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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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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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石建筑的码头上,逐渐聚满人群,他越行越近,似乎能看清码头群众的人头。忽然他看到码头上的人都纷纷下跪。
  “万岁!万岁!”
  始皇大感诧异,岛上今天有贵宾来?但他环视四周,浪涛汹涌的海面上,仍然只他孤寂一人,难道说他们是在欢迎他?正在他狐疑之间,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他们在高呼:
  “始皇帝万岁,功过三皇,德超五帝的秦始皇万岁!万万岁!”
  群众的“万岁”声,盖过了海浪的声音,就像暴风雨中的雷声盖过风雨声一样。
  不错,他们是在欢迎他的!
  始皇高兴得难以形容,想不到不用战船,他的声威已传到了仙岛,难道说徐已比他先到一步?
  他兴奋感动,真想不到仙岛上的人这样爱戴他,看样子,他要求点“青春之泉”应该没有问题!
  他踏着波浪而行,越过层层波浪,有如平地。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亮起火蛇似的闪电,雷声此时又盖过了群众的“万岁”声和海浪声,等到雷声过去,仙岛不见了,在他前面海中不远处,一字排开大约十几个龙头人身的怪人,全都宝剑在手。
  当中一个金龙头的怪人,未说话先仰天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才止笑说道:
  “嬴政,你果真来了!”
  始皇想起金龙应该是海神兼东海龙王敖广,他礼数周到,拱手施礼说:
  “嬴政并没有入侵你领土的野心,只是想到仙岛求取一点'青春之泉'而已,为何要阻挡于我?”
  你这几天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讲出来,凡人不会知道,难道孤家这个神也会不知道吗?嬴政,你太小看了神的神通了!“
  始皇听他这样,明白今天不能善了,也就缓缓拔剑出鞘,只见龙泉宝剑恰似一泓秋水,在闪电中熠熠发光。始皇大声喝道:
  “敖广,认得此剑?”
  敖广及从人一见龙泉剑,惊吓得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敖广更是惊呼出声:
  “龙泉剑!”
  “不错,”始皇傲然地说:“天下第一名剑,专斩孽龙的龙泉宝剑!”
  相传龙泉剑为黄帝所遗留,他曾用这把剑砍下蚩尤的头,而蚩尤化作一条无头赤龙飞去。
  “说到孽龙,你才是将天下弄得大乱的大乌龙!”敖广狠狠地骂道:“你不但弄乱了陆地,还想翻江倒海搞浑海洋!”
  “龙泉剑下历来不斩无名之人,你我都是帝王身份,在你身边的这些孽龙又是些什么?始皇执剑喝问。
  “嬴政,你真是孤陋寡闻!”敖广说:“让孤家为你一一介绍。”说罢敖广又是仰天一阵狂笑,笑声使得天地风云为之失色。
  敖广指着左边一个白色龙头、身穿白色锦绣龙袍的人说:这是孤的二弟西海龙王敖智!“
  始皇点头为礼,因为他记得中隐老人的话,越是会咬人的狗越不会叫,斗剑时期命大喊大叫的人,全是胆怯心虚,借着骂人来壮胆,本身早就失去冷静,未出剑就输了一半。
  敖广又指着右边的一个红色龙头,身穿红色龙袍的人和黄龙头黄龙袍的人说:
  “这是孤的三弟南海龙王敖仁,四弟北海龙王敖信,其余全是我们的太子,担任各江河之神,用不着再介绍了。”
  “父王请慢,还有孩儿要自我介绍一下。”随着说话声从列队中走出一人。
  始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金龙,凭直觉他要比其它的龙年轻得多。
  “嬴政,你还认识我吗?”他一出来就出声怒吼。
  始皇轻蔑地摇摇头。
  “从来没见过。”
  “我乃钱塘君是也,”这个金色小龙说:“还说没见过,你破坏我的好事,打破数千年来的成规。”
  “原来是你这条淫龙,朕正要斩你为你所害的数千女子偿命,祭祷那天你为何不敢出面,现在才仗人多势众?”
  钱塘君气得满脸通红,也不请示父王,举剑就刺。
  “孩儿小心,你一个人不是隐者之剑的对手!”
  但他的喊叫还是慢了一步,只见始皇用了一招“指地问天”起手势,轻巧的拨开钱塘君的剑,顺势来一招“横扫千军”,以剑作刀横削,一颗龙头就飞上了天,无头人身一蓬血箭喷了出来。
  “我儿!”东海龙王敖广出声痛哭。
  其余龙王及龙子、龙孙皆惊呼失色。
  “嬴政,你心狠手辣,不顾都是龙族的道义,今天非要你碎尸万段不可!兄弟孩儿们,不要管什么单打独斗规则,大家一起上!”
  十几个龙头人身的龙王及龙子、龙孙一拥而上,将始皇围在中央,纷纷从各方面围攻,始皇使出隐者之剑中屠狗者所用的那招,群龙兵器一一被他击落丢手,最后只剩下敖广一个人剑尚在手。
  群龙跳出战斗圈外,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大家全知道龙泉剑专斩孽龙的厉害。
  敖广带着哭声嘶吼:
  “嬴政,你杀我子,孤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始皇横剑在胸,心定气闲地笑着说:
  “敖广,还有什么绝招,全都使出来好了!”
  只听敖广突然一声龙啸,大海跟着翻腾起来,无数鱼、虾、蟹、龟等水族,纷纷露出水面,各拿奇形怪状的兵器,向始皇围攻上来,一时间攻得始皇手忙脚乱,顾到左方就顾不到右边。
  这时候,只见东海龙王敖广一声石破天惊地长啸,像条金色长虹似地跃起,一剑直刺始皇胸前。
  始皇感到一阵疼痛,胸前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他一心慌,脚下踩空,他不再是踏凌波浪如履平地,而像是掉入悬岩,一直在往下坠落。
  他耳边还听到敖广得意的大笑,说话的声音像发自空谷,满耳周围都是回音:
  “嬴政!你胸部中我一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你就会死……哈哈……哈哈……我会随时跟着你,看你死时痛苦的样子!哈哈……哈哈……”
  始皇从梦中惊醒,全身都流着冷汗,摸摸胸口,真的在隐隐作痛。
  值夜近侍听到他在梦中的叫声,也连忙赶进舱来。
  “陛下又做恶梦了?”近侍关怀地问。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始皇有点腼腆而不耐烦,就像惯于说谎的孩子又被别人视破一样。
  恶梦!恶梦!他这一辈子都为恶梦所困扰!
  始皇的船队继续在海上航行,到达离琅琊不远的地方,风浪突然转大。
  始皇想起梦中敖广所说的,他要随时跟着他,看着他痛苦地死,因此,他绝不能示弱。虽然几天来他都感到胸部隐隐作痛,有时还会轻微发烧,他仍装得若无其事,照旧在甲板上晒太阳,和蒙毅、张良聊天。
  有天他实在忍不住,将那晚的恶梦告诉张良,要他为他解梦。
  张良恭敬地回答说:
  “梦其实有很多种,有能解释的,也有不能解释的。有的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对某个人或某件事想得太多,这个人或这件事,就会出现在梦中。”
  “照你这样说,朕是白天想这件事想得太多,所以才会有此恶梦,”始皇双手放在胸前,却不愿说出胸口疼痛的事:
  “还有哪些梦是无法解释的呢?”
  “大部分的梦都不需要解释,很多人在睡觉时,受到外界的刺激,也会以梦的方式表达出你的反应。譬如说,有水偶尔滴在脸上,人就会梦到下大雨;蚊虫在耳边叫,有时会反应在梦中出现打雷的现象等等。”
  “前几天晚上可没有蚊子在耳旁,可是朕却梦到闪电打雷的声音。”始皇不服地说。
  “臣只是举例而言,不一定某种刺激就会产生某种固定的反应,梦中的反应乃是千变万化的。”
  “这样说来,圆梦者所说的梦能预兆,乃是无稽之谈了?”始皇怀疑地问。
  “不然,”张良摇头说:“梦有时是某种事情要发生的先兆,这种梦是可以作解释的,不过这种梦要具备三个条件。”
  “哦?要具备哪三个条件?”始皇的兴趣被提起来了。
  “第一,梦必须完整。第二,梦必须清晰。第三,醒来时必须是在半夜。”
  “朕这个梦都合乎这三个条件,应该属于可解释类了!”始皇半信半疑地说。
  “正是。”张良说。
  “那敖广说是要随时找朕报仇,我们应该预作防备。”始皇有点担忧地说。
  他没告诉张良敖广说要等着看他死的话,他讳言死,根本不愿提到“死”这个字。
  “陛下放心,这可由臣来安排。”张良安慰他说。
  “你要如何安排,可否先告诉朕得知?”
  “海神只有在梦中才能以人形出现,他要是随时都窥视在陛下左右,那一定是化作海龟或大鱼,所以陛下可以在船上安排强弩和巨网,发现有巨大的海族,就加以捕捉或射杀。”
  “这个安排甚好,只要敖广敢纠缠不清,出现在朕眼前,朕就要亲手加以捕捉或射杀!”
  始皇开心地笑了。
  海上风浪加大,近侍又来催始皇下舱休息,始皇也感到身体倦怠,想小睡一下,于是交代了蒙毅准备捕杀海神事宜,他就下到卧舱去了。
  在恭送始皇下去船舱以后,蒙毅半埋怨半开玩笑地对张良说:
  “你对主上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张良长长叹口气说:
  “说一次谎话,为了要圆谎就得继续说无数谎话,说到后来,连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了,可见装神弄鬼的事是做不得的,哪怕目的是完全正确的。”
  蒙毅面有愧色的沉默,避开张良的目光,看到海上远方去。
  张良接着正色地说:
  “我刚才对主上所说有关解梦的事,的确是真话,有的梦确实可以预兆未来的事!”
  “那你对主上的梦,要如何解释呢?”蒙毅转过脸来,急切地注视着张良问。
  “主上的梦,可说是真假参半,部分是预兆的,部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你解释来听听。”
  “大战敖广,斩杀钱塘君,这些梦境的出现,乃是听我谈'山海经'听多了,而且他早存有杀钱塘君为民除害,以及击败海神,求取仙药之心,所以凑合起来在梦中出现!”张良笑着说。
  “那敖广刺他的那一剑呢?”蒙毅追问。
  “这是某种不良预兆!”张良忧形于色地说。
  “不良预兆?我听某个博士说过,根据《周公解梦》此书,被人刺,见鲜血,乃是上上大吉?”蒙毅立即反驳。
  “《周公解梦》乃是后世阴阳家,假借周公名义所杜撰,根本是些信口雌黄之谈!”张良轻蔑地说。
  “那依你要作何解释呢?”蒙毅反问。
  “廷尉要听真话,还是要听敷衍讨好之言?”张良认真地问。
  “那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听真话!”蒙毅也严肃地回答。
  “主上被敖广刺那一剑,表示主上原先的肝疾,鲜血直流,预兆病情会突然变得严重。张良沉吟地说。
  “真的?”蒙毅惊问。
  “廷尉,你应该看得出近日主上脸色焦黄,精神不振,和我们言笑都是勉强装出来的,这都是肝疾恶化的象征!”
  “那该如何是好?”蒙毅急得没有了主意:“在这路途当中!”
  “李斯和赵高都是小人,主上病情有变,廷尉就随时不可离开主上身边,提防他们动手脚。”张良张望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说。
  “他们敢加害主上?”蒙毅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充满愤怒和怀疑。
  “这他们绝对不敢,”张良抚慰他说:“张继是指立太子之事。”
  “张先生的意思是……”
  “始皇此刻假若有事,必然会立扶苏……”
  “我明白了。”蒙毅点头说。
  两人会意,但都陷入了沉思。
  为了讨始皇欢喜,张良建议在楼船船头、船尾及两舷,派人准备连发劲弩和巨网,凡发现有水物即予射杀或捕捉。但至琅琊的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射杀的只是一些小鱼小龟,网到的也是一些小蟹小虾,没有疑似敖广的大东西。
  更可证明没抓到敖广的是,始皇几乎夜夜都做恶梦,敖广不是和他恶斗,就是哭喊着要他偿还儿子的命。
  到达琅琊港口,始皇上岸休息,船队也借这段时间补充粮食,加添淡水。
  果然琅琊太守向始皇禀奏了一件怪事,就在始皇梦斩钱塘君那一夜,浙江水突然低落减退,大潮时也到达不了平时的水线。会稽太守乘此大好机会发动黔首修堤,预计堤防修好后,水患从此根绝,而同时进行的渠道和水库建筑好以后,沿江荒地都将变成肥沃良田。
  始皇当然高兴听到这项好消息,因此更确信那天晚上的梦是真实的。
  连带更增强了他求取长生不老药的信心。
  在琅琊台上住了几天,眺望秀丽的山景和壮阔浩瀚的大海,始皇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虽然御医和几位近臣都已知道他的肝病越来越严重。
  蒙毅好几次想提立太子的事,全都为始皇兴高采烈的态度所打消,他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兴致。
  李斯和赵高同样想进言,可是他们不敢。
  始皇亲眼看到他自己的成果,二十八年初登琅琊,这里只是一处荒凉没有人烟的偏僻的海岸,自他下令迁移三万户来此,如今已蔚成大邑,不但渔耕发达,也建立了良好港口,商贸四通八达,几乎可直追即墨。
  在留连不舍的情况下,始皇又登船北行,这次主要目的是北部海域,他要探勘北方港口,也希望在海上找出敖广刺杀或捕捉。
  不过,他对琅琊的依恋不舍,自己有了不祥的惊觉,他自知有病,但并不认为有多严重,但对琅琊那种依依不舍之情,却表示他的意志力已逐渐衰退,是因为他老了?他才五十岁,祖父秦昭襄王在他这个年龄,正是积极向外发展,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
  还是他真病得严重,以致意志消沉,压制不住对旧昔事物的依恋?
  他这辈子都紧记恩师中隐老人在教他帝王学时,所告诫的那番话。老人说——
  一个称得上好的君主,必须意志力坚强,而要做到意志坚强又必须紧守“不依、不恋、不怨、不悔”四项原则。
  “不依”,帝王的生涯本来就是孤独寂寞的,他站在所有人之上,只有别人依靠他,他绝无法依赖别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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