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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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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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骑在马上的押护兵卒却并不放过他们,对走不动而落后的人,不是大声叱喝就是用鞭子抽,要他们加快脚步赶上去。
  骊山陵墓需要上好的木料,咸阳附近山上出产的木料都不能用,一定要产自巴蜀和楚地的。
  产地有专人专管在冬季伐木,到了春季雪山溶化,顺着溪水流入河流,扎成木排由江水(长江)而下,再溯汉水而上,到汉水尽头改从陆路运到骊山。这段陆路虽然经过整修加宽,但仍要翻山越岭,通过重重山沟。
  这些负责运木料的劳改犯,乃是以旅,也就是一千人为单位。这项工作算是骊山劳役中最苦的一种,不但要负重搬运,而且要长途跋涉。
  项梁叔侄和黥布、魏豹和彭越等五人也在这群人当中,他们共同负责一部双马拉的汽车。
  项羽上次出事,有关上级念他年轻不懂事,以及怕事件扩大,只将项羽狠狠地鞭打一顿,然后单独监禁一个月,放出来转到木料搬运队,而项梁等人则是自愿申请的。
  这些人在到达目的地以前,要经过好几天的翻山涉水。到了夜晚宿营,为了怕逃亡,有时会借用县城都邑的大牢,小小的空间,硬是将一千人塞进去,往往腿都伸不直,更别说睡觉翻身了。但他们也得你靠我的背,我枕你的腿睡,因为明天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他们比较喜欢的是宿在野外,运气好的话,附近有条山溪或河流,可以在晚饭后痛痛快快地洗澡,虽然洗澡前后还要点名清查人数,够麻烦的。
  但是,在野外宿营有样最痛苦的事——睡觉的时候,每五十个人的手都要捆连在一起,翻身或小便都要让五个人全知道,这也是防止逃跑的措施之一。
  平常,押送的兵卒来回巡视,劳改犯之间几乎没有机会谈知心话,只有晚饭后到天黑前这段时间,兵卒放松了警戒,准许他们在警戒圈内自由活动,这时候他们才可以聊聊天,唱唱歌什么的。
  那天晚饭后,项梁等五个人又聚在一起。彭越四周张望无人,卫兵也离得很远,他长叹一口气说:
  “难道我们就要长久如此下去?”
  魏豹笑着说:
  “不想这样有什么办法?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
  彭赵见项梁不作声,盯着紧问了他一句:
  “项兄意下如何?”
  项梁没作回答,项羽却雷鸣似地抢着回答:
  “这样下去不累死也得气死!我看干脆找个机会走了算。”
  “我又没问你,”彭越说:“小孩子多什么话!”
  “你不是问项兄意下如何吗?不问我问谁?”项羽不服气地说:“喊我'小孩子'?你只比我大几岁。”
  “项羽,跟长辈说话要规矩点。”项梁责备他说。
  “怎么样,你季父如此说了,你再无话可说了吧?”彭越高兴得哈哈大笑。
  项梁正色地说:
  “项梁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但未说之前,项某有一个请求。”
  “是否要我们保守秘密?”魏豹自作聪明地问。
  “虽不中亦不远也,不过比这更进一步!”项梁略带神秘地说,然后,他看了一向沉默的黥布一眼。
  “项兄有请求,先说出来听听。”黥布这才答话。
  “多日相处,患难见真情,我等意气相投,何不结为异姓兄弟,来日有事也可互相扶持。”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魏豹高兴得掉起文来。
  “说话不要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彭越却不高兴。
  “我是说很愿意,只是不敢先请求。”魏豹摇摇头解释。
  “那当然好!”彭越又兴奋地说:“不过我是个打渔的,而且还干过土匪,只怕委屈了项兄这位名将之后。
  “什么名将不名将,国破家亡,同是天涯沦落人!”项梁叹了口气。
  “你呢?”魏豹转向黥布问。
  “还是你的话,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黥布笑着回答。
  “你们都结拜兄弟,那我算什么?”项羽大叫,声如虎吼。
  魏豹连忙掩住他的嘴:
  “你想将守卫喊来,是不是?”
  “彭越、黥布,年纪比我大不少,喊他们叔叔不冤枉,你只比我大个三、四岁,凭什么?”项羽还是不服气。
  “看你平日聪明,这件事上怎么这样糊涂,结拜不能分两批吗?”项梁哂笑。
  “两批?”项羽会过意来,指着魏豹大笑:“我说吧,凭你也想当我的叔叔?痴心妄想,做白日梦!”
  于是,他们撮土为香,咬指和血为盟,香烛和酒全都免了。项羽、彭越、黥布先行祝告天地,结为生死异姓兄弟。接着项羽和魏豹也拜了八拜,义结金兰。
  在三人当中,项梁三十六岁,最长,成为大哥。彭越三十二岁,居次,为二哥。黥布二十八岁,最小,是三弟。
  项羽和魏豹方面,项羽十八岁,而魏豹二十一岁,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他大哥,因为在外表看来,长相威猛的项羽要比娃娃脸的魏豹大上许多。
  “现在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大哥心里有什么话可以直言!”彭越性急,刚一结拜完就催促项梁。
  “我想先问两位贤弟的看法。”项梁不急不缓地说。
  “老彭打家劫舍,大鱼大肉,吆喝别人惯了,到这里来,吃杂粮喝凉水不说,光是每天听别人呼来喝去就受不了,一直想跑,只是找不到机会,同时一个人也感到孤掌难鸣。如今日行山道,夜宿叶林,只要敢跑,转眼就找不到了,再加上三人同心,真是机会来了!”彭越是直肠子,一开口话就没得完。
  “三弟,你呢?”
  “当然跟二哥想法一样,在骊山这样做一辈子也封不了王!”黥布念念不忘相者的话:
  “大哥,我们主要想听你的意见。”
  “我的想法与你们稍微有点不同。”项梁停下来看他们两人的表情。
  “哦?”两人同时问:“大哥有何想法?”
  “我们不只是个人一走了之,而是要弄得这里天翻地覆,让天下人都知道嬴政的暴虐,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坟墓,劳民伤财,弄得天下人都不安!”项梁坚决地说。
  “这不容易!”黥布摇摇头说:“就凭我们三个人……”
  “我们两个算不算人?”项羽提出抗议。
  “当然算,只不过是小孩,”黥布笑着说:“就算是五个人,要如何制服这一百多名卫卒,以及如何鼓动这一千多名劳改犯弟兄?二哥,你怎么说?”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注视着彭越,看得这个江洋大盗心里发毛,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拍拍他特大号的脑袋说:
  “三弟的话很对,我们五个人的确是太少了点,”他抓抓头皮又说:“大哥的话也不错,弄他个天翻地覆,让天下人都知道,要是能带个百儿八十人走,操我的老行当,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天下表面已定,其实内里暗潮汹涌,”项梁侃侃而论:“嬴政严法苛刑,天下民众有怨,此其一;伐北征南,大兴土木,久战之后民不得安,此其二;各国有志之士,蠢蠢欲动,正在各自培养民间势力,此其三。有此三种征候,最迟维持到嬴政死后,天下必乱,这是男子汉大丈夫建功复国的好机会!”
  “大哥所言甚是,”黥布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早日脱离此地,为将来作打算,才会有一番作为!”
  “天下乌鸦一般黑,以前各国君主比嬴政也好不到哪里去,复国后请他们的子孙再来称孤道寡?”项羽敞着喉咙插嘴说:“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来干!”
  “大侄子的话一点也不错,我赞成!”彭越又拍了拍脑袋。
  “现在谈这些还言之过早,”黥布平静地说:“目前要计划的是如何逃离。”
  “逃离的办法,小兄已有了腹案,逃离以后到哪里去,我倒想听听两位贤弟的打算。”
  “我当然是去干我的老本行,汉水、江水和云梦大泽地形我都很熟,而且还有很多老弟兄,大哥要不要跟我去?”
  “三弟,你呢?”项梁又问黥布。
  “我也是和二哥一样,只不过是在陆上占山为王,大哥你呢?不跟我们一起?”
  “我们三人出身和性格都不一样,聚在一启发挥不了力量,我适合在民间发展势力,”项梁想了想说:“目前我的行踪未定,不过将来有事可以到下相打听,我和老家一定会有联络。”接着他将下相的联络地址告诉了他们。
  “我呢?”魏豹在一旁忍不住问。
  “同样,你跟在我们身边也不会起太大的作用,回你的老家魏国去,结合旧有势力,伺机而动!”项梁激励他。
  “这一闹事,嬴政必会通令天下追缉,我回老家,岂不是自投罗网?”魏豹愁眉苦脸地说。
  “你不会藏好一点?”项羽插口说。
  “不错,人流浪在外,有如水面飘萍,别人一眼就会发现,回到老家有如鱼归大海,反而不会有人注意,只是开始时要多注意一点。”项梁笑着安慰他。
  “大哥,你的逃离计划呢?”黥布催促。
  “你们附耳过来!”项梁向彭越等两人招手。
  两人靠近项梁,三人就小声密谈起来。
  “怎么不让我们参与?”项羽在一旁抗议。
  “大人说话,小孩有耳无嘴!”彭越笑着说。
  “不让我们听,我们是耳朵都没有了!”项羽嘟起嘴巴。
  在路上,在宿营,一股谣言像野火似的在这群可怜人中间传开,弄得人心惶惶,时时不安。
  这个谣言说,嬴政已经决定,为了怕泄漏陵墓秘密,在陵墓造好以后,凡是参与建墓的人全部处死!
  开始时人们都当这是笑话,三十万人同时处死,这要多少的地方来埋?多少的人来执行?但传言者的解答是——白起长平之战一坑就是四十万赵国降卒;嬴政一声令下,就将屯留几十万人迁到临洮;天行豪富迁到咸阳十二万户,算算有多人?各国宗室大臣、旧时贵族、富商臣贾、江湖游侠,谪往北方筑长城、南方实边,谪配巴蜀的人,又何止百万?
  嬴政好大喜功,做惯了大手笔,坑个三十万刑犯又算得了什么?其实按照秦法,他们中间大部分的人都是该死的,让他们多活几年,在嬴政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的剩余价值,说不定他还认为是对他们宽厚仁慈!
  逐渐,逐渐,谣言越传越真,甚至如何执行,日期怎么定都传得活灵活现。说的人一多,不相信的人也不能不相信了。
  于是所有的人口中不说,心中不得不自己作打算。
  挨苦受欺只是为了希望熬过这五年,回家当个良民重新来过,这样一来,等于是执行前还要增加五年苦役,那不如现在死还痛快些。
  情绪不佳,相互吵架打架,不听卫卒指挥,甚至是挨骂还嘴的问题层出不穷。
  押送这旅劳改犯的只有一卒卫卒,不过一百多人,再加上负责指挥工作的大监工一人,监工十多人,全部加起来不到一百三十人。
  负责整个行动的监工察觉到,这些反常情形的发生全归诸一个主要原因——这个谣言。
  经大监工和卫卒卒长及全体监工商议的结果,做成几项决定——
  一、本旅行进太快,和本队距离太远,一旦发生事故,得不到支援,同时也造成劳改犯太过疲劳,因而情绪不佳,即日期每日行程减少二十里,多增加休息次数及时间。
  二、卫卒及监工改善管理态度,主动关怀劳改犯,并多与他们交谈,一方面可减少劳改犯的反抗心里,一方面追查及解释这个谣言。因为既属谣言就不能公开解释,以免越描越黑,只能私下沟通。
  三、全力追查谣言来源,任何人——包括劳改犯——查获造谣者重赏,劳改犯举报者调轻松的工作,回骊山后报请上级减免劳役刑期。
  这三项措施一经宣布,谣言果然扑灭了,谁都不敢向谁先提起,怕遭检举,让对方捡便宜立功。减免刑期,调任轻松的工作,在他们来说是比天还大的喜事。
  而卫卒和监工改善态度以及减少行进里程,两者也收到相当的效果,吵架打架和反抗的事件少了不少。
  但这个谣言不再出现在每个人嘴上,却在个别的心中酝酿发酵。
  大监工怕上级指责,一直不敢将这种情形上报,只想缩短和本队间的距离,有事能得到支援。
  项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那天宿营晚饭后,他们五人照例聚在一起聊天。
  彭越首先说:
  “大哥,谣言的反应越来越淡,再等几天,本队跟上来,或者是到达了目的地,想行动就不容易了。”
  项梁沉吟了一下问:
  “你所接触的那些人反应如何?”
  “全都怨恨在心,只是谁都不敢再提。”彭越回答。
  “你那边呢?”项梁再问黥布。
  “情形差不多。”黥布回答。
  项梁转身又向两个小的说:
  你们再去找平时熟悉的那些年轻人说,队伍所以行动减慢,乃是想等到本队赶上来,就要清查谣言的事,到时候恐怕会严刑逼供,凡是说过这个传言的都会遭到严惩,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遵命。”两个小的奉命找年龄相当的人聊天去了。
  “明晚看情形。按计划行动,你们多准备一下。”项梁说。
  “我们知道,大哥。”两人同时回答。
  第二天傍晚,大队在一处山神庙宿营,大监工和卫卒卒长以及众监工宿在庙内,其余卫卒轮班看守这些劳改犯。
  项梁所属这卒劳改犯正好分配在神庙前的广场上,算是所有十卒当中宿营位置最舒服的。
  散步时间刚完,各卒劳改犯纷纷回营地准备点名时,突然吵闹声大作,项梁叔侄、黥布、魏豹等四人共同制服彭越,用他的腰带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他们所属的劳改卒卒长走过来叱喝:
  “看你们平日很要好,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打架?”
  “启禀卒长,这件事情你管不了,这个家伙刚才跟我们胡说八道,我查到他就是专事造谣的人,我们要押他去见大监工大人领赏。”
  劳改卒长一听是这样重大的事,也不敢再事阻拦,怕别人说他包庇,追查起来受不了,只有默默让项梁他们走。
  “总算是抓到你这个混帐东西了,造谣生事,害得人心不安。”为了装得逼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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