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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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岁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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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子像雨一样从朱大军的额上、脸颊、下巴上滑落……他终于放弃了雪爬犁,背起了意识渐失的小娇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

当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朱大军把小娇送进县医院的急救室时,小娇已经面如白纸地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大夫严厉地告诉朱大军,做好准备后事的思想准备。

当朱大军听到“后事”两个字时,傻愣愣地张大了嘴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反正外面的天空由蓝变灰,又由灰变黑,风裹挟着细碎的雪吹开了医院走廊的窗子,刺耳的风声就像谁在耳边吹响的哨子。

朱大军从车间找来了志文,没有一个亲人的他再也找不到能在此刻陪在他和小娇身边的人了。当他们刚走进走廊,就一眼看见亮着昏黄灯光的抢救室的门开了,而他们与此同时看到大夫正把一块白布蒙在了小娇的头上!

正文 第二章 和嫂子结婚

(二)

小娇死了?小娇死了?!

一个鬼哭狼嚎的叫声霎间炸响在整个医院,那声音是从朱大军嘴里发出的。

朱大军魂不附体地狂叫着小娇的名字冲到蒙着白布的担架前,他发疯般地一把掀开白布!

“哎,你干啥?”抬着担架的大夫和护士同时叫道。

“小娇!”朱大军叫着:“小娇你不能死,不能死……”

“小娇?”那名男大夫皱紧了眉头:“什么小娇?是乔小娇吗?她已经做完手术,抢救过来了!”

“啊?”朱大军傻瓜一样地问了一句,随即扑通一声跪下给大夫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转身撒腿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每间病房地找。

志文和朱大军终于找到小娇的病房。一看见小娇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朱大军连滚带爬地跑到小娇床前,一把捧起小娇的脑袋,双手颤抖着惟恐失掉小娇一样的语无伦次地:“娇儿,你没事儿吧?你好好的吧?孩子没了,没事儿,咱们不要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要,你是好好的吧?是吧……”

朱大军满脸的汗和泪混在一起,捧着、摸着、亲着小娇的脸,有些颠狂地不断重复着:“别怕啊,我在这儿,孩子以后咱们再要,以后再要……”

朱大军捧着同样满脸是泪的乔小娇不断地摸着、亲着、说着……

志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就觉得眼睛一热。

雪停了,夜空之上居然悬挂出一盘丰盈的月亮,暖暖的月光把“窝棚”前积满树桂的树枝照射得异常透亮好看,门前落满白雪的一片空地,更像是铺了一层银白华丽的地毯,辉映着犹如圣诞树般的树桂使眼前的情景充满了童话般的美好梦境……

炉膛里散发出烤地瓜的香味儿,小娇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朱大军端着一碗红糖水走到小娇身边一勺儿一勺儿地喂着她。

“等明天我去借几个鸡蛋回来。”朱大军说。

屋里升上了暖暖的炉子,煤和柴火在炉膛里发出噼噼啪啪好听的谐奏曲。志文守在炉边,暖着双手,小娇摇摇头,无力地说:“你上哪儿去借呀?”

“你别管了。”朱大军说:“你就老实儿地在炕上躺着,啥也别想,啥也不用你管。”朱大军用嘴轻轻地吹着勺儿里的红糖水,再小心地送到小娇嘴边:“你流了这么多的血,咋我也得给你补回来。还有红糖,我已经托……”

朱大军的话还没说完,一下停住了,因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小娇的眼里滚落。朱大军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碗,用衣袖给小娇擦泪,柔声地说:“你看,咋又哭了?咱不哭,啊?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咱认罚了,啊,不哭,啊……”

志文连忙走了出去。

志文站在门口,望着清朗的夜空和圆圆的月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回头透过用塑料布钉着的窗户往里再看,朱大军仍不断安抚着小娇,一股暖流再次从他心头掠过。他望望眼前这在雪中的小屋,望望天,再望望树,心里想,有谁说小娇为朱大军所付出的一切不值得?有谁说不值得?

再深吸了口气,一层淡淡的失落袭上了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志文离开时,小娇特别交待不要把她的落脚地和孩子的事儿告诉父母。朱大军还炖了酸菜和肉,炒了花生米,然后很郑重地为志文斟上一盅儿酒。

“大哥,”朱大军站起身,双手端着那盅儿酒:“这酒我敬你和爸妈以及全家,算是我赔罪了。”朱大军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地:“回家告诉爸妈,娇儿跟着我不会让她受罪,我朱大军就是豁出命去将来也要让娇儿享福,我这话搁到这儿,若不能让娇儿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我都不回去认爹娘!”

再发狠地看了志文一眼,朱大军仰脖儿把酒喝干了,嘴角随即抿出了一丝倔强与坚韧。

志文坐在桌前,一直温和而有一丝感动地望着朱大军,他笑了笑,也端起酒盅儿:“这杯我敬你和小娇,吃不吃香,喝不喝辣倒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们互敬互爱,凡事有商有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才是硬道理,才是人生之根本。”

志文说完,回头微笑地瞅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小娇,也喝干了自己的酒杯。

朱大军为志文夹了一筷子肉:“我不懂什么人生之根本,我只知道娇儿为了我,顶着背弃家庭、父母的罪名,和我这要家没家,要钱没钱,要文化没文化的穷小子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遭这么大的罪,就冲这一点,我就得对她好,对她好,就得让她享福,就得让吃上山珍海味,穿上绫罗绸缎,住楼房,不让她干活儿,让她保养得白白胖胖的……”

朱大军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盅儿酒,冲着志文举起:“让小娇过上好日子,就是我朱大军一辈子的心愿!”

朱大军又一仰脖儿喝干了酒杯,再为志文倒上。

志文笑了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缓缓地拿起酒杯说:“祝你和小娇白头偕老。”

朱大军和志文你一盅儿我一盅儿地喝着,把屋里的气氛搅得热热的,烤地瓜的香味儿透过封闭不严的木门飘出很远,天上的月亮仿佛也被感染在和他们一起享受雪后这难得的清朗与安详。两个男人的谈笑不时穿窗而出,阵阵朗朗的笑声和着酒香在甘洌的空气中回荡……

终于,志文要走了,朱大军执意要为他带上喷香儿的烤地瓜,志文走到炕前,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小娇说,但最终化成了一声轻叹。

朱大军识趣儿地走出门去,站在门前的一棵松树前。

志文摸了摸小娇的头发说:“娇儿,你也不小了,我相信对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会有一个理智的权衡,这次见到朱大军,我多少有点儿放心了。”

小娇点着头,经历了私奔与流产,她整个人沉郁了许多,原来身上的野性与骄狂好像几天之间就被磨平了,她很懂事地点点头。

志文仔细地看了看她,向门口瞅了一眼,轻声地说:“你跟大哥说句实话,和他这么跑出来,离开家到底后不后悔?”

小娇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后悔。”

“那好。”志文说,笑了,再用力地拍了小娇的肩膀一下:“保重身体,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小娇望着志文的眼神有些复杂:“大哥,帮我照顾好爸妈,劝劝爸妈,让他们别想我,不用惦记我,但是你别告诉他们我在哪儿,就说我一切都挺好的就行了。”

“我知道。”志文说,向门口走去。

小娇望着志文,突然又叫住了他:“大哥!”

志文站住了,回过头去望着小娇。

“和许丽丽要是处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结婚吧!”

志文愣了一下,随即像是不经意地:“啊,再说吧。”

小娇看出志文表情的异样,追问着:“咋地啦?你们处得不好吗?”

“啊,”志文低下头,敷衍地:“还行。”

志文向小娇挥了挥手:“我走了,记着别让风吹着。”

志文走了出去。

志文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小娇的眼泪就下来了,这眼泪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有背弃父母的愧疚,有痛失孩子的悲伤,还有流落异地的无奈……

朱大军进屋来,搂住小娇:“真傻,总哭啥?你得想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啪”地一声,朱大军的身上掉下了一本毛主席语录,两人都很奇怪地对望着。

“这哪儿来的呀?”小娇奇怪地说。

“不知道啊!”朱大军疑惑地翻开语录,几张粮票和五张一元面值的钱从里面掉了出来。

朱大军捡起来,和小娇都顿悟地互望着。

小娇拿过粮票和钱,轻声地说:“在家的时候,大哥就最疼我。”

志文从小娇处回来后没几天,志武就向全家人宣布了他和许丽丽的事儿。乔师傅和刘淑珍这次的震惊不亚于上次的“小娇事件。”但这次志武却没有遭到像小娇一样的“待遇,”一来虽然这事儿做得挺不道德,但还不至于像小娇未婚先孕那样毁了乔家的名声;二来,乔师傅和刘淑珍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像上次惩罚小娇一样把他锁起来,让他饿死或冻死也未必能扭转局面,能改变他的想法。自从“小娇事件”后,乔师傅和刘淑珍都有一种疲惫和心灰的同感,所以,当志武说出此事后,他们当时虽然非常愤怒,尤其是从小器重志文的乔师傅还狠狠地打了志武,但冷静下来后,他们深知这又是一桩宣判不了的定案,特别是志武那一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和丽丽,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娶定了她。”使乔师傅和刘淑珍彻底断了要搅黄志武和许丽丽的念头。而志文居然也说他其实早就和许丽丽黄了,是黄了以后志武才和许丽丽好的。

盛怒之后的乔师傅曾大半夜的起来私下问志文说的是否是真话?志文说是。乔师傅表面上对志文的说法点了头,在肚子里却冷笑了一声,他再明白不过志文的大度和善良,还有男人的面子。在家中排行老大的志文,实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乔师傅的依靠,身为长子,志文有长兄的仁义和厚道,更有长子的体恤与分担。那些年,当乔师傅和刘淑珍忙得没日没夜赶工的时候,才八岁多点儿的志文就担起了照顾弟妹和家庭的全部重担,做饭、劈柴、买煤,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去捡煤核,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了弟妹们,在最需要长身体的时候他却常常吃不饱,食不裹腹的是他,忍辱负重的是他,从不抱怨的也是他。许是老天看不过眼吧,即使这样,仍然没有阻挡他长成一个漂亮标致且才华横溢的小伙子,在四个孩子中志文的文化程度最高,五官俊秀,斯文含蓄,文质彬彬,生活的清苦与负重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印迹,相反倒使他越发优秀出众。

就是这样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却让亲弟弟横刀夺爱,这不能不使乔师傅心痛和气愤。尽管志文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了解他的乔师傅心里再清楚不过,他的大儿子就是背地里难受死也绝不会流露半点儿恨意或去声讨什么。

半夜,乔师傅叹着气和刘淑珍说这就是志文的性格啊,说好也不好啊,一味地容忍,一味地谦让,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让出去了。刘淑珍倒挺能看得开,大概是多少有些偏袒志武,毕竟是小儿子嘛,她说不成也不见得是坏事儿,这要是结了婚再发现过不到一块堆儿去更麻烦,乔师傅却唉声叹气个没完没了,仿佛这事儿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非志文。

终究,乔师傅又下了一道死令:志武结婚可以,但家里不出一分钱,磨料厂的人一个也不许通知,要结自己结去!志文自觉理亏,没敢和乔师傅争辩一句,走出门去正欲自己想办法,志文却把他叫到里屋,从炕琴的底部摸出一个信封交给志武,说钱不多,但够买两个箱子和打一个炕琴的。志武说什么也不要,志文却“啪”地一声把信封摔地上说如果不要,兄弟俩的情分就算尽了。志武只好收了起来。

志武撬了许丽丽的事儿又开始在磨料厂疯传起来。邓师傅这回又有了到乔师傅身边遛达的理由。他总变着法儿地把一件事儿放在多种场合用各种方式讲出来,目的就是羞辱乔师傅。乔师傅禀性老实厚道且思想封建保守,他本身也认为志武做的事儿既不道德也不光彩,因此,当邓师傅像阴魂不散的鬼一样逢人就说,见人就掰,让乔师傅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都能钻进去时,他心里再窝火,再憋气,也从没有过一点儿反抗的行为,这越发刺激了邓师傅羞辱的yu望,他变本加厉,甚至添油加醋地把乔家近来的丑事夸大宣扬。

他夸大也好,宣扬也好,唯有乔师傅和刘淑珍窝火,却绝不影响也无法阻止志武要娶回许丽丽的决心。也可能是怕夜长梦多,不多久,志武,用现在的话讲叫低调,就低调儿地把许丽丽娶过了门儿。没办一桌喜酒,没发一块喜糖。就此事许丽丽的父母曾上门与乔师傅和刘淑珍交涉,遭到的却是嘲讽与白眼儿,想着姑娘没过门儿就让婆家如此“拿把儿”,许丽丽的父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无奈许丽丽却拗得很,说这辈子跟定了志武,不管享福还遭罪。眼见姑娘傻得可以,两口子也只好作罢,由她去了。

志武和未来的嫂子结了婚,伤了志文,伤了乔师傅,却有两个人在背地里窃喜不已,这便是卫生院的杨秀梅和她的父亲——身为磨料厂劳资科长的杨树森。从志文一进厂,杨树森就盯上了这个长相俊雅,谈吐得体、仁义朴实、为人正派的小伙子。可惜,杨秀梅其貌不扬,压根儿没吸引住志文。杨秀梅嘴上不说,她的心思却早已被杨树森看得透透的。但志文已经成了许丽丽的人,杨树森和杨秀梅也只能强压下心里的念想儿。不料,事情竟突然有了转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也没料到许丽丽竟和志武好到了一块儿,这对杨树森父女而言可真是天赐良机,时不我待。杨秀梅是杨树森夫妇年近四旬才生的,是家里的独苗儿,因此,被杨树森视为掌上明珠,真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当房子住。杨秀梅呢,自恃是劳资科长的独女,本身又在卫生院当护士,虽容貌平庸,却也心高气傲,骨子里总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对身边几个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却穷追猛打的寒碜小子哪里用正眼瞧过?用她的话说就是:“你们没资格!”杨秀梅长相的平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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