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的眼睛眨了眨,然后阴沉沉地说:“如果老蒋和我是共犯,那么你想想他现在会去报警吗?”
“对呀。”秦华跃一下子跳到庄予翰的身边,说,“你想要干什么?”
“我暂时还不想灭口。”李燃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把新宅的大门锁上。
庄予翰质问他:“你搞什么名堂?”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谁也不能离开新宅一步。”李燃走向楼梯,“到底谁是凶手一会儿就清楚了。”
秦华约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快把大门打开,我们要走了。”
“现在晚了。”李燃甩开秦华跃的纠缠,说,“除非你们把我掐死。”
李燃大摇大摆地回到二楼,秦华跃破口大骂,楚嘉琳推了推大门,而后无奈地对庄予翰摇了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楚嘉琳说。
“很显然,他不想让我们离开。”庄予翰苦笑说。
“他不会真想灭口吧。”秦华跃有些紧张地说。
“一对三,他没有胜算。”庄予翰用轻松的口气说,“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我并没有帮你,我只是说出了实话。”秦华跃嘿嘿一笑。
庄予翰扭头问楚嘉琳:“你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李燃的鬼话我一句都不信。”楚嘉琳说。
秦华跃说:“我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楚嘉琳回答:“我也只相信一半,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华跃一百个不服气,他说,“我的推测合情合理,滴水不露,你为什么不相信,简天明难道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楚嘉琳一时语塞,庄予翰说:“我们还是等警察来吧。”
秦华跃说:“姓蒋的老头可能根本没去报警,他也许正在院子里监视咱们呢。”
楚嘉琳下意识地朝门外看了看。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无边的夜色已经把新宅重重包围了。
“我们要想办法出去。”秦华跃走到大门跃跃欲试。
“别琢磨大门了,李燃一点都不傻。”楚嘉琳说。
秦华跃跑向泳池,他边跑边说:“你错了,李燃就是一个大傻瓜。”
当秦华跃打开更衣室的窗户看到一排崭新的铁栅栏后,才意识到自己对李燃确实是缺乏了解,一楼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换句话说,整座新宅没有一个出口。
秦华跃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才能出去呢。”
“或许詹姆斯·邦德会有些办法。”庄予翰在旁边打趣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秦华跃白了他一眼。
“苦中求乐吧。”庄予翰说,“看来我们要与李燃好好谈谈了。”
楚嘉琳说:“二楼其它房间或许能爬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有的窗户都有护栏。”庄予翰说。
秦华跃咬牙切齿地说:“走,我们找李燃去,不给钥匙就动真格的。”
楚嘉琳没理会摩拳擦掌的秦华跃,她问庄予翰:“李燃到底要干什么?”
“你认为他是凶手吗?”庄予翰反问道。
“应该不是他吧。”楚嘉琳说。
“姐,为什么不是他?”
楚嘉琳说:“他是简总的外甥。”
“好。”庄予翰接着话题说下去,“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他就是要将我们强留此地,他认为我们是杀害简天明的凶手,毕竟他俩是亲戚,心情可以理解。”
“亲戚?他看到简天明的尸体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秦华跃瞪大了眼珠子,“你们俩别东拉西扯了,逼李燃交出钥匙才是当务之急。”
“其实我真正担心的不是李燃。”庄予翰说。
“那是谁?”楚嘉琳和秦华跃异口同声地问。
“简天明的女儿,简达芳。”
“她被关禁闭了。”秦华跃说,“有啥可担心的。”
庄予翰说:“假如你在花园里和泳池旁看到的人是简达芳的话,意味着什么?”
楚嘉琳说:“她可以自由出入新宅内外。”
“没错,她欺骗了所有人。”
秦华跃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说:“你的意思是她没有精神分裂症?”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她是个危险人物。”庄予翰答道。
“李燃果然是个大傻瓜。”秦华跃说。≮我们备用网址:。。≯
庄予翰话音刚落,玻璃房的灯忽然灭了,乌云遮住月光,玻璃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黑暗和寂静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都别动。”庄予翰伸出胳膊摸索着。
“我在这儿。”楚嘉琳离他很近。
“妈的,李燃又在装神弄鬼。”秦华跃在黑暗中骂道。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起,黑暗让偌大的玻璃房更为空旷。顶灯开关已经无效,秦华跃咒骂的声音在泳池上空回荡,像是几个人同时说话似的。
“你别唠叨了,上楼去找李燃。”楚嘉琳说。
“不要单独走动,我们一起上楼。”这是庄予翰的声音。
大厅比玻璃房还要暗,秦华跃不慎被沙发绊倒,一声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闷响,他的脑袋撞在茶几上,几秒钟后,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没事吧。”庄予翰问。
“没事才怪。”秦华跃趴在地上愤然道,“我的脑袋八成被撞破了。”
“李燃!”楚嘉琳朝楼上方向喊道。
忽然,玻璃房里似乎传来水声。
庄予翰说:“水池里有人 ?'…'”
“你听错了。”秦华跃说,“我们刚从里面出来。”
三个人沉默了足有几分钟,水池里再没发出声音。他们在大厅里枯坐了十几分钟,二楼没有一点声音。
“不太对劲吧。”庄予翰说,“怎么会突然停电?”
“李燃在搞什么鬼?”楚嘉琳说。
“你在这里等我们。”庄予翰说,“我去找他。”
“不行,绝对不行。”秦华跃立即抓住庄予翰的手臂。
“你陪着他,我上去。”楚嘉琳自告奋勇地说。
“你留下。”说话间庄予翰发现楚嘉琳的身体已经向前移动了。
楚嘉琳磕磕绊绊地摸到了楼梯扶手,慢慢向上挪步。虽然她很忌惮简天明的疯女儿,但好强的性格最终战胜了恐惧心理。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淤泥里。此刻她体会到了盲人的境遇,这个世界她已经不再熟悉。
上了二楼,她停下脚步靠着墙面上,前面很静。她屏住呼吸观察四周,没有人在她身边,楚嘉琳放心了,摸索着朝李燃房间方向走去。
经过餐厅和茶室,楚嘉琳的心再次悬起来,难道李燃对停电无动于衷吗?除非这是他一手策划的。她走到李燃的房门前,轻轻一推,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黑洞洞的,李燃好像不在里面。
楚嘉琳敲了两下门,然后向里面跨了一步,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楚嘉琳依稀可以看清屋里的情况,房间很大,墙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一只摇椅摆在中央,然而椅子上并没有李燃的影子。她顺着墙壁摸到另一扇门,里面也许是一个秘密,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面前只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卧室。
她紧张的心逐渐松弛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很怪的声音。楚嘉琳侧耳倾听,她完全猜不到那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很有节奏,不紧不慢,一声接一声。
楚嘉琳退到门口,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廊里没有人,她在判断声音的方向。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几乎无法承受。
她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楚嘉琳看到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情景。
那扇黑色的防盗门开了!
那个危险的疯子出来了!
那个亦人亦鬼的家伙在哪儿?
也许就在自己的身后!
楚嘉琳觉得背后一凉,她猛然回过头,身后只有密不透风的无尽黑暗。
她踮着脚走过去,往里面看了看,被长期监禁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就在楚嘉琳发愣的时候,刚才那个古怪声音再度传出来,她慢慢地朝前走,停在一扇门前,声音就在里面。
她推开一条门缝,一缕淡红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是烛光。
烛光本应是温馨浪漫的,但此刻却是毛骨悚然的。
蜡烛照亮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黑色,面色惨白,黑发遮脸的人。
她是简天明的疯女儿,简达芳。
声音出自她手,她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钢刀,正用力切割着一团鲜红的肉。
她的手很白,几乎没有肉,像是骷髅的手。
一声接一声,一刀接一刀。
很慢,但很用力。
每一刀都像是切在楚嘉琳的心口上。
案板上的肉是不是李燃的?
刀声戛然而止,简达芳慢慢地抬起头,虽然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楚嘉琳仍然感到一股寒气逼向自己,她似乎已经看到简达芳那对邪恶、黑白分明的眼球。
简达芳笑了,笑声很尖,像针一样刺向楚嘉琳。
楚嘉琳尖叫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她觉得有条冰凉的毒蛇在自己身上蠕动。
跑!这是她当下唯一的想法。
她不顾一切地离开那扇门,身后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
楚嘉琳在黑暗的走廊里狂奔,她不能忘记那张鬼脸,更不能忘记那凄厉的笑声。
她重重地撞在楼梯扶手上,然而她并不觉得疼,此刻疼又算得了什么?
楼梯仿佛变得更陡了,楚嘉琳崴了一下脚,她咬牙忍住疼痛,一瘸一拐地向楼下跑。到了大厅,她愣住了,难道庄予翰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吗?
她小声叫着庄予翰的名字,空旷幽暗的大厅只有自己的回音。庄予翰和秦华跃居然消失了!就像李燃一样!
这栋新宅是否真有吃人的魔鬼?
抑或有个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二楼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已经到楼梯口了。是简达芳追出来了,她一定提着那把锋利的钢刀,血淋淋的钢刀。
楚嘉琳在抖,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逃出去,可出路在哪呢?
她摸着黑闯进玻璃房,她清楚自己是徒劳的,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楚嘉琳想到了那块脏兮兮的案板和那块筋骨相连的红肉。
脚步声已经到了大厅……
庄予翰本想和楚嘉琳一道去二楼找李燃,在这栋诡异的新宅里,随时会有危险发生。对于突然停电,庄予翰没有心理准备,他觉得这不是简单的线路故障,一定有人在暗中捣鬼,就如同简天明房间里那条被割断的电话线一样。虽然他暂时搞不清对方的意图,但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也许,二楼会凶险,那扇黑色的防盗门。
在此时此刻,他最应该站在楚嘉琳的身边,最大限度地保护她,而不是陪着呻吟声不断的秦华跃。
听着楚嘉琳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庄予翰的心仿佛飘在空中,就像是一件最心爱的物件从此离他远去。他烦躁地甩开秦华跃的手,说:“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姐吗?”
黑暗中看不到秦华跃的表情,他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受伤了,所以更需要人照料。我姐艺高人胆大,保管出不了娄子。”
庄予翰无语,摊上这样的弟弟,还能说什么呢。
二楼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庄予翰很想跟上去一看究竟,但秦华跃的大手捏碎了他的想法。
“你别拉着我,行不行。”庄予翰地不悦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华跃说,“你脑子里只有我姐。”
“你很自私。”
“我知道。”秦华跃毫不掩饰地说,“人无完人嘛。”
庄予翰靠在沙发上,不再理睬秦华跃。
“李燃不是变态杀人狂,你不用过分担心。”秦华跃安慰他说。
庄予翰突然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低声说:“别出声,门外有人。”
秦华跃立刻噤声,他眯起眼睛向门外望去,要不是庄予翰按住他的肩膀,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有一个黑影笔直地站在大门前!
他是谁?站了多久?
庄予翰的手有力地搭在他的肩上,他们在等待,等待未知的下一秒。
黑影一动不动,像蜡人一样僵立在门口,他也在等待吗?
双方在无声相持,黑夜凝固了一切。
突然,黑影的手动了起来,看不清他在干什么,动作幅度很小。秦华跃觉得肩膀上的手绷紧了。
新宅的门开了!
这个人居然有大门钥匙!
大院里果然还有一个从未露面的人!
来者侧身进屋,锁好门,转身观察大厅里的情况,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伏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个人。秦华跃很想夺下对方的钥匙,庄予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掌上增加了力量。很快秦华跃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因为黑影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很长,在事态未明前确实不该轻举妄动。
黑影轻飘飘地往里走,他俩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他的位置。对方像是走进了玻璃房,为什么会去那里?难道真有一条私人通道?
待脚步声逐渐消失后,两个人悄悄站起来,走到玻璃房门口。冰凉的月光自屋顶倾泻下来,庄予翰眼前朦朦胧胧,他在努力寻找那个陌生人,他要找到这里的秘密。
黑影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为了防止对方溜走,庄予翰让秦华跃守在门口,自己悄然走进去。玻璃房里没有声音,他无声地贴在墙面上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异常现象,那个人消失了。
庄予翰谨慎地挪步,也许那个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危险一触即发,尽管还不清楚危险在哪。
庄予翰想到了那间女更衣室,如果确有秘密通道的话,一定在那里。更衣室的门开着,庄予翰闯了进去,他故意弄出很大声音,为的是震慑住他〖:。。〗的对手,为自己争取时间,哪怕是一秒钟。
然而他的想法落空了,更衣室里外间根本没有人,庄予翰愣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至头皮。
外面似乎有人叫了一声,随后他听到了水声,池子里的水怎么会自己响起来?
除非池子里有人!
庄予翰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一直躲在水里!
想到这里,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水里果然有人,一个黑影在水中游动。
秦华跃被迫守在玻璃房门口,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可不想单独待在这栋鬼怪出没的新宅里。他明白庄予翰的用意,要把那个人堵在里面,想法固然不错,但需要冒险。对方有备而来,自己却手无寸铁,如果硬碰,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看着庄予翰离去的模糊背影,秦华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