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正是因为见那女子瑟缩在江边,极其危险才出声提醒,却不想这少女依旧向着江中坠去。
“嘿!”高兴距离少女只有三米远,他又先一步起步,终于堪堪在少女落入江中之时拽住了她的纤纤小手。高兴轻喝一声,一用力便将少女拉入自己的怀抱。
此时天气还有些寒冷,冰雪初融,水位并不高,是以少女才没有浸入水中。不然被这刺骨的江水沾上身子,怕是少不得要受一场罪。
“小姐,醒醒,醒醒!”高兴见少女浑身没有受伤,只是因为惊吓晕厥过去,遂放下心来。他虽然杀人如麻,但却不想伤及无辜,这也是他一再宽恕山东省那些为恶的世家门阀家眷的原因。
高兴又呼唤了几声,怀中的少女终于悠悠醒来,迷茫过后她显然认出了高兴这个罪魁祸首,“你这坏人,放开我!”少女用力挣扎出高兴的怀抱,远远跑出数米,心有余悸地看着高兴,脸上却有一抹淡淡的羞红。
“小姐,你误会了,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承认自己是坏人!”高兴说着便开始脱起身上的斗篷。
“你想干什么,你这无赖,流氓!”少女见高兴正脱衣服,顿时惊骇欲绝,语带哭腔地喝骂一声,扭头就跑,却不想江边碎石颇多,忙中出乱竟然崴了脚,摔倒在地,顿时嘤嘤啜泣起来。
高兴手上动作一僵,旋即明白了少女话中的意思,不多他却没有辩驳,而是飞速将撤下蒙面的面巾与斗篷团作一团扔入江中,然后又迅速将面上的伪装全部除去,顿时露出本来的面目。
少女一直注意着高兴的动作,见他并没有如传闻中的流氓一般心急火燎地侵犯欺侮自己,悬起的芳心便放下来,哭泣声也停止下来。
“我叫高兴,还未请教小姐芳名?”高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慢慢走到少女面前两米处蹲下身子问道,眼中满是真诚。
“高兴?”少女闻言,不由蹙起了秀眉,凝神思索着念叨了一句。
高兴不由诧异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少女喃喃自语一声,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对了,我曾听弟弟说过,他有个朋友就叫高兴!”
“真的吗?”高兴心中怔了怔,先前他就觉得面前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尤其是高兴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让他想要与之亲近,是以他才会在这女子面前露出真容。
“那不知令弟是谁,也许真是我的朋友也说不一定!” 顿了顿,高兴开口问道,心中倒是有些期待。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高兴心中就有一丝淡淡的躁动,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
莫非是一见钟情,我喜欢上了她?这个想法顿时吓了高兴一跳,他连忙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
“家弟名讳上萧下瑀!”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
高兴呼吸一紧,有些兴奋地追问道:“可是孝明帝萧岿的公子萧瑀?”
“你怎么知道?”少女惊诧地看着高兴问道:“莫非你真的认识他?”
“千真万确!”高兴有些感叹地道:“虽然我与萧兄只在长安城见过一面,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若非之后的变故,怕是我会随他来江陵城游玩一番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高兴猛然噤声,一脸震撼地看着少女道:“小姐是否二月生人,如今正寄宿在舅父张轲家?”
“这你都知道,看来你果真和家弟相识啊!我叫萧诗韵。”少女眼中的惊恐散去,不过眉头却又轻轻皱起,仔细的凝视着高兴。
“莫非我脸上有花?”高兴不由摸了摸脸问道。
萧诗韵摇摇头,有些迟疑地道:“坊间传闻,齐国的高兴乃是个色胆包天、下作的登徒子!但家弟却说,高兴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萧诗韵乃是后梁孝明帝之女,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不吉利,因此她自幼便便由萧岿的堂弟萧岌收养。然而不到一岁,萧岌夫妇双亡,她又辗转到了舅父张轲家。张轲家境贫寒,因此贵为公主的萧诗韵不得不过着清苦的生活。
历史上,萧诗韵乃是是隋炀帝杨广的原配,别看杨广臭名昭著,但对萧皇后却委实不错。不说杨广册封其为皇后,礼敬有加,从未有废黜之念,就说杨广六下江南,她都侍奉左右,便知她在杨广心中的地位。
听见萧诗韵如此说,高兴一张俊脸顿时羞得通红。虽然长安一事确实是阴池陷害,但高兴的名头也实在响亮,敢于玷污既定的太子妃,给太子带绿帽子,高兴也算是名垂千古了!
尤其是对面的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皇后,让自己颇有好感的美女,高兴顿觉脸上一阵阵发烫。不过萧瑀居然相信自己,这让高兴甚为感激而兴奋。
“时间不早了,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家吧!”高兴有些尴尬,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于是说道。
“高公子,我并不是公主,你直呼名姓便是!”萧诗韵脸色有些黯淡,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刚站直,脚上一痛,一个趔趄又要摔倒。高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萧诗韵的小手,将她搀住。
“谢谢!”萧诗韵轻轻说了一句,连忙挣开高兴的手掌,俏脸直红到了耳根,眼神又是羞涩又是慌乱。
“举手之劳!”高兴摇头道,心中却是感叹起萧诗韵的命运。
她本贵为公主,该当锦衣玉食,然而却是粗布衣衫,就连冰冷的小手上的肌肤也有些粗糙,显然是操劳所致。
即便历史上她最后贵为国母,但丈夫却是残暴荒淫,致使国破家亡。宇文化及起事,杨广暴毙,她成为反贼的禁脔。窦建德于聊城击败宇文化及,她又落入窦建德手中。后来窦建德畏惧突厥,不得已将她送给突厥,直到后来大唐建立,她才得以回到中原。
她虽然光鲜亮丽,魅力无双,就连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为她的魅力折服,然而一切繁华的背后却又藏着多少辛酸。世上又有哪个女人,喜欢辗转漂泊,沦为别人的玩物?面对那些杀伐果断的君王,她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望,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这些感叹只是在高兴心间一闪而逝,看着萧诗韵的眼神不由多了些疼惜与怜悯,“萧小姐,我送你回去,天色已经不早,外面冷,别冻坏了身子!”
萧诗韵轻轻颔首,然后迈步就走。虽然她走得很慢,动作也很小心,但扭伤的脚踝传来的阵阵疼痛还是让她眉头紧皱,冷汗涔涔。
“你的脚受伤了?”高兴一眼便看出萧诗韵的不自在,于是问道。也不等后者回答,高兴便径自蹲下身子,扯起她的裤腿,果然看见那晶莹细腻的脚踝上有一小片淤青,分外刺眼。
萧诗韵低呼一声,俏脸红云遍布,眸子中既是羞涩,又是恼怒,细碎的贝齿紧紧咬着芳唇,想要挣扎着走开,却感觉双腿沉重,不只是痛还是什么,竟然动弹不得分毫。
“来,我帮你看看!”高兴不由分说地将萧诗韵扭伤的脚踝举起,右掌轻轻附在其上,充满生机的长生真气丝丝缕缕渡过去,将淤血慢慢击散。
当高兴温热细腻的手掌碰触到自己的肌肤时,萧诗韵只觉浑身似有一阵电流流过,让她心儿发颤,腿儿发软,白皙的脖子根儿也变成了瑰丽的红色,身子更是轻轻颤抖着,若非她一手轻轻按在高兴的肩头,怕是要跌倒在地上。
很快,萧诗韵脚踝上的淤青便慢慢淡去,高兴温柔地将萧诗韵的裤管放下,站起身道:“好了,你走走看,还疼吗?”
萧诗韵低着头,没有说话,转身便走,脚步倒是轻盈了许多。高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见萧诗韵一直微垂着头,便也住口不语,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慢慢而行。
高兴和萧诗韵都未注意,在她们身后数十米外,正有两个靓丽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正是天仙子和罂栗花。
“三妹,他就是拒绝了你的高鑫,那个山东、江苏两省总督?”天仙子疑惑地问道。
“没错,只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脸上也没有伤痕?”罂栗花秀眉紧皱,迷惑不解地凝视着高兴的背影。
“估计也是为了那藏宝图吧!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促成高鑫与我们的合作!”天仙子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是说……”罂栗花一愣,然后顺着天仙子的目光看去,就见她正盯着萧诗韵窈窕的背影怔怔出神。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子镀金
二月二十五日,北周武帝宇文邕派太子宇文贇巡视西部疆土,同时向吐谷浑汗国(青海)发起进攻,上开府仪同大将军(勋官五级)王轨;太**宫正(总管)宇文孝伯随从同行,军事调度指挥,由二人全权负责,宇文贇只在事情决定时听取报告。
宇文邕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对于自己的接班人也是相当严厉。无论酷暑严寒,宇文贇都被要求如百官一样上朝,不得有误。宇文贇酷爱饮酒,宇文邕便下答禁令,不准东宫内出现一滴酒。而且只要宇文贇犯了错误,宇文邕必定会绑抽棍打,毫不含糊。
宇文邕曾这样警告儿子:“自古迄今,太子被罢黜者不知几何?朕只有汝一子乎?”而后宇文邕训令东宫官员,对于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要抄录下来,每月奏报。宇文贇畏惧老子的威严,竭力抑制隐藏自己丑恶的本性,假装谨言慎行,从而骗过了宇文邕。
宇文邕还道宇文贇终于改邪归正,是以便放下心来。这不,此番他派宇文贇前去巡视西疆,征伐吐谷浑,正是为了给太子镀金,让他多建立些功勋,增加威信,以后能更为顺利地掌管国家。不然就凭宇文贇这不学无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夯货,如何能击败吐谷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有万贯家财,有个败家子的继承人,一切也都是枉然。
北周如今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小小的吐谷浑并不放在眼里。而且有王轨和宇文孝伯坐镇,军事上只要不出现严重的失误,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宇文邕才放心大胆地让宇文贇随军而行,只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愤恨难当。
此是后话,暂且掠过不提。
……
江陵城,正午时分。
浓烟滚滚,扑面而来,大贺楚才剧烈地咳嗽几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呼——”
大贺楚才狠狠对着面前的小泥炉上吹一口气,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顾不上擦拭便拿起手边的折扇迅速煽动起来,望着泥炉中的火苗愈发旺盛,大贺楚才终于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只是他本就赤红的脸上,如今占了些黑灰,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砰!”
身旁传来一声闷响,大贺楚才扭头望去,便见自己的一个随从恨恨地将碾药的碾子踹翻在地,一脸恼恨地说道:“王子,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族里?都已经五天了,这郎中除了将我们当仆役一般使唤来使唤去,却只字不提与我们北上。您乃堂堂王子,如何能做这些下贱的东西?”
“是啊,王子!那汉人若是不愿北上,我们就是绑也将他绑了去!”
“绑了他!他一个文弱郎中,难道脖子还能比我们的刀硬?”
大贺楚才一众手下顿时纷纷附和,脸上既是憋屈又是愤怒。想他们本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但到了这济世堂中却成了下人杂役,尽干些磨药煎药的工作,实在是对他们的侮辱。
起初,中契丹武士想要拒绝,不过大贺楚才说这郎中乃是世外高人,只有尊重他才能请他前去契丹一族。但是五天过去,那姓孙的郎中丝毫没有动身之意,而且他这医馆之中的病人居然是越来越多,而且多是手足伤残之人。
这可倒好,大贺楚才和他的一干手下工作量倍增,每天忙得四脚朝天,臭汗淋漓不说,北上之事更是遥遥无期。
“住口!孙神医乃当世高人,怎能无礼?更何况孙神医是什么人,纵使弯刀架颈也不会皱下眉头!”大贺楚才坐直身子,威楞四射地扫视一周,严肃地道:“孙神医高风亮节,治病救人不为名利,只为悬壶济世。此去契丹万里之遥,舟车劳顿,旅途疲惫,谁又愿意轻往?”
顿了顿,大贺楚才声严色厉地道:“从今而后,你等必须谨言慎行,不得对孙神医有半点不敬,否则休怪我大贺楚才不留情面!乌塔,去城中探探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受伤!”说着,大贺楚才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一个身形较矮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二十七八的的年纪,比起同伴看上去要受弱一些,不过人却十分精神,尤其是心眼活泛,汉语说的很好。乌塔应了声是,向大贺楚才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去,脚步灵活轻盈,如猴子一般。
“大贺楚才,药煎好了吗?”就在这时,从一侧禁闭的房门中突然传来一把温润的男声,让人不自觉便会心宁神静。
“孙神医请稍等,还差些火候!”大贺楚才将泥炉上的药罐打开,吹开袅袅的热气,仔细看了看,然后恭敬地答道。
“好。”孙神医淡淡地说了句便没了声息。大贺楚才拿起蒲扇轻轻扇着火,然后对众手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准偷懒!”
“是!”众契丹武士心中虽然对所谓的孙神医不以为然,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立即回到岗位上卖力地磨药,捡药,晾药,忙得是热火朝天。
时间不长,大贺楚才所熬的药到了火候,他便用一个陶碗将药盛了,快不向着孙神医所在的屋子走去。大贺楚才先是恭敬的敲门,待孙神医同意,这才推门而入,十分规矩。
“孙神医,药熬好了!”大贺楚才端着药碗来到孙神医身后,恭敬地说道。
“嗯,好!”孙神医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依旧弯着腰,为一个断了一只胳膊的病人查看着伤势。良久,他才站直身子,冲着大贺楚才微微笑了笑,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孙神医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容貌并不多么英俊,但却如同一块温玉一般让人感觉温和而亲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