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剩下被嘲笑的吐火罗人幸运地多活了一刻时间,同伴的突然集体后仰倒地明确无误告诉他,敌人就在黑幕中,而且很厉害。不过他同样步了同伴们的后尘,张嘴只喊出一个字就被穿喉的羽箭带倒在地。
“眠花丛”的后院里,只有一阵不和谐的轻微动静,很快又沉静如故。黑幕中,数十名黑衣人的身影闪出,聚集到院中的百余个木桶周围。随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手势交流,黑衣人分成了数拨,动作迅速地扑向各自分配到的目标……
阙巢感觉很不舒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迷迷糊糊,之前似乎做了一个恶梦,梦中有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躺在他身边妇人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哗啦!”
下雨了?阙巢一个激灵,冰冷的刺激弹开了他那沉重的眼皮,跳跃的火光中,映入他眼帘的是数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其中一人正端着一个还滴着水珠的木盘朝他发出邪恶的笑意。
“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在哪?”与脸上身上传来的湿冷感一样,阙巢的心瞬间冰冻。肩膀上,手腕上,背上被绳索紧勒的痛楚明确告诉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他的目光迅速浮上恐惧之色,紧张四望,在墙壁的边上他见到了一个木桶,正是他从乞史城运来的木桶,木桶边缘站着一个人,面容似乎很熟悉。
“啊?万人屠!?”阙巢终于想起来了,李怀唐这个可怕的杀神对于每一个突骑施人来说无异于恶梦,见过他的人更是终生难忘。
“你认得我?”李怀唐有点意外。“很好。那我告诉你吧,在这里的隔壁,你的手下孜碌碌受到同样的待遇,但愿你透露的消息比他要快,因为,你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
“你,你个恶魔,休想讹我!”尽管阙巢想充硬汉,可是颤抖的语气出卖了他,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色厉内荏。
李怀唐还是那个耸肩摊手的招牌动作,悠闲地坐在木桶上。
仿佛接到了命令,一名凶恶的大汉突然将泡在水里的马鞭扬起,狠狠地甩向阙巢,刺耳的挥鞭声,非人的嚎叫声顿时充斥着现场所有人的耳膜。
“我,我说,我说,别打了。”寒冷的冬天,带水的马鞭非常轻易就撕裂了阙巢厚实的衣物,带刺的马鞭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给他带去难以忍受的痛楚同时还瞬间扑灭了他脑海里并不顽强的意志,充硬汉的想法只一闪而过便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存在过。
“那,你得加快速度了,否则隔壁一旦招供,我也帮不了你。”李怀唐还是那人畜无害的招牌动作。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23)
阙巢才说了一半,史云的进来打断了他,史云面无表情地在李怀唐耳边嘀咕着什么。
至此,李怀唐全部明白了,阴谋背后的策划者是老对头阙伊难如,他老早就开始谋取宁远城,他知道宁远城坚固易守难攻,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不善攻城的胡骑来说,于是他从阿拔斯的手中借取了“地狱火”,用木桶装着运入宁远城,等强胡联军兵临城下,再由城里的内应四处释放“地狱火”,给守军制造混乱,然后联军趁机攻城,士气此消彼长必然能一举而下。阙伊难如此计不可谓不歹毒!
“很遗憾,你的手下比你要俊杰多了,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让你死得快一点。”李怀唐对着阙巢淡淡一笑,从表情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正准备残忍地剥夺别人的生命。
“不!你不能这样,我招,我都招,不要杀我!”阙巢声嘶力竭地喊道,心中悔恨万分,在这个万人屠恶魔面前充啥好汉来着,早点说不就完了么?
“不,不,他不知道,我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们,请不要杀我。”阙巢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根救命毫毛没动用,为了活命,他把所有知道的都抖露出来,才不管他叔叔阙伊难如的一番苦心。
这个秘密与西键城有关,让李怀唐大吃一惊。
据阙巢所言,在西键城的一个仇视派的贵族协助下,突骑施人将同样数量的“地狱火”运送进了西键城。
西键城不比宁远城,城内的人心归附显然有很大的问题,尽管随风特务们很努力,秘密逮捕了不少细作与反对势力,却仍然有漏网之鱼,而且鱼还很大。一百余同的黑火油如果在关键时刻被点燃,那带来的恶果将不堪设想,几乎是李怀唐夺取西键城的翻版。
史云同样心惊,西键城早已进入全城戒严状态,没有手令谁也不能出入,只是突骑施人的部署更早,在李怀唐失踪期间,趁着人心惶惶之际,一支从史国来的商队将装着黑火油的百余木桶悄无声息地送入了西键城。见到如此容易得手,阙伊难如马上又安排了第二组人员混进宁远城,并将重任放到他的子侄、阙巢身上,准备照葫芦画瓢,不料却间接坏在了李怀唐的“小舅子”手上。
经过一番商量,史云受命带人押送阙巢连夜前往西键城,无论如何也要在突骑施人的联军到达前拔除这个可怕的毒瘤。
忙活了一夜,李怀唐回到府中之时已是清晨。让李怀唐意外的是,叶姬和裴小娘在等着他。
“大清早的怎么不躲在被窝里暖和,小心冻坏身子。”初冬的早上尤其的寒冷,呵气成冰。李怀唐怜惜地将叶姬搂入怀抱。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24)
叶姬顺从地贴在李怀唐的胸膛前享受着温馨,声音很轻柔,道:“妾身本来是有事想找四郎的,可是昨夜四郎彻夜未归,心里着急就早早起来等。”
“有事?”李怀唐有点惊讶,再看看裴小娘,却见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什么事这么急切?值得两位夫人联袂等候?”李怀唐顺手将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的裴小娘一并入怀抱。
“我,我,我还不是……”裴小娘惊慌地抗辩,只是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默认了这种温馨的状态。
叶姬淡淡一笑,道:“四郎的兵昨天闯入了冼夫人的家,冼夫人听说她的大郎被抓了,吓得来求我与若兮妹妹,希望夫郎你放过她的儿子。”
“冼夫人?大郎?冼大郎?”李怀唐渐渐明白了,冼夫人是叶姬从大唐请来的养蚕人,无巧不成书,那个怪才冼大郎是她的儿子。
“这个冼大郎真混帐,冼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郎?”李怀唐摇头哭笑不得。
叶姬道:“四郎,如果是小事惩戒一番就放了他吧。”
“小事?这混蛋居然仿我将军印章,冒我签名,伪造通行证给胡商,不砍他脑袋就不错了。”
“啊?这么严重?”叶姬与裴小娘对视一眼,慌了神,情况出乎她们的意料,昨晚给冼夫人的承诺看来不能兑现了。
“李郎,你要杀他吗?”裴小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之色,虽说冼大郎不争气,可是冼夫人若是知道他活不成,必然会伤心欲绝,毕竟母子情深。
“你好像很关心他啊?”李怀唐吃醋的意味很浓。
裴小娘俏脸绯红粉拳如槌,直将李怀唐的胸膛当作大鼓。“李郎坏死了,尽胡说八道。”
“哎呀,你这样不怕打死夫郎么?”
裴小娘悻悻地停下,哀求道:“李郎是没见过冼夫人昨晚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怪碜人。她就那么一个儿郎,如果那个冼大郎就这么死去,恐怕她也活不成了。没有了她,到时谁给李郎你养蚕?”
“好,好,夫郎我不杀他就是。”
“真的吗?”两名美人同时惊问。
李怀唐苦笑道:“冼大郎在风月场所与人争风喝醋,张嘴就说他是我的小舅子,你是她的妹子。有妹夫砍小舅子脑袋的道理吗?”
“啊?小舅子?”裴小娘掩嘴惊呼,“昨天早上说的那个什么小舅子闹事就是他?”
李怀唐道:“对,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商祺。两人真能折腾,为了一名胡娘闹得满城风雨。不过,若不是因为他误打误撞,恐怕你们的夫郎我要吃大亏……”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25)
听完李怀唐的叙述,裴小娘捂着小心肝道:“幸亏冼大郎够混,不然李郎就惨了。哼!突骑施人真是坏死了,打不过李郎居然想出如此歹毒的阴谋诡计。”
可爱的裴小娘完全忽视了他的李郎曾经用同样的办法攻取西键城,在她的心里,李怀唐是正义的化身,用计是才能的体现,而突骑施人么,无论怎样都是反面形像。
李怀唐笑着轻刮了一下裴小娘的小巧鼻子,道:“所以看在他立功的份上,我就饶他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告诉冼夫人,我的这个小舅子她管不来,就让我来替她代劳,让他长长记性再放他回去。”
“嗯。”裴小娘点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惊叫道:“惨了!惨了!”
“什么惨了?”
裴小娘抿嘴笑道:“紫紫姐她,她以为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昨天闷了一天的气,估计昨晚没睡好呢。李郎快去和姐姐说清楚,不然的话,紫紫姐说了,不让你进她的房门。”
“卖糕的,府里的小娘都对付不过来,我还摘啥野花野草哦!”李怀唐悲哀地拍一拍额头,丢下俩窃笑的美人,急冲冲赶去救火。
第369章西键城城下
燕惊远很久没有经历过大战了,自从护送沙穆尔一行从长安回来,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鹰骑当中,昔日的袍泽大多数已经高升,而且胸前或多或少都挂着让人羡慕的银星,唯有他还是个雏儿。不过,上将军没有忘记他,将大战前捕捉对方斥候的机会给予了他。
西键城城西,突骑施人的斥候嚣张目中无人,铁蹄经常出现在城头目及之处,丝毫不将守军放在眼里。
傍晚,在距离西键城西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小土坡下,一道烟火升起,数名突骑施骑士围在一堆篝火前取暖烤食物。太阳落山后,气温骤然下降许多,没有篝火的热量谁也无法在野外露宿。
“哥,我们不怕宁远铁骑杀出来吗?这里和他们的老巢这么近?”一名年纪稍小的骑士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显然是一名新兵。
领头的突骑施骑士叫尔咄,是新兵的兄长,他笑道:“什么宁远铁骑,别被他们的名头吓唬住。他们只会偷袭,骑射功夫与我们相差甚远,以往若非我们大意轻敌,他们决不可能活到现在。”
其弟笑了笑似乎放松了不少,忽然弱弱反问:“那我们现在算不算轻敌?”
“你个胆小鬼!如果他们敢出城早就出来了,不用等到现在,再说,我们的大军就在身后数十里处,你怕什么怕?”尔咄恨铁不成钢,在他的心目中,新崛起的敌人根本不入流,两年前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对方只有逃跑的份,可就算是逃跑的骑术也让人不敢恭维。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26)
尔咄骄傲道:“我倒希望他们出来较量一番,那些人配备的都是好马,斥候更有汗血马,可惜了,这些宝马应该是给我们突骑施勇士的。”
“对,哈哈,让马匪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射,杀掉他们,抢了他们的战马!”其余的突骑施骑士纷纷附和道。
喧闹声中,突骑施人大吃大喝,忘记了这里是战场,既然是战场那么危险就无处不在,昨天没有并不等于今天不会出现。
“呃!”尔咄打着饱嗝,忽然他感觉到异常,多年斥候的经验告诉他,大地在微微颤动,数百步外有铁骑在奔跑!
突骑施人顺着尔咄的目光回头看去,数骑黑点在靠近。
“又是石国的斥候吗?”突骑施人笑道,从骑术来判断,对方明显骑术不佳,速度不快,昨天他们遇到数骑石国斥候就是这样,他们非常鄙夷这些石国同行。
“不对!是敌人!”尔咄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声惊叫。不用他提醒,其余的四名突骑施人已经看见了,来骑突然提速,整个人紧贴马背,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那明显是冲锋阶段采用的技术。
“汗血马!上马,快上马迎敌!”尔咄再次惊呼,他终于看清了,来骑的速度异常快,胯下战马矫健飘逸,在迅速向他们冲来。敌人太过狡猾,先是悄悄地接近他们,然后扮猪吃老虎,先前拙劣的骑术显然是装给他们看的,为的是降低他们的戒心。
汗血马进入冲刺阶段的速度飞快,突骑施人想逃跑已无可能,唯有迎头接战,希望能侥幸击败对手。尔咄疯狂地抽打着战马,企图将战马的速度提高不致于太过被动,可惜太迟了,他面对的是汗血骑,他选择了对冲,接战提早发生。
两骑相遇,快者胜。在双方接近之前,燕惊远的身影突然从马脖子后冒出,锋利威武的汉刀在空中闪出一道刚劲漂亮的弧线,领头的突骑施人应声整条手臂落地。
突骑施人不但在速度上明显吃了个大亏,而且兵器的对碰中更是一败涂地,锋利的汉刀轻易砍断他们手中的弯刀,直至他们的身体。
紧紧一个回合而已,五名突骑施人当场丧命四人,负伤一人,五匹战马全部成了燕惊远的战利品。
将身负重伤的尔咄丢上马,燕惊远呼啸而去。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战果,与此次行动如出一辙,午时的冲击同样是完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活口,倒霉的尔咄很悲剧地被燕惊云当成了获取银星的垫脚石。
突骑施联军的首领是苏禄汗的帐下大将索,在斥候的交锋中,他明显吃了个大亏,好几组斥候队失去了踪迹,斥候失踪往往代表着已被对方猎杀。
☆、李郎的家法妾身怕怕 (27)
突骑施人的斥候损失不小,可毕竟将敌情带回了大营,李怀唐亲率主力来支援西键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将领们纷纷向叫嚣着向索请战,唯有阙伊难如唱反调:“他们天上有飞鹰,地下有汗血骑,我们的一举一动全无秘密可言,贸然出战胜算不大。不若等后续石国的步兵以及昭武诸国的步兵到达再一起行动。”
“飞鹰,什么飞鹰?还不是你在瞎猜,天上有个把苍鹰有何奇怪的,难道我们看见草原上的雄鹰都要畏缩不前?”
“对!我们两倍有余于他们,阙伊难如何故只长敌人的志气?”
“就是,昭武等国的步兵都是饭桶,勇敢无敌的突骑施骑士什么时候要指望他们才能作战?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群情激昂的突骑施将领毫不掩饰他们对阙伊难如的鄙夷。
阙伊难如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们还轻敌,如果对手真的像你们想像中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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