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同意您的看法。她做事从不想结果吗?
——我想她是的。斯探说。
——您现在真的就一个人吗?爱丽莎问。
——是的。
——多长时间了?
——三个星期。我是七月二日来这儿的。
此时旅馆和公园里一片寂静。伊丽莎白·艾利奥纳打了个哆嗦。
——有人走过去吗?伊丽杀白·艾利奥纳指着公园远处,——好像就在那边。
爱丽莎环顾下四周。
——如果有人的话,那一定是斯坦。爱丽莎说。
沉默。
——没有人帮您,您应该自己多做努力。爱丽莎说。
——也许我不该问这些问题。
她的目光移向公园四周,又好像是在等待回答。
大家刚散步回来。她说。
——她的目光空荡荡的,什么也吸引不了她。斯坦说。
——确实如此。马可斯·托尔回答。只是那目光……
——大家都回来了。爱丽莎说。
——是啊,我也该起来了。她回答,然后一下子坐起来,但动作很艰难。爱丽莎坐着没动。
——大夫告诉您每天要散步吗?
——是的,按医嘱我每天要散半个小时步。
伊丽莎白走到爱丽莎的椅子旁坐下。她们挨得很近。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的眼睛炯炯有神;显然她想看清爱丽莎的面孔:她终于看清了。
第五节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散步……她说。
——再过一会吧。爱丽莎回答。
——您一认识爱丽莎就想娶她了吗?斯坦问。
——不,没想过。马克斯·托尔回答,您呢?
——从她走进旅馆大门那一刻,我就想。斯探回答。
——再过一会,现在太早了。爱丽莎说。
——后来我又去看了另一位医生,伊丽莎白·艾利奥纳说,他却给了我相反的建议。他建议我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放松自己。但我丈夫认为第一个医生的建议是正确的。
——您自己认为呢?
—哦……我按我丈夫的意思去半……这也没什么不好……那片森林好像睡着了一样。
那边玩球的人没有注意她们。
她们俩看着网球场。
爱丽莎笑了笑,伊丽莎白没有注意。
您不打网球吗?
——我不会打。再说……难产以后……我想我也不该做这种努力。
——她把信撕了。马克斯·托尔脸涨的通红。
——是的。
——您去过森林里吗?
——不,我一个人,没有。您去了吗?
——也没有,我来这儿才三天。
——那么,您来这儿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不是,爱丽莎笑了。——我们来这儿是个错误。再说这家旅馆和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我忘了当初是谁建议我们来这儿的……好像是一个大学里的同事;是他对我们谈起过这家旅馆和这里的森林的。
——是吗。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突然感觉到有点热。她昂起头,想吹点风。
——天气真闷。现在几点了?
爱丽莎做了个不知道的表示。
她们沉默不语。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爱丽莎来到了我身边。那年她十八岁。
马克斯·托尔说。
——在那房间里,斯坦语调缓慢地说道,在那房间里,爱丽莎忘了自己的年龄。
——您很想要那个孩子吗?爱丽莎问。
她忧郁了一下说:
——我想是的……但我想问题不在这儿。
——爱丽莎不相信罗森福德的理论。您相信吗?斯坦问。
——是的。我想您也信吧?
——我才刚接触它。
——应该说……伊丽莎白·艾利奥纳道,是我丈夫想要……后来他又想要一个孩子,可我非常害怕他的决定,您知道吗,我真的害怕……因为孩子的事,他老是责备我……我不该谈起这些,医生叫我忘掉这些事情……
——您应该听从,对吗?
——是的,可为什么我又总要提起呢?
爱丽莎在认真听。
——您可以不必按别人的想法去做。爱丽莎温柔地说,您该自己拿主意。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笑了笑。
——我没想过这问题。
——您想去森林里散步吗?
一丝恐惧的神情从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的眼睛中闪过。
——我们能让她和爱丽莎去森林吗?马克斯·托尔问。
——不能。斯坦回答。
——我在您身边,爱丽莎说,您不必害怕。
——我想还是不必了吧。她充满担心地看着远处的森林说。我不想去。
——您不会是连我都害怕吧?
——不是……可为什么要去那儿呢?
爱丽莎放弃了努力。
——您一定是害怕我。爱丽莎轻声道。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笑笑,面露难色。
——喔,不……不是这样的……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呢?
——我就是害怕那里面……
——可您还没去看过呀。爱丽莎笑着说道。
——您说的对,可我还是感到……
——不,看来您还是害怕我,爱丽厦温和地说道,至少有那么一点害怕。
伊丽莎白·艾利奥那看着爱丽莎。
——您很特别,可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
爱丽莎笑笑望着远处的斯坦和马克斯·托尔,随后叉开话题。
——您发现什么吗?
伊丽莎白看到了远处窗后的两个男人。
——喔,那两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不,他们刚出现。
沉默。
——您总是一个人呆着。爱丽莎说。
——这里的人彼此都不说话。
——那您呢?如果我不跟您说话,您会跟我说话吗?
——不。伊丽莎白笑笑道,——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再说我并不感到无聊,我总是靠吃药忘记烦恼……那样,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几天就过去了……
爱丽莎没有说话。伊丽莎白·艾利奥纳望着远处的窗户。斯坦和马克斯·托尔已离开窗口,他们朝公园走来。
——您到这儿几天了?
——一周多吧……应该说我丈夫很不放心,他每个星期天都带我女儿来看我,我女儿昨天还在这儿。
——我看见她了。她的个子很高。
——她今年十四岁半,可模样不像我。
——您错了,她长得很像您。
——您这样认为吗?
——也许容貌并不是非常像……可她走路的姿态很像您;尤其在您哭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网球场时的神情像您。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眼睛盯着地面。
——哦,那只是孩子的无意表现。离开她我心里很难受,可正是为了她,我才来这儿。
——我还没有孩子。爱丽莎说。我结婚没多久。
——是吗——她悄悄看了下爱丽莎的表情——您还有得是时间。您丈夫也在这?
——是的,他也是一个人,他的餐桌在餐厅的左手尽头;您没在意吗?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是他……我的年纪可已做他的女儿。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似乎在回想。
——他来没有多长时间吧?
——九天了。他应该是在您来后的第三天到的。
——我也许弄错了……可他看上去总是高高兴兴的。
——他不说话时很忧郁,他是一个那尤太人。您能认出尤太人吗?
——我认不出。我丈夫一眼就能认出……
她打住话语,心头开始有一种不安。
——是吗?和他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也是尤太人,您一定是弄混了。
爱丽莎对她笑了笑,她这才心里安定一些。
——我刚从我父母家来。我是来接他的,因为几天后我们要去度假。来吧,我们去散散步,去公园里走走。
她们站起了身。
——你们去哪度假?伊丽莎白·艾里奥纳问。
——我们还没有决定去哪儿。爱丽莎回答。
她们走到网球场边。斯坦正从饭店门前的台阶上走下,朝她们走来。
——您为什么不听从第二位医生的建议呢?爱丽莎问。
伊丽莎白发出一声轻微的怨叹:
——唉,您一定猜到了以后发生的事。她回答。
她们走到公园大门,斯坦正站在那儿等他们。
——这位是斯坦,她介绍道,这是伊丽莎白·艾利奥纳。我们俩正找你们,想请你们去森林里散散步。
马克斯·托尔低垂着眼帘,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爱丽莎和斯坦看着他走过来。
我向您介绍一下我丈夫。马克斯·托尔,这位是伊丽莎白·艾利奥纳。
她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感觉他手的冰凉,更没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她只是在记忆中努力去回忆这个人,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确实是弄错了。她笑着说。
——我们去森林吧。爱丽莎说,
她迈步跟在斯坦身后。马克斯·托尔像是没有听见。伊丽莎白像是在等什么。随后马克斯·托尔赶紧向前一步,像是要要阻止大家,但爱丽莎已经走在了前面。
前面的三个人又转回身等蛇丽莎白·艾利奥纳,她还在原地没动。
——您快来呀。爱丽莎说。
——真的要去……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害怕去森林里。爱丽莎说道。
——大家一起去,不用担心。马克斯·托尔说。
爱丽莎走到伊丽莎白跟前,笑着说:
——您快决定吧。
——其实我是很想去森林里的。她回答。
于是她们两人走在了斯坦和马克斯·托尔前面。
——我们还是呆在公园里吧。伊丽莎白·艾利奥纳又说。
沉默。
——还是听您的吧。爱丽莎说。
沉默。他们转回了脚步。
——我们还是回到先前的话题吧,斯坦说道,毁灭的话题。
夜晚的公园里一片明亮。
爱丽莎躺在草地上。马克斯·托尔搂着她的腰。草地上就他们俩。
——她的家庭应该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爱丽莎说,丈夫应该是做生意的。她很年轻时就结婚了,随后就有了孩子。他们住在北方的多菲尔省,丈夫继承了家业。
爱丽莎站起身。
第六节
他们俩相互看一眼。
——她说她总是担心被抛弃,而孩子的夭折更加加重了她的痛苦。
——我们回去吧,马克斯·托尔说。
——不。
——“我的书店朋友建议我读读书。他了解我的读书兴趣,给我找了一些我喜爱的书。我丈夫只读科技类书籍,不喜欢读小说。他读的那些书别人很难懂……我从来就不喜欢……对不起,这会儿我困了……”
他沉默不语。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爱丽莎继续转述着伊丽莎白的话,害怕被抛弃,害怕未来,害怕爱情,害怕热闹的地方,害怕暴力,害怕陌生人,害怕饥饿,害怕穷困和现实。”
——你太激动了,爱丽莎,太激动了。
——是的,我是太激动了。爱丽莎说。
沉默。
——就像她常说的那样:“我想睡了。”爱丽莎说。我理解她。我想你应该睡了。
——就我一个人?
——不。
沉默。
爱丽莎四下看看。
——斯坦呢?
——他去房间了,就回来。
——我等斯坦。
——我们明天走吧。爱丽莎说。
——不行。我们不是和伊丽莎白约好明天午后见面吗。
——约好去森林?
——不,就在公园里。就在斯坦常呆的公园深处。
——你的头发真好。他说。
他伸手抚摸着爱丽莎的头发。头发很短,
——真漂亮。斯坦接话道。
——确实漂亮。
他思忖了一会。
——是他让您剪的?
——他没说,是我自己剪的。头发落在浴室地下,他睬在了脚下。
——我当时就惊叫起来。马克斯·托尔说。
——我听见他喊了,但他后来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想他喊叫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斯坦把她搂在怀里。
——那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寂寞。爱丽莎说。
沉默。
——到我身边来,爱丽莎。斯坦说。
——好的。你说我们的结局会是怎样呢?
——我不知道。
——我们都不知道。马克斯·托尔说。
爱丽莎·托尔把头埋进斯坦的胳膊里。
——她已经习惯和我们在一起。爱丽莎说。她说过“斯坦先生是一个直的信赖的人。”
他们都笑了。
——有没有说起他?斯坦指指马克斯·托尔问。
——没有。她说她不想离开公园,是因为她在等她丈夫的电话。
他们沿着网球场漫步。远处他们房间的阳台上月光明亮。
——我们明天约好和她去森林里散步。
——不去。马克斯·托尔说道。
——我们在这儿只剩下三天了,爱丽莎说,三个晚上。
他们停下脚步。
——他想回去了,斯坦说。
——真有意思。他又说道。
——我也不想在走了。爱丽莎说。
——我回房间了。马克斯·托尔说。
白天的公园里。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坐在公园里的一长桌子旁,旁边坐着的是爱丽莎·托尔。
——后来两个医生都赞同我出门疗养。不知为什么,我哭了很久。
伊丽莎白笑着对爱丽莎说。
——您瞧,我又开始唠叨这些事了……也许我现在有勇气来面对它。
——您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儿?如果您不是一个有……有勇气的人,您就不必去承受压力。
伊丽莎白·艾利奥纳垂下眼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的确不是个有勇气的人。她看着爱丽莎说。
——您是这么认为的?
伊丽莎白重新抬起眼睛,声调轻柔地说:
——我周围的人都这么说,所以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究竟谁这么说呢?
——是……我的医生……还有我丈夫也这么说。
——处于您这种状况的女人……应该说……在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是非常脆弱的,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没人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