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当真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吴广!”将尉A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很当真的。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不在家照顾老婆,而去戍什么守什么破渔阳,岂不大材小用!”
“好!”将尉A扭头,很礼貌地问陈胜,“陈胜,请问,你这里有没有竹板?”
陈胜说:“有,我把扁担给你拿来。”
“不用,小一点的。”
吴广说:“小一点的有,我抽屉下面有。”
将尉A好奇地看了一下吴广,说:“你可以闭嘴了!!”
陈胜把竹板拿来了,吴广却还没有跪下。将尉A叫他跪下他依旧不跪。他好像对站着很陶醉。
将尉B过来,一脚把他踹倒。将尉A举起竹板,照着吴广的屁股结结实实就是连击七八下子,一边打一边还喊:“我叫你怀孕!我叫你怀孕!我先给你打胎!”
吴广说:“不要啊……不要啊……胎不在我肚子里呀!”他的士卒粉丝们也赶紧跑来看,但见吴广左右躲滚,被打得像一条暴土狼烟的旧军毯,灰尘四溅,嘴里兀自还疼得“索索”地叫,像是吃了什么烫的东西。粉丝们都急得要哭,但手里除了荧光棒,并没有什么硬的东西。有硬的东西也不敢上前干涉啊。
正这时候,将尉A由于打得太卖力气了,身子甩动太厉害,他的佩剑从剑鞘里滑出了小半截。吴广见状,躺在地上,来了一个猴子摘桃:捉住将尉A的剑把,抖腕抽出,寒光向上一刺,剑尖咯吃一声从将尉A的后心穿出。将尉A倒退一步,倒在地上连连吐血。吴广滚起身,抢前逼近,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了,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要、在、家、照、顾、老、婆……”
将尉A呻吟着说:“你……是个军人啊……老婆重要……还是国家……”
吴广刚要结果将尉A的性命,这时将尉B急了,抽出佩剑,擎着,一声呐喊,从后面直直地冲吴广冲锋过来。吴广并不转身,一个后旋踢接三个单腿连踢,硬是把将尉B踢飞出了营帐门,宝剑则早在人飞出大帐前就已脱了手。
陈胜捡起宝剑,先补了几下子,把痛苦的将尉A的痛苦结束了,再与吴广冲出去,并力与将尉B战斗。将尉B失了武器,只好立起两掌,实施“手刀防御”,未走几招,被双剑穿身而死。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陈胜佐之,并杀两尉”。
旁边的粉丝见了,纷纷举着荧光棒跑了!出大事了,士兵们没有后路了,后路被陈胜绝了,不起义没有办法了!陈胜召集自己的徒属,也就是班长、排长级别的人,陈胜说:“公等遇上了大雨,大雨下得弥天盖地,旷日持久,我待在营房办公室里,听着雨水在我的屋顶做着杂乱无章的叙说,一万个声音重复着同一个意思,关于个人事业或者远离故乡,关于去渔阳戍边还是因为迟到领死,此类并无多少差别,都是因为这场雨水,使得我们一再耽搁,使得我们的前途越来越窄。
“雨点在我的屋顶轻盈地跳舞,我无法知晓雨水喋喋不休的诉说是欲给我以怎样暗示,这被雨水打湿了的秦朝江山,我不知道,是该云破日出还是就此耽搁。”
大家都被陈胜辞意飞扬的动听演讲惊呆了,痴迷了。
“其实,眼前的困境实在是最容易解决的。想想不抱希望的人生角色,想想一个少年初出家门就已无路可走,想想一个秦王朝的婴儿的未来多半是黔首的空度岁月,漫长而又空洞。我们何须说出黑夜对思想的困扰,何须谈论一场单薄孤苦的雨水,当一切都因色泽阴冷而苦痛不堪,这时候,说出忧郁还有什么新意。我们还是想想那些快乐忘形的岁月吧——作为一个壮士,你们不死则已,死就要死得以谋求自己的大名!你们不愿意在有生之年成为公侯将相吗?你们的人生追求仅仅限于免于饥寒和戍守边疆吗?——有人说了,那些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我们身上没有他们家族的DNA,我们做梦也别想当王侯将相了。是吗?王侯将相,难道真的有种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今天就此起大事,列位只消不计生死,不顾疲劳,不畏艰险,辗转于秦王朝山河大地,斩将夺城,立下汗马功劳,我陈胜因功授封,若不能保你们名忝王侯之位,身列将相之行,举人生荣耀只大名,我陈胜其有如此!”说完,一剑向帐门的柱子击去,劈开深深一道口子。
众徒属无不雀跃,齐声高呼:“敬——受——命——”这些徒属回去之后,经过史书失载的一些处心积虑的斗争,言语激发或者是命令强制,终于让九百人跟随他们造反。
就是所谓时势造英雄,俊雄豪杰陈胜振臂一呼,九百戍卒与天下之士奋起相应,云合雾集,飘至风起。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烈烈燃烧!他们从此走上了一条激情燃烧的澎湃人生之路。
潇水注:陈胜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口号,实际上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以此饵钓众人的,是对士卒们说的。陈胜认为“匹夫皆可谋为王侯将相”,人活着就要“举大名”——陈胜用这种高端的“自我实现”(马斯洛曲线中的高端需求)来激励那帮士卒拼死反秦,而不是像水泊梁山那样仅仅为了“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那只是马斯洛曲线中的低端需求)。这就更显出了陈胜的进取精神,是高出了水泊梁山好汉们一个层次的。
正是由于陈胜长期以来对于功成名就一直有着高度的关注(为此常常弄得自己怅然不乐),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口号吧。
“王侯”,指的是诸侯王,以及有封国的侯:“将相”指的是诸侯国里边,王侯下面级别最高的官僚——将相。所以,这个口号实现的前提,是要回复分封,于是它带有很大的回复分封制的指向。“谋求封王封侯”这样的口号,而并不是“为农民阶级谋求推翻残酷剥削”,这也显出了这场运动,未必是教科书上异口同声说的那样,而更像是为了复国和在复国成功后的求分封,再加上他事前的“大楚兴”的提法,以及陈胜接下来将发生的一系列政治行为,使得我们对于这场运动的性质,应该重新认识。而且这九百人,未必就是农民,包括陈胜吴广。“闾左九百人”,不管农村有没有闾,城市里面的街区是叫闾的。
陈胜、吴广带领着八九百追随者——这些人中的百分之九十都将活不过下一个春季——手中使用的据说都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粗劣(但是非常环保)的木质武器,很快就把大泽乡拿下来了。
其实这九百人使用大棒子,真的是那么惨吗?也未必!
九百戍卒前往渔阳边境,县里应该自备甲胃武器,随队伍运送北上。所以,我们估计这九百人,应该是被武装起来的。虽然不至于像美国大兵那样武装到了每个牙齿,但拎着纯环保的木头棒子,似乎也并不必要。
贾谊在《过秦论》中说陈胜的这几百戍卒使用的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具体是锄头()、无齿耙()、木棍子(梃)什么的。不足为信。木棍子也许还情有可原,锄头、无齿耙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帮人是集结起来北上的戍卒,随身携带着锄头、无齿耙干什么呀!
贾谊是个汉朝文人,和所有文人一样,写文章喜欢制造强烈对比,他故意把起义军武器装备写得很差,目的不外乎是想和他的上文对比着说:从前秦国能把战国六雄武器精良的百万正规军打得一败涂地,却不能抵抗装备低劣的陈胜。秦还是那个秦,为什么前边那么强,后边如此弱呢?都是因为老秦“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建朝以后不修“仁义”了。为了构制对比,贾谊故意把陈胜的装备写得很差。唉!这大约就是以文害意吧。这帮文人啊,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不管武器到底是不是木棍子,起义军很快把大泽乡拿下来了。大泽乡现在叫刘村,后来取消生产队以后,连刘村都没有了,平坦的田野上如今尽是绿油油的麦苗,当地人为了纪念陈胜,就找了一个土坡,硬说那是陈胜起义的地方,还在坡下雕刻了陈胜的石像。石像比历史上实际的陈胜年轻,大眼睛有点像谢霆锋,唇角也轮廓分明,正在呐喊,手里挥舞着大棒子。
攻占大泽乡以后,义军又就近攻破了蕲县的城墙,他们可以打开蕲县里的兵器库、兵车库,获得秦人高效管理制造出的精良武器和战车,这帮人总算可以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了,不至于再被贾谊笑话了。
陈胜给自己弄了一套最精良的皮甲,非常坚固,又弄了两支锐利的大戟,叫副官给他拿着。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陈胜“身披坚执锐”,披着坚甲,执着锐兵。
为什么拿两支大戟呢?当时的青铜兵器有点脆,在格斗中互相撞击,就会断掉。甚至插到敌人身体里,比如插进了排骨里,一拧一剜,一不小心,排骨竟可能把戟尖拗断。这固然能让受伤者非常难受,但这个大戟也就不好再用了,所以我们建议让陈胜拿两支戟。
陈胜捏着两支大戟,披着坚甲(当时最高级的皮甲是犀牛或者鲨鱼皮的),乘坐战车,迅速向西推进,兵锋直指两百公里以西的楚郡郡治——陈城。陈胜急急地朝陈城杀去,就像暴露在野外的老鼠急于奔回安全的鼠窝。陈城是他从前活动过的地方,那里有他的一些“故人”——而且陈城是从前楚国一度的国都,那里的反秦和复国势力比较强,一度也曾经叛秦造反过,后来被王翦镇压了(就是战国时代王翦进攻过的“反城”)。总之那里是个反秦复楚势力比较雄厚的有基础的地方。
陈胜的队伍沿途顺利攻下安徽亳县、河南永城、柘县、鹿邑等地。
在向西(陈城)推进的征程上,这帮人没有什么可吃的,于是他们就“望屋而食”(贾谊语),就是跑进人家屋子里,挤近人家的饭桌边,说:现在已经是不分你我财产的时代了,咱们一起吃吧。于是就挤进目瞪口呆的老乡们肩膀间,一起吃。当然这么说比较夸张,实际上是在有屋宇庐舍的地方,向当地的头面人物去征,这些人迫于军队的威势,只好组织老百姓交来粮给起义的队伍。
陈胜起义的消息很快和公元前209年夏天的风一起四处吹散,天下之人云集响应,许多人都自己裹了粮食,像影子一样追从着陈胜(这些人能自带粮食,说明还不是赤贫者,那就也应包括城邑里边因为受秦政迫害而愿意反秦的人)。当队伍终于推进到陈城的时候,陈胜回头一看,身后已经会聚战车六七百乘,战马骑兵千余骑,步卒数万人(这些兵源,多数应该来自被攻破的城邑里被收编的地方武装)。
陈城是一个大郡的郡治,可是郡守先生却不在,可能是望风而逃了,或者去度假村开理论工作务虚会去了。只有他的属官(守丞)站在城门顶上的望楼里(这里比较高,俗语所谓“城门楼子”,它像个碉堡,耸在城顶,借助内窄外宽的射击孔,居高射击)指挥战斗。守丞指挥了一会儿,一不小心,却把自己弄死了——可能是谁射箭走火了,打着他了。或者是跟他有仇的城里恶少年,从他背后开了枪。关于这些恶少年的事迹,我们随后再说。当然还有可能是城里的亲陈胜“地下党”(豪杰),组织自己的子弟干掉了他,或者是被攻城的士兵射死了。于是陈城守兵大乱,指挥失灵。陈胜的队伍遂像蚂蚁一样,纷纷爬城而入。原本可以凭借坚城抵抗几个月的郡治级的大城——陈城,旋即被义军拿下了。
陈胜进入陈城以后,一贯拥楚反秦的陈城人很快聚拢在他的周围。几天之后,陈胜就召令陈城的三老(官吏)、豪杰前来开会议事。大家一致通过,把“张楚” 标识为国号,就是重新张大楚国的意思!因为他们都是楚文化圈的人嘛。这个行动了也再次为这场运动说明着它的性质(如果是简单的农民起义,他应该首先把这些三老豪杰正法)。
所谓“三老”,就是陈城里的基层干部。而豪杰,在古书中,豪杰一词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武林大侠,而是家里有财有势,养着众多子弟宾客的人,他们未必是会拳脚(像后代这个词所被理解的那样),总之是地方上有财有势力的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主张反秦,复国。
会上,三老、豪杰一致认为:“陈胜将军身披坚执锐(犀牛皮甲和两支大戟),率士卒以诛暴秦,恢复楚国社稷,可谓‘存亡继绝’(把死机了的楚国重新热启动),大功大德应该为王!”
张耳、陈余却从众人中挺身而起,一揖反对道:“我们爷俩(干的)认为……”
张耳、陈余都是闻名遐尔的大豪杰,但和一般“土豪杰”(简称土豪)不同的是,他俩没有看得见的有形资产,他俩甚至还在小区门口给人打工呢。但他俩有傲视群豪的无形资产——两人从前都是战国时代翩翩浊世之佳公子魏无忌的门客。这就不同了。
有的人死了以后,名气往往会被放大。魏无忌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从前窃符救赵、联军攻秦,美名远扬,却不得志泡妞而死,迤逦到了秦汉之际,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走红。
魏无忌的名气如此之大,就连他的两个门客——张耳、陈余,也都攀龙附凤,成了蜚声国内的人物。他俩来见陈胜的时候,陈胜及其左右将官,生平数次听说二人的贤名,久为仰慕,不能相见,如今一见立即大喜(再次可见陈胜起义前的身份应该是怎样的)。
不料,这两个人却在群英会上唱出反调,说:“秦国最是无道,断绝六国的社稷,破灭人的国家;现在又征敛无度,疲费民力(注意,他把秦朝的两条罪恶哪条放在了最前面,反映了复国是第一社会矛盾)。陈将军赤目张胆,万死不顾一生,为天下除去残害人民的无道之秦,可是现在刚刚打到陈城,就急着自立陈王,好像告诉天下人,您起义的目的是为了私利。岂不惹天下人离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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