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听你声
引子
赵大生,
属鼠,一九七二年生,金牛座。
不白不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总之,相貌中等,个子中等。
现为三江市企业主。
二零一二年五月的一天,天气晴好,三江市风月路和奋斗路路口,悠然咖啡厅。
赵大生和苏嘉禾坐在临街的落地玻璃窗前,他们一边喝中午茶,一边闲聊时,赵大生就说:“我承认我很坏,我这坏,都是别人带的。”
赵大生说的坏,是指男女之事。
苏嘉禾就笑:“你都一成年人了,自己要不是那胚子,别人能带坏你?”
赵大生也笑。
赵大生这笑,算是默认了苏嘉禾的话。
两人归于沉默,各自低头喝着三江白茶。
悠然咖啡厅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此时的赵大生,思绪不觉回到了差不多十年前……
十年前,也是这样晴好的天气。
也是这风月路和奋斗路路口,也是在这悠然咖啡厅。
赵大生也是坐在这落地玻璃窗前喝中午茶。
不过,那回和赵大生一起和白茶的,不是苏嘉禾,而是田博广。
赵大生因上午和妻子柳梦燔吵了一架,所以才约了田博广到这悠然咖啡厅。
赵大生后来常常想,他应该要记住这个日子的,因为这个日子发生的事情,如同蝴蝶效应,对他以后的生活方式所产生的影响,虽不露痕迹,却几乎无可磨灭。
但赵大生没记住这个日子。
他只记住了这个日子发生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日子整整一个上午,赵大生都和柳梦燔在吵架。中午过后,赵大生便约了田博广,来到这咖啡厅。
两人见面,田博广见赵大生一脸怨气,便问:“怎么,赵大生,惹什么事了?”
赵大生虽约田博广出来,但并没打算和他诉说衷肠。赵大生就胡乱答了一句:“还能有什么事,被一客户惹毛了。”
田博广笑道:“这你得向我学习了。咱现在是生意人,和气,知道不,咱要讲究和气。”
赵大生也不想废话,这回约田博广,是要来散心的,他赵大生可没心情和田博广来谈生意经。
赵大生点了一壶白茶,然后问道:“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田博广听到这话,品啜着白茶,一时就打开了话闸。
田博广的话闸里,装的无非都是他的风月事。
田博广乃一寻花问柳之徒,整个三江市风月场,田博广几乎足迹踏遍。大约田博广有这嗜好,且名字又和金庸笔下的采花大盗田伯光同音,因而认识他的朋友,都不叫他田博广,而是叫他田伯光。
赵大生有时很烦田博广,有时却又喜欢和他坐坐。比如这日,赵大生听田博广那么胡吹海吹,一上午和柳梦燔吵架的恼怒和郁闷就去了不少。
赵大生喝着白茶,正在那里听田博广唾沫横飞地说着话,忽然落地窗外就有一女子款款走过。
“呜哦——,那娘们可像安雅。”赵大生双眼直盯着那女子,口中说道。
安雅是赵大生大学时的梦中情人。
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赵大生在男性朋友圈里,彼此闲聊时,几乎逢人便说。
所以,田博广自然也知道。
田博广听赵大生这么一说,马上循着赵大生看的方向望去。还没到百分之一秒,田博广那贼贼的目光,就已捕捉到了赵大生所说的“那娘们”。
田博广只看了那女子一眼,口中说道:“那娘们啊?”
田博广的语气中多少有些异样与不屑。
“对啊,那娘们。”赵大生说道,“我在三江城,已经很少看到这么优雅的女人了。田伯光,你不知道女神是什么样吧?我告诉你,女神应该就是长成那样的。安雅就是女神。”
田博广没接话,而是发出“切——”的一声,然后笑得更加不屑。
赵大生一时出神,倒也没觉察田博广的态度。他仍旧盯着那女子,口中如自语一般,喃喃地感叹:“像!真他妈的像!”
田博广不由得又将那窗外的女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就是那个模样?”
赵大生待那女子走出街面拐角,才将目光收回来,回答田博广道:“没错,和刚才那娘们长的一模一样。”
“要不要今晚带你去会会你的梦中情人?”田博广忽然坏坏地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那破大学读下来,最大的缺憾就是没和你那梦中情人在一起过吗?”
“非但没在一起过,手都没摸过。”赵大生倒也不怕田博广笑话。
“好,你这缺憾,今晚我就带你去了了。”田博广一副慷慨的模样。
赵大生不禁惊疑:“怎么?你这采花贼,连路边走过的一娘们你都认识?”
田博广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田博广说道:“不好意思,那娘们,不,你那女神,我恰好认识。”
赵大生越发惊疑:“我的个娘,他奶奶的,莫非那样一个娘们,也是……?”
田博广点点头:“不错,别看那娘们是模是样,其实她就是一……。”
田博广夸大嘴型,没有出声,却很明显地做出了一个“小姐”二字的发音。
“不会吧?”赵大生惊疑道,“我说田伯光,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恰好……?”
“这倒没有,不过我在鸳鸯娱乐城见过。她不是我喜欢的菜,我没选过她。”田博广回答完毕,紧接着嘲讽赵大生道,“平日里叫你去,你又假正经。要不然,你今日也不至于把一个小姐当做女神……”
“奶奶的!”赵大生爆了一句粗口。
“怎么样?去不去?去的话,也不用等今晚,我们现在就去。”田博广说道,“你大学未圆的梦,咱哥们今儿个帮你圆。那娘们现在十有八九是回那娱乐城的。”
“我靠!”赵大生又爆了一句。
田博广却不耐烦了:“我说赵大生,你去是不去,这样,咱哥们今儿个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请客了。”
“我又不差那几个钱。”赵大生这才说道。
“那还犹豫什么?莫非你真的怕柳梦燔的?”田博广激问道。
田博广提到柳梦燔,赵大生不禁又想到上午和柳梦燔吵架的事。
不想则已,一想到上午和柳梦燔吵架的事,赵大生的心就刺痛了一下,他索性将头一扬:“柳梦燔?我怕她个鸟?”
“那你就是假正经。”田博广愈发激道。
“老子什么时候假正经过?”赵大生一发狠,“娘的,去就去。”
田博广见说服了赵大生,高兴得如同生了儿子一般。
田博广当即抢着付了帐,拉着赵大生出了悠然咖啡厅。
“你就上我的车吧。”田博广说道,“你那破捷达满车贴着广告,就别开过去了。”
那时还是二零零二年,赵大生和田博广的事业都才刚有起色,所以两个人开的车,都是破捷达。只不过,赵大生那破捷达的后窗玻璃上,的确贴满了赵大生正在从事业务的广告及联系电话。
“切——”赵大生不服道,“你不也是破捷达。”
说归说,赵大生还是钻进了田博广的破捷达。赵大生不傻,他可不想去风月场时,还让别人看到他车后窗的联系方式。
在路口等着左拐弯时,赵大生想到这路名,不由说道:“风月路,早听说这风月路是有名的红灯区。可和这风月路交汇的,怎么叫奋斗路?”
“这不像我们吗?一面是向上,一面是堕落。”田博广脱口说道。
赵大生细细品咂这话,不由刮目看着田博广:“行呀,你这采花大盗,也能说出这么哲理的话。”
田博广面露得意之色,笑着说道:“开玩笑,别以为就你书生,我田博广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博学多才,广闻见识,所以我叫‘田博广’。”
“他妈的,你还博学多才。”赵大生道,“你就一田伯光。”
沉默了一会儿,赵大生说道:“刚才那话,应该说成‘一面堕落,一面向上’比较好。你那堕落在后,好像我们真的是堕落的人群一样。你瞧我,把‘向上’放在后面,‘一面堕落,一面向上’,就显得我们还是向上的。”
“得得得,赵大生,别和我玩文字游戏。爱咋咋地。”田博广打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道。
两人在车内几个来回的玩笑,不觉就已来到了附近了鸳鸯娱乐城。
田博广是熟客,鸳鸯娱乐城里如迷宫般的道道,他却轻车熟路。
娱乐城这种地方,白天当晚上,晚上当白天。
此时因为是午后,所以娱乐城内冷冷清清的。
田博广领着赵大生,径直进了一间VIP包厢。
两个人屁股刚在沙发上落定,娱乐城的张妈咪就进来了。
“呦——田老板,今天怎么大白天来捧场了?”张妈咪和田博广素来熟识的,因而说话也很随便。
田博广从茶几上拿起中华烟,丢了一支给赵大生,自己也衔了一支在嘴上。
田博广点燃烟,猛吸了一口,待那烟云吐出后,他才说道:“怎么?这地方白天不能来?”
张妈咪朝赵大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屁股坐在田博广身旁,身子故意在田博广身上蹭了蹭,笑着说道:“田老板说哪里话?我们巴不得你没日没夜的来呢……”
说着,就咯咯咯咯地笑。
赵大生一听那笑声就觉得有说不出的浪荡。
“这样,我们也不要废话,今天我带贵客来了,赵老板。”田博广指着赵大生介绍道。
张妈咪连忙起身,绕过田博广,又一屁股坐在赵大生身旁。
“赵老板啊,第一次来吧?贵客贵客。”张妈咪说着,伸出了她那白胖胖的小手。
赵大生握了握,感觉那白胖小手软软的,如一滩软泥。
“这老娘们,也是个尤物。”赵宝儿心中这么说,口上却说道:“幸会,幸会。”
“赵大生,别说那些酸词了,咱们直入主题。”田博广俨然已是这里的主人,他吆喝道:“张妈妈,去,将那个谁叫来。”
“咯咯咯咯,哪个谁啊?瞧田老板急的。”张妈咪笑着说道。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田博广这才发现,他并不知道赵大生看上的那娘们叫什么。好在田博广毕竟是田博广,他灵机一动,便转而说道,“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娘们。”
“她啊?莫非你们跟着她来的?”张妈咪笑着说道。
“去去去,别废话,赶快叫来,我们赵老板今日特地为她来的。”田博广说道。
张妈咪听了,点着头,急急地走出了包间。
不一会儿,张妈咪就将那个长得极像安雅的女人领了来。
“张妈妈,你让她带赵老板去吧。”田博广吩咐道。
这个时期的赵大生,多少见过一些世面,但这事还是初次经历,因而未免还是有些局促。
“田伯光,你呢?”赵大生掐灭烟头问道。
田博广抖了抖烟灰,歪着嘴角笑道:“到了这里,我还会闲着?去去去,你只管去办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赵大生看了看那女人,那女人身后的空气中,似有一双柳梦燔的眼睛在盯着,但那女人实在太像安雅了。赵大生想到安雅,心中不由一动,身体内的血脉顿时就喷张起来……
这血脉一喷张,赵大生就再也不管柳梦燔的眼睛,径直跟那女人去了……
1、贫困生的大学生活
赵大生出生于西山省的贫困山区。
西山省是一个内陆省份,经济很不发达。
在赵大生老家,屋前屋后,除了大山,还是大山。
赵大生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赵大生排行老五,是家中最小。
人家说家中幼子,享受的待遇是最好的。
但在赵大生家不是这样。
至少在赵大生十七八岁以后,他就开始没享受过什么好待遇了。
赵大生十七八岁时,大哥赵大树、二哥赵大喜,就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
两位哥哥到了这年纪,都已成家立业,有儿有女。
既然自己已有儿有女,且生活都不算宽裕,即便是亲哥哥,自然也就对赵大生管顾不了太多。
排行老三的大姐赵金凤嫁的也是贫苦人家,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唯有二姐赵金花,和赵大生年龄相近些。二姐虽也嫁人,那时还未生子,负担相对轻些。后来赵大生读书时,经济上有困难,赵金花靠在外打工的微薄工资,除孝敬两边父母之外,偶尔还能接济接济。
如此一来,赵大生在县城读高中的费用,大部分只能靠父母在田地里没日没夜地抠。
可光靠在田地里抠,是抠不了多少钱的,更何况赵大生十七八岁读高中时,父母早已是年过花甲的年迈之人。
七十年代生的人,高考都在八十年末,九十年代初。那时的大学,还没有产业化,也没扩招,所以不像现在这么多,也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进。
赵大生苦熬慢熬,终于熬到了高考。
结果一击未中,赵大生名落孙山。
那时考大学,还算得上是“鲤鱼跃龙门”。虽然国家高层已经放出了高校改革的风声,但是,考上大学,包分配包工作的政策,一时仍然还在。
赵大生本想再搏一年,可家中一贫如洗,实在无力再供。
用赵大生老父亲的话来说:“赵大生啊赵大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你要是今年就考上了,你老子和你娘就算砸锅卖铁,也要送你去读大学。你现在没考上,就只有认命了。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小学四年级留学一年,初一你又留级了一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读书的料了。你就认命吧。”
赵大生只有认命。
那年八月,虽然酷夏如火,赵大生还是踏上了南下的火车,跟着二姐赵金花来到了广州。
在广州,赵大生在工地上做过搬运工,做过送水工,卖过报纸,收过破烂,如此浑浑噩噩地,饱含艰辛地过了两年。
那两年,即便是处在改革最前沿的深圳、广州,打工者的工资也不高。
不过,赵大生省吃俭用,两年下来,前前后后,居然也攒了一千来块钱。
到了一九九三年夏末秋初,赵大生揣着那一千来块钱回到了老家。
赵大生对他那年迈的父母说道:“你们再给我一年时间,复读的钱你们不用管,我只要复读的机会。”
就这样,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的赵大生又一次成了高中生。
赵大生本就在小学四年级和中学一年级分别留级过一年,如今又到社会上混了两年回来,所以,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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