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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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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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带着各国君王和贵宾校阅了虎贲军,这些君王和贵宾多半是首次如此近观秦国部队,礼貌上虽然赞不绝口,内心却在纳闷,为什么他们装备精良、数量也多的军队,遇到军容不怎样而且武器落后的秦军,却会像群羊见猛虎,望风而逃。
  秦王政将各国锋利兵器用来和自己的武器比较,也是暗暗心惊,别国刀剑有的已进步到精钢地步,而秦国军队有的武器还是铜制的。
  他不免恨吕不韦误国,在重商的主导下,由外国引进的冶铁、木工、制革和其他技术,全用在商品制造和达官巨富的宅室装饰及其他享受上,军队的兵器和装备改进不多。
  在国内,秦王政为这次立后颁发大赦,涉及嫪毐及吕不韦案贬蜀者,全部赦回,迁房陵者亦可自由定居。
  刑事犯除杀人、贪污及强盗犯以外,全减刑一半,轻犯立即释放。
  已有战功者均进爵一级,无战功男子每人赐酒一坛,女子赏布一疋。
  婚礼在正月二日举行,适逢各官衙封印休假,农民息耕农闲之时,全国主动将秦王生日、婚礼和过年加在一起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杀猪宰羊,欢宴宾客,整整闹到正月十五,真是一人有庆,万民同欢。
  咸阳甘泉宫的寝宫翻修粉刷一新,秦王政还别出心裁,将七座内寝布置成七国内宫特色,除了秦室外,还有赵、魏、齐、楚、韩、燕各室,各以历次战争在各国掳掠来的珠宝金玉器具,加上这次各国送的礼物,布置陈列其中。
  七室中的女官宫女全由该国女子担任,菜肴服饰皆同该国,秦王及王后轮流在七室内寝宿,等于周游了七国寝宫一次。
  当然,在堆积如山的各国奇珍异宝礼物和民众主动献贡的土产中,最使秦王政及王后感动的是太后的礼物。
  她整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亲自督导御裁为秦王夫妇裁制结婚礼服,并且新手为他们绣制了一幅文王百子图,当然是祝他们多生儿子。
  婚礼当天进行得非常顺利,白天在太史和奉常的前导以及群臣拥戴下,秦王及王后祭天祀地,告庙祭祖。晚上举行婚礼后,分殿大宴各国君王及贵宾,然后接受群臣朝贺,分别赐宴群臣。接着是各国国君带来的歌舞伎献艺,以及秦国地方首长献上秦地特产——战技舞。
  婚礼顺利,宾主尽欢,问题出在洞房里。
  秦王政新婚夫妇首夜轮宿在秦室内寝。
  他们脱去笨重的高冠长袍礼服,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在红烛光摇曳下,半醉的秦王政凝视着年过卅依然俏丽的王后,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她头梳马鞍髻,身穿龙凤彩纹大袖细腰红色锦袍,白皙的颈子围在露锋的白狐皮毛翻领里,坐在床边,在烛光下显得特别诱人。
  “玉姐,累了一天,该休息了。”他温柔地挨近她。
  但她转脸过来,眼神却充满哀怨和恨意。
  “你怎么啦?”秦王政惊问。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秦王政想抱她,她却闪到一边去了。
  “有什么话好说,给我这种闷葫芦我受不了!”秦王政心中也浮岂不快。
  他想到这是新婚第一夜,要是吵架传出去,真是会笑坏各国君臣。他只得涎着脸陪笑:
  “玉姐,早点安息,明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他想拉她的手,却发现她藏在大袖里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他拉出她的手,就看到匕首冷光袭人。他惊得酒意全消,但他仍然不相信她对他有恶意,突然间他想起了嬴得,他的背脊开始发凉。
  本能反应他想召人进来,但立即制止住自己,他解开袍内衣襟,露出坚实的胸膛说:
  “不管什么理由,你想杀我就来吧!”
  王后仍然执着匕首,冷冷地说:
  “我不会杀你,而是用来自杀的。”
  “为什么?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秦王政恳求,他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她只是为了某件事跟他呕气,而不是为了嬴得。
  他这个万一的希望很快粉碎。
  她从另一只袖口掏出一块黑色绢布来,上面的血污点点,因时日长久,早已发黑发干,但仍然有股腥味冲鼻。
  当然他认得出是嬴得的蒙面巾,那天他顺手带回,顺手不知藏在哪里,连自己都忘记了。
  “你在哪里找到这个?”他冷静地问。
  秦王政有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性格上最大的优点,别看他平时暴躁易怒,但遇到越危急的事他越头脑清醒。
  “南书房书柜里发现的。”王后仍然脸色冷峻。
  “唉!”秦王政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来他的南书房除了召见心腹大臣及赵高,别人是不准踏进一步的,宫女近侍要打扫,全都是得有赵高在一旁监视,因为里面的国家机密太多。
  想不到婚礼前的这段时间,他想常见到她,而要她在他批阅奏简文书时陪他;为了表示她的爱意,她也常主动为他整理清扫。这在他是莫大的享受,他有做民间丈夫的感觉,民间妻子为丈夫服务是为了爱,而不是迫于权势和职责,她愿为他做女官都不屑于做的事,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谁知道鬼使神差,反而使她有机会发现这块蒙面巾。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有机会向她说明,免得终身内疚,尤其今后要和她常在一起。
  “你好狠心,杀其夫夺其妻!”王后恨恨地说。
  “你能不能先放下匕首,慢慢地听我说。”秦王政勉强带笑。
  “不能!”王后语气坚决。
  “好,我告诉你!”他无奈地说。
  他将上林的那次事件细细从头说起。她的脸色逐渐缓和,紧执着匕首的手也渐渐放松,最后匕首跌落在地,发出铿
  他轻拥住她,用衣袖为她拭擦着眼泪,可是越擦越多,连他也不觉内心凄然。
  很久很久,她才长叹一声,哽塞地说:
  “都怪我不好!嬴政,我不该跟他提你的事。”
  “怪我,”秦王政抢着说:“我不该为自己的心灵享受,打扰你们家庭。”
  “本来嘛,”她自己取出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你后宫佳丽三千,何必独独钟情于我!”
  “唉,很难形容出那份感觉。”秦王政长叹一口气说:“我总觉得有一个真心关怀我的人,比再多再美的佳丽都好。”
  “为什么你不公开你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召我进宫任职,你可以常见到我,也不会发生这场惨剧。”她有点遗憾地问。
  “整天大王寡人的,我还有什么温馨可言?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宫中其他女官一样,对我好只是迫于我的权势?”秦王政摇摇头说:“谁知道一念之私,弄出这大的悲剧!”
  “假若不发生这件事,你会永远那样继续偷偷去看我?”她眼中出现了梦幻。
  “当然!”他双手握住她的手,突然语气一转:“相信我?”
  “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对我说的话,想不到你那次会对我说那样大的谎。”
  “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秦王政无限惭愧地说:“从邯郸就开始了,你还相信我?”
  “那不是欺骗,只是没说清楚。”她宽容地说:“再说,我自己也没问你。”
  “这样说你是完全原谅我了?”他感动地说。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事情的起因是我一时疏忽,只认为人人都和我们一样纯洁和坦荡,不能怪你。”
  “时候不早,我们早点休息吧。”他上前要为她解衣。
  她一手推拒,一手连摇:
  “嬴政,听我说,我愿意做你的王后,为你管理后宫一切,愿意做你的妻子,为你料理身边所有琐事,但是我不愿做你的女人,和你做那件事。”
  “哪有这种分开算法的?既然做我的王后,就得做我的妻子和我的女人。”
  “你错了,这三者的确是可以分开的,王后只是尽公事方面的责任,做妻子则只要关切你,照顾你的生活泼居,真心真意的爱你,做女人只要能给你暂时欢娱和肉体官能上的享受就可以了。你的女人多得很,只是缺少为你管理后宫、母仪天下的王后,以及一个真心关怀爱你的起子,三样我做到两样,你还嫌不够吗?”她笑着问他。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秦王政气鼓鼓地说:“这样对我太不公平,王后不像其他的姬妾,她应该同时负起这三种责任。”
  “嬴政,”她苦笑着说:“是你逼我说的,你听了不要生气。第一,我对床第之间的事没有兴趣,只感到肮脏和痛苦。第二,嬴得的阴影不去,和你做那件事我会有罪恶感。我们一直是纯洁的,我们之间的爱超乎姐弟,也超过夫妻之上,所以你以君王之尊,从不逼我做什么,嬴得不明白这点,才会做出偷袭的蠢事,我要证明给他看!”
  “嬴得已经死了。”嬴政无奈地说。
  “我总感觉到他在窥伺看我。”她愁苦地说:“嬴政,等着要你去做的事太多,治理国事,平定天下,样样都要你费神,不要为我耿耿于怀。”
  “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就算得到天下又有什么意思?”秦王政真的沮丧极了。
  “你已经得到我整个人和心,何必计较每个女人都能给你的床第之欢?”她微笑着说:“这样好了,我们将次序颠倒一下,你先得到天下,那时嬴得的阴影也许已消失,让我真心全意的献给你!”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秦王政赌平地说:“也许我已战死……”
  “不准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她迅速蒙上他的嘴:“好吧,也许你可以用王的身份命令王后尽这方面的责任!”
  “我不要,我要你自己喜欢做!”秦王政嘟着嘴,像个八岁的孩子。
  她也像在邯郸的那个小姐姐一样,拍拍他的脸颊:
  “那就乖,要侍女来准备另一张床。”
  “真是个奇女子,人也绝顶聪明。”听完了秦王政的诉苦,中隐老人赞不绝口。
  这是他忙完婚礼,将赋归的国君积贵宾送走以后,第一次来见老人。他没有参加他的大婚典礼,虽然他一再派人和亲自来恳求他。
  老人正在修练辟谷之术,人显得清瘦很多,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其实,在秦王政的心目中,他不只是仙,而是神,是他自己良心的准衡。每逢内心神人交战、相持不下的时候、老人就能发挥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一言释疑,使他对再疑难的问题立即豁然而通。
  “这个女人真是聪明!”老人还在赞叹:“她明白女人像山水,男人像寻客的道理!”
  “老爹的意思是?”秦王政不解地看着老人哂笑的脸。
  “一目了然,山川美景全收眼底,寻客会倦游思归;只有山穷水尽,却有一线曲径通幽,才会激发寻幽客的好奇和好胜心。”
  “老爹是说她很厉害?”秦王政有所怨恨而发。
  “不,聪明和厉害表面上相似,实质上却完全不同。”
  “老爹,愿闻其详。”
  “她懂得男女在一起,未作肉体交接以前是日久生情,而在肉体交接以后,则是日久生厌,所以才会发生喜新厌旧,夫妻反目的事。但她也明白,要是完全让你在这方面绝望,会伤到你的自尊,你也会掉头而去,所以她给你一点希望,这是她聪明之处。”
  “老爹为什么不说她厉害呢?”他有点不服。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老人笑着说:“她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不管天生国色,资赋再好,脱去衣服都不能和十六、七岁的少女仆美。而你恋她的是邯郸那股温馨回忆,对她要的是母姐兼情人的那种体贴和照顾,她只要永远扮演这个角色,长久让你只要在她身边,就会生活在邯郸那段甜美的回忆里,你就会终身都恋着她。她这是孙膑赛马,以上驷对下驷的战法,假若她以胴体和众姬妾争宠,岂不变成她以下驷对那些年轻貌美姬妾的上驷!”
  “为什么不说她厉害呢?”秦王政坚持问。
  “为了保护自己轻而伤害别人重,才叫厉害,”老人笑嘻嘻地解释:“她完全没伤害到别人,而且对你还有鼓励作用,这是聪明不是厉害。”
  “但她伤了我的自尊和自信,”秦王政指指心口说:“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还谈什么征服天下!”
  “她不是说要你将次序颠倒过来吗?你就先征服天下给她看!”老人正色地说。
  “根据在各国间谍报告的情势,赵王迁新立,其母原为娼女,后为赵悼襄王姬,非常得宠,以致悼襄王废嫡子嘉而立迁。赵王迁为公子时就品行不好,为王后更是胡作非为,朝野臣民都极其怨恨,所以嬴政认为正是攻赵良机。”秦王意气风发,侃侃而论。
  “背孙武兵法〈首计篇〉给我听!”
  “是。”秦王政恭敬地回答,不知不觉按照儿时背书的习惯长跪起来。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校之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今民与上同意,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民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够了,”老人轻声说,但随即又大声问:“天、地、法,秦国都较各国占上风,但你可曾校之以道?秦国人民是否与你同意,而乐意和你共生死?”
  “嬴政不敢说完全知道。”秦王政惶恐地说。
  “那先亲自去探探民情,不能只听大臣们的阿谀。”
  “是。”
  “还有将,秦国谁能为大将?”
  “桓齮和王翦。”秦王政回答:“两人去年攻邺地,表现很好。尤其是王翦,初次出征,行军布阵的熟练和奇兵运用之妙,连身经百战的桓齮都自叹不如。”
  “桓齮已老,再勇也勇不到多久,未来想平定天下,单靠王翦一柱撑天是不够的,再说秦自白起自裁后,有大将之风的绝无仅有。其实,千里驹常有,识马的高手不多,能驯马练马的人更少,将才要挑选培植,不能全看作战胜负,因为有时候战争的事还真要靠点运气。”
  “是。”秦王政还想问别的事。
  老人却说道:
  “人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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