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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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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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名绣衣卫缇骑冲上车船,将剩下几名船员全部杀死,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开始冲进船舱搜查银票。

排队的船只也开始乱了,他们目睹惨剧发生,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调头逃离队伍,赵船东反应最快,他大喊大叫,“快走快撑篙!”

几名船员撑动长篙调头,帆布拉了起来,他的船第一个驶离了排队区,后面的数百艘船也纷纷逃离,巡检司的小船拦不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升起帆,驶进了洛水……

一百三十三

“你这个白痴!”

邵景文狠狠一巴掌抽在领军校尉脸上,打得对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他已经中了毒,还能走下船吗?你真他娘的白痴!”

校尉吓得低下头,一声不敢吭,他心中却暗暗不服,他只是执行命令,杀死第七十四号船的全部人,他并没有错,是第七十四号,心中不服,却不敢申辩。

邵景文怒火万丈,回头恶狠狠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去核对船号的手下气喘吁吁跑了上来,“将军,查到了,是这艘船插了队,后面一艘船才是七十四号,巡检司的人没有管。”

“他娘的,一个个都是白痴!”

邵景文恨得咬牙切齿,他见所有船都逃走了,他也顾不上银票会不会被弃,立刻下令,“入江中追赶,把那艘船拦住!”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指着江面喊:“将军,你看!”

邵景文看见了,只见江面上出现一艘官舫,前后挑着灯笼,官舫高两层,雕梁画柱,既显得气派又精致典雅,正从下游缓缓驶来,他有些愣住了,这是谁的船只?

片刻,一名巡检司士兵跑来禀报:“将军,是兰陵郡王的官舫。”

“原来是他!”

邵景文感到一阵头痛,这个兰陵郡王皇甫疆已经七十多岁,现官任太尉,资历极老,在朝中地位崇高,连申国舅见到他,都要尊称他一声老王爷,不过他并不是太子的人,属于中间派。

“不要去招惹他,只管去拦住那艘船!”

邵景文还是不放心,他亲自登船出击。

……

江面上已经乱成一团,前方江面上被铁链拦住,一百多艘挨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其实是不敢动,数十艘绣衣卫的小船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一名校尉拿着铁皮做的喇叭筒大喊:“抓三名逃犯,两女一男,藏匿者全家满门抄斩!”

赵船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要抓的,竟然就是无晋三人,原来甄小棋下毒是被他们指使,他吓得两腿发抖,战战兢兢爬上三楼,可进了无晋的船舱,他却愣住了,船舱里空空荡荡,人没有了,无晋的两个黑包也没有了。

“你们谁是船东,下来接受检查!”

赵船东吓得浑身发软,终于轮到他们了。

……

其实就在船只排队即将接受检查时,虞海澜便意识到危险已向他们悄悄袭来,这时,她再也不顾无晋能不能下水,她拿起无晋的两个包,给他穿好了潜水服,她身躯娇小,异常吃力地将无晋背在身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无晋拖下了舷梯,就在码头惨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她从船左舷处悄悄地下水,她先是攀着船尾游进了江心,便放开船向下游潜去。

虞海澜虽然是凤凰会的人,水性极好,但无晋身材魁梧,体重几乎是她的两倍,她也感到十分吃力,她将无晋趴在她后背,咬着牙慢慢向前游动。

也是无晋命大,身体被冰冷的江水一激,他竟慢慢地苏醒,他发现自己竟是趴在虞海澜柔软的后背上,在水中潜行,便低低在耳边喊了一声,“师姐!”

虞海澜听见他叫自己,不由心中狂喜,用冷水就对了,她急忙嘘了一声,低声说:“别出声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绣衣卫在搜寻我们,岸上全部他们的人。”

无晋看到自己的两个包还在,但陈瑛却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惊,“阿瑛呢?”

“她上岸给你找药去了,应该没有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晋感觉了一下,只觉浑身竟凝聚不起一丝力气,就像武侠小说中内力被吸干一样,“师姐,我好像全身骨头被抽走了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没关系,这就是中毒的征兆,你趴在我背上别动,我带你出去。”

无晋虽然没有力气,但他的头脑也没有问题,他渐渐清醒,回头看了看,只见在二百余步外,几十艘小船从四面八方驶来,将一百多艘大船团团围住,再看两岸,隐隐有人影在跑动,对方确实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时,他已经感觉到虞海澜快坚持不住。

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前面有一艘官舫,船体很大,至少有两千石,正向这边缓缓驶来,眼看快要停下了,他连忙对虞海澜说:“师姐,上官舫!”

虞海澜确实已经快支持不住,就算无晋不说,她也要上那艘官舫,她见官舫正正对她驶来,索性就停下,待官舫从她侧面缓缓驶过时,她一把抓住了船尾,恰好在此时,官舫终于停住。

官舫本身是一艘船改装,只是在左右两边用巨大的木板装饰,木板上画满了各种图案,十分鲜艳,也是他们运气好,在船尾的画板和船之间正好几根固定木架,就像一架简易梯子。

虞海澜先顶着无晋的身子翻上船舷,她身着长裙,拖水很重,上船份外吃力,当她翻上船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但事情没有完,她又从水中捞上两个皮包,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上有声音传来,“老爷,听说是绣衣卫在抓逃犯,夜晚风大,老爷进舱去吧!”

另外一个声音很苍老,好像是这艘船的主人,“老蔡,你去给周雄他们说一声,不要去和绣衣卫顶撞。”

“是我这就去。”

有人顺着舷梯下来了,虞海澜大急,她见舷梯下有一个小门,她用劲推开,里面黑洞洞的,她不假思索,一手抱着无晋的肩膀,另一手抓住装银票的大包,向黑舱里躲去,但无晋还有一个包她来不及拿了,她用后背刚抵上门,脚步便到了门口。

“咦这是什么?”门外之人发现了无晋的包。

虞海澜嘴唇咬得发白,她此时手无寸铁,她的剑在下船时掉进河中了,无晋却轻轻蹭了她一下,黑暗中,他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向她暗示着什么,虞海澜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无晋的意思,她摸到了无晋的小腿,又摸到了他的靴子,从他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身子慢慢靠近门缝,用胳膊支开一条缝,眼睛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正对着小门,蹲在皮包旁边,他手中也有一把小刀,已经划开了鲨鱼皮包,正在翻开里面的东西。

皮包里有四样东西,铁木弩、紫金酒葫芦、用油布包裹的贝叶经,还有一只装满了名贵宝石的小檀木箱子,檀木小箱子上有锁,他打不开,但他打开了油布,正在翻开贝叶经,他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刷地向小门这边望来,虞海澜吓得一闪身,躲开了他的目光,本来她想趁老人全神贯注翻看贝叶经之时,一刀结果了他,但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使虞海澜心中犹豫了一下。

等她再向外看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似乎有脚步声向舷梯上走去了,只听他低声呼喊:“老爷,你快来看,我……见到鬼了!”老人的声音颤抖,非常恐惧。

“怎么了?”无晋只听见脚步上楼,没有听清老人的低喊。

“他在喊什么?”

“我也没听清楚……”

虞海澜心中有些奇怪,其实她听到了,老人说他遇到了鬼,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从老人刚才的眼神来判断,他说的鬼不是指他们两人,而应该是包里的贝叶经,这个老人似乎认识包里的东西,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虞海澜有一种女性独有的直觉,她觉得这艘画舫上的会帮助他们,但这种感觉她又说不清楚,她怕无晋因为担心而又逃下水去。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嗯,我先看看这里是哪里?”

她伸手向四周摸去,先摸到一个木桶,又摸到几堆湿毛巾,她忽然明白了,低声笑道:“这里是存放清扫物品的杂物间。”

“那就好,师姐,你冷吗?”无晋感觉到虞海澜在瑟瑟发抖。

“嗯有……一点。”

虞海澜穿的是长布裙,现在浑身已经湿透了,虽然此时夏末,天气还比较炎热,但她还是冷得浑身发抖,牙齿在打战。

“师姐,你靠拢我,我浑身滚烫!”

虞海澜紧紧靠着无晋,只觉得浑身滚烫,她心中吃了一惊,又连忙摸他的额头,还好,额头并不是很烫。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就觉得浑身滚烫,还是就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手都抬不起,别的还好,都正常,他祖母的,这是什么毒药,这么霸道!”

听无晋这样,虞海澜反而放心下来了,她的头很自然地枕在他肩上,低声笑着给他解释,“这种浑身乏力其实只是一种副作用,并不严重,最多一两个时辰就会慢慢恢复,看来解你毒的关键就是要用冷水泡,我误打误地碰对了,看来是老天爷特别关照我。”

无晋也忍不住调笑道:“师姐本来就是神仙姐姐,老天爷当然要关照你。”

虞海澜听出他是在变相夸赞自己,脸一红,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看来还是让你中毒死掉好,省得你又变得油嘴滑舌。”

无晋忽然很夸张地说:“师姐,你的机会来了?”

虞海澜没听明白,“什么机会?”

“我平时得罪你的,现在你可以加倍报复了,机会难得!”

“好呀!”虞海澜顽皮心大起,她扭过身,把匕首放下,一手揪住无晋的耳朵,另一手变成刀子,在他耳朵上来回磨,“我先割你的猪耳朵!”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舷梯又响了,他们二人肩臂的肌肉同时收紧了,虞海澜拔出匕首,心中怦怦直跳,她在等待着,究竟是机会还是厄运?

一百三十四

脚步声在小舱门口停住,还是刚才那个老者的声音,“舱内的人别害怕,我家王爷请你们上去,绝对会保护你们,请相信我!”

虞海澜回头向无晋望去,黑暗中无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可以一试,虞海澜打开了舱门,只见老者向后退了一步,惊疑望着她,他没想到会是个年轻女子,他看见无晋,见女子正吃力地抱住他向外拖,他吓了一跳,“姑娘,他怎么了?”

“他中毒了,浑身没有力气。”

虞海澜将无晋的胳臂架过自己肩膀,将他慢慢地托了起来,娇小的身躯显得十分吃力,无晋苦笑一声,“师姐,我真的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把我救过来的。”

“我来帮你!”老者连忙扶住无晋另一边,两人一齐用力,一步步将无晋向二楼走去。

“老爷子,你就不能再叫几个壮汉来帮忙吗?”

老者摇摇头,“王爷不准惊动别人!”

他们一老一女,艰难地把无晋架上了二楼,这时二楼的船舱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银发银须的老人,虽然感觉很年迈,但身子骨非常硬朗,精神矍铄,他的眉毛很浓,给人感觉十分威严,而且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这就是兰陵郡王皇甫疆,四十年前曾任河陇节度使,手握重军,现在官任太尉,是朝廷四大元老之一,地位相当崇高,由于年事已高,他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锐烈,这几年他韬光隐晦,十分低调。

他见到了无晋,顿时眼睛一亮,真是像极了,又见他身体似乎不对,连忙问:“他怎么了?”

“老爷,好像是中毒了。”

“快快扶他进来。”

虞海澜将无晋扶进了船舱,这才发现船舱和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一张檀木雕花的八仙桌,四把高背雕花椅,一张描金象牙床,两架书架,和一张紫檀木书桌,就是一间书房。

他们把无晋放在床上躺了下来,无晋一眼瞥见了桌子就放着他的皮包,贝叶经已经翻开了,他心中很惊疑,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贝叶经的秘密,但上面只是普普通通的金刚经,他找不到秘密所在,难道这个王爷知道这个秘密?

无晋的心念又回到了眼前,他忙对老家人道:“老丈,麻烦去小舱里把我的另一个包拿上来。”

老家人出去了,兰陵郡王又看了一眼虞海澜笑道:“姑娘,隔壁是我孙女的房间,衣柜里有现成的衣裙,你可以去换一身干衣服。”

虞海澜却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无晋一步,现在无晋浑身没有一丝气力,一个小孩子都能置他于死地,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王爷是谁,此时此刻,只有她才能保护住无晋的安全。

她的手依然紧紧捏着匕首,向无晋身旁退了一步,眼中警惕地注视着老人,老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忽然明白过来了,便点点头赞许说:“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姑娘尽职尽责,让人敬佩,那就留在这里吧!”

虞海澜走到无晋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给他按摩手臂和双腿,刚刚从冰冷的水中起来,这个时候必须要尽快让他血液循环起来。

无晋不明白老人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只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主动表明心意,兰陵郡王拿起贝叶经肃然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

无晋点点头,“这是我的东西,是我师傅留给我。”

“嗯应该是酒道士留给你。”

无晋心中一怔,他竟知道自己师傅,兰陵郡王又看了他半晌,忽然笑道:“你应该不是惟明,你是无晋!”

这一下不仅无晋有些呆住了,连虞海澜也愣住了,老爷子怎么知道?

兰陵郡王呵呵笑了起来,“不用吃惊,我就是兰陵郡王,我不知道你祖父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我和你祖父皇甫百龄关系很好,五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当年他成婚时,我还是他傧相,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过我们也一晃近二十年不见了。”

无晋奇怪地问:“如果二十年不见,那为何又知道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瞒你说,我十几天前刚刚接到你祖父写来的信,说你进京了,让我好好关照你,要不是我见到了你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你就在我眼前,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无晋确实听祖父说起过兰陵郡王,当初二叔走私生铁事发时,祖父还想进京找这个兰陵郡王。

他点了点头,“我听祖父说起过王爷!”

脚步声响起,老家人拿着装有银票的大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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