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敏在后座搞小动作,一会掐一会拧,还一本正经地说着话,整得郑江东又好气又好笑。到了市郊的一幢小楼,他们俩一下车姑父就告别,说他要和邹敏姑姑出去几天,还开玩笑说侄女的厨艺赛过大师傅,可惜没有口福了。
一进屋邹敏就命令郑江东去洗个澡,她来做饭。郑江东强烈要求马上进行慰问驻外留学生工作,邹敏就是不依,郑江东只好气鼓鼓去洗他的澡。在浴室也不安稳,大呼小叫,一会说冻死了,一会叫烫熟了,硬要邹敏进去调。邹敏说温度可以自己设的,烫不着人,就是不理他。
洗完到了餐厅,他愣住了。屋里大灯关了,餐桌中间有一束紫色和白色混扎的丁香花,花的周围摆着几碟精制的冷盘,一只小桶里歪着瓶红酒,两只蜡烛微微摆动着火苗。郑江东被这气氛感动了,胸中暖暖漫开一种极舒服的滋味,可嘴里却打着哈哈。
“哇塞!资本主义就是有情调哎!整个晚饭也这么奢侈啊!”伸手就要抓东西吃。
“别动!快交出来!”邹敏从厨房出来,冲郑江东伸出手。
“哎哟,我饿晕了,要什么啊?”郑江东收了手,继续揉他的头发。
“不给我急啦!”邹敏噘起了嘴。
邹敏抱着郑江东递过来的结婚证书,跑到烛光下看,两眼发亮。回身搂着郑江东脖子,照着腮帮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邹敏仰头望着郑江东:“不是我强迫你的哦,你爱我吗?愿意嫁给我吗?”
“不会吧?这该我说的吧?怎么整得跟你娶我似的。”
“那你说嘛!”
郑江东磨磨叽叽说了。
“给我戴戒指!”邹敏也给郑江东套上了一个。
“好啦!你跑不了啦,开饭啦!你要帮我扶椅子啊。”郑江东嘴里叫着麻烦,心里十分舒服。他又喝上了久违的汤,邹敏说以后可以天天喝,郑江东也没在意。
“哇!真让我做上门女婿啊?”卧室里窗户和床头贴着喜字,还挂着些风铃一类的小玩艺。
郑江东一见洗完澡进屋的秀美佳人就扑了上去,脸上冒出的痘子向世界宣布他真是头饿虎。一阵紧拥温存之后,他气喘吁吁地要施展雄风,可刚一开始他就停了,翻身仰躺在床上,惊讶地望着邹敏。床单红了。
“怎么啦?你家亲戚来啦?对不住啊,你看我。唉!”郑江东恨不得抽自个一耳光。
邹敏移过身把头埋进郑江东的怀里,迷迷糊糊地低声呢喃着。郑江东听明白了,他震憾于这女人的心思,伸出胳膊把她修长的身子紧紧搂着,怜惜地轻轻拍着抚摸着。他很难理解这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有些反感。他听说过有的女人为了骗有钱的男人做过这种手术。可自己并没有在意她的过去,而且他们曾生活在一起,这样做是何苦呢。矫情,太矫情!
女人的示爱方式带有强烈的非逻辑性和歇斯底里,但要求男人用逻辑性和理智接受。这是谁说的,太英明啦。
“男的女的给做的?”
“女的!”邹敏头也不抬,舞着拳头敲打郑江东的后背。
“唉,你真是的,还好没便宜了哪个兔崽子。
“骨头全好了吗?”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吻着。
“全好了!”郑江东揉了揉邹敏的黑发。
“我不想上学了,我要跟你回家。”
“宝贝啊,我巴不得把你马上带回去呢。我这次介入了招商的事,才知道做生意真不容易,你真能干。你这一行是很有前途的,我不能太自私。你好好学吧,以后我来给你当贤内助。”他吻了吻邹敏的额头,心里念着,这个女人,是要用一辈子来爱的。
邹敏在他身上的吻又将他雄风唤醒,血脉贲张,他腾身而起,再度挥师冲杀。
事毕,特为此役挥歪诗一首:
一生几多时间
百岁不过3万多天
空叹息
作废N多年年
我要背上四个火箭
装上一肚子雷电
轰的一声
宠你上天
第五十一节:融洽
邹敏没有立即安排郑江东去见谈判,两人梳理着资料,选出重点对象。为了郑江东能尽快进入谈判角色,邹敏在家里给他开起了学堂。
“记住!在餐桌上敬酒,先敬女后敬男,哪怕女宾的地位比男宾低也是如此。走路、进屋、入座,都要让女士先行。拜访告别时也是先向女主人致意和道谢,介绍两人相见时,职务相等时先介绍女士。”
“OK!女士优先。你说要是一个部长带着一小蜜,我也得先问候小蜜?”
“是的。同性之间,按年龄先介绍年长的,按职位先介绍职位高的。”
“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肯定是跟我们学的。可拍马屁选择大个的,这点西方也进步不到哪里去。你近点近点,听不清楚。”上课一开始是在床上,睡醒了就学,可郑江东总不老实上课,邹敏只好下床教。
“老实点!师道尊严!”
“哦。”
“在社交场合与客人见面时,一般以握手为礼。法国人还有男性互吻的习俗。两个男人见面,一般要当众在对方的面颊上互相亲-下。在法国一定的社会阶层中吻手礼也很流行。施吻手礼时,注意嘴唇不要触到女士的手,也不能吻戴手套的手,不能在公共场合吻手,更不得吻少女的手。”
“老爷们也来这个?哦,女的不能动真格,这个要记住,不然俺一下就啃上去了。”
“看到有人在街上方便,不要大惊小怪。大家闯红灯时,你可以一起闯!”
“不会吧?随地小便?闯红灯?你这老师教我学坏啊?”郑江东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法国,我只告诉你现实,怎么做是你的事。哈哈!”
邹敏有时高兴了会用好听的法语唱几句,后来郑江东知道了,那是说:年轻真好,恋爱真好,活着真好。
郑江东吃惊地发现邹敏的法语竟如此流利,邹敏善于和聚会的女主人打成一片。这些商人中许多是贵族后裔,虽然家族早已没落,仍重视礼仪。相对于商务合作追求利润,他们似乎更在意你是不是可以做他们圈子内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是不是受人爱戴,即使你只是会搞笑。
郑江东在国内恶补的法国俚语也派上了用场,别人恭维他年轻有为,他就谦虚地来个“猫儿不在,耗子在家跳舞”其实就是中国话,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别人对他的方案表示质疑,他会自信地给对方打气,来一句“我的舌头在嘴里已经转了足够的圈”,表示深思熟虑。邹敏乐呵呵地直接译出,有的接触了几次的谈判对手对郑江东有了一些了解,听了这些俚语,竟然丢掉端着的架子,跺脚擂桌子,憋着气拚命笑。谈判气氛很融洽,顺风顺水。
这一次接触的大多数法国人对工作热情不高,非常在意享受,秦正义没说错,他们中午饭能从中午12点吃到下午3点。法国企业开除工人很烦琐,就是下了岗福利也不错,这也是一部分商人想到中国的重要原因之一,法国的劳力成本很高。
法国也有像中国沿海的海鲜排档,也是渔船现打来的。可法国人在海鲜上加点佐料就卖,价格就不便宜。在法国的中国餐馆情况大异,大师傅们精烹细调,狂炒死炖,菜的价格却上不去。道理很明白,保护主义!人家的人命贵!
夜晚的异域大街霓虹闪烁,世界的都市在走向大同。街上的行人迈着悠闲的步子,餐馆里人们细细地品味着美酒佳酿,赌场大楼的超大彩屏宣布着新的富翁,CBD商场透明大窗内上演着明天将在世界风行的时尚。邹敏抱着郑江东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不愿多说话。郑江东想着,好多人说法国人不思进取,高福利政策导致经济衰退,这衰退不是挺好嘛。高速发展积累财富,可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啦。中国是穷怕了,有钱人穿布鞋是品味,中国穿布鞋的也太多了。有钱了才有资本歇着,有钱了不用再干粗活,可以用钱赚钱。
“怪不得你跑这儿来学习,花花世界哦!老法的话说得这溜,老实跟组织交待在敌后的工作情况。”郑江东轻轻地拍拍邹敏。
“老丈杆子,是北方话吧?”邹敏抬头笑着。
“嗯,是对你爸的尊称,咋啦?甭打岔。”
“那天你和那个汪秘书吃饭,秦正义打电话说,你自已号称是我爸女婿,叫我火速到达。嘻嘻,太有意思了。”
“哦,你啥意思?是说我自投罗网?这网挺好,栽了我认。嘎嘎!”
“哼!我爸总说你好呢,叫我给你打电话。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打给我?我老爸老妈的法语一级棒哦,让我老爸教你吧。”
忙了一阵子,郑江东打算休息一下,真是忙得晕头转向,他想陪邹敏去转转。睡了午觉起来,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突然想到海边去玩他一整天。
“敏儿!我们到海边去转转好吗?”
“啊?真的啊!”邹敏尖声叫了起来。
郑江东听声音就后悔了,情况不好,邹敏老毛病又犯了!他赶紧站起来向卧室里跑,邹敏已经大叫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郑江东迅速抓起个枕头往扑过来的邹敏怀里一塞。两手向前高高举起:安静!镇定!已经来不及了,他连人带枕头被邹敏扑倒在床上。
谈判顺利,郑江东开始对这些谈判对手的情况进行考察,知已知彼嘛。他很想到诺曼底海滩去看看,感受一下那场奇迹般地世纪大登陆,那场给强悍的德国军队致命一击的搏命冲锋。
第五十二节:地震
正在郑江东马不停蹄地进行考察时,孙大志来了电话,说汪斌出事了,要他立即回国。
“老弟,你对那个汪斌有些不待见是吧?听说了一些,我知道的不多。”
“哦,是以前的事,个人之间的,跟开发区没关系啊。”
“汪斌被点了死穴了,是钱的事。老弟,你自己看吧,如果想在那边待一阵子,跟市里打个招呼。不多说了。”孙大志吞吞吐吐。
郑江东听出孙大志的口气有些消极,难道老孙也跟汪斌搅到一起了?汪斌是陈布明书记用的,一个市委书记怎么会保不住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如果再在法国待下去,对谈判考察肯定有利。可是国内情况不明,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汪斌不是个善类,说不准会咬自己一口。若真是这种情况,待在法国不成了外逃了嘛?一堆屎盆子肯定是铺天盖地扣过来。不行,得马上回去!
吃饭时,邹敏哭了:“我要跟你回去。”
“我的好宝贝,不哭啦。谈判还没完呢,我很快就会重返法国的。”
“你让我回去吧。”
“…………”
机场验关通道口,邹敏像个孩子似的拉着郑江东的袖子,全然不顾平时的仪态,完全不管周围人的注视。呜呜地哭出声。还是那句话:“带我回去吧!”
郑江东还是忍不住回身将邹敏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知道劝是劝不住了,怕一说话自己控制不住。在迅速转身就走的一瞬,他的心里裂开了口子,背后的哭声把口子越撕越大,邹敏的泪一滴滴地滴在口子上,他泪水已冲出,他不敢回头,低头大步走着,他能感觉到邹敏那双含泪的眼睛越来越远,心里一阵阵刺痛,胸中打破了东西,碎得纷飞四溅。
郑江东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信息在几分钟之间满了,又过什么节啦?点开一看,基本上都是恭喜他将要高升的。徐有才来接的飞机,要他不用去开发区了,直接去市委。
老徐在车上简要说了江南出口加工区的事。最近江南台商那边奇事不断,有一个集团换了总经理,这倒是小事。不过这事像是引火索,本来铁板一块的几个大企业突然分化,有几家主动去找孙大志联络搬迁的事。紧接着汪斌被查出收了台商的钱,检察院直接带走了,停了职。这下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块,哗啦啦一大串的都要签协议,搞得市里也没想到。目前只有少数几家似乎困难确实较大,还在拖着,但已经派人到江北看厂房了。
陈书记把郑江东叫了去,看出来很疲倦,笑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江东同志,法国南特市的情况,大志同志跟我说了,很好啊,你辛苦啦。你要尽快接手江南企业搬迁的事。小汪出了些问题,你听说了吧?”
“我刚下飞机,不太清楚是什么事。”郑江东感觉陈布明书记口气有些怪,似乎对汪斌出事感到惋惜。
“你们俩都是我用的,痛心啊!汪斌对开发区建设还是有贡献的,你们之间以前有些不愉快,我也听说了,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嘛。希望你以开发区建设工作为重。最近会有省里的调查组到开发区去,要做好接待工作,向他们展示开发区美好的前景。还要做好江南企业的安抚工作,要他们不要乱。有什么好乱的嘛,发展没有错,一切都会好起来。”
郑江东感到陈书记有些力不从心,最后的话,像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安慰。
出了市委大院,郑江东情绪也受了影响,有些烦。一下子有点理不清,他决定了解了解情况再说,直接去找秦正义。
“大哥!这回事闹得可能很大,我也没想到会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哈哈,你本来就能折腾。”郑江东故作轻松。
“他们几家企业股东里面也在掐,我让一家副总向董事会反应了些财务问题,好家伙,老总就给撤了。有人找孙大志联络搬迁的事,告了那个姓汪的状。嘿嘿,我也加上一把火把这事捅省里了,这下不得了,不知道砸到哪颗雷了,那帮商人真不仗义,把汪斌捅出来就算了吧,一家伙捣出一大串官来,哈哈!这下市里可乱了套了。怪不得人家说,让当官的站成一排,用机枪扫,有冤枉的。用步枪隔一个点射,有漏网的。哈哈!不包括你哦,你是好官!”秦正义眉飞色舞。
“瞧你小子乐得都忘了形了,你这段给我特别悠着点,当心狗急跳墙,被疯狗咬一口不值。”郑江东心里有些底,秦正义的消息应该是最可靠的。
“哥,我不怕,我正经八百地干事赚钱,就是担心陈书记也搅进去,可惜了我的牌子。”
“再胡咧咧我把你嘴缝上!”
“好好好!哥啊,那法国的事不怪我吧?是不是吃起来没完?”
“哈哈,那是人家的习惯,算我冤枉你了。哎,这段我可能没空,你帮我去看看,也好好瞧瞧人家的现代农业。我跟邹敏说了,让她找个人教你些规矩,别把事搅黄了。”
“嗯,这老法规矩是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