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把金牌给你,你去做吧!”
张缙节行一礼,便匆匆离去了,皇甫恒望着他的背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皇甫无晋来了又如何?不也一样吗?”
皇甫恒心中最大的悔恨并不是用杨晟为元帅,而是他当初不该定都洛京,如果定都襄阳,局面就不一样,可是现在撤往荆州的去路已被齐军截断,他连退路都没有了。
皇甫恒慢慢闭上眼睛,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想知道。
……
张缙节奔出宫门,在大门处正好遇到了大将李弥,李弥率八万军守荥阳,却遭到二十万齐州包围,他寡不敌众,败回洛京,皇甫恒没有怪罪于他,又任命他为九门大将军。
“张相国!”
李弥上前急道:“士兵们要求发饷,否则大家都不干了。”
张缙节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陛下已经准我一切便宜行事,我马上就去查库,先你给一百万两银子,招募士兵,整顿治安,所需粮食,我都会一一发放,当务之急是要把局势稳定下来,李将军,只要坚守一个月,局势必将有改变。”
李弥也少数忠于皇甫恒的人,他拱手道:“只要保证军士钱粮,我这条命就拼给陛下吧!”
两人又商量了片刻,便分头去了,张缙节召集了几十个没有逃走的小官,给他们重赏,命他们协助自己,开仓放粮,平定物价,又从李弥那里要来五百军士,对所有粮铺进行管制,限量购粮,同时,李弥开始整顿军纪,派军队上街巡逻,并杀了几十名暴徒,在一连串的措施下,洛京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两天后,五十万雍州和齐州联军包围了洛京,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洛京团团围住,对他们而言,攻破洛京轻而易举,但难的是,攻破洛京以后该怎么办?洛京归谁?齐州想要,雍州也想要,在之前的谈判中,双方都没有明确这个问题,现在问题出来了,该怎么解决它,在没有达成协议之前,双方都不想过早地拿下洛阳。
……
齐军大营已经基本上形成了雏形,是一个半月形的营盘,二十万大军将洛京城半包围,雍京大营也是一样的半月形状,两个半月之间并没有完全融合,南北各留下了一个宽达一里的缺口,这也是让洛京军民逃离的通道,只要通过检查,洛京的军民便能携带财物顺利离开城池,这是瓦解洛京人抵抗决心的有效手段。
西进之战已经延续半个月,此时已是九月初,到目前为止,皇甫忪对所有的收获都很满意,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目的,他已经占领大半个豫州,而且他的原计划只到荥阳为止,可现在,他还想再分一杯洛京的羹。
大帐前,皇甫忪坐在一架软软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秋日阳光的温暖,远方是高耸的洛京城墙。
“有没有楚州的情报?”
这是皇甫忪唯一担心的事情,他的齐州空虚,他很担心皇甫无晋会乘虚而入,所以几乎每隔半天都会问一次楚州的情况,昨天得到消息是鄱阳郡的军队已经渡过鄱阳湖向荆州进军,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皇甫无晋果然攻打广州是虚,他的目的还是要取荆州,皇甫恒既败,所有人都要分一杯羹,只是皇甫无晋不声不响,却占了大便宜。
“回禀殿下,还没有楚州的消息。”
皇甫忪一颗心微微放心,他开始想象着自己踏进紫薇宫的情形了,就在这时,一只从远方飞来的信鸽在天空盘旋,映入了他眯起的眼中。
三百七十六
八月下旬的齐州已经是秋意浓郁,过了中秋后,早晚便开始凉了,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炽热,和爆发激烈战斗的豫州土地相比,齐州便显得天高云淡,怡然悠闲,没有人会想到,这么美好的天气,战争会突然降临。
齐郡祝阿县,这是齐州各县中第一座离黄河最近的县城,离黄河不到三里,修建有黄河码头,这次远征豫州,祝阿县便成了最重要的军资集散地,码头上修建了上百座大仓库,并将码头拓长扩宽,可以同时停泊十艘五千石的大船。
不仅如此,齐军还在祝阿县和济南城之间挖掘了一条长五十里的人工漕渠,连接黄河和大清河,便于粮食、军械等各种军用物资从齐州各地运往祝阿县码头,正是齐军对豫州的大举进攻,使默默无闻的祝阿一举成为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重镇。
在祝阿县码头以东一里处,便是漕河入口,在漕河口边,齐军用巨石修建了一座高三丈的城堡,成为漕河与祝阿县码头的指挥中心及眺望塔,驻扎有上百士兵。
他们的任务是眺望漕河方向,防止从漕河过来的船与黄河内的船相撞,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三名士兵时刻保持监视状态。
这天上午,三名当值士兵还是和往常一样观察着漕河的动静,这两天会一批粮食从济南府运来,所以他们特别留意。
这是,一名士兵在另一头眺望黄河风景时,无意中发现远处河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他指着黑点惊讶地叫喊起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两名士兵都拥上前,向河面上望去,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讶或者震惊的表情。
“天啊那是战船!”
一名老兵认出了这些黑点,他惊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自言自语,“居然有上千艘战船,这是谁来了?”
“快敲警报!”
他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快敲警报,傻蛋!”
“当当当!”急促而刺耳的敲钟声回荡在城堡上空,这不是漕河有船到来情报,而是发现敌情。
片刻几十名士兵纷纷冲上眺望台,每个人都被惊呆了,一名校尉也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推开众人走上前,眼睛蓦地瞪大了,半响,他才低低喊了一声,“我的老天啊!”
楚州的水师战船已经浩浩荡荡开来了,船帆遮天蔽日,仿佛整条黄河都被大船覆盖,船队分成三队,在河面上列队疾驶,一眼望不见尾,在船队最前面是一艘无比庞大的巨无霸战船,齐州也有一艘,这时,所有的士兵都明白了,这是楚州水军来了,这种神舟级战船天下只有五艘,一艘在齐州,其他四艘都在楚州。
楚州水军的母船在河面上停下,缓缓驶上来三艘五千石的战船,船侧面的弦板开启一个个窗口,伸出了一座座黑黝黝的炮口,炮口对准了城堡,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船壁上的黑管是什么,但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杀机还是让所有的士兵们都惊得面面相觑,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炮击声在河面上响起,炮口喷出一股股白色的硝烟,密集的炮弹射向石堡,猛烈地爆炸了,石堡和石堡周围接二连三的爆炸,碎石乱飞,惨叫声四起,片刻,三丈高的石堡便轰然坍塌,码头上的士兵和工人都惊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石堡坍塌标志着楚州水军对齐州的全面开战,一艘艘满载着士兵和战马的船只陆续在码头靠岸,一队队士兵开始列队下船,一万多匹战马也从上百艘大船牵下,在士兵和战马下船的同时,一百余艘三千石的炮船进入了漕河,向五十里外的济南府开去。
……
大半个时辰后,楚州大军在祝阿县登陆的消息传到济南城,这里是齐州州治,也是齐王老巢,齐军很多家属都住在城内,齐州三十万大军西征,大将罗傋又率十万大军南征彭城郡和下邳县,齐州腹地空虚,济南城内只有不到一万守军。
恐慌和无助使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一片混乱,人们争先恐后逃命,各大城门口挤满了要逃出城人群,在南城门,守军甚至和逃跑民众发生了冲突。
齐王府内也是一片混乱,所有人的下人都在忙碌地收拾东西,尽管他们知道这是徒劳,但王妃迟迟没有动静,使他们无事可做,只有收拾东西。
在王府内院齐王妃的起居房前,十几名侍卫站在院中焦急万分地催促,“王妃,赶紧撤离吧楚州骑兵队已经到了城北二十里外,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抵达北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房间没有声音,过了半晌,才听王妃罗启凤问道:“消息已经发给齐王了吗?”
“消息已经发出,不仅发给齐王殿下,罗大将军那边也同时发出,现在就等王妃火速离开。”
“楚州来多少军队,一定要我离开吗?”
“回禀王妃,楚州来了千艘战船,恐怕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一万多骑兵,我们只有八千守军,根本守不住城池,请王妃速速离开,否则,王妃和世子被俘,会严重打击齐军士气。”
齐王的世子政是前王妃所生,罗启凤只生了两个女儿,还没有儿子,或许是侍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如果世子出事,她确实无法交代,又过了半晌,罗启凤终于答应了,“好吧我这就出发,告诉士兵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以免伤及无辜百姓。”
侍卫们大喜,纷纷奔出去准备马车,片刻,齐王妃带着齐王妻妾和十几名儿女分乘二十辆马车,在两千齐王亲卫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济南城,向南撤离。
城头上,千余名士兵紧张地望着北方,他们无所适从,想关闭城门,但蜂拥而至的百姓堵死了城门,几十辆马车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城门根本无法关闭,更重要是王妃还没有离去,使他们不敢关闭城门。
每个士兵眼中都充满了忧虑,据说有十万楚军登陆,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南方沿海一点情报都没有!
这时,一名王妃的侍卫飞奔上城,老远便大喊:“姚将军!”
将军姚治是济南府留守大将,目前他也是城中官阶最高的军官,城中的数千军队就是由他指挥。
他上前急问:“王妃和世子离去了吗?”
“王妃和世子都已离去,临行前王妃有令,如果军队无法抵抗,也可以撤离,不要伤及百姓。”
姚治恨恨道:“一仗未打,就这么逃走吗?”
他手中有八千士兵,这个数量不多不少,让他很尴尬,就在这时,城下奔来一名斥候,大声禀报道:“姚将军,一百多艘战船沿漕河南下,已经过了鹊山,逼近城池,离我们这里只有五里!”
‘五里’
姚治急向漕河远方眺望,果然看见了一支船队向大清河这边开来,才一百多艘船,最多也只有两万多军队,他一咬牙道:“传我的命令,准备石砲,迎战楚军船队!”
……
漕河直通济南城北面的大清河,也联通护城河,大清河又叫济水,是济城的天然屏障,紧靠城北两里外流过,齐王妃迟迟不动身和守城军队敢出城迎战,就是因为有这条河流阻拦楚军南下。
对付船只,一般是使用水雷或者发石机,也可以用抛石机抛射轰天雷,但由于防水技术难以解决,抛射轰天雷的实战效果并不理想,大多落入水中熄灭,也没有做专门的深入研究,实战中,更多是使用小船运载水雷,等小船靠近大船后射出火箭引爆,或者直接派水鬼将水雷固定在船上引爆。
对付气势汹汹杀来的楚州战船,齐军采用了传统的应对措施,河面上分布着二三十艘小船,每艘小船内都有十几枚铁壳水雷,船上涂满火油,百余弓箭手埋伏在岸边,只有楚州大船靠近,便立刻火箭齐发。
除此之外,岸边还部署了近百架击石机,六十步内,射出的大石能洞穿船壁,八千士兵已严阵以待,准备阻击楚军上岸。
齐军并不担心楚军骑兵,大清河上的三座大桥已经被拆毁,除非临时搭建浮桥,而搭建浮桥所需的小船已全部集中在南岸,现在他们只需全力对付楚州战船,阻止船上士兵登陆。
一百余艘大船缓缓驶来,它们并没有靠近小船,在离小船还有数十步外,便猛然开炮了,十几艘战船同时开炮,密集的炮弹落在五百步外的齐军人群中,猛烈地爆炸,赤焰迸发,黑烟腾空,炸得人仰马翻,弹片横飞,残肢断躯,死伤极为惨重,近百架击石机也炸得支离破碎,只三轮炮轰,齐军便死伤近千人,连主将姚治也被一枚弹片击中,身受重伤。
惨烈的火炮杀戮使齐军在极度恐慌中败退了,楚军的新式武器令他们胆寒,斗志全消,数千齐军丢盔卸甲,仓惶南逃,连伏藏在岸边的百余名弓箭手也逃得无影无踪,几十艘小船依然在水中飘荡。
一个时辰后,三万楚军列队进入了济南城,齐王府被楚军占领,皇甫无晋随即下令,楚军分兵两路,大将赵元凯率一万军东莱半岛进发,去接受各郡县的投降,他亲自率领六万精锐楚军进军鲁郡,去迎战彭城郡北援的十万齐军。
楚军能否占领齐州,就在此一役。
三百七十七
鲁郡梁父县以南,这里是延绵不断丘陵中的平原地带,大将罗傋在接到楚军突袭济南府的消息后,大惊失色,立刻率八万大军北上救援,在彭城郡一线,仅留两万余军队和淮河以南的楚军对峙。
一路强行军四天,这天傍晚,罗傋率大军终于抵达梁父县,再向北过博城县后,便可进入齐郡,而此时,罗傋已经得到消息,五十里外发现了皇甫无晋的主力大军。
罗傋当即下令在淄水南岸驻营,他是带兵老将,知道士兵数日行军十分疲劳,以这样的状态迎战,他们必败无疑。
黄昏时分,士兵们忙碌地扎营做饭,很多士兵都疲惫不堪,倒地便睡着了,大帐内,罗傋忧心忡忡,尽管他火速北上,但他仍然没有一点把握对付楚军,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描述,楚军有一种犀利的火器,能将轰天雷投出五百余步远,密集爆炸,这让他心中十分恐惧。
他想到了重型投石机,但士兵说并不是,而是一种管状武器,一艘三千石大船上就有二十门这种管状武器,这给罗傋带来很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这种新式武器是不是只有船上才有,如果是那样或许好一点,如果不是,那他的压力就大了。
就在罗傋忧心忡忡之时,大营内忽然鼓声大作,警报声连连不断,这是有敌军来袭的警报,罗傋大吃一惊,急忙奔出帐外,一名士兵来报:“大将军,楚军骑兵来袭有数千骑之多。”
罗傋愣了一下,楚人善舟,几时又有骑兵来了,难道是西凉骑兵?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令道:“传令弓弩手,抵住营角!”
此时,齐军大营内已乱作一团,刚刚睡下的士兵们又纷纷起来,披甲带盔,拿着兵器冲出营帐,上万弓弩手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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