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那个美国船东不干了。他们请来的日本人,给土匪干倒了,他们的船没有修了。三菱那边以人身没有保障为由,拒绝向码头上续派人员。美国的船东代表,一个新加坡小老头,天天拄着一根拐杖,到码头上来找刘经理吵。耽误了船期,一切责任由码头负责。刘经理不得不跑到上海沪东造船厂去请求支援。沪东船长马上就派人过来了。可是新加坡小老头,还是吵。意思是说,他信不过中国人,他只相信日本人的技术。
刘经理火了,“**的不也是中国人吗?跑到新加坡,就算跑到美国,跑到月球上,**的,还不是这张皮,你能赖得掉你是中国人吗?”那个新加坡的小老头,这才支吾着,跑走了。
九月真可谓是多事之秋。土匪的案子还没有开庭,我自个儿的麻烦,却不期而至。这天,我站在哪里,似乎都不是地方,只要我一站定了,她,贝儿就会往我身上蹭。不停地蹭。也不说话。问她是不是皮作痒,她也不说话。快把我急死了,也不说。我就跑了,离她远远的。
午觉醒来,发现对面床上的“金鱼”已经不在了。抬起身来,正准备起床,吓了我一跳,边上竟然睡着一个人。
不是别人,是贝儿。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悄悄地爬到床上,躺在我的边上。正目光烔烔一声不吭盯着我看。
“想要我的命怎么着?”我吓得大叫,快破音了。
“我怀孕了”她幽幽地说。说那四个字时,她眼睛飘向了别处。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难以为情。
“真的假的?”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心脏一阵地狂跳。
“当然是真的,我到医院里查过了。两个月了!”她也坐了起来,接挨着我,见我不做声,蹭了我一下,“不高兴啊?”
“不是戴套了么?”我还有有点儿难以置信。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漏网之鱼。”
“去你的,漏网之鱼用到这儿来了。”我用肩膀拱了她一下。她一下子笑起来。
“怎么办呢?”我可笑不出来。我心里其实早有打算,可是,我并不知道她的态度,所以,我得绷着不笑出声来。我喜欢孩子,在一定程度上超过对于女人的喜欢。我渴望得到一个小孩子。
“我在问你啊?”
“要不打掉吧?”我试探着用商量的口吻。按常理说,这应该是最佳答案,我俩都二十岁不到,结婚生子,对于我们俩人来说,太早了点。国家的法律也不允许。
她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噢?”假装不高兴,却暗自窃喜。
“我要生下来。这是老天给我们爱的礼物,是天使,我必须要把他(她)生下来。”
“生下来?!”我假装大惊小怪,“开玩笑!你才多大,就算我同意,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啊!”我想得到她完整的态度。
“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我的父母无关,”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们太小了!”
“什么太小了,我奶奶结婚的时候,只有十三岁。生我大伯的时候,只有十五岁。我都十八岁,吃十九岁的饭了,哪里还小?”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
“现在比过去发育的更早!”她毫不示弱。
“可是现在人的独立能力远比过去人差。”
“我不管。”她嘟起了嘴巴,抹过脸去,“那并不代表我就是独立能力差的中的一个。”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我以为你跟我想得一样。”
“那叫征求意见啊?”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反正我是要生下来。在我肚子里,又不在你肚子里面,我需要你来做主。”
“生下来,谁来带呢?你吗?”
“当然有我来带。”
“你以为带孩子很容易啊?”
“难什么难?女人生孩子带孩子天经地仪的,天生就会的东西,连猫狗都会带自己的小猫小狗,我就不信,做为高级动物的我,会带不了?”
“反正我是不会。”
“什么带不了,你就是怕担责任,我觉得。”
“那你搞错了。我其实非常想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也想跟你白天偕老一辈子。可是,我俩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我是个穷打工的,你是个富家千金。门不当户不对。这之前,我们都忽略了。必竟谈恋爱并不等于结婚,用不着全方位的考虑,可是有了小孩就不一样了。
土匪他们其实没有一个人是看好我们俩的,虽然,他们鼓动我们俩谈恋爱。都说恋爱的时候,对方什么都好,有缺点也不觉得,等结了婚,浪漫不再,整天面对着枯燥的柴木油盐,那时,所有的缺点矛盾就要爆发了。”
“我忍着你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的。”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可是在生活磨砺下,再多爱的爱,也架不住消耗,终究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爱不在了,激情不再了。我怕你会后悔,怕跟我算帐,怕跟我反目成仇。而一旦你后悔,我们的孩子也就跟着完了。
我平生最同情的就是那些有人种没人养的孩子,最恨也就是那些,只图自己一时快活,又不想担责任的狗男女。我更不想看到我的孩子,也成为情欲冲动下的牺牲品。
我能想像得出,生活在缺爹少娘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是多么可怜。我也不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说似乎有【文!】点儿虚无缥缈,我想【人!】说的是,一旦你们决【书!】定要这个孩子,我们今生【屋!】今世,有义务有决心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直到我们无能为力生命失去的那一刻。爱暂放一边,只是为了孩子。哪怕有再多的苦哪怕有再多的累。不能以任何为借口,离开或者抛弃孩子和家庭。
什么爱不再了?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不过是老大管不住老二,上身管不身下身,老二讲出来的话。
那些人,根本就把孩子生下来。
我们不说为了爱,只说为了孩子,你能做到保证家庭的完整性吗?我能做到,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说到这,我激动了起来,话都讲不利索了。
“我能,我肯定能!”她不住地点着头。眼含泪花。
“你别忙着点头,让我先跟你说说我是来自于什么样的家庭,你再做决定,否则,对你来说,不公平。”到这个时候,我觉得再也不能掩瞒我是个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下出来的人了。我得向她彻底交待。
“你终于肯说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说的呢。”
58。…第五十八章祸福相依
我们俩侧躺在床上,彼此对望着,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的情形一样。
“我家除了父亲母亲,还有爷爷以及一个妹妹。”说到“妹妹”这两个字眼,我的声音以及整个身躯都止不住地颤抖。
“你有一个妹妹?”
“嗯!”我把她搂了过来,好让自己感觉到一些温暖,“她比我小一岁。跟你一样大。人长得很漂亮,我要站在她跟前,就象是她的反义词!”
“你也很漂亮!”
“跟她比,我差远了。”
“男孩子与女孩子怎么能比?”
“她的学习成绩也好,在小学时跳一级,赶上了我。从小学三年级一个班,到初中再到高中,我们俩都是同班同学。她的成绩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而我在高中之前,成绩也还不错,到了高中,稍差一些,不怎么稳定,忽好忽坏,在中上游徘徊。去年,我们一起参加了高考。
七八九三天,不是天天向上,是天天下雨。考场上不开灯就伸手不见五指。到了八月,依然阴雨绵绵。所有的人,都穿起了春秋的衣服,有的老年人甚至还穿上了棉袄。
我记得格外清楚那是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那是个少有的睛日。天气一下子就回到了夏天。连续的阴雨,让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泛着霉点。好不容易碰到个大睛天,当然得出去活动活动。
我正在我们那里的一所中学里打蓝球。我妹妹来叫我。我还记得她当时所穿着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白色带粉红色豌豆点的连衣裙。跑过来的时候,简直是飘飘欲仙。边跑边高兴地喊,‘哥哥,通知书来啦!通知书来啦!’
我还记得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子。因为,我不清楚来的通知书倒底是谁的。看她那副兴奋的样子,我想不用问了,肯定是她的。她成绩那么好,摸底考试的时候,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她之所以,这么兴奋地跑过来,也仅仅是因为我是她哥哥。所以,我当时的反应并不是很积极。相反,还很失落。只是强打精神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笑关心道:“哪所学校的?”
我伪装的并不好,让她看出了我的沮丧,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反问道,“哥!你问谁呢?你的,还是我的?”
她的话一出,我顿时有点儿晕头转向,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就见她不住地点头,并且眼中放光。“我也考上了?你不骗我?”我难以置信道。我记得考数学的时候,我紧张直作恶,差点就吐了。自觉发挥的是一塌糊涂,没想到,我还考上了。
“都是华东ZF大学!”
我当时是又蹦又跳又喊又叫,跟范进中举,疯了一样。十四比一,十四个人当中取一个。太不容易了。我为自己以及我的妹妹感到骄傲。平日里很淑女的妹妹,也跟着我疯。跳啊蹦啊,眼泪都疯出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妹妹到学校告诉我喜讯不到一个小时,我的父亲就跟着找过来了。我们的父亲像刚刚哭过,眼睛红肿着,声音嘶哑地对着我们说:“孩子们,快回去吧!你爷爷快不行了!”我和妹妹听了就吓坏了。
“你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贝儿像只温驯的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不声不响,见我问,在我的怀里翻过身来,依然不声不响,只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全神贯注地等着我的下文。
“我爷爷死之前一直卧病在床。而我父母在纺织厂双双下岗,没有固定收入。全家生活来源仅限于,我母亲每天早上贩些小菜到市场上卖。
我的母亲并不是那种精于做生意的人。何况那年月,下岗的人很多,下岗卖菜的人比买菜的人,似乎还要多。说是做生意,也就比要饭体面一点点。挣扎在温饱线上。
我的父亲更是糟糕。什么都不会,而且死怕出头。属那种典型的死要脸活受罪的人。他以前当过纺织厂的经理,怕丢脸。所以,除了大清早,天不亮,碰不到什么熟人,即使碰到,天色黑不溜秋再加上他总是低着头,也认不出来,帮我母亲把兑好的菜挑到菜场上去。一天到晚,基本上都是缩在家里。
烧饭,喂鸡喂鸭养猪。我家本是城镇上的,可是弄得比人家农村还要农村。不仅在河沿边上辟了些地,种菜。还养了许多的禽畜。家里充斥着鸡屎鸭粪的味道。一不小心,就要踩着泡鸡屎鸭粪什么的。就算是吃饭的时候,都是和着那些粪便的味道一起吃进去的。
我不是说过么,那天我家一下子收到了两封大学录取通知书。这要是落在旁的家庭,早就乐疯了,兴许已放起了鞭炮庆祝。可是我父母一下子就傻了。
妹妹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表露出来,妹妹一走,去给我报信。我的父母一下子就全哭了。说这可怎么办啊?
我父母在外间哭,里间,我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不知怎么回事。光听两个大人哭,却听不到小孩子的声音,以为我和妹妹谁出事了。就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我父亲就告诉他,我和妹妹都考上大学了。
我爷爷说好啊!
可是家里哪来那么多钱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啊?我爷爷就不做声了。
谁知道,我父亲刚转身从里屋出来,一会儿功夫就听见里面“啪“地一声瓶子倒地的声音。我父亲赶紧跑进房里。扑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味道,再见到倒在蹋板上的瓶子,我父亲立即冲到外屋对着我的母亲大叫,弄些肥皂水来,爷爷喝农药了。
当我的母亲匆匆忙忙把肥皂水打进来的时候,我的爷爷已经口吐白沫了。不过,还算清醒。冲着我的父母直摆手,‘让我死吧!友庆!快把小龙小燕子喊来。’
等一会再叫,我你先把水喝了。我的父亲母亲先是劝说着,后来没有办法试图强行往爷爷嘴里灌肥皂水。我的爷爷把牙咬的紧紧的就是不松开,而且发怒了。凹下去的灰色的眼珠子鹰一眼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儿子——我的父亲。并拼命地猛推我的父亲。我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我们。心想我们俩人的出现,也许会说我爷爷心软,喝下肥皂水的。
我与妹妹哭着来到我爷爷床前,跪在床边的蹋板上,求我们的爷爷把肥皂水喝下去,我们不要他死,干吗要死啊!你知道我爷爷怎么说,”
我用轻轻地抚摸着贝儿的头发,就像当睥我爷爷面对跪在他面前的我与妹妹一样,“‘爷爷死得着了’我爷爷说,‘活着只会浪费钱,活一天浪费一天。不如死了好。死了起码还可省下点钱,来供你们上大学。你们为我俞家争光啊!临死前能看到你们考上大学,就是让我死一万次,我也愿意啊!现在死,我真是高兴!”说完这句话,我爷爷就死了!
贝儿,你说说,我爷爷傻不傻。正宗一个老傻瓜。他以为他死了,我们就能上得起大学了。哪里那么简单啊!上大学又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真是个老傻瓜!”贝儿轻轻地帮我擦了擦挂在眼眶上的眼泪。我则长吁一口气。她的眼里也是泪花闪烁。
“为了我和妹妹能够上得了大学,我父母四处借钱,可我家的亲戚基本都是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日子稍好过点的,早就不跟我家来往了。
眼看着大学就要开学了。这天晚上,父母将我和妹妹叫到他们跟前。
父亲说,‘今天把你们兄妹俩个叫来,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情’这是我父亲第一次以那种平等的口气和我们说话。似乎觉得难以启齿,蕴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们的乌抹(方言,妈妈的意思)也在这里,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一下子供你们俩个人都去上大学。所有能借到的钱,我们都借到了。可就是不够你们两个人同时去念大学的。’父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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