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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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岁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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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好了以后,朱大军领着她离开了宁安农场,南下去了广州。

邓师傅刚要准备上班儿,听到的这个不幸消息是什么呢?原来,邓师傅的小儿子邓韬奋一直在厂里当临时工,早在小莲没和初自强之前,就已经对小莲心仪已久,无奈碍于自己才不惊人,貌不出众,还是个临时工,从不敢正眼儿看小莲,再加之父亲和乔师傅的关系,他始终把对小莲的爱压在心底,这回好了,小莲回来了,成了被人抛弃的可怜小媳妇,这一下激起了邓韬奋心里埋藏已久的爱,他同时也意识到,小莲的不幸恰恰成就了自己曾经和她不般配的条件,小莲孤儿寡母,他一大小伙子,怎么着配小莲也满来了,于是,在车间里,他开始大着胆子对小莲示好,公开帮她干活,中午带点儿好吃的硬往小莲饭盒里塞,帮小莲擦车子,谁要是敢和小莲过不去,他先第一个冲出来替她解围,给她护驾,弄得车间里那些女人看着小莲又红了眼,心说,美人儿就是美人儿,总是和别人的待遇不一样,落魄到这种程度了也有人惦记,这世界真他妈不公平。

小莲对于邓韬奋,是完全的拒绝,她的心门早已封死,再也不对任何人敞开,别说邓韬奋,就是再来一个比初自强条件好上几万倍的,她也全当作眼睛瞎了,看不见,现如今,她的人生就像一片死海,再也激不起一点儿微澜,邓韬奋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非常可笑,她明确地告诉邓韬奋,不要在她身上下功夫,她永远不会也不可能接受邓韬奋,让他把时间花在别的姑娘身上,别浪费了宝贵青春。

邓韬奋却越挫越勇,面对小莲的无视和冷漠,他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相反却越发对小莲好起来,小莲亦很无奈,也就听之任之,随他去了,反正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他非要一意孤行,她又不能绑住他的手脚,只好由他去了。

当邓师傅乍一听说邓韬奋每天给小莲擦车子,把好吃的都给了小莲,缠着小莲要给小宝当后爸以后,差点没气得脑浆子迸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和乔师傅这个死对头别扭了一辈子,刚刚被他打得休了半个月的病假,本来心里就窝火得要命,没想到,这个逆子竟然如此不争气,背着他去上赶着死对头的姑娘,偏偏还是那么个被人抛弃的烂货,邓师傅气得七窍生烟,回想他就在不久前,还拿着小莲被人抛弃的话柄嘲笑乔师傅,却没想到转眼,就被他的亲生儿子狠狠地扇了一嘴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啊?他老乔家上辈儿积了什么德,儿女一个个的干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儿,他老乔却总还能挺个胸脯,在厂里威信照样没减几分,而就有这样不争气,不知寒碜的,还能舔个脸去主动要他那不要脸的姑娘的,这个人却恰恰是他老邓的儿子,我他妈的!邓师傅越想越气,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到车间里把邓韬奋揪出来,拿着铁锹把他拍扁,他宁愿打死他,不要他,也不能让他这么糟贱他,但转念一想,又不行,他不能让车间的人看笑话,他就等着邓韬奋回来,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告诉他,要是再敢靠近那个破鞋一步,就把他宰了。

邓师傅卯足了一股劲儿,甚至准备好了皮带,就等着邓韬奋回来修理他。没想到,邓韬奋回来后根本不买他的账,甚至比他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说他这辈子谁也看不上,就看好小莲了,要是小莲不嫁给他,他肯定不娶,说他自己的事儿轮不到别人做主,就是亲爹也不行。

听到邓韬奋如此强硬,邓师傅气得肺都炸了,他操起皮带对着邓韬奋的脸就挥了过去,不曾想,皮带反而一把被邓韬奋拽了过来,邓韬奋说,这不是封建社会了,家长专制,国家都恢复高考了,年轻人都自由恋爱了,他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凭什么邓师傅还管他?你虽然是我爸,可你不是我的主宰。

邓师傅气得大吼说,跟谁都行,就是不能跟老乔家的人!邓韬奋摇头叹息地说:“爸呀,你跟人家乔师傅一辈子不对付,错儿都在你,人家乔师傅什么时候招你惹你了?人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干活,从不投机取巧,不使歪心眼子,怎么就碍你眼了?你无非就是看着人家是劳模,眼气,眼馋,那你有能耐自己也当一回呀!”

这话一下捅到了邓师傅的痛处,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邓韬奋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邓韬奋的脑门,血流如注,邓师傅一下又慌了手脚,赶紧把邓韬奋送到了厂卫生院,缝了三针。

事后,邓师傅对邓韬奋的事儿再不管了,他也无力管了,只好由着他去了。

不过,在车间里见到乔师傅,那些绞尽脑汁琢磨出的难听损话邓师傅便再也不说了。

这回又换成了他,整天搭拉着脑袋,见谁都爱理不理,抬不起头的模样了。

生活就是这样,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矛盾,就有纷争,就有说也说不清,数也数不过来的酸甜苦辣。

小娇和朱大军离开了宁安,离开了黑龙江,南下来到了广州,一是想见见世面,二是一心向往南国的朱大军,那时已经初步累积了经商的脑力资本,都说南方的钱好挣,他既然在心里立下了要让小娇吃香的喝辣的宏图伟愿,就要尽一切可能寻找机会,原以为从广州回来会发笔财,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正文 第九章 坍塌

(九)

一直生活在东北的小娇和朱大军,对于广州,是既新鲜又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初来乍到,一下子被广州的南国特色和异国情调所吸引,七十年代末的广州虽然汇集了中国将产生巨变的一些前兆,已经折射出了嬗变的内在情态,但,还远没有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后的生龙活虎,因为,禁忌犹存,余悸还在。

但毕竟,相对于东北,四季如春的广州还是活色生香,到处充满了令人跃跃欲试的商业气息。

朱大军就从邓丽君入手,第一次到广州,他弄了一批邓丽君的歌曲和索尼空白录音带回来,他相信,只要他和小娇喜欢听,别人也一样,而且好多有录音机的家庭对空白带也有非常的需求,那个时候广播里开始陆续有港台歌曲崭露头角,喜欢军帽的人已经转移了目标,所以对空白带的需求也相当了得,有需求就有钱赚。

把这批录音带小心翼翼地带回了牡丹江,在离市里不远的地方又找了一处房子,和小娇住了下来。

朱大军开始满大街遛达,逢人就小声问想不想听邓丽君的歌儿,人家要说想听,他就把带拿出来,其实朱大军上的都是盗版带,一、两块钱的上价,卖四、五块钱,一般情况下,买了邓丽君磁带的,都捎带着买盒空带,回家录给亲戚听。

就这么满大街一遛,没成想,一个月下来,朱大军净赚了一千多!

朱大军和小娇躺在被窝里,做梦似的数着钱,那种兴奋和喜悦让两人脸上都像是绽放着一朵大ju花。

朱大军摩拳擦掌,准备马上南下广州,再大干他一场,两人计划着,憧憬着,脸上堆着笑,心里乐开了花。

就在这当口,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传来,朱大军和小娇对望了一眼,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朱大军披衣下炕,一边问:“谁呀!”

“开门!开门!”对方还挺横,又好像不止一个人。

朱大军满腹狐疑地打开门,门外几个穿公安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你是叫朱大军吧?”其中一个问。

朱大军点点头,奇怪地瞅着他们:“啊,咋地了……”

还没等朱大军再说第二句,那人再次开了口:“你犯了投机倒把罪,被逮捕了,跟我们走吧!”

“啥?”小娇一下从炕上冲下来:“啥投机倒把……”

几个人对小娇的话像没听见似的,推着朱大军就往外走。

“不是,同志,我咋犯投机倒把了,我咋就……”由不得朱大军说什么,几个人连推带搡地把朱大军带走了。

“哎,哎……”小娇叫着追到门口。

朱大军已经被押上了一辆绿色吉普车,临进车门时,他还回头大喊了一句:“好好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我没事儿,啊!”

车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看着没了影儿的吉普车,小娇一下子瘫坐在了门槛儿上。

没几天,朱大军就被以“投机倒把罪”判了一年徒刑。

小娇这个气呀,一个人在家想起来就哭,可到探视的时间看见后悔无比的朱大军时,又反过头来安慰他,告诉他,不就三百六十五天吗?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三百六十五天眨三百六十五下眼就过去了。朱大军万万没想到,一千块钱换来一年徒刑,面对小娇的宽慰,看到小娇消瘦的双颊,他沉默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唯有好好改造,出来后,把失去的加倍还给小娇,才是他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该做的。这话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小娇踏出监狱的大门,忍不住望着天,想想和朱大军这一年多的遭遇,她真有说不出的心酸,说不出的感慨,想想朱大军,从小失去了母爱,父亲也是有名无实,等于一个人在这世上艰难的跋涉,他吃了多少苦?咽下了多少泪?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就是小娇,却偏偏,不能得到乔师傅和刘淑珍的认可,不能正正当当地把她娶过门,他那么要强,那么把小娇捧在心尖儿上,他一直在努力,在拼尽身上所有的力量,想让她高兴,哄她开心,只要在目前条件允许下,能做的他都做了,他一个人哪,始终就是一个人在打拼,在争取别人对他的尊敬,他多难哪!刚刚以为可以多挣点儿钱,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向他和小娇招手,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难道真的就注定了奔波劳碌、命运多舛吗?

想到这儿,倔强刚强、张扬狂野的小娇,眼泪下来了。

她在心里发誓,以后跟着朱大军无论贫穷富贵、健康残疾她都会永远站在他身后,鼓励他,温暖他,爱着他,让他知道她乔小娇心里有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爱,她都埋藏在心底,永世不忘。

时间像一条河,貌似不缓不急,然一直不停地流淌,待你蓦然回首,却发现,无声的岁月已然从我们身边悄悄溜走了,多少恩怨,多少恨,多少感慨,多少泪,终将随着东流的江水一去不复返,生活还要继续,某年某月某日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伤心欲绝的事儿,肝肠寸断的事儿,随着时间的过去,有些已在慢慢变淡,但有些却越发刻骨铭心,就像小莲,每当她看到小宝的一瞥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那白皙的皮肤,那细长却俊秀的眼睛,恍惚就像看到了初自强,她对初自强的恨就越发强烈,这恨已经深深地融入了骨髓、血液,将伴随她一生一世,直到死,她都会把这恨带到坟墓里。

转眼间,志文已经大学毕业了,杨秀梅也从佳木斯医学院毕业了,在这期间,杨秀梅利用假期,曾偷偷地前往吉林工大通过一个小学同学打探志文的在校情况,当得知志文每天只是安心读书,并没有任何红颜知己时,她心里的一块石头“啪”地一声落了地。

回到磨料厂,她喜滋滋地等待着志文上班的日子,好像志文一上班就会来迎娶她似的。

正当她背地里一个人对着镜子想像志文迎娶她的情景时,却传来一个消息,和志文一起还分来了一个同校的女大学生,叫方云娜。

听到方云娜三个字,杨秀梅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方云娜,可凭直觉,她一定是个漂亮人儿。

杨秀梅想问问父亲方云娜长得什么样儿,因为来厂里的新人都得先通过劳资科才能安排具体工作,可又不好意思张嘴,她抓心挠肝地等到了方云娜报到那天,故意装作去劳资科问事儿,恰巧方云娜正在办手续。

杨秀梅看到方云娜的第一眼,她所有的憧憬和幻想顿时化成了泡影。

这个方云娜肤色就像一只刚熟透的水蜜桃儿,白里透红,一捏几乎都能捏出水来,一双丹凤眼上面镶嵌着一排长长密密的睫毛,在上面横放一根铅笔都不过分,一管欧式鼻挺直端正地立在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上,仿佛要和谁挑战,一张嘴小巧却不单薄,丰润又形态娇俏,而她的头发居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乌黑,竟是极富光泽的宗色,带着一点儿自然的卷曲,她也不像一般姑娘那样在脑后扎个马尾,她就那么披在肩上,走起路来,风一吹,那种阿娜多姿,妖娆妩媚任谁都不自觉地想多看上两眼。

杨秀梅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完了,志文这次肯定逃不过她的手掌心,说不定,两个人已经有了某种暖昧的情愫,只是她现在尚且不知而已。

回到家里,杨秀梅当晚嗓子就红肿了起来,火上大发了。

她没想到,好不容易盼到了志文大学毕业,又回了厂子,刚刚打探完他现在还算“清白”,结果,没出两日就蹦出个方云娜,那个方云娜,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心里一动,更何况像志文这样优秀的男人?看来,她今生注定和志文无缘了,现在想想,她给志文写的那首诗,她自己都觉得真是傻得可笑,人家根本就没把你瞧上眼儿,天下美女多的是,你是劳资科长的女儿怎么样?你是大学生又怎么样?现在跳出来一个才貌双全的方云娜,你根本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就先趴下了,和方云娜比,你杨秀梅没有任何优势,你的条件再优越,就一个外貌已经足以把所有的优越都抵消了。

整整一宿,杨秀梅躺在炕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无法想像志文和别的女人结婚她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也不愿想,真有那么一天,她说不定去死,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这想法却是真实存在的。她真恨不得让天下所有在志文眼前晃荡的漂亮女人都死光光,就剩下她一个人,到那时,志文看她就漂亮了。

转过头来,她又想,你说她在这儿瞎吃哪门子的醋?她是志文的什么人?志文又何曾把她当作自己的什么人?就算没有方云娜,也不能说明人家志文就能对她怎么样,原来没有方云娜的时候,志文不也照样回绝了她吗?回过头来说,即使没有方云娜,可能还会出来个李云娜,赵云娜……说一千道一万,乔志文从来都没正眼瞅过她,她又何必在这儿吃醋上火熬心费神呢?这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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