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村长喘了几口气,又咳了几下,才慢慢的开口说道:“人老了,射一箭都喘……”
“这个村长不是个一般人!”阿斗心中暗道。一个箭法如此出众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寂寂无闻的小村子里面的村长,看来这老村长背后一定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都出来吧!”老村长喊了一声,村民们纷纷走了出来。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一名村夫一指羌人的尸体。
多雷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几名羌人的尸体近前,查探了一下,而后站起来喊道:“他们都死了!”
“羌人死了!”
“天哪,羌人死了!”
村民们先是一愣,而后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死得好,死的太好了!”
“我认识那个羌人,上次就是他差点把我儿子给打死了!”
村民们恨不得上去再在羌人的尸体上补上几刀。
“大家都静一下!”老村长挥了挥手,接着说道:“大家别高兴的太早,这几个羌人是死了,他们部落的人发现他们失踪以后,肯定会派人寻找,若是被他们发现这几个羌人死在我们村子里,我们村子可就倒霉了!”
听了村长的话,村民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
村长说的很多,羌人发现有人不见了,肯定会派人寻找,而若是知道这几个羌人死在自己的村子里,就算不是这些村民所杀,羌人也会对村民进行报复,到时候面对的很可能是屠村!
多雷马上站出来,开口说道:“村长,让我去把这些羌人的尸体埋起来……这样就不会被人找到了。”
“多雷,埋起来的话说不定会被野狗叼出来,一样会被发现,我看不如直接烧了的好。”旁边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开口说道。
“对,烧了,烧成了灰,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哎……没用的!”老村长突然开口说道。
“村长,为什么?”
“这方圆百里就只有我们一个村落,若这几个羌人失踪了,他们肯定会先怀疑我们。况且若是这几人出来之前跟他们的家人说过会来我们这里,羌人还不直接会来我们村子找么?”村长开口说道。
“只要他们找不到尸体,我们再死不承认,不就没事了么?”
“死不承认?”村长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些羌人杀人需要理由么?”
随后村长又指了指前面那几十匹马贼的战马,接着说道:“就算羌人找不到尸体,这些战马又如何解释?”
“村长,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多雷开口说道。
“逃吧,现在只有快逃了!这里咱们是待不住了。多雷,你马上去山上,叫山上的人都出来,其他人全都回去收拾东西!”老村长说完,又看了看阿斗,开口说道:“刘先生,随我前去一叙如何?”
“村长请。”阿斗点了点头。
……
坐在村长的房中,听着外面村民正在喧闹着收拾东西,阿斗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阿斗知道刚刚自己是太冲动了,杀了那几个羌人是很爽,但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村民。自己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这些村民却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土地开始逃亡的生活。
“村长,在下大胆的问一句,你们准备逃到什么地方?”阿斗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老村长摇了摇头:“逃到哪算哪吧!”
“哎,村长,刚刚都是在下不好,若是在下不那么冲动的话,你们就不会……”
“刘先生不必说了,这事情怪不得你,那些羌人欺压我们已经习惯了,今天他们就是没事找茬来的。况且刚刚我不是也亲自杀了一个人么?”老村长笑道。
感觉到老村长那笑容中透着的那一股无奈,阿斗知道,刚刚村长射杀最后一名羌人是迫不得已。如果让那名羌人跑回去通风报讯,搬来了救兵,这个村子也就完了,至少村民们连收拾东西准备逃跑的时间都没有。而如今大家至少有时间能够收拾一下财物。
“刘先生不必自责,我们在这里寄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去一个新地方,说不定没有羌人,我们的日子还能够好过一些。”
阿斗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恩……村长,你这里可有笔墨?”
“刘先生要用笔墨?请稍等,我去给你取来。”老村长说完走向了内屋。
不一会,老村长从屋中走出来,一手捧着一方砚台,另一手则拿着一沓纸张和一支笔。远远望去,砚台上面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刘先生请用。”老者用手将灰尘擦了擦,而后将纸笔和砚台放在了阿斗面前。
“多谢村长。”阿斗说完,铺开了纸。
“咦……”看到手中的纸张,阿斗微微一愣。老村长拿出来的这种纸就是放在中原地区也是好纸,只有达官贵人和世家子弟才能用得起,只不过看起来这纸已经是非常的旧了,好像搁置了好几十年一样。
再看那砚台,竟然是泥砚!
泥砚,实际上也就是用泥巴捏好以后烧制的砚台,算是一种陶制品。
一般来说,早期的砚台自然都是石头做成的,随着砚台的发展,才逐渐的出现了玉砚、瓦砚、泥砚和瓷砚等等。
三国时期,陶瓷工艺还远不如后世那么发达,所以民间的砚台还都是直接用石头雕刻打磨成的。相比起石砚,泥砚的制造工艺要求要繁琐的多,所以泥砚的价格要比石砚贵,同样也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和一些大世家子弟,才会使用泥砚。
而如今,阿斗竟然在一个氐人的小村落中看到这泥砚,心中觉得非常奇怪。
“这村长能拿出上好的纸张,还有这泥砚,看来这村长还真不是个一般人!”阿斗想着,手却没有停下来,刷刷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柄印记,印在了纸上。
阿斗将纸折起来,递给老村长,开口说道:“村长,这个给你,若是你们是在没有地方可去,就去凉州金城找那里的太守法邈,给他看这封信,法邈会安排你的。”
村长接过信,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怀中,同时开口说道:“多谢刘先生了。”
“村长,冒失的问一句,刚刚我看你箭法非凡,想必你也曾经在行伍中待过吧。”阿斗开口问道。
老村长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正面回答阿斗,而是反问道:“刘先生,之前听说你要去找蒲临,不知道你找蒲临是为了什么事情?”
阿斗心中再次一错愕,来之前阿斗就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蒲临是氐人当中的智者,在氐人心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被氐人们尊称为“大人”,一般氐人称呼蒲临的时候都会很恭敬的说“蒲临大人”,而如今这个村长直呼蒲临不说,语气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尊敬。
“村长想必也看出来了,我是从中原来的,我是个汉人。如今彻里吉正在进攻凉州,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阿斗开口说道。
村长眉头皱了皱:“刘先生,你可能也失望了。蒲临为人谨慎,恐怕不会掺和汉人与羌人的争斗。”
“村长好像很了解蒲临?”阿斗试探性的问道。
“呵呵呵,刘先生,你不是常人,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刚刚不是问过我是不是出身行伍么?”老村长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的名字叫做蒲抗,蒲临正是我的侄子!”
“什么?蒲临是你的侄子?”阿斗虽然早就想到老村长身份不凡,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能和自己要找的蒲临扯上关系。此时阿斗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眼前的这个老村长会有上好的纸张和泥砚,而且纸张还是放了很久的,原来他本身就是氐人贵族出身。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们蒲氏迁徙到这里以后,曾经是这里氐人当中最大的部落,统领整个王部地区,我的父亲也王部附近的首领。后来我父亲死了,我与我的几个兄弟为了争夺权力,各自拥兵自重,最后大打出手,这使得我们部落实力大损,所以才被现在的氐王苻健趁虚而入。
苻健到处收买人心,而我们几个兄弟又忙于争权夺利。等到我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部落的实力因为我们几个的内斗而大损,而且险些酿成灭族之祸。后来多亏了我的大哥,也就是蒲临的父亲,将蒲临送到苻健身边为人质,博取了苻健的信任,我们才避过灭族之祸。
我们几兄弟都知道,若是我们当初就团结起来的话,就不会有如此下场,当时我感到很自责,于是就离开了部落,辗转之下来到了这里,又收拢了一些流浪的族人,组成了这个村子。”
阿斗点了点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只是苦了蒲临那孩子,自小就在苻健那里当人质,日子不好过啊。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苻健特别信任蒲临,给了蒲临很大的权力,这样才有了今天的蒲临。”蒲抗接着说道。
阿斗将手伸进了怀中,掏出了当初王越给自己的那把相貌奇特的金色的小刀,开口问道:“蒲先生,您可认识这个?”
“乌孙金刀!你怎么会有这个?”蒲抗吃惊的望着阿斗。
“这是我的一个老友给我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蒲抗微微张了张嘴,而后开口问道:“你那朋友多大年纪?”
阿斗想了想,王越现在也应该八九十岁了,于是开口说道:“我那老友九十岁左右。”
“他可是有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蒲抗接着问道。
“不错!”阿斗点了点头,当初见王越的时候,他的确是带了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
“没错,是他!真的是他……”蒲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了下心神。
“蒲先生,你认识王越前辈?”
“原来他叫王越!”蒲抗说着点了点头:“不错,我年幼时曾经见过他。”
“王越前辈让我来氐人王部找一个姓蒲的人,难道就是您?”阿斗心中隐隐的升起了一股失望来。
当初王越给自己的信息只是找一个姓蒲的氐人,而没有具体说是谁。后来阿斗曾经派人打听,得知氐人当中姓蒲的最最有权势的就应该是氐人的智者蒲临。阿斗觉得王越这种身份的人,肯定不会认识一般的氐人,若只是一个氐人的平头百姓,王越也不会专门给自己说的,而且这金刀一看就知道是非凡之物,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所以阿斗认定,王越让自己找的正是蒲临。
如果王越让阿斗找的不是蒲临,而是眼前的蒲抗,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蒲抗虽然也曾经风光过,但是也只是曾经,如今蒲抗说白了只是一个氐人老头,对阿斗自己根本没有多少帮助。
只见蒲抗摇了摇头:“王越先生让我找的姓蒲的氐人不是我,我想应该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不错,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还只是个孩童,我们部落刚刚迁徙到王部的地方。但是那时候却来了一伙乌孙人,为首的一个乌孙人自称是乌孙的王子,让我们做他们乌孙人的奴隶,我父亲自然不愿意,所以就跟那些乌孙人打了起来。
不过那个乌孙王子非常厉害,手下还有十名大将。当时我们徒行千里来到现在的王部所在地,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结果族中的勇士没有一个是乌孙王子对手的。
正好那个时候,有一个汉人突然出现,那时候我还小,那个汉人长的真么模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身上带了一把很长很宽的大剑。那个汉人一个人就打败了乌孙王子和他手下的十名大将,并且擒住了乌孙王子,要让他做我们氐人的奴隶。
乌孙也是个大国,我们族人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哪里敢得罪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于是我父亲就把乌孙王子放回了。乌孙王子觉得我父亲以德报怨,是个可交之人,于是就跟我父亲结为兄弟,还将随身佩戴的代表王子身份的乌孙金刀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很感激王越先生挺身而出解救我族人与为难,于是将乌孙金刀送给了王越先生,同时说定日后王越先生如果拿着这把刀来找我父亲,不管王越先生让我父亲干什么,我父亲必然会举族相助!”
“举族相助!”听到这四个字,阿斗眼前一亮,不过心仍然是悬着的。
当年王越相助氐人的时候,眼前的蒲抗还都只是个孩子,如今蒲抗的父亲早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而蒲氏一族的当家人是则是蒲临。即使自己现在去找他,他还会不会履行当然他祖父的承诺,还是个问题。
还有一点就是当年蒲氏的部落是氐人最大的部落,整个王部都要听命于蒲氏,而如今的氐王却是苻健。看来想要请氐人相助的道路,依然是困难重重。
蒲抗仿佛看穿了阿斗的心思,于是开口问道:“刘先生,你是不是在担心蒲临不会遵守当年我父亲的承诺?”
第263章 羌人姚冲
阿斗心中的确是很担心蒲临会不会遵守当年的承诺。
见到心思被蒲抗看穿,阿斗尴尬的一笑,开口说道:“恩,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物是人非,我是很担心蒲临还会不会遵守当年的承诺。”
“恩……”蒲抗微微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这个很难说,我也不敢保证。当年我们父亲死的时候,蒲临还只是个孩子,就连这乌孙金刀之事,他恐怕都不知道。”
听了蒲抗的话,阿斗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层阴沉,如果真如蒲抗所说,蒲临连乌孙金刀的事情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够让蒲临帮助自己击退羌人呢!
“刘先生,其实我倒是觉得,刘先生想说动蒲临,也不是不可能。”蒲抗突然插口说道。
“蒲抗先生请讲,在下洗耳恭听。”阿斗急忙说道。
“蒲临自小熟读你们汉人的典籍,对你们汉人也算是颇为了解,而且很多时候蒲临的行事作风也很像你们汉人。恕在下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想说动蒲临,刘先生需以利诱之……”蒲抗说道这里,微笑着不在说下去。
蒲抗的话倒是委婉,先说蒲临从小熟读汉人典籍,作风很像汉人,再让阿斗以利诱之,这其中包含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汉人重利,蒲临做事情像汉人,也是个重利之人,所以让阿斗以利诱之。
蒲抗的话虽然暗指汉人重利,但是阿斗却并没有在意这些。阿斗反而开始思考,自己需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说动蒲临。而蒲临又值得自己花费多大的代价。
“蒲老先生,这里距离你说的鲜卑王部,到底有多远?”阿斗突然转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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