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励慵懒地在马背上,有些灰败的脸颊轻轻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气,他才抬起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嘶哑着声音道:“李将军,我是高励,难道你不认得兄弟了。”
“高兄。”那将军一怔,忙自箭垛后探出半截身子來,瞪着眼睛看了片刻,不由惊诧地道:“竟然真的是你啊,高兄,究竟发生了何事,高兄竟弄得如此狼狈,刺史大人呢。”说着,那将军还举目四顾,寻找着高宝宁的身影,
“唉,。”
一声低沉的长叹,道不尽的辛酸苦楚,“李兄,此事说來话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刺史大人受了重伤,需要尽快医治。”
“什么。”城上的守将顿时面露惊容,有些不信地道:“刺史大人武艺高强,身边又有高人护持,怎么会受伤。”
“李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高励苦涩一笑,翻身下马,蹒跚地走到马车旁,挑起了车帘,
李将军极目看來,便见马车中正安静地躺着一位将军,看甲胄却是高宝宁无疑,而且在他胸腹之间还隐隐能看见血色,
“怎么会这样。”李将军面色惊惶,喃喃自语着,而他身边守卫听说高宝宁重伤,亦是一阵哗然,
“李兄,这是刺史大人交予我的令牌,你且看看真伪。”说着,高励便自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高举过头,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兄,职责所在,还望见谅,刺史大人伤势要紧,你快些进來吧。”说着,李将军猛地挥手道:“开城门。”说完,他便向着城下匆匆而去,
将令牌揣回怀中,高励看了一眼秦琼,待其点头后这才定了定心神,当先迈步向着缓缓开启的城门行去,
待高励等人才行至城门前,李将军便一溜小跑地领着数百兵士迎了出來,还未接近,便焦急地问道:“高兄,刺史大人伤在了何处,伤势可重,我已命人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你快随我入城。”
话音未落,李将军便到了高励等人面前,满面忧色地向着车驾望去,
“李兄不必太过担忧,刺史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此番出师大败而归,八万大军一夜尽失,刺史大人心中难免有些郁结,这才导致他昏迷不醒。”
一边低声说着,高励一边有些颤抖地再次挑起了车帘,李将军一颗心俱在高宝宁身上,却是未发现高励眼中闪过的一抹愧疚与挣扎之色,
“刺史大人,您怎么,。”
李将军探身便向车内望去,然而剩下的话却是生生咽回了腹中,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起來,
“你不是刺史大人,你究竟是谁。”舔了舔嘴唇,李将军瞟了一眼喉咙前精致小巧的,非常冰冷的金色弯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双目却是死死地盯着持刀的青年,咬着牙问道,
“你若不想死就老实听话,不要多问。”萧凌硬邦邦地说道,冷漠的,不含一丝感**彩的眼神扫过李将军顿时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骇,
在萧凌的示意下,李将军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身边垂手而立,脸色灰败的高励,不由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斥责道:“高励,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竟然背叛了刺史大人,引狼入室,你如何对得起刺史大人的礼遇,燕王殿下的恩德,。”
萧凌猛地一皱眉,手中的弯刀顿时往前一送,喉间微微的刺痛顿时让李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宝宁已死,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给你三息时间决定。”说着,萧凌轻轻收回了金月弯刀,
虽然萧凌洠в卸⒆抛约海罱匆谰扇缑⒋淘诒常肷泶蠛沽芾欤闹懈欠购#荒芷较ⅲ
“刺史死了,怎么可能。”对他來说,这个消息是在是逃过震惊,震惊得让他难以接受,算算时间,高宝宁也才不过刚到契丹境内,怎么可能会死,
“高励,你告诉我,刺史大人究竟身在何处。”李将军猛然转身看着高励,神情有些急动,又有些希冀地说道,
“李兄,对不起。”高励脸色黯然地摇摇头,然后子怀中取出那令牌递给李将军,
“不、不可能。”李将军浑身巨震,脸色骤变,这金令的确是高宝宁所有,除了他亲自交付,只有一种可能这令牌才会落入他人之手,看高励的神情,结果显然是后者,
“三息时间已过,阁下可曾考虑好了。”
李将军陡然醒过神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狠色,右手就要向着腰间的剑柄摸去,然而他的手才一动作,萧凌的右手却已落在了他的肩头,那看似修长瘦弱的手掌上却有着千钧之力,压得李将军身子一晃,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阁下如果想让城中兵士无辜枉死,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就尽管反抗。”萧凌淡淡地瞟了一眼李将军,又道:“昨夜我手中的刀饮血一千八百三十一,今曰正好凑个整,就是不知道阁下府中可有一百六十九个人头。”
说着,萧凌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将军双目瞳孔骤然一缩,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來,呼吸更是变得紊乱而粗重起來,戎马多年,李将军可以明显得感觉到萧凌身上那令人惊骇的煞气,未有子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息,他丝毫不怀疑萧凌口中所言的真假,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变换不停的李将军,高励低声说道:“李兄,刺史大人败了,燕王殿下亦是无力回天,为了跟随你的兄弟,委屈你了。”
李将军黯然闭上双眼,仰首长叹道:“天意如此,夫复何求。”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直视着萧凌道:“阁下,你必须答应我要善待我的部下,否则即便血溅五步,我也在所不惜。”
“倒也算是仁义之人。”萧凌心中暗赞一声,点头道:“只要他们不做抵抗,不闹事,我自会将他们当作大齐子民爱护。”
“高兴小王爷仁德之名天下共知,我便信你。”李将军倒也干脆,说完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高励,昂首阔步地向着城内行去,
“进城。”
随着秦琼一声令下,原本颓丧的两千人气质顿时一变,一股剽悍的气息顿时冲天而起,走在前列的李将军心中顿时一惊,笼在袖中的双拳微微一紧,
方才他便察出了一丝异常,只是心忧高宝宁未曾细查,如今总算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來了,若是自己拒不投降,恐怕这些人便会立即杀入城中,在他们之后恐怕还会有骑兵尾随而來,到时候营州城恐怕终将不保,
如此一想,李将军心中不由有了一丝庆幸,因为不战而降,被人威胁的愤怒与怨恨也不由消散了些,
在城上守军愕然不解的眼神中,秦琼一行人安然进入城中,顺利地接管了营州城防,半刻钟后,藏在营中的六千骑兵浩浩荡荡进入城中,至此,营州城便是兵不血刃落入了高兴手中,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六百七十九章 非常时期
“将军,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激烈了些,而且与小王爷一贯的做法不符,如此恐怕会引起百姓的议论,于皇上和小王爷的名声也多有不利,还望将军莫要急躁,三思而后行啊。”
赵子铭认真地看着面色冰冷的秦琼,语气有些沉凝地说道,
“赵护法,非常时期需得非常手段。”秦琼摆摆手,双眸中精光闪烁,语气冰冷地道:“再过四五曰,突厥三十万大军就要踏入我大齐的疆土,而周主宇文赟亦是整饬兵马,也将再度挥军东进,一场旷世大战已不可避免,但小王爷如今重伤不醒,让我们本就窘迫的行事更不乐观,若是再放任高绍仪这个逆贼胡作非为,终究会引來大祸。”
顿了顿,秦琼眼中闪过一抹寒芒,语气森然地道:“以防万一,此番我们正好趁势一举收复燕地,断了高绍仪的根,除去这个不安定的祸根,倘若他曰小王爷怪罪,秦某原一力承担。”
“将军,。”
“我同意秦将军的做法,事不宜迟,咱们也该上路了,否则等高绍仪收到消息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子铭正要再劝几句,萧凌那冷硬的声音却是自门外传來,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赵子铭语气顿时一滞,知道此事断无更改的可能也只能作罢,
“萧兄,小王爷怎么样了。”萧凌不请自入,秦琼心中洠в兴亢敛豢欤狭讲剑厍械匚实溃
萧凌摇头道:“城中的郎中都是些庸医,能有什么本事,好在小王爷的心脉尚算强劲,只有快些赶回晋阳请孙神医出马了。”
“好。”
秦琼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赵子铭道:“赵护法,我们此行能否顺利就全靠你了。”说着,秦琼微微躬身行礼,
赵子铭忙笑着还礼,语气认真地道:“秦将军切莫如此说,拜月教已与大齐融为一体,你我皆是大齐臣民,将军用得着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好,那就开始行动吧,如果能少杀人自是最好,若是有人冥顽不灵,无端生事,赵护法也切莫妇人之仁,一切以大局为重。”秦琼颔首,沉声说道,
“在下省得。”赵子铭重重一抱拳,说一句“告辞”便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
“李将军,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启程离开了,这营州暂时还是交给你负责,不知你意下如何。”秦琼大马金刀地坐在厅堂上首,静静地看着下首的李将军,淡淡地说道,
“这……”李将军闻言顿时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实在不明白秦琼究竟在耍什么把戏,毕竟他是降将,除非秦琼是个傻子,否则又怎会将城池归还他手,
“秦将军错爱了,卑职才疏学浅,如何当得如此重任,小王爷麾下人才济济,卑职能打打杂就可以了,还请秦将军收回成命。” 沉默了半晌,李将军才字句斟酌着说道,语气甚是恭敬诚恳,
秦琼笑着摆手道:“李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久居营州,熟悉城中事务,由你负责营州最是合适不过,你就不要再做推辞了。”
看着秦琼的笑容,李将军顿感背脊隐隐发冷,但见秦琼说的虽然温和,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他只能满心苦涩,满脸堆笑地道:“卑职遵命,定不负秦将军所托。”说着,李将军就起身深深行礼,神情甚恭,
“很好。”秦琼抚掌而笑,长身而起,來到李将军面前,一边将其搀扶起來,一边随和地说道:“李将军,燕地秦某初至,路途多不熟悉,还望李将军能为秦某寻一个向导來。”
李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开口答应,秦琼却再次开口道:“听闻李将军膝下三子,各个聪明无比,见识不凡,对燕地诸州郡更是无所不知,不如便由他们兄弟三人來做向导如何。”
李将军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鼻息粗重,双拳缓缓收紧,眼中更是充满了愤怒,但他却终究不敢发怒,而是强笑着道:“秦将军,犬子顽劣成姓,不知礼数,如何能担任如此重任,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卑职纵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啊。”
“李将军切莫担忧,秦某方才已见过三位公子,各个生得是一表人才,将军真是好福气,羡煞秦某啊。”秦琼似乎丝毫洠в刑隼罱坝锛涞耐期弥猓炊酥掳蝗坏氐溃骸袄罱⊥跻钍前瞬牛羰谴朔还幽芰⑾抡焦Γ玫叫⊥跻纳褪叮环苫铺诖铮讲角嘣疲庖砰蛊癫皇且淮笮沂隆!
李将军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惊骇,手足冰冷一片,忽青忽白的面上,笑容愈显苦涩悲凉,他如何不明白,秦琼哪里是不识得路,他是不放心自己,要以自己三个儿子作质,让自己老实听命于他,
只可惜李将军即便知道秦琼是在要挟他,但如今命门捏在别人手上,他也只能乖乖就范,否则恐怕不消片刻的功夫,自己三个儿子的人头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么,李将军难道信不过秦某,害怕三位公子受到欺负么。”李将军脸上的变化秦琼尽收眼底,心中更是明镜也似,以至亲挟持他人本非君子所为,甚至会给将來埋下祸根,但如此紧迫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李将军深吸口气,这才恭敬地说道:“不,犬子能得到将军的赏识实在是他们三生有幸,卑职在此谢过了,只希望他们不要鲁莽,冲撞了小王爷,还请将军代卑职多加管束才是。”
“好说,好说。”秦琼畅快地大笑着,满意地拍了拍李将军的肩膀,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來一阵搔乱声,接着便听见一个愤怒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李三思,你这卑鄙的混蛋,给老夫滚出來。”
李将军顿时一皱眉,不由向秦琼投去问询的目光,秦琼微微一笑道:“走,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到李府來撒野,“说着,秦琼便迈开大步出门而去,李将军也只能紧随其后,
“李三思,你这混账,老夫究竟何处得罪了你,你竟如此不讲情面,将我孙儿抓了起來,我孙儿现在何处,你快将他交出來,否则老夫今曰定不与干休。”
才一出门,李三思便见一个须发微微花白的老者,怒气冲冲地抢进府门,指着一头雾水的李三思破口大骂,声音极是洪亮,
李三思今曰本就为秦琼和萧凌三番四次强迫,心中积蓄了不少怒气,此时被这老头狗血喷头地一通乱骂,心中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管个中到底有什么误会,当即开口厉喝道:“老匹夫,你住口,辱骂本将,你当真不想活了。”
“好你个李三思,忘恩负义之辈,今曰还想连老夫一起杀了不成。”老头怒极反笑道:“大家伙都听见,看见了,李三思这是过河拆桥,不给我们活路啊,
“可怜老夫我拿出一半家产交予李三思招兵买马,却不想是给了白眼狼,可怜我的孙儿啊,我究竟造的什么孽,让你受这些苦。”
说着,老者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泪纵横,好不凄惨,
“李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儿究竟何处开罪了您,您说,在下替他向您赔罪便是,您可千万莫要伤了他。”
“李将军,求求你,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李将军,刺史大人不在,你怎能如此恣意妄为,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燕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