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说兰主任几句。”
“我还有啥?”兰成仁扬起了苦瓜脸,原本的“娘娘腔”此时更见“娘娘腔”了。
“快乐度假村的套房, 你兰主任拿过开发商两次共四万块钱签字费。”莫伟用不容辨驳的口吻道“另外,开发商的公关小姐正好也是我们渝州人,那位姓庹的小姐要我给兰主任捎个信儿,她还在盼着你付那半个月的瞌觉钱。人家做小姐的,就指望那几个瞌睡钱。你兰主任不是最喜欢看庹小姐洗澡,看庹小姐为你‘淘菜’吗?兰主任,我告诉你,看人家小姐洗澡、‘淘菜’也是要付钱的。”
兰成仁让莫伟的话定在了原地。
王总惊得“噌”地一下从大班椅上站起道:“莫伟,你刚才说啥?啥小姐?啥洗澡、淘菜、瞌睡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莫伟继续道:“那位公关小姐姓庹,是开发商请来公关的新潮妓女,庹艳,鲜艳的艳。庹姓是个罕见而古老的中国姓氏,不但《百家姓》上没有,甚至连《中国姓氏寻根》这样的专著上也查不到。庹艳的大哥庹福碰巧又是我过去的中学同学。”
王总愤怒着咆哮道:“好哇,兰成仁,我要跟你新账老账一起算!不告你个合谋诈骗我把王字穿心写!”
当晚,莫伟无心茶饭,一个人窝在宿舍冥思苦想着王刈田洋的去向……原以为会凭空飞来一笔不小横财,岂料到头却是一场连鸡飞蛋打都没看见的虚浮彩云,看来《洪湖水浪打浪》中唱的“晚上回来鱼满仓”跟自己一辈子也无缘了,如果王总真要又打又罚,那我手里可怜的一万二千块积攒就全泡汤了,跑又跑不掉,认帐又认得如此伤心,真的世界未日来了……
莫伟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恨死了王刈田洋这对“江湖烂人”。
……
常言说得好“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更遇顶头风”。
第二天一早,莫伟接到王兰的来信——
……丑,我们住家的地段这次可能真要列入旧城改造了,据说这次是真的。妈妈说为了节省几个钱,要我到时把拆迁过渡安置费收好,搬回去跟她和巧芸妹妹一起挤,丑,你说我们真的还能把房子再买回来吗?
莫伟捏着信,满心的无助,钱钱钱,一个钱字如同怪巨之石,压得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嚅不过气,四肢变形、五脏移位。莫伟再次想到王刈田洋这对“江湖烂人”,又一阵恨过之后,莫伟决定仗着王总对自己还算起眼的那点儿本事,用一个大胆的举动:辞职。欲擒故纵,冒险一搏!骗不成,赌一把!那怕赌个精光,管他妈的,社会大舞台上还不是天天都在演出赌与骗的悲喜大戏!
吃过晚饭,莫伟将写好的辞职书放在桌上,刚拿起嵌有家人彩照的镜框,门外便传来“乱帮忙”的喊声。
“莫老师电话。”
未必是王刈?莫伟赶紧开门走了出去。
“你好,我是莫伟。”
“莫先生,不至于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吧。”
莫伟愣道:“请问你是……”
“袁孝仁。想起来了吧。”
莫伟心中一振,甚至感到有些眼热鼻子酸……
“哦,你好袁主任,久没见了。”
“是呀,不想见见吗?”
“啥时候?”
“本周未,晚上九点来我办公室。”
“行。”
“那就再见了。”
莫伟放下电话,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步,只是默默看着早无声息的电话发愣,直到“乱帮忙”递上烟来时,才凝神收心。莫伟掏出口袋里前不久袁孝仁给的名片,心想:如果王总真要炒自己鱿鱼,那我就去袁孝仁那里讨份儿人情。
电话铃又在响起。
“乱帮忙”道:“莫老师,好像还是刚才那位。”
莫伟接过“乱帮忙”递来的话筒,问话还没落音对方就发话了。
“听我说,今天晚上就碰个头,我在办公室等你。”
“你不是说周末的吗,咋又……”
“别说了,你快来吧。”
半小时后,莫伟打的来到袁孝仁公司,正在楼下门卫处等候着的袁孝仁接住了他。跟在袁孝仁身后的莫伟,发现对方竟然是付罗圈腿。通过楼层电梯,莫伟跟随袁孝仁到六楼办公室。双方坐定后,光亮下,莫伟这次才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小头窄面,尖嘴猴腮,深厚的镜片后面长了一对怎么也睁不大的“三角门缝眼”,肤色虽是白净,但整个却总给人一种猥亵、鄙劣的感觉。
袁孝仁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愿意为我干事吗?当然,不一定在公司。”
莫伟犯着心思道:“酬劳多少?”
“那得要看你能干啥。”
莫伟看着对方那张还残留着伤痕的脸,想起对方挨打时曾经说过“总有一天老子要收拾你几个龟儿”的话,莫非他真要我干拿钱消灾的事情?行,都走绝路了,管他妈脏钱、黑钱、昧心钱,只要肯出高价,怕个屁,不干白不干!
人有时就是这样,当他们处在自以为绝望的时候最容易走极端,即使从不曾想过的杀人越贷也能轻易从脑海里冒出来,不然为啥说“钱能生恶”呢?
莫伟道:“无论干啥都行。但我有我的原则,小钱小事,大事大钱。”
“那就行。”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莫伟掉头一看,来人原来正是袁孝仁当初挨揍时,大排档那个一言不发的麻脸光头汉子。
袁孝仁趾高气扬道:
“不用回避,自己人。”
于是,麻脸汉子便落座在莫伟身边。
麻脸汉子瞭了莫伟一眼,然后道:
“上次嘛事儿没有,大水犯龙庙,误会呗。敢情儿当时为了不牵扯到兄弟咱没掺和,一会儿少老板要跟你通话。”
莫伟回想起当初袁孝仁为啥要冲着麻脸汉子直斜眼,却原来他们根本是一伙的。但麻脸汉子为啥又说为了不被“牵扯”而不“掺和”呢?咋又带出一个啥“少老板”来?袁孝仁今天叫我来到底想要干啥?
“既然如此,我当然只好当没事儿了。道上混嘛,我还是大肚能容的。”袁孝仁话音刚落,桌上的黑色小手机忽然乍响起来。
袁孝仁拿起手机起身向室外走去。
麻脸汉子向莫伟点头致意后,闭目养神端坐着一声不吭。正当莫伟猜测着麻脸汉子时,袁孝仁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袁孝仁从抽屉里拿出一扎钱递给麻脸汉子。
“上次的事情不必再说了,这算是我给兄弟们的一点儿茶水费,希望以后真正合作愉快,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你可以先走。”
麻脸汉子接过钱,冲莫伟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袁孝仁叫莫伟关上房门,当莫伟再次回转时,只见又一扎钱放在办公桌上。
“验一验啥叫真假,桌下有台小型验钞机,很灵。”
莫伟迟疑了会儿还是照办了。
莫伟用自己所知道的水印、盲点、金线、色泽、声响反复进行了随意的多张验证,结果均无异常。
“这些都是精品,包括刚才给麻子的。”袁孝仁随即递给莫伟一个精致小手包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莫伟跟随袁孝仁打的来到市中心一家非常热闹的豪华商场。
袁孝仁道:“你敢不敢用包里的钱?”
莫伟道:“不敢。”
“嗯,你倒很诚实。”
烟柜前,袁孝从包里随意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 。。
莫伟貌似平静地看着袁孝仁将钱递给柜台小姐,然后又心跳“咚咚”地看着对方将钞票验讫后,将一盒中华香烟连同找补的零钞微笑着回给袁孝仁。
走出商场后,两人又来到一处冷饮店门前。
袁孝仁道:“敢不敢亲手试一试?”
莫伟道:“敢。”
……
莫伟袁孝仁打的走上了回程。
当出租车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后,袁孝仁拉着莫伟在一个十字路口下车了。
路边,袁孝仁的“三角门缝眼”在黑暗中,在镜片后闪动着幽光。
袁孝仁道:“你喝酒吗?”
莫伟道:“不。”
“那就好。以后也别喝,酒乱性;也别赌,更别吸毒,这些玩意儿都要命,否则以后你啥事也干不好。刚才你也看到了,连同车资我们一共用了四种方式验钞,都过了。包里还有八千八,吉利数,全归你。以后你每月佣金五千,干好了再行奖励。但有一点儿要说明,出事情别扯上我,钱出事儿照补,人出事儿不管,也别耍滑头。不要问为啥干啥,当知道的马上告诉,不当知道的以后告诉或者永不告诉。拿上这部小手机,明天就去你公司辞职,自找一个落脚点,每天向我通报情况,随时听候差遣。”
“行。”
“我先走一步。”
袁孝仁迈着罗圈腿渐渐远去了,莫伟仍在梦幻中,脑子里装进了一个古怪的“ ?”怪耳朵符号。
独自漫步在路边的莫伟,从第一个问号产生后,便开始将袁孝仁和麻脸汉子往邪恶道上排,反复嚼着“邪恶道”三字的含意:卑鄙、无耻、凶残,脚下的每一步都充满着罪恶……然而,当莫伟每每捏着手中的“大钱”时,一个时时都在渴盼着的“钱”字却使他想通了,不顾了。
由此涉邪的莫伟,在以后数年间,有个问题一直不解地缠绕着他,那就是:凭啥袁孝仁从一开始就瞄准自己,没暗示,没商量,从头到尾直来直去,莫非袁孝仁天生就是个发现坏才的“伯乐”?!又莫非自己骨子里真是天生就有黑血?!后来还是那位神秘而邪恶的“少老板”自道“玄机”后,莫伟才算解了谜。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的莫伟内心犹如溺水者突然间抓住了救命绳,绝望中看见了希望,原本想跟王总“欲擒故纵”的赌徒心理一下子没有了,接踵而来的却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充实:好哇,有钱用,不用白不用!钱它妈的就是好!只要能让我家人过上好日子就行。管他妈啥红黑正邪,只要有大钱挣,不挣白不挣!
回转宿舍后,莫伟在李会计的门前驻足静听了好一会儿,当他确认里面声息全无时,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紧锁房门,压制着满心欣喜,将包里的钱取出来,一张张整齐铺垫在床上,然后合身睡在上面。
这一夜,莫伟倒在用金钱铺就的“钱床”上,全身心做着从不曾做过的金钱花花梦……
(9)
第二天一早,莫伟拿着写好的辞书来到了老总室。
王总笑了笑道:“你的辞文好像写错了吧?”
莫伟回着笑道:“不会错的,王总。”
“如果你能将它收回去,我就当以前啥事情都没发生过。”
“谢谢王总信任,只是,与其身陷虎斗还不如另谋新去处。”
“是的,我目前暂时只是、你刚才说啥?‘虎斗’?对,但也是斗虎。告诉你,我是‘海都’创始人,如果‘海都’还想有更新发展,挂帅者就非我王冬琳莫属,希望你能留下来,我找机会让你接替兰成仁。另外,兰成仁的小姐丑事儿当真?”
说实话,莫伟为王总的暂时胜利高兴,但同时也为公司内部的帮派矛盾小见分晓心生疑虑,权利之争往往非一朝一夕能见分晓,继续留在公司,如能先知,可为;反之,不可为。真能先知吗?答案往往是未知。莫伟以为王总虽说待自己不厚却也善,内心还是很尊敬王总的,一个女人能靠十年努力搏来半壁江山显非易事;但莫伟却不佩服王总,一个本应在事业上具有帅材之能的女中英豪,结果最后欲倒其座的竟是一群昔日的冲锋手下,从而显得王帅仅有打“江山”之能,却无坐“江山”之力,可见得,王总充其量算只能为将却不能有为帅。
实际上,莫伟在来公司不久,便从中窥探出了公司内部“蜀、渝”两帮“虎斗”端倪,但他一心只为挣钱,从没想要涉入,所以至今也不忍当王总面说出。
“王总好意我心领了,另外,兰成仁丑事儿的确千真万确。”
“那我马上给你办理接替兰成仁工作的手续,因为我看重你的诚实和能力。”
“王总,从某种角度上讲,我还看不上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那你就异想天开了。”
“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异想开天’。”
若干年后,莫伟没想到自己会为当时这句不经意的混蛋轻狂话付出灭门之灾的惨痛代价。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王总听了莫伟的“新编”成语后,睁着一对秀目傻了。
“王总,请放我走吧,我会记住你的。”
“既然话到这个份儿上那就算了,我叫财务部给你算发三个月月资。另外,在你还没找到新单位之前,我同意你仍住在公司宿舍。你去向兰成仁办工作移交吧。”
“谢谢王总。”
辞工后这段时间,莫伟以从没有过的悠然自得,或在宿舍舒心看书看电视,或外出观光游玩,不亦乐乎。其间,莫伟给王兰寄回过两千元钱,另去了一封闭口不谈辞工和王刈之事的家信。信中,莫伟这样写道 “……兰姐,以后请妈妈、巧妹、晓军一定要在我约定的时间听电话,我是多么想在电话里好好听听家人那熟悉的、久违的声音啊!”
随后不久,莫伟果然分别跟家人作了一次尽心的电话长谈。谈话中,莫伟知道了莫玉茹曾萌动过开办“少儿书法班”的事情,最终因场地问题胎死腹中;莫巧芸的提琴升级考试现又晋为全国小提琴业余六级;莫晓军已上学前班了,班主任是莫玉茹好朋友的女儿,待莫晓军特好等等等等。
十天后,即四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上午,睡意正浓的莫伟被“乱帮忙”叫醒听电话。
“喂,是莫伟吧,我是何秘书,你近来还好吗?”
“一般吧。”
“我转达王总的意思,兰成仁马上要滚蛋了,因为他惹下了谁也罩不住的麻烦,这其中也有你的很大功劳,王总仍希望能挽请你留下。”
“去意已定,请王总就别强留了。”
当天下午,在一种潜意识驱驶下,莫伟再次来到麻脸汉子的大排档,麻脸汉子抄着手站在收银台前,用他的小豹眼看着莫伟走进大排档,既不见热情,也不见冷漠。
饭后,麻脸汉子照例着人收了莫伟二十五元餐费,可就在莫伟正要走出大排档时,麻脸汉子却又叫住了他。
“这是袁主任忘在排档的手包,你回转时带给他。”
莫伟二话没说,按过手包转身就走。
心怀警觉的莫伟,两弯三拐来到一僻静处,飞快看查了包里物件,包里除了一袋百克装真空袋“国泰纯味精”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