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成了突骑施人的保护色。
索率领着五百名勇士慢慢地接近着城墙,虽然渡过护城河的时候难免发出了点响声,风声却及时地给他们提供了掩饰。
乞史城的城墙不高,悍勇的突骑施人用叠人墙的方式代替了攻城云梯,在索的指挥下,很快,就搭建起了人墙……
“快反击啊,快啊!”
阿荔仆的心里不断地呐喊着,拳头紧张地握着,出神地望着黑夜中朦胧的城墙。
突然,一只手碰了过来。阿荔仆吓了一跳,弯刀几乎脱手。
骨啜奇怪地看着身边的阿荔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胆小了?
“不要紧张,等会冲进去的时候,记得跟在我的身边,”
骨啜低声吩咐道,“记得,任何情况下,不准离开我半步,保护我的安全。”
☆、不反了 (17)
阿荔仆哭笑不得,正欲回答,城墙方向传来了守军的锣鼓警报声,释放阿荔仆绷紧的心弦。
终于发现了……
爬墙发出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巡逻的守军,惊慌失措的守军胡乱地喊叫着,有冷静者,敲响了置于城头上的铜锣,发出警报声。
城墙下的偷袭者叠起三层人墙,顶端上的勇士用牙齿咬着刀背,手脚并用,连抓带爬,跳上了城头。猝不及防的守军根本就不是这些悍不畏死的突骑施人的对手,转眼十数名守军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越来越多的突骑施人爬上城头,索也上来了,杀气腾腾,浑身是血,他刚刚砍杀了一名守军。
“快,放下吊桥!你们跟随我杀下去,打开城门!”
索一边兴奋地吆喝着,一边挥刀冲下登城的楼梯,身后跟着数十名恶狠狠的杀神。
城头上各处的守军在将领的敦促下,聚集了过来,与偷袭上来的突骑施人展开激战,试图把他们赶下城头。
可是,已经迟了,吊桥终究还是被放了下去。爬上城的突骑施人牢牢地占据着城门正上的位置,把守着吊桥的拉索。
城门下的战斗也是一边倒的结果,如狼似虎的突骑施人疯狂地屠杀着守卫城门的士兵。杀死区区的守军对于索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麻烦的是城门之后堆积重重的石块。
索要埋怨也得责怪己方的兵势太盛,把守军吓唬得连城门都堵得死死的,没有丝毫突击的想法。
李怀唐也不愿意龟缩在城里,只是形势比人强,与突骑施人野战,还是想想罢了,以后再说。安全起见,乞史城的四个城门都被他下令从里面给堵得死死的。守军的执行力度远超出了李怀唐的相像,以致于堵城门的石块把索给郁闷得抓狂。
城门外的突骑施人骑军已经踏上吊桥,停在冷漠的城门之前,心焦地在门外团团转,期盼着城门的打开。
着急的索听到了城门外的拍门声,他知道大军已经侯在外面。他已经在挥汗如雨地搬移石块了,可是,不时赶来的守军妨碍了他的速度,好几名善战的部下都无为地死在了搬运石块的过程中。
黑沉沉的夜色中,城内的方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光点,向着城南方向涌来。索知道,那是守军的援军,如果在他们到达之前,自己还没有打开城门,那么自己就注定要葬身于此。
城门通道内的石块渐见稀少,眼看成功在望,喘着粗气的索却没有一点的高兴,隐约中,他听到了马蹄声,那是从城内方向传来的。
“你们快去,给我挡住!”
☆、不反了 (18)
索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无情地命令着身后的二十余名部下。城门的横闩近在咫尺,只要他们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多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为门外的铁蹄洪流打开一个宣泄的缺口。
接到命令的突骑施勇士纷纷义无返顾地转身,举刀迎向守军狂奔过来的骑兵,用血肉之躯硬是挡住了高速疾驰的战马,把他们阻截在城门通道前。
索和留下来的十多名部下,争分夺秒地搬开了最后的石块,取下横闩,然后合力拉开沉重的城门。
第117章懦弱的勇士(一)
门终于打开了,喘着粗气的索紧紧地贴在了城门通道的墙壁上,感觉大队骑兵通过带动的气流,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快,快冲进去!鸡犬不留,财富任取!”
阙伊难如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口处煽情地催促着蜂拥疾驰入城门的骑兵们。阙伊难如感到了莫名的兴奋和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将兵作战,胜利即将唾手可得。他知道,只要这些百战之兵都冲了进去,乞史城就将臣服于他的脚下。此战之后,他必将成为一代传奇名将,傲立于那些只知道猛冲勇打的蛮将之中。
转眼间,已经有上百名骑兵通过城门狭窄的通道。
忽然,鱼跃而进的骑兵队伍窒停了下来,通道,被密集地骑兵拥挤塞满,惨叫和喧嚣声通过城门通道的缝隙传进急欲进城的骑士耳朵里。
“怎么回事?”
阙伊难如蹦蹦乱跳的心肝几乎骤停,他急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挡住了他无敌骑兵的去路。
要说计谋,张元没有,论勇武蛮力,张元也没有。他有的只是天生胆小和懦弱。曾经,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唐民,膝下有两个儿子,在拔焕城外有二十亩良田。家境贫寒,长子已经过二十,当了府兵。不料,去年突骑施人突然来袭,把他们父子三人都抓走,最后被当作奴隶卖到了这里开矿。
加入光明部之后,两个儿子都成了战士,张元由于上了年纪,只好呆在民部里,成为伙夫长。
白天,张元接到命令,负责运热水和干粮上南城城头供应给守夜的将士。张元沿着城内的城墙赶着牛车,他刚刚带着车队送了几桶热水和干粮给东门的将士,现正向着最后一站,南门,赶过去。
远远地,张元就听到了南城传来了警报声,等他稍靠近城门的时候,他看见了数十名突骑施人在砍杀着守门的将士,惨烈的喊叫声,无情地敲打在了他的心头上,让他不寒而栗。害怕让他最终选择了默默地躲在城墙的阴影下,畏缩不前。
没事了,自己的骑兵到了,张元安慰着自己。
☆、不反了 (19)
南城大道,王宫方向疾驰来了十余骑,冲向岌岌可危的城门口。接着,张元口瞪目呆地看到,那些悍不畏死的突骑施人,举着弯刀迎向了驰援而来的守军骑兵。
微弱的火光下,张元看见一名突骑施人被快马撞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地向后飞,砸在城墙上。张元甚至想象到了不甚牢固的墙体在嗡嗡作响,似乎有摇晃的迹象。
南城门出口处的激战,在张元的眼前真实地上演着,兵刃交碰声,嘶叫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还有不时飞起的人头。战场上的血腥震撼着他的心灵。
“伙头张,我们,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一名伙夫用明显带着音颤的声音问着张元。
张元没有吭声,他想,可又不敢。
另外一名伙夫也颤抖着说道:“你别问他了,他比我们还要害怕。”
张元没有听到嘲讽他的言语,他的注意力被一名勇敢的骑士吸引住。
新任将军骑副将张望,骑在一匹战马上,战马已经被突骑施人阻停了下来。面对着凶悍的突骑施人,张望没有丝毫的畏惧,手中的弯刀在左砍右劈。
一名突骑施人滚地靠近,一刀砍中了张望坐骑的前马蹄,受伤的战马惊立嘶鸣,把张望给抛落马下。
“啊?”
张元惊叫出声,他很想上前帮那些骑兵,可是,僵硬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支配。他眼看着突骑施人朝落地的骑兵一刀砍下去,张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将这一幕放进自己的眼里……
落地的张望狼狈地侧身一个翻滚,躲过了突骑施人的袭击。可突骑施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紧贴着逼了上来,张望心急如焚,他手中的弯刀在落马的时候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无助的张望四处寻觅着,一把长矛正好在他的附近。没有任何的犹豫,张望捡起了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长矛,本能地捅向挥刀砍来的突骑施人。
张元紧张地握着拳头,手心已经冒汗,突骑施人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看见突骑施人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欲劈,当这把弯刀再次被举起来的时候,上面也许就会沾上己方勇士的鲜血。张元的体内酝酿着一股血性的冲动,控制马缰的双手开始抖动,一个声音从他耳内响起“撞上去,把他们给撞死!”
就在这时候,奇迹发生了,一把长矛矛尖从那突骑施人的背部穿透而出,高高举起的弯刀只挥到一半就停下,然后无力地松落在地,发出悦耳的响声。张元第一次感觉到刀兵的声音居然如此动听。
“好样的!”
张元激动地叫出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刀光剑影当中,长矛飞舞,又将一名突骑施人挑飞。
☆、不反了 (20)
守军及时赶过来的骑兵毕竟太少,只有张望的十数骑,而城门附近,到处都是石块,这些石块严重妨碍了骑兵的冲击。
面对着疯狂死战的突骑施人,张望带来的骑兵很快就战死过半。张望也负伤了,手中的长矛变成了短棍,刚刚被他捅穿的突骑施人,临死前挥刀砍断了他手中的劣质长矛。
城门处传来了“吱吱”的响声,显然,突骑施人正在打开城门。
张望焦急而无助,身后的援军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有赶过来。狠下心来的张望,捡起地上的一把弯刀,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城门。两名突骑施战士挡住了他的去路。
“杀!”张望怒吼了一声,手中的弯刀全力砍向挡路之敌。
“嘣!”
的一声,两刀相碰,刀口崩裂,火星飞溅。挥刀格挡的突骑施人后退了几步。另外一名突骑施人则瞧准时机,把手中的弯刀砍向张望。
刚刚的那一刀,张望使出了全部力气,根本就来不及回刀抵挡,也无法躲闪。张望索性就借着惯性撞向了袭击他的突骑施人。
“砰!”
冲力十足的张望与突骑施人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两人身高都差不多,以致于双方的脑袋都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突骑施人没有料到对方如此的强悍,拼着生受一刀,也要和自己两败俱伤。
相撞之下,两人的脑袋都鲜血淋漓。直看得数十步外的张元瞠目结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了己方勇士的左臂已经没了,刚刚突骑施人的那一刀,把它给整齐地削掉……
失去左手的张望浑然不觉,天旋地转中,他勉强地挥刀把那个被他撞到墙壁上的突骑施人给捅死。临死前的突骑施人龇牙咧齿,不可置信地瞪着张望,一脸悲愤的表情,仿佛是在诘问,你还是栗特人吗?
城门终于被打开,怪叫的突骑施骑兵旋风般涌了进来。没有人再敢面对着城门,那个想为同伴报仇的突骑施人放弃了把张望斩首的想法,躲瘟神一样逃离了骑兵冲锋的路线。
“杀!”
张望站在了城门口中央,喷出了嘴中掉落的牙齿和鲜血,奋力地喊着,孤独的右手直挺挺地举着一把弯刀,指着狂奔而来的铁骑……
那一刻,张元哭了,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泉涌了出来。
借着冲进城突骑施人的火把光芒,张元看得很清楚,一张熟悉的,扭曲的脸庞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里,那魁梧的勇士,正是他的长子张望!
第118章懦弱的勇士(二)
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张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驱车撞向突骑施人,与他的儿子并肩一起战斗。
☆、不反了 (21)
张元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已经受了重创的儿子,悲壮而勇敢地挡在突骑施人的铁蹄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着突骑施人的脚步。儿子飞溅着鲜血,在空中翻滚的一幕深深地刺激着张元。一股贲张的血性激情涌上了张元的脑袋,双目尽赤,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勇敢。
“杀!杀!杀!”
张元发狂地挥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打在了牛臀上,对着正迅速从城门进入的突骑施骑兵队的侧面,直直地冲过去。
仇恨已经占据了张元的躯体,他要截断突骑施人的铁骑洪流,他要用行动证明,张元和他儿子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张元身后的两辆牛车犹豫着,没有敢跟随死亡冲锋。曾经嘲笑张元胆小懦弱的两名伙夫,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瞬间的蜕变。
“轰!”
随着一声巨响,城门通道与城内的交接处,残肢飞舞,血雾喷洒。被撞击的突骑施战马凌空侧飞,狠狠地撞在其左侧疾驰的战马身上,又弹了回来,接着又与惯性前冲的犍牛撞在一起。左侧受到牵连的战马失去了平衡,在奔跑中踉跄跪地,绊倒了一大片。
张元的那头犍牛,把一匹战马撞飞之后,然后就被冲出来的战马给撞个结实,马车也被强大的动能带翻了,几个装着热水的木桶飞向空中。其中一桶热水直接命中一名入城的骑兵,把他砸落马下,滚烫的热水把这个骑兵给烫得嗷嗷狂叫,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张元摔断了双腿,躺在鲜血伏尸中,悲伤地笑着,直到混乱的马蹄把他踏成肉泥……
城门通道撞击点,人仰马翻,碎肢残骸,一片狼藉,十数匹战马交织垒伏在地上,正在入城的铁骑洪流突然就被一座半人高的尸山给截断。
突骑施人浪费了一点时间来疏通道路,尽管时间不长,但是,这一点时间对于攻守双方来说,足以打破平衡,改变胜负的结果。
没有人会想到突骑施人会发动夜袭,更没有人想到,突骑施人会舍近求远,把偷袭目标选择在南门。
从南门传来遭遇袭击的时候,李怀唐便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首先就是防御力量的配置很有问题,黑夜和混乱也导致了增援的缓慢。其次就是没有起到提高部下警惕性的作用。前天的大胜和突骑施人的示弱,麻痹了所有人的意志,加上征战的疲劳,种种因素的累积,让乞史城陷几乎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怀唐火急火燎地率领着数百名骑兵急匆匆地驰援南门,此时,已经有上百名突骑施骑兵冲上了南城大道上。
没有任何的花架子,双方一上来就是生死磕碰,要么撞倒对方,要么在被对方杀死前,砍掉对方的脑袋。
☆、不反了 (22)
李怀唐一上来就硬冲猛打,极其凶悍地连续把三名突骑施骑兵连人带刀给砍成了两截,他的一把弯刀被染成了红色,刀口之处,出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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