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现出悲痛悲伤,他们就越发支持不住。
董依采纳了王定六的建议。
孙逸刚听了朱泰安对董依心情的分析,觉得朱泰安说得有道理。但是他不理解朱泰安为什么不跟董依主动谈谈把队伍转移到安全地方去的话题,朱泰安说:“董依多次亲自帮我换药,喂汤药给我喝。实际上我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叫我好好养伤,不要操心太多!”朱泰安认为,董依也应该想到这一层了,但是她为什么不转移部队,恐怕不仅仅是考虑战士们盼归情的问题,怕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朱泰安鼓励孙逸刚不要背太重的思想包袱,现在,队伍主要领导,只有董依和你能主事,董依虽然有坚恝不拨的革命精神,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队伍损失如此惨重,她的父亲还在敌人魔爪的控制之下,她的心情肯定很乱,如果让她一个人全部支撑着,她肯定很难作出什么决定。你,应该隐忍当初对革命如火如涂的热情,大胆地好好地跟董支队长谈一谈。
第九章(六)
六
入夜,月明风高,查完岗哨的孙逸刚回到队伍驻地,在树枝扎成的营棚里简单地洗了把脸,拍打和擦净身上的尘扬,还对着亮亮的剌刀照着脸捋捋头发,尽可能把自己搞整洁些。然后,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往女兵们的营栅走过去。
女兵的的营棚在队伍营棚最里边,六十多名女兵扎了三个营棚,是队伍营地最安全的地带。董依和女兵们住在一起。
孙逸刚走近董依住着的营棚,站岗的认出是二大队的孙大队长,向他敬了个礼。孙逸刚回礼后就在营棚门边站住,高声喊了声:“董支队长,我找你谈点事,行吗?”
董依从棚里走出来:“孙大队长,你来了?”
孙逸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过去,董依喊他是一口一声的逸刚,现在,总是大队长前大队长后。
孙逸刚小声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董依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离营地比较远的一棵大树下,孙逸刚把外衣脱下来,铺在粗粗露在外面的树根上,请董依坐下。
董依坐下,孙逸刚就挨着她坐下,但保持着拳头的距离。
董依轻声问:“说什么呢?”
孙逸刚侧头看着在月光枝叶漏影下楚楚动人的董依,不由得涌起一股冲动之情。当初,孙逸刚所以坚持要把仗继续打下去,并不排除董依的意见向着了朱泰安一边,并且是跟朱泰安单独商量,使他有酸溜溜的醋意感,他是为了表现自己处处胜过朱泰安才倔强的坚持战斗下去的。从工农运动的萌发阶段,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习,到轰轰烈烈的工农革命运动的高潮,以及到了现在的白色恐怖,孙逸刚跟董依从来就是形影不离,暗地里也对董依动过冲动的手脚,追求、拥吻,共枕,都有过。但是,董依却始终没有答应嫁给他,跟他有了这些冲动,不等于就是他的人了。董依曾经说过:“美情美意也是革命的动力,我对你,对朱泰安,都有很好的感受!”这使得孙逸刚狭窄地理解为董依所以跟他能拥有火辣辣的男女青年情恋,是为了鼓励他好好干革命!
孙逸刚有时就醋着朱泰安,朱泰安的相貌没有孙逸刚那么清秀,轮廓分明的五关带着微微的赤黑,看上去有些粗放,但是军事谋略比孙逸刚强一码。孙逸刚看上去白皮细肉,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给人的感觉是稳重心细的人,但是有时他就是心窄气短,容易犯冲动。
这么美丽的姑娘,又是革命队伍里的姣姣者,风荷塘地区工农革命运动的领路人,孙逸刚想,朱大队长爱慕董依心情当然不会亚于他爱慕董依的心情。
还有一个使孙逸刚非常懊恼的情节,就是有一次,董依跟他提起了荷花舞会会所的会长秋海棠姑娘,说秋海棠是一个顶尖级的了不起的好姑娘,希望跟他做个好媒。
孙逸刚当时就发了火:“依依,我要的是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董依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以后,孙逸刚也多次跟董依提到婚嫁问题,孙逸刚害怕朱泰安把董依的心捉去了,对董依的追求,是宜早不宜迟。但是,董依总是说:我们工农民主革命才刚刚起步,我们不要过早地考虑小家之事。孙逸刚只好依董依,但是不能不经常提提,经常有意无意地碰碰董依,以勉冷了双方的情亲。
在风荷塘暴动那夜,起义军前几轮进攻失利之后,孙逸刚看见董依找他们两个一起来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时,处处依赖朱泰安,并且同意朱泰安提出的撤退意见,他当时就窝了一肚子火,我一万多人的起义军,还打不下风荷塘镇么?我偏要坚持打下去,打个大胜仗你们看看,偏要打破你朱泰安的预言,你不是什么神诸葛,事事都分析的那么对!也让你董依看看我孙逸刚的军事才能并不亚于朱泰安!那个时候,孙逸刚醋着朱泰安,确实感情用事了。
但是,不能把起义军失败的责任全归咎于孙逸刚感情用事,毕竟,孙逸刚坚持打下去,红军支队确实又打下了风荷塘镇,把张拓朴师赶出了风荷塘镇。孙逸刚坚持打下去打出了成果,打了胜仗。只是后来对敌人反扑估计不足,红军支队急于建立铁打江山般的红色根据地,没有考虑撤出风荷塘镇以躲开敌人疯狂的反扑,才造成了如此的惨败。这应该由队伍首脑机关集体负责。
现在,董依也是这么看的。
孙逸刚想说,想说什么呢,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想说依依,我爱你之类的话,可是在嘴里说不出来。月光隐隐绰绰移着枝叶之影,夜在向深处滑动。营地已经静悄悄了,除了流动哨有时发出脚步的响声。孙逸刚可能是自己感到格外紧张,感觉一切都像窒息似的。
“说什么呢?”董依轻声问。
孙逸刚突然冒出一句:“我还有希望吗?”
董依扑噗笑出声:“希望?怎么没有希望?”
孙逸刚一下子感动了:“这么说,你没有看外我?”
董依用手指点点孙逸刚的脑门:“从血与火般的魔巢里,从罪恶的敌人的罪恶的枪林弹雨里冲杀出来,我们就是最好的希望,而且希望一定能实现!”
孙逸刚喃喃道:“我说的希望。。。。。。”
董依轻声打断他:“二大队长,不要说吧,不要说吧!”
孙逸刚闭上眼睛,心里一阵痛楚,静静地让自己空白一下子。
董依问:“想什么呢?”
孙逸刚想通了,现在,真不是说什么儿女情长情短的时候,那么多的战友失去了生命,那么多的同志失去了亲人,在这个时候,只能像董依一样,默默地关心战友,帮助战友,让队伍的精神面貌重振,使队伍的钢铁般的战斗力再生!
孙逸刚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支队长?”
董依道:“问吧!”
孙逸刚:“朱大队长已经不止一次跟你提到,要把队伍转移到野鸡林深处去,你怎么不组织转移呢?”
董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遮遮掩掩的月亮。明亮的眸子,俏劲的鼻梁,绵红的唇,轻轻的呼吸,绷紧的胸的轻微的起伏,就像一副孤影的美月图。
“知道吗?”董依轻轻絮语,有一个孩子,一家七口人,全部参加了革命,他最小,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加爹妈。可是,在一场由工农民主革命者发起的红色暴动中,由于敌人疯狂的反扑,残酷的剿杀,他上面的六口亲人一个也没有从敌人的魔掌里冲杀出来。只有他一个人,舍着生死拚着性命,救出了红色暴动的领头人,现在,他天天在守望着,哪怕有一个亲人能回到他身边,他就会有很大的满足!
董依说着,终于流出了泪水,这泪水,自从突围出来,自从看到三千多战友们归来,她都强忍着,不让流出来。现在,她终于流出来了。
“我呀,现在在看这月亮,肯定能照见他的亲人回来的路!”董依从一个较大空隙中专注着明月,这个空隙像是有意留给董依的,正好装下一轮满月。
孙逸刚一下子就联想到跟董依形影不离的王定六,那个挂着一脸孩子气的战士。
“王定六?是吗?”孙逸刚轻语。
“是的,王定六,好战士,好革命家庭!”董依喃喃。
孙逸刚想象得到,是王定六把董依救出来的,是王定六一家子都参加革命,一家子竟有六口人还没有下落,十有八九都牺牲在战场上了,给董依留下了深刻的情节。董依所以不提将队伍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的话题,是在等候王定六的亲人归来。
“可是,我们是可以把队伍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等待啊!”孙逸刚叹了一句。
董依没有答话。
“是王定六向你请求就在这儿等吗?”
董依摇头:“不,他没有,他还反复提到要把队伍转移到更安全地方去。是我,是全体战士们,他们都有这个希望,期盼,他们不愿意马上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我们约定汇合的地方,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还有战友归来,他们在这里找不到我们,他们就没有办法到别处找我们了,野鸡林这么大,他们到哪是里去找我们?”
孙逸刚一句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他想说,这么多天过去了,该回来的战士,都回来了,越往后走,越没有希望。想了想,换了句话含蓄地表达:“我担心没有战士可以归来了!”
董依从月盘上收回眼神,侧看着孙逸刚:“今晚你找我,就是要向我提转移的事吗?”
孙逸刚又想到了刚才的激动,除了提转移,还有。。。。。。但是你不让我说出口呀。我好想说,我爱你!
董依见孙逸刚有点走神,就自语道:“是的,我们也该转移了,转移到安全地带去,好好休整,好好恢复,好好积蓄力量,再壮大革命队伍,向敌人讨还血债,报仇雪恨!”
孙逸刚静静地看着董依自语的样子,月影之下,朦朦胧胧,俊美的红唇微微启合,钻林扶技蓄在她身上的花韵之香隐约袭人,孙逸刚忍不住再次冲动。战斗的失利也使孙逸刚不仅仅是自责,痛苦,更多的是想得到安慰,母性的一切安慰。
孙逸刚横下心,他要向董依要到这种安慰,他想哭,想嚎,想紧紧地抱住董依,使劲地拥吻,包括疯一般的得到!他的手已经伸向董依,有力地伸过去!
董依本能地往边上一让:“二大队长,别。。。。。。”
可是孙逸刚闪电般一个大跨步,绕着董依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闪到了董依的另一边,接着,他的身体上发出嘭的一声,声音十分沉闷。
孙逸刚背对着董依,张开两手,以高大的身躯对董依形成拦护之状。
董依大惊失色。从孙逸刚的左胳膊腋下,她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情况不妙,有敌人入侵。董依第一反应,迅速拨出手枪,一把抱住孙逸刚,两个翻身到了树根另一侧,在翻倒的过程中,董依见孙逸刚胸前插进一支一米多长的梭镖。
那几个人影一下子也闪进了树林里。
董依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入侵了红军支队的营地。董依根据营地周边的安插的岗哨来判断,如果是大量的敌人入侵,明暗的岗哨应该可以发现并且向营地发出信号,董依因此判断可能是小股的敌人,还有可能是极少的几个敌人来偷袭。
董依正要向天鸣枪,让队伍来收拾入侵之敌。奇迹又发生了,那几个在林子边晃动的影子,竟然被什么人一个一个抛到了外面。
也就在同时,王定六带着三十四个人赶来,没有停留,直接向那几个被抛出的人影冲过去。
董依心痛地看着阉阉一息的孙逸刚,孙逸刚微笑着,费力地抬起右手,要绕过董依的后颈。
董依把他的右手扶到自己的后背上,让他抱住自己的颈子,董依轻声说:“逸刚,我。。。。。。”董依想说,我爱你!是给孙逸刚最后的安慰吗?
“吻我!”孙逸刚只想要这最后一个。
董依把嘴唇粘上去,孙逸刚就静静地死去。
王定六抓来了两个活口,其他的八个人,全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杀死了,董依已经不奇怪野鸡林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持着他们,这也是敌人不敢轻易接近野鸡林的主要原因。只是,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她不会失去英勇无畏意志坚定爱憎分明的二大队长,她也心爱的人孙逸刚啊!
董依想,等会独自哭吧。
看着眼前两个跪着的敌人。一个是陆七吧,这个在风荷塘镇的战斗中被董依饶过一命的坏蛋,一点也不感恩戴德,现在,带着暗杀小组来剌杀董依来了。
还有一个,竟然是自己队伍的一名岗哨。
原来,敌人大部队害怕进入野鸡林,就决定派出特别行动小组到野鸡林来打探起义军的动静,并悬赏五万大洋剌杀起义军的一二三号人物。陆七吧本不敢来,加强团团长刘九龄软硬兼施,命他带一个行动小组行动。刘九龄从他人嘴里得知陆七吧在刘高飞手下当兵时,时时到野鸡林打猎,对野鸡林一带还比较熟悉。陆七吧也有表功心切,就带着八个枪法较好的士兵进了林子,直接奔野鸡林南口而来。陆七吧原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有就捞一把,立个功什么的,没有就空转一趟,回去交个差什么的。没想到,发现起义军大部队驻扎在野鸡林南口。潜伏到了天黑,摸了起义军的一个岗哨,押到一处密林里进行了威胁利诱。这个岗哨最后终于当了叛徒,同意带陆七吧在晚上袭击女兵营。原本是想让岗哨把董依诱出来抓活口或是杀害。没想到在向女兵营潜进途中,碰巧看见孙逸刚跟董依在一株大树下坐在树根上交谈什么。
岗哨告诉陆七吧,孙逸刚打仗十分厉害,不要想抓活口的心事,最好用梭镖刺杀董依。
陆七吧就命令岗哨动手。
岗哨找了个比较靠得住的位置,摘下身上的梭镖,对着董依投剌过来。
当孙逸刚因冲动想拥抱董依时,突然看见月光中一道光影一闪,知道是飞向董依的梭镖。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了,一个跨步,用心脏接住了梭镖。
陆七吧见剌杀董依不成,但是也剌杀了红军支队的二号人物,也算大功告成。不敢逗留,带着人准备逃走。但是,一阵刀棍劈头盖脑打来,一眨眼的功夫把他手下的七个都打死了,他自己腿子也被打断,还有那个岗哨,也被打断腿子。接着被一股脑儿扔到了林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