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康志奎手中提着一瓶路易十三,另一只手却托着一个杯子,满脸含笑,彬彬有礼的点点头,“栋哥在不,小弟冒昧,来陪个礼。”
张升有些茫然的让开,康志奎却是一眼就瞅见了坐在沙发上正瞅着下边依然疯狂的表演舞台的赵国栋。
“栋哥。”康志奎对赵国栋并不陌生,至少从自己父亲那里他知道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年轻人能耐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出来的,他虽然没有踏足政道,但是却对政道上那些起落坎坷并不陌生,在他印象中,三十岁的干部能到科级已经不错了,能上副处那就得有足够硬的背景关系,至于说正处,除了优秀、背景以及机缘之外,一般说来也就只能在省市机关那些个级别虽高但却没有啥实权的位置上呆着了,但是就那样也已经很罕见了,毕竟级别上去了,瞅个机缘,那就能一跃化龙。
像赵国栋这种三十岁到正厅而且康志奎闻所未闻,而且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市之长,自己父亲蹦上正厅级干部时也已经是四十有五了,就那样也算是有名的少壮派了。
但这就是现实,你就得承认现实,而且就得向现实低头,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来坐吧,志奎。”赵国栋依然是那副云淡风清的平和表情,朗姆酒摆在台上。已经下去大半,康志奎也是知道这玩意儿的酒劲,却见赵国栋毫无症状,心中也是暗自咋舌不已。
听得叫自己志奎,康志奎说不出的腻味,比自己大不了两三岁,却是一副托大口气,但是他也得承认对方有托大的资格,而且自己还得装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赵国栋对康志奎还是有些佩服,这些个官宦子弟并非都是脓包,至少能在这短短一会儿时间里,人家就能放下脸子来赔礼道歉,还能陪着自己在这儿一耗就是半小时,两人谈起来似乎也挺投缘,至少没有半句提到康志奎公司业务的事儿。
看着如坐针毡的张升和其他几女,赵国栋也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拍了拍意犹未尽的康志奎,“志奎,时间差不多了,有空就来怀庆坐坐,我的电话你也有了,到时候多联系吧。”
康志奎何等机敏的人,也是站起身来,又专门和几位女士道了歉,这才拉上门离开。
“他真是康省长的儿子?”张升实在不敢相信康志奎身份,印象中自己班上有个某市副市长的儿子那都恨不能牛气得鼻孔望天。
“所谋乃大啊。”赵国栋不咸不淡的摇摇头,虎父无犬子,康志奎还算是个角色,就凭这份忍耐劲儿和韧性,这小子就有出头的日子。
第十二卷 极目天舒 第五十一节 清风拂山岗
一直到返回的时候车上的气氛似乎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康志奎前后迥异两人的表现,的确太让这一帮还没有真正意识到社会复杂严峻性的男女们深深的被上了一课,其隐忍的作风让张升这种在官宦家庭长大的子弟也下意识的要打个寒战。
赵国栋倒是不怎么在意,康志奎想必也是从其父那里知晓了自己一些情况,这年头谁也不比谁傻,以康仁梁的身份要了解一下自己底细,还是能八九不离十的,当然他在自己儿子面前就没有必要掩盖隐藏什么。
乔珊驾车把张升和乔羽送到安大北门之后,才又重新起步,今晚实际上没喝多烧酒,虽然康志奎提了一瓶路易十三过来,但是绝大多数还是落入他自己腹中,赵国栋不喜欢喝杂了,哪怕朗姆酒后劲重一些。
赵国栋琢磨着自己该上哪儿,回梅岭小区太晚了一些,估计罗冰她们都已经睡了,瞿韵白还在沪江没有回来,也该回一趟徐春雁姐妹俩那边了,这段时间在罗冰和程若琳那边呆的时间多了一些,自然也就有些冷落徐春雁她们这边,好在徐春雁两姊妹也是十分体贴温存的人儿。对于自己啥时候回去啥时候不回去也不多言多语,顶多也就是有些幽怨的语气表露出来而已。
“国栋,我们再去坐一会儿?”乔珊突然建议道。
赵国栋吃了一惊,见童郁也是一脸赞同之色,看了看表:“你们俩疯了,这都是啥时候了?快十二点了。”
“反正明天也是周末,睡个懒觉也没有人管,你也难得回来,要不你又要说我们不陪你了。”乔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道:“小郁,你说是不是?”
童郁也有些犹豫,今天的冲击太大,赵国栋的表现也简直颠覆了以往和自己几人在一起的感觉,轻描淡写的就把一桩在他们看来麻烦无比的事儿给解决掉了,其举重若轻的味道简直就像是一个演员一般。
她知道乔珊想要干啥,赵国栋似乎距离她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她不想乔珊,童郁早就不抱啥不切实际的幻想了,现在的生活挺好,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对象,那也是因为没有碰上合适的,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潜意识的想要把那些介绍给自己的人与赵国栋做一比较,正是这种微妙的心态使得她始终难以接纳一个不太满意的对象,所以才会由现在这副情形。
不过乔珊却有点说不清楚的味道,或许小鸥在这种事情上的豁达开放对她有些刺激吧,总之乔珊经常冒出一些话来,要找就要找像赵国栋那样的人物。要不还不如像小鸥那样图个轻松自在,这个像小鸥那样轻松自在总让童郁有点感觉像是羡慕小鸥和赵国栋之间那段暧昧感情,可这不一样啊。
“还是回去了吧,国栋我估计明天他也有事儿,他现在的身份,今天我们都看见了,只怕没有多少属于他自己的空闲时间了。”童郁不敢看乔珊有些不高兴的脸色,把头望向漆黑的窗外。
赵国栋心中一喜,童郁倒是知趣,他实在不想再和两个丫头纠缠下去,甭管她们怎么想,他现在只想寻个安乐窝躺下安安稳稳的休息一晚上。
※※※
赵国栋的生物钟告诉自己肯定已经日上三竿了,不过微微眯缝起眼睛看了看,似乎房间里仍然一片黑暗,想了想,索性再躺一会儿,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身畔的丽人早就起床了,不过毛巾被还残留着缕缕余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朗姆酒的邪恶力量,赵国栋竟然有了那种想法,左拥右抱的滋味儿委实让人血脉贲张。难免就要荒唐一回了。也幸好是春雁性格柔顺,任他为所欲为,换了别人怕也难得有同享齐人之福的味道。
不过春雁最后的话语还是赵国栋心中微微一动,正处于危险期自己却又恣意妄为,没准儿这一回可能就要一箭中的。
但转念一想春雁已经是三十二的人了,她这个时候若有若无的提这么一句未尝不是有意,自己承诺了的东西就不会后悔,欠她们太多也该给别人一点盼头,否则那就真的是薄情寡义的凉薄人了。
门悄悄开了一丝缝隙,一个丰腴的身影闪了进来,似乎是要看赵国栋醒了没有,见赵国栋没有动弹,便又走到窗户边,小心的把窗帘拉了一条缝隙,一抹阳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赵国栋装出要动未动的样子,身影赶紧闪了出去。
赵国栋坐起身来,无声的笑了笑,是秋雁,看样子是担心自己睡太久了不好,又不敢叫醒自己,就用这种“自然方式”来把自己唤醒,心思倒也是够细腻了,也不知道昨晚自己的“功课”是否让她满意。
昨晚他告诉过她们俩自己今天有安排,而自己睡得太香又让她们俩不忍心叫醒自己吧。
今儿个的确有安排,蕴华书记约了政法委丁书记打网球,丁书记把省司法厅一位副厅长叫上,蒋蕴华问他有没有空,赵国栋自然明白意思。也要去当一次陪客了。不过他本来也就想和丁书记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有这样的机会正好。
省公安厅调查组拿出的意见递上了政法委,据说在政法委也引起了争议,省厅最终还是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以故意伤害共犯名义刑拘了百花乡那位副乡长,刑拘时间延长到了一个月,这也让怀庆方面公安相当被动,准备好的不少工作也只有暂时搁置了下来。
赵国栋还是小看了严立民的魄力,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严立民在某些时候的确有些大将风范,虽然此人心胸稍显狭窄了一点,但是越发复杂紊乱的场面,这个家伙就越是能站稳脚跟,至少在这一局上自己判断有些失误。
陈英禄也打电话回来询问这件事情,想必也是觉察到了有人是针对怀庆的大好局面而来,而怀庆内部却又有人要生出怪事儿来,也怨不得别人。
赵国栋现在倒是看得相当坦然了,再没有先前有些惶惑不安的心态,有些东西你把心态摆端正,冷眼旁观,反而就能看穿,若是沉湎于其中自然也就心神不宁神思恍惚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拂去浮尘方见真。
“我是这么看的,丁书记,问题不但要一分为二的看。而且要实事求是,这是我们共产党人工作的基本作风嘛。”
赵国栋随时擦拭了一下汗渍,丁森胸前也是急剧起伏,显然这一局下来让他体力消耗不少,仰靠在藤编工艺躺椅中休息。
丁森一边点头示意赵国栋继续,一边把手中毛巾递给身旁秘书,秘书知趣的将丁森的茶杯放下离开。
球场上蒋蕴华有些臃肿的身躯显得步履蹒跚,好在省司法厅那位副厅长比起蒋蕴华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两人水准相差不大,倒也玩得有滋有味,只是让旁边球场教练们有些惨不忍睹的感觉。
“工作中肯定会出问题。就像只有经常洗碗你才会打烂碗,你光吃饭不洗碗,当然不会打烂碗。”赵国栋侃侃而谈,“可我们工作中生活中这种光吃饭不洗碗的人太多了。”
丁森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小赵,这种情绪不对头啊,讳疾忌医要不得哦。省里对怀庆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的,宁法书记和东流省长都对你们城市发展高起点高标准表示了赞许,认为你们在城市规划发展上为全省二级城市甚至安都市都开了一个好头,值得学习啊。”
丁森是从川省过来的干部,据说在原来安原省省长现在政治局委员兼沪江市委书记苏觉华担任川省省委副书记时丁森是某市市委书记,很得苏觉华看重,现在在安原省里也是独树一帜,行事风格不偏不倚,一口川音还真有点邓老人家的味道。
“丁书记,我不是发牢骚,我也支持对事情要查清楚,但是我反对那些动辄拿大帽子往人头上扣,动辄上纲上线,动辄怀疑一切的做法。”赵国栋语气平和,但是态度相当坚决,“这会开一个很不好的头,甚至影响到基层的工作积极性。”
丁森含笑不语,都说这位年轻市长急躁好怒,似乎还真有点呢。
注意到丁森嘴角的笑容,赵国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情绪外露有时候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尤其是像丁森这种老狐狸面前,这种效应不大。
“怀庆落后太久了,大家现在都希望能抓紧时间扎扎实实的做些实事儿,让老百姓能够真正感受到我们怀庆变化,不仅仅是城市建设。”赵国栋有些感慨的道。
丁森注意到赵国栋眼中一抹怅惘,心中也是微微触动。
第十二卷 极目天舒 第五十二节 寻常家务
和丁森的交流相当愉快。习惯于陈英禄川音的赵国栋对丁森的川音也就相当适应,尤其是在谈及峨眉竹叶青清雅和泸州老窖的醇香时,两人似乎共同语言就更多了。
丁森当然也知道这未尝没有这位年轻市长的刻意讨好,但是对方看样子也的确是对竹叶青十分喜欢,谈茶论道也是信手拈来,却是不再多谈工作上的事情,这倒是让丁森很有些意外,如此年轻倒也有这般养气定神的功夫水准,也不多见,现在人都浮躁。
赵国栋还不太清楚蒋蕴华和丁森之间啥关系,但是那位省司法厅副厅长无疑和丁森走得很近,能和丁森一起到这种场合自然也有些意思,赵国栋也不多问,事不关己,多问无益,盯好自己该做的事儿才是正经。
这是令人愉快的一天,倒不完全是因为能在丁森面前解释辨析一下庆州事件的原委,而是能有一个机会能和丁森在工作理念上进行一番交流,至少可以让领导明白自己在怀庆工作思路上的想法意图,有些时候领导知晓不知晓,理解不理解。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沟通,尤其是在愉悦轻松的氛围下沟通,那就更难得了,而今日这个环境却做到了。
至始至终丁森也没有谈及庆州事件半句,赵国栋也只是在无意间很随意的评点了两句,而且是以怀庆应该在工作中认真汲取教训的口吻来表态。
从云螺湖下来,即便是在密闭的车内赵国栋都能感受到夏日炎阳炙烤后散发出来的阵阵热力,相较于云螺湖周围葱葱郁郁的森林带来的清凉爽宜,安都市区的确奥热了一些,即便是呆在空调房内,你也无法与那种来自天然的清风相提并论。
路过朝阳东路的假日花园酒店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广本雅阁缓缓钻了出来,坐在后座上的殷景松一脸无奈,正在和同座上的妻子争执个什么。
赵国栋有些好奇,再看看表,差不多是快要吃完饭的时候了,老殷这人平素懒得出门,今日怎么舍得来假日花园酒店来开一次洋荤?
殷景松的确很郁闷,女儿都快大二的人了,在他看来也该是懂事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幼稚?一帮子同学就这么簇拥在这酒店大堂里,个个伸长脖子等着别人出来,也不知道这脑瓜子里咋想的?人家要不出来,你就等到明天早上?
只是妻子护着女儿,而且女儿又这么大了,同学一大堆都在那里痴痴等候。那些个媒体记者似乎也是下定决心非要等着,就这么在这儿耗着,瞧瞧现在都几点钟了,从下午三点钟等到晚上七点钟,整整四个小时,殷景松也只有坐在汽车里陪着,想到这儿殷景松就觉得恼怒不止,就是自己要见省委领导只怕也用不着等这么久吧?
他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可是女儿很固执,坚持要等下去,大学已经放假了,妻子也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就在这酒店里呆着,非要在这儿陪着,弄得殷景松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好。
酒店大厅里守满了那些个娱乐记者,而像小婉这样的追星族越来越多,更是被劝到了大厅外,也幸好假日花园酒店大厅外就有相当大一片树林绿地,而且这会儿太阳也不必两三点钟时那么凶狠,要不在这毒辣的太阳下晒着,还不得被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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