不说梦话。”
纯粹不参假的狗屁话,说不说梦话他哪里会知道,郝琦只是在表明,他要免费给检察长盖一所院落,保证以后不胡言乱语,坏了检察长的名声。但检察长就喜欢听这样的狗屁话,因为狗屁话里流露出的是真诚,是信用,是定心丸。
又一桩交易完成了,就在检察院法纪科的办公室里。甲方是检察长,乙方是郝琦,一个犯了渎职罪的未来地产大王,远近闻名的大老板。
郝琦许下了诺言,检察长也该说点什么,交易才显得公平合理。搞定了房子的事,检察长才开始替郝琦分析高压线路电死人的事故原因。当他得知承建方没有提前通知电业部门时,就对郝琦说:“你的责任非同一般,找个替罪羊都难。做好死者家属的工作是第一步骤。民不告官不究,民要告官必究。但死人的事是必须要上报的,当然,死人的原因也有很多种。你想想看,什么原因能导致三个人同时死亡,在这方面我是外行。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必须找出三人同时死亡的合情合理的原因。”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郝琦。建筑工地死人是常事,原因有很多种,但无论怎样的原因,都和安全有直接的或间接的关系。他抬眼看看检察长,小声地问道:“我能不能不报。”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只能保证在我的一方土地上不找你的麻烦,其他的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说的也是,一个检察长,总不能跑到建委去对人家说:某某工地上死了三个人,你不要叫他上报了。
检察长说得有理,其他的事要靠郝琦来摆平。他出了检察院的大门就给李主任打了电话。他要见他,工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不能叫他一个人背黑锅。建委那边的事,必须由李主任出面来摆平。
正文 第540章工地对骂
检察院的这道门槛总算迈了过去,郝琦出了检察院的大门,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太阳高悬在正南的天空,朝气蓬勃地看着这座美丽的城市。秋天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一尘不染,而郝琦的心却异常的沉重。此时的他,对于盲目地跨入建筑行业有点后悔。本来他对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一无所知,人大的李主任在偶然的机会说服了他,他才决定跨到了这个行业中来。
那是半年前的一次人代会之后,在人大代表例行的聚餐会上,李主任给他敬酒时顺便告诉他说想和他随便谈谈。他以为是一句玩笑,当场就含糊其辞地答应下来。饭后,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接到了李主任的电话。
说实话,他不想和政府的高层打交道,虽然他知道高层能成为他的保护伞。他是个企业家,碳素厂就是他的独立王国,那些高层与其说是想和他接近,倒不如说是想和他的钱接近。当兵出身的他看不惯地方官员的做派,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有点鄙视他们。
讨厌归讨厌,鄙视归鄙视,那些高层是得罪不起的人物。李主任要和自己谈话,那是看得起自己,自己不能得给人家点面子,不能拒之千里。于是,按照李主任的约定,他来到了欢乐谷浴池。
顾名思义,欢乐谷就是欢乐的地方,它为人们寻找欢乐提供了一个自由的空间。郝琦知道,李主任把自己拉到这里来,最大的可能Xing就是想和自己欢乐一回。莫非就是两人欢乐,一人买单,这对于郝琦来说不算什么。郝琦自发家之后,敲他竹杠的人很多,税务局公安局工商局等部门,只要能与碳素厂发生点关系的,几乎都敲过他的竹杠。洗个澡跳个舞对于郝琦来说连一碟小菜都算不上。
可是,李主任不是敲竹杠的人。人大主任怎么会为了洗澡把自己约到这里来。他一见到郝琦就告诉说,他只想请郝老板洗个澡,并且声称由自己来买单。如果郝琦不答应,他就一个人进去消费。
拒绝人大主任就是拒绝权势,而权势的手里掌管着很多小鞋子。郝琦起家的时候穿过很多款式不同颜色各异的小鞋子,他不止一次地领教过小鞋子不舒服的感觉。那种钻心疼痛欲哭无泪的感觉他一直记忆犹新。
进了浴池就要搓背。李主任在搓背方面的要求很高,他用的是外国进口的按摩霜,一次要花三百多元。郝琦虽然是大老板,但他从来不会额外地消费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郝琦想为李主任节省点开支,就拒绝了外国的按摩霜。没想到,醉意朦胧的李主任对郝琦的拒绝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说在这里消费可以拉动内需。郝琦一听,对李主任的理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第一次明白,在澡堂子里消费也能拉动内需,为国家的经济发展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洗澡按摩之后,李主任领着郝琦进了休息室。李主任一躺到床上就大发感慨地告诉郝琦,年龄不饶人,洗个澡就力不从心。他没征得郝琦的同意,就叫来了两名浴池的服务小姐。
按理说,在洗浴中心从事服务行业的小姐 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能使客人赏心悦目。可是,这里的小姐却一反常态,她们并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话又说回来,小姐们并不是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能引人注目。她们几乎全 裸的身体照样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三点式的内裤根本算不上内裤,Ru罩小得好像两岁的婴儿吃饭的木碗。肥嘟嘟的臀部和两颗饱满的馒头只想从身体上掉下来。
李主任把两个小姐打量一番后,领着其中的一个到了另外的房间。他是有廉耻的人,不能当着郝琦的面让异Xing给自己按摩。他和小姐究竟在另一个房间都干了些什么,只有李主任和小姐知道,当然,浴室的结账处也会知道。
当李主任按摩完之后,才又回到郝琦的房间。他没有问郝琦和小姐干了些什么,郝琦也没有问李主任对小姐干了些什么。谈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李主任要郝琦Cha足房地产。郝琦想拒绝,可李主任用一千个理由说服了郝琦。
……
郝琦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想来想去还是给李主任打了电话。死者家属的钱他已经赔付完了,检察院的那道坎儿他也踏平了。至于建委,还是由李主任出面比较合适。想到这里,郝琦就毫不犹豫地给李主任打了电话。
李主任在电话中坚决地向郝琦保证,关于上报之事,他一定竭尽全力,叫郝琦不要操心,只管把心用在工地上。
郝琦这边刚刚挂断电话,工地那边的监工又把电话打了进来。监工焦急地告诉郝琦说,建委安全处已经来人,已经着手调查昨天的事故。郝琦一听,两腿发软,差一点就瘫坐在地上。
建筑行业是个热门行业,就因为热门,才形成了激烈竞争的格局。郝琦本来就有钱,加上在李主任的帮助下从银行了贷出的五百万,他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一千万。如果按注册资金排,在民营建筑业中排名第二位。与他实力相当的建筑公司出于对郝琦的嫉妒,从一开始就准备看他的笑话。尤其是当郝琦拿到了北原市工业区的建设项目之后,建筑行业对郝琦一边刮目相看,一边恨之入骨。
锅就那么大,多一个勺子,其他人的就得压减自己的肚子,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正愁着找不到看笑话的机会时,机会突然就来了。工业区工地上死人的事件成了他们发泄的突破口。
红眼病大概是中国人最大的特点。有的人看见别人买了一辆好车,就发誓自己一定好好努力,忘我的工作,在不远的将来买一辆比他更好的车子。而大部分人不这样想,看着别人开车豪华的车子,他会产生深刻的仇恨,甚至会有一种极端的想法,就是寻找机会扎破车的轮胎,或砸坏车的玻璃,由此而产生一种快感。
工业区工地死人的事件终于给那些想看郝琦笑话的人提供了绝好的机会,第二天夜里,建委安全处就接到了举报。
举报者掌握的消息极为详细,所举报的内容包括死人的时间,地点,死人的原因和数量,赔偿的数额以及死者的姓名和家庭住址等等。建委副主任兼安全处的处长童百川第二天不到八点就领着安全处一干人赶到了工业区工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童百川负责全市的安检,当然也靠安检发财。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工地上平安无事,风平浪静,最喜欢的就是工地上每隔一段时间能死个把人。这样一来,他的工作就会充实起来。当然,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每到处理事故时,他几乎一天三顿饭都不在家里吃,甚至晚上也不回家。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些与事故有关联的人就追到哪里。这些人也奇怪,不但要请他吃饭,还要变着法子给他送钱。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习惯。曾经有一段时间,全市的工地上没有发生一起伤亡事故,为此,童百川得到了还得到了市里的表扬。他表面上高兴,心里却不是很痛快。有一次喝多了酒,路过交警的身边时,他挖苦交警说,人人都遵守交通规则,根本没有死亡发生,还要你们这些警察干什么。
他哪里是在挖苦警察,他挖苦的就是他自己。
郝琦火急火燎地赶到工地时,所有的作业已经被勒令停止,童百川和他的同事们还在对建筑工们挨个询问事故发生的经过。
当郝琦走到童百川的身边时,一个工人指着郝琦对童百川说:“这就是我们的大老板。”
童百川打量着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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