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贵妇的五亿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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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贵妇的五亿法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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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把这些材料留下吗?”大夫问。
  “完全可以,我们还有副本。”
  萨拉赞大夫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拿过一张信纸,写道:
  我亲爱的孩子,我们突然有了一笔巨大的、惊人的、不可思议的财富!别以为我脑子出了毛病,先看看我随信附上的两三份铅印材料吧。你会清楚地看到,我是英国或者说是印度的男爵继位人,并且还是五亿多法朗的一笔巨款的继承人。这笔钱现存于英国国家银行。亲爱的奥克塔夫,我知道你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会怎么想。你像我一样地明白,这样的一大笔财富所赋予我们的新的责任,以及它可能使我们的理智遭受到的危险。我是不到一小时之前才得知这一情况的,可是,对这样的一种责任的担心已经把我开始时联想到你而确信此事所引起的快乐给扫去了一半。也许这一变化在我们的命运中是命定的……作为平平凡凡的科学探索者,我们因默默无闻而感到幸福。以后我们还能这样吗?也许不可能了,除非……可我又不敢跟你谈我脑子里想好的一个主意……除非这笔财富在我们手中变成一种新的、强大的科学仪器,变成一件神奇的文明工具!……这事我们以后再谈吧。给我回信,快告诉我这个重大消息使你产生什么想法,并把此事转告你母亲。我相信,她是个理智的女人,会以冷静的平常心对待此事的。至于你妹妹,她年岁还小,这类事情不会使她失去理智的。再说,她那小脑袋瓜已经很坚强了,即使得知我告诉你的这个消息可能引起的全部后果,我相信,我们生活中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对她的干扰也是我们中间最少的。代我向马塞尔问好。我将来的任何计划中都缺不了他。
  慈父弗朗索瓦·萨拉赞
  巴黎医学院医学博士
  布赖顿,一八七一年十月二十八日
  萨拉赞大夫把信和几份重要材料装进信封,写上地址:“巴黎西西里王街32号中央工艺学校奥克塔夫·萨拉赞同学收”,然后,他便拿起帽子,穿上外套,参加大会去了。一刻钟之后,这个不同凡响的人便不再去想那几亿法郎了
  第二章 两个同窗好友
  大夫的儿子奥克塔夫·萨拉赞并不是大家可以干脆叫做懒鬼的人。他既不愚笨,也不特别聪明,既不美也不丑,既不高也不矮,头发既非褐色也非金黄,而是栗色的,总而言之,是个中不溜儿的人。中学里,他一般是得个二等奖和两、三个普通奖。中学会考时,他的成绩是“及格”。第一 次报考中央工艺学校时,没被录取,第二年重考时,以第一 百二十六名录取了。他为人优柔寡断,不求进取,总是差不多就行了,一辈子也不会有大的出息。像他这样的人,命运掌握在命运之神手中,宛如浪尖上的软木塞一样,任随着风向的改变,而忽南忽北,忽东忽西。他们的终生事业是由偶然性来决定的。如果萨拉赞大夫对儿子的性格没有抱什么幻想的话,他在给他写大家知道的那封信之前本会有所犹豫的。不过,最优秀的人也会被父子之情蒙蔽一点的,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由于幸运之神相助,奥克塔夫在上学之初遇上了一个性格倔强的人,后者的有点专制但却有益的影响使他不得不有所改变。奥克塔夫的父亲送他去查理大帝中学结束高中学业,他便与他的一个同学结下了亲密的友谊。该同学是阿尔萨斯人,叫马塞尔·布律克曼,比奥克塔夫小一岁,但是,他在体力、智力和精力方面都很快地使奥克塔夫感到了压力。
  马塞尔·布律克曼十二岁时便成了孤儿,继承了一小笔年金,只够应付求学之需。要不是奥克塔夫在学校放假时领他去其父母家中度假的话,他是永远不可能走出学校大门的。
  从此,萨拉赞大夫的家很快也就成了这个阿尔萨斯青年的家了。他外表虽然冷漠,但生性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明白,他的一生将属于这两位像父母般待他的正直的人。因此,他很自然地便敬重起萨拉赞大夫及其妻子以及已经向他敞开心扉的可爱而又已经很严肃的小姑娘来。不过,他是用行动而非言语来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的。的确,他主动地承担起了帮助让娜利奥克塔夫的愉快任务。让娜喜欢学习,他要帮她成为一个有正义感、有毅力、知书达礼的姑娘,同时,他又想帮奥克塔夫成为无愧于其父的一个儿子。对于后一个任务,必须实话实说,阿尔萨斯青年做起来没有帮让娜那么容易,让娜虽年幼,但却比她哥哥强。不过,马塞尔决心完成这双重任务。
  这是因为马塞尔·布律克曼是个有勇有谋的冠军之才,阿尔萨斯每年都照例要派这样的人去参加巴黎的重大体育角逐。孩提时,他就以其体魄强壮、身轻灵活以及聪颖过人而出类拔萃。他内心意志坚强,英勇无畏,一如其外表之棱角分明。中学时,他就因好强而苦恼,要样样第一 ,事事争先,无论是单双杠还是打球,无论是体操课上还是化学实验室里。如果学年考试完毕,有一门没有得奖,他便认为这一年虚度了光阴。二十岁时,他已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身板笔直的青年,充满活力,生机勃发,宛如一个开足马力、疯狂运转的机器。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已经被独具慧眼的人所青睐。他和奥克塔夫同一年以第二名的成绩跨进中央工艺学校,决心以第一 名的成绩毕业,走出校门。
  奥克塔夫之所以能够录取,也是因为马塞尔那持之以恒的精力和他双倍的旺盛斗志。考前的一年中,马塞尔逼他用功,促他学习,这才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他对于奥克塔夫这个生性软弱、优柔寡断的人,表现出一种怜惜之情,犹如雄狮对待幼犬一般。他很乐意用自己那过剩的精力去滋润这株嫩苗,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开花结果。
  一八七○年,两个同窗好友正在考试,突然,普法战争爆发了。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深怀忧国之情的马塞尔,因斯特拉斯堡和阿尔萨斯告急而焦急不安,投笔从戎,参加了第三十轻步兵营。奥克塔夫立即也仿效了他的同学之举。
  他俩并肩战斗,在巴黎的前哨阵地,参加了艰苦的反围城战。马塞尔在尚皮尼右臂中弹,但在比赞瓦尔肩上扛上了肩章。奥克塔夫则既未升官也未受伤。说实在的,这并不能怪他,因为在战斗中,他始终跟在他朋友的身后,顶多相距不足六米,不过,这六米就决定了一切。
  战争结束,工作恢复常态之后,这两个大学生住在了一起,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馆相邻的两个房间里。法兰西的不幸,阿尔萨尔和洛林的割让,使马塞尔的性格完全成了一个男子汉的成熟性格。
  “弥补父辈的过错是法国青年的事情,”他说,“只有发奋努力才能完成这一重任。”
  他五点起床,逼着奥克塔夫也照他的样儿做。然后,他拉着他奔向课堂,下课后,寸步也不离开他。回来后便忙着学习,顶多时不时地抽上一只烟斗,喝杯咖啡,稍事休息。晚上十点上床,虽不是满心欢喜,但却是心满意足,头脑非常充实。他们不时地去打一盘台球,看一场好戏,偶尔也去音乐厅听听音乐会,或去维里埃尔森林骑骑马,或是在森林中漫步,一星期两次去拳击或击剑,这就是他俩的休闲方式。奥克塔夫有时候明显地表示出对这些消遣不感兴趣,垂涎于一些不敢恭维的娱乐。他常常提出要去看看在圣一米歇尔酒吧“学法律”的阿里斯蒂德·勒鲁,但马塞尔对这些疯狂想法嗤之以鼻,所以常常被打消了事。
  一八七一年十月二十九日,晚上七点钟光景,两个好友像平常一样,并肩坐在一张书桌前,就着一盏共用的台灯在各干各的。马塞尔全身心地在研究一道饶有兴趣的切割石块的画法几何题。奥克塔夫则在精心细致地在煮咖啡。不幸的是,他认为这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能够自夸胜于他人的少有的几个才能之一,也许他认为每天可以从中找到机会摆脱一会儿那可怕的解方程式的苦差事。他觉得马塞尔有点过多地专心解析那些方程式了。他让开水一滴一滴地滤过厚厚的一层阿拉伯上等木哈咖啡,而这份悠然自得大概让他感到满足。但是,马塞尔的苦心钻研让他觉得心中有愧,所以,他抑制不住地想要跟他闲扯上几句,打搅一下他。
  “我们最好还是买一个大咖啡壶吧,”他突然说道,“这个又旧又笨的过滤器已经不符合现代文明了。”
  “那买个大咖啡壶好了!那也许使你每晚用不着浪费一小时鼓捣这个了,”马塞尔说完就又去解他的方程式了。
  “一个拱形有一个三轴不等的轴的椭面作为拱腹。设原椭形ABCD的最大轴OA=a,中等轴OB=6,而短轴(O,O'C')垂直并等于C,那么,这拱形便成为扁圆拱……”
  这时候,有人在敲门。
  “奥克塔夫·萨拉赞先生有封信,”旅馆仆役说。可以想见,这让人分分心的好事是大受这个年轻大学生的欢迎的。
  “是我父亲写的,”奥克塔夫说,“我认得出他的笔迹……这至少是一封家书,”他轻轻地掂了掂这封厚厚的信之后补充说。
  马塞尔同他一样,知道萨拉赞大夫在英国。一个星期之前,他路过巴黎时,还请他俩在王宫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家饭店从前名闻遐迩,而今天已经过时了,但是,萨拉赞大夫仍旧视它为巴黎最上乘的饭店。
  “要是你父亲跟你谈到卫生大会的事,你告诉我一声,”马塞尔说。“他去那儿是去对了。法国学者一向过于与世隔绝了。”马塞尔说完又埋头解题了:“……外弧是由一个中心在O'下面、垂直线O上的与前一个相仿的半椭形构成的。在标出三个主要椭形的交点下,F1、F2、F3之后,画上辅助椭形和双曲线,其共同轴……”
  奥克塔夫大叫一声,马塞尔立即抬起头来。
  “什么事?”他见奥克塔夫面色苍白,有点不安地问道。
  “你自己看!”奥克塔夫说,他已被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惊呆
  马塞尔拿过信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又复看了一遍,朝随信附寄的铅印林料看了一眼说:“真是怪事!”
  然后,他装满烟斗,一丝不苟地点燃。奥克塔夫在等着听他的看法。
  “你认为这是真的吗?”他声音哽塞地冲马塞尔嚷道。
  “是不是真的?……显然是真的。你父亲是个非常有理智、又具有科学头脑的人,不是真的,他是不会轻易就相信的。再说,证据都在这儿,实际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烟斗已经完全点着了,马塞尔便又开始工作。奥克塔夫呆在那儿晃动着手臂,连咖啡都无心煮完,更不用说集中思想去想问题了。可是,他又需要说说话,以便确信自己不是在作梦。
  “可是……如果这是真事,那可真的是惊天动地了!……你知道吗,五个亿,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呀?”
  马塞尔抬起头来,赞同地说:
  “的确是巨大的。在法国也许没有第二个了,在美国也只有几个人这么富有,在美国也不过五、六个,全世界加在一起也就是十五、二十个。”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贵族头衔!”奥克塔夫又说,“一个男爵头衔!我可从来没有痴心妄想弄一个贵族头衔,但是,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是挺风光的,比光叫萨拉赞要强得多。”
  马塞尔喷了一口烟,一句话也没说。这吐烟的声音却是说得很清楚:“呸!……呸!”
  “当然,”奥克塔夫又说,“我可从来就不愿意像许多人那样,在姓名中加个表示贵族的”德“字,或者吹嘘成一个虚有其表的什么侯爵!但是,拥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地地道道的贵族头衔,正式记在美国和爱尔兰的贵族名鉴上,没有丝毫可疑或含混,那也是美事一桩,正像经常可以看见的那样……
  马塞尔的烟斗总在发出“呸!……呸!”的声音。
  “亲爱的,你这么干毫无用处,”奥克塔夫自信地接着说道,“正像美国人说的:”血统还是管点事的!“”
  他见马塞尔那嘲讽的目光便打住了话头,把话题又扯到那笔巨大的财富上来。
  “你记得不?”他接着又说,“我们的数学老师比诺姆每年的第一 堂课,都要喋喋不休地谈数字,五个亿可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数字,如果不借助图表,人的智力是无法对它有个正确的概念的……你好好想想,一个人每分钟花一个法郎,那就得一千多年才能花完这笔钱!啊!这真的是……怪事一桩,竟然成了一笔五亿法郎巨款的继承人!”
  “五亿法郎!”马塞尔叫道,他被这个数字而非事情本身所震惊。“你知道怎么使用它才更好吗?把它捐赠给法国去偿付赔款!赔款金额比这个高出十倍!……”
  “你可千万别去给我父亲出这个馊主意!……”奥克塔夫吓得连忙嚷道。“他可是真的会那么干的!我已经看出来了,他正在按他自己的方式在谋划点什么了!……就算存入国家,但咱们至少得留下利息!”
  “得了,你天生地就是个资本家,只不过你到今天为止还一直没有想到!”马塞尔接口说。“我可怜的奥克塔夫,我总有一种感觉,这笔钱对你父亲并没什么,因为他是个正直而理智的人,而对于你来说,这笔巨款如果数额小不少的话,反倒更好。要是你同你诚实的小妹妹共同分享两万五千利弗尔①的年金,而不是这座金山的话,我反而更高兴!”说完,他又开始做题了。
  ①法国古代的记帐货币,相当于一古斤银的价格。
  至于奥克塔夫,他可是没法干任何事情,他在房间里折腾得够呛,弄得他的朋友有点不耐烦了,终于对他说道:“你最好是到外面去透透空气!很明显,你今晚是什么也干不成的了!”
  “你说得对,”奥克塔夫正等着他这句话,好什么都不干,所以非常高兴地回答道。他一把抓过帽子,三步两跨地奔下楼梯,来到了街上。他还没走上十步,便在一盏煤气灯下停了下来,赶忙又看一遍父亲的来信。他需要再次确信自己是完全醒着的。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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