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服已经脱去了,提着了手里,里面似乎裹着一大包东西,放在了篝火旁边,没多久,那裹着的东西开始慢慢的萎缩,而江凝雪拿了起来,走到了方宝的身边,道:“方宝,快张开嘴。”
方宝已经猜到羽绒服裹的是什么东西了,而这东西也的确是他活下去需要的,便依言张开了嘴,江凝雪就拧动着那羽绒服,立刻有水从衣服里滴落在了方宝的嘴里,原来,她用羽绒服裹的是雪,被篝火一烤,就变成清水了,还带着微微的热气,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艰苦的条件下,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些生存的技巧。
给方宝喝了水之后,江凝雪自己也喝了些,便坐在地上休息。
方宝赶紧道:“雪雪妹妹,你快到外面去再生一堆火,燃起来之后把它捂熄,发出的烟雾越浓越好,这样搜救的人就能够看到了。”
谁知江凝雪却一脸黯然的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根本就无法升起篝火,也没有办法捂出浓烟。”
方宝闻言,一颗心顿时比身子还要冰冷,因为他知道,只要雪下大了,很快就会把他们经过的痕迹全部覆盖掉,就算是来搜索的人也无法看到,如果没有浓烟的指引,他们生存的机会几乎为零,现在只希望雪能够尽快的停下了。
……
默默地等待着,这个山洞是那种入口小里面大的形状,方宝躺着,虽然看不到外面具体的情况,但能够感觉到光线的变化,随着洞内慢慢的暗淡下来,他知道,又将要天黑了,虽然燃起了篝火,但还是很冷,让他所有的伤痛都麻木得没有感觉了,包括肚子,好像也感觉不到饥渴,似乎比醒来时还好些,可是方宝明白,死神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睡去,因为担心一旦睡去就永远醒不来。
江凝雪坐在篝火旁,不时的加一些枯枝进去,隔一段时间也到外面去找柴然后看雪停没有,但结果当然是让人失望的。
渐渐的,夜深了,北风发出了尖厉的呼啸,似乎在吹响着死亡的前奏,江凝雪已经没有力再往洞外走了,而是躺在方宝的身边,脸色却流露出了安宁,显然在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江凝雪是平静的,可是方宝却无法平静,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个山洞里,和江凝雪不一样,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的牵挂,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头脑越来越昏,那种脱力感越来越重,眼皮子不停地想要合闭,方宝只能用说话来刺激自己不要睡去,于是,他张开了嘴,吐出了极度衰弱的声音道:“雪……雪雪妹妹,你睡着没有,能……能不能陪我说……说一会儿话。”
江凝雪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鼻里轻轻“嗯”了一声道:“好啊,说什么?”
方宝道:“外面……外面真没有东西可以吃吗?”
江凝雪又“嗯”了一声,道:“我找过了,这里面除了岩石,就是松树,草全是枯的,全都没有办法吃。”
方宝道:“我们可以……可以试试松树能不能吃,不要外面的皮,削靠近根部的那……那一部分,或许可以食用。”
对于松树,他从来没有食用过,崔天佑也没有教过他这东西能够吃,但事到如今,只能尝试了,如果松树能够吃,就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有可能熬到雪停,然后到外面升火捂烟发出求救信号。
江凝雪听着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真的就那么想活着吗?”
方宝道:“当然,这个世界……多精彩,人只能……只能活一次,眼一闭,就永远……永远的在黑暗里,能活着,就要……就要活下去。”
江凝雪侧过头来,望着他盯了好一阵,才咬了咬牙站起来道:“你的世界是精彩的,可是我的世界很不精彩,方宝,你既然那么想活下去,那就试试吧,但如果天意难违,也没有办法了。”
方宝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别人说好人……好人命不长,坏人活……百年,我不是一……一个好人,老天爷不会……不会收我的。”
江凝雪没有再说话,拿着那柄折叠水果刀,转身就向着洞外而去。
……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就见到她拿着一些剥了皮的松树肉进来,蹲在方宝的身边道:“我尝过了,又干又涩,很难吃的。”
方宝道:“难吃……难吃也要吃,能……能多活一分钟是一分钟。”
瞧着方宝求生欲如此的强烈,江凝雪叹了一口气,便将那松树肉撕成了像鸡肉丝般的形状,放到了方宝的嘴边。
方宝立刻张开了嘴,想要把这松树肉嚼烂吞下去,可是,这松树肉岂止又干又涩,还老得连正常人都难以咀嚼,更别说此刻已经极度虚弱,只是在努力支撑的方宝了。
江凝雪见到了方宝竭力咀嚼的样子,咬了咬唇,从他的嘴里将那块松树肉取下来,然后将另一块放进自己的嘴中,慢慢的嚼烂后,竟然做出一个方宝万万想不到的举动,伏下了身子,将唇对准了方宝的嘴,然后喂了过去。
那松树肉已经被江凝雪嚼得很细了,方宝用力地咽动,勉强能够吞下去,而江凝雪静静的等他吞下后,又放了一块松树肉在自己的嘴里,就像刚才一样,自己嚼烂之后,伏身渡入方宝的嘴里。
当喂了五块松树肉,方宝便道:“行……行了,雪雪妹妹,你自己也吃一些,但这……这玩意儿不能吃多,否则……否则肚子会涨得很难受。”
江凝雪点了点头,果然自己吃了起来,动作居然还相当的优雅,就像是在闲暇时吃牛肉干一般。
方宝肚子里有了东西,精神也似乎好了点儿,知道刚才那样的举动对于这个女孩子来说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感激,道:“雪雪妹妹,谢……谢谢你。”
江凝雪也在盯着他,蓦地微微一笑道:“方宝,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爹很少有时间陪我,都是我独自长大的,而我的年纪越大,思想越多,就越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才会孤僻,有时候也表现得很娇横,对于男人,我一直觉得是自私的动物,只是喜欢女人的容貌,只想跟她们……跟她们那个,而我家有钱,来接近我的男人,更是很难说他们有什么居心,因此我是从来不信任男人的,可是昨天晚上,你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自私,真有宁愿死也不会抛弃女人的男人。我的命是你给的,当然应该为你做些事,你想活下去,我就陪着,如果你死了,那我也陪着。”
外表一直冰冷冷的江凝雪能够说出如此感性的话也是方宝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但也恰恰说明了她内心中过去有多么的寂寞,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走近过她,这时,反而让方宝有了迫切希望这个女孩子能够活下去的念头,当下强打起精神,道:“不,雪雪……雪雪妹妹,我受的伤比……比你重得多,是支撑不了多……多久的,松树肉不能一直吃,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就吃我的肉,一定能够坚……坚持到雪停,只要能够升起浓烟,你就……就有活的机会。”
江凝雪长久地凝视着他,忽然道:“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当杰克和露丝飘浮在海面上,杰克把唯一的木板给了露丝,让她好好地活下去,露丝照着他的话做了,活到了九十几岁,可是,他们相爱过,有过甜蜜的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回忆,方宝,好可惜,我没有走近你,去真正的了解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也好遗憾,我这一辈子没能谈一次恋爱,连甜蜜的回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你的肉,我能吃得下去吗?”
江凝雪内心里潜在的感情远比她的外表丰富澎湃,方宝赶紧道:“我不是一个……一个好男人,接近你也……也有目的,雪雪妹妹,你是应该……应该好好地谈一次恋爱,世界上的好男人很多的,阿扬……阿扬就不错,你要是能……能够活着,希望能再考虑一下他。”
他的体力实在太弱了,说了这些话,便喘息起来,再也无法说下去。
江凝雪慢慢的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波光,道:“就算你约我来大围山是想接近我,但是,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这样的男人,知道吗,当时你抱着我奔跑,身上不停地被那些豺咬着,我心里真的好震撼,别的男人,永远不会有你在我心中的那种光芒了,方宝,你和我一样,外表和内心是不同的,我们是同一类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可惜,真的好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两行珠泪夺眶而出,潸潸的滴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忽然间,伏下身子,将自己的唇久久的印在了方宝的嘴上。
这无疑是江凝雪的初吻,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很难动情女孩子来说,绝对是极其珍贵的,无论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得到也足以自豪,可是,方宝已经无法去消受这些了,因为他的大脑越来越沉重,眼皮已经无法再支撑着睁开,只能慢慢的合上,再一次进入了漆黑的世界……
第62章 融化了的冰公主
方宝回到了皇妃村,碧蓝的天空,四周群山环翠,青草滴碧,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身子似乎轻飘飘的毫不着力,一个清丽如莲,端庄温柔的姑娘从村子里走了出来,那是崔牡丹,正朝着他展颜而笑。
瞧到了崔牡丹,方宝便跑了过去,可是近了,却看到这个女子身形高挑,艳如玫瑰,豁然是已经失去联系很久的钟蕾,他冲上去正叫着钟蕾的名字,那女子忽然间将脸一变,竟狠狠搧了他一耳光,方宝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这女人既不是崔牡丹也不是钟蕾,而是范香兰,在竖着柳眉,指着他骂没有良心,当着自己的面居然喊别的女人。
方宝正要告诉范香兰和她已经分手了,谁也管不着谁,蓦地又见到村子里又走出了一个人,却是崔正直,在他的后面,有一群崔姓人正押着自己的父母与婆婆,似乎要把他们拿来批斗,他顿时目眦俱裂,大步跑了过去,想要抓住崔正直猛揍,可是哪里知道,崔正直忽然往空中一纵,化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向着他咬噬而来,方宝大吼了一声,就要挥拳击向那魔鬼,但他的双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完全伸不出去,他便不停地挣扎着,可是没有任何的作用,而那魔鬼的牙齿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
“啊”的一声,方宝大叫起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此刻,没有崔牡丹钟蕾范香兰,更没有化身成魔鬼的崔正直,他也不在皇妃村,头顶上一片雪白,而身上盖的也是白色的被子,浑身暖洋洋的,却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个女人进入了他的眼帘,却不是他刚才梦中的任何一个女人,而是他的“兄弟”吴莎妮,此时的吴莎妮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头发很简单随意的扎在脑后,白皙而妩媚的面容上带着几许憔悴,眼睛里也有血丝,显然在这里已经守了他不短的时间了。
看到方宝睁开了眼,吴莎妮憔悴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双掌合什,欢笑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方宝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忍不住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方宝问这事,吴莎妮却“哼”了一声道:“方宝,你还真有一手啊,竟然跟我们大老板的女儿搭上了,那天我问你和你去大围山的是谁,你说是一个朋友,想不到是她。”
方宝回想起了江凝雪在他失去知觉前表现出来的柔情,心中忍不住有些悸动,赶紧道:“江凝雪呢,她有没有事,在什么地方?”
吴莎妮瞧着他关切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咬了咬唇道:“你放心,她很好,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里,虽然受了伤,但比你轻得多,昨天晚上,还来看过你。”
方宝没有去看吴莎妮的神情,而是道:“我们怎么会得救的?”
吴莎妮道:“我一连两天都没有打通你的电话,心里就有些不踏实,然后上网查大围山狩猎场的资料,看见有去过的人发评论说到冬天下雪的时候路非常难走,很容易出车祸,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便开着车过来了,谁知到了基地,听老孙说你们初一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基地没有什么人,大围山又太大,不知道你们往哪一个方向走的,没办法展开搜救,老孙已经报了警,可是春节期间警力不够,来了三个人,就在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就放弃了,可是我不甘心,看到你们在狩猎场的登记,这才知道跟着你来的居然是大老板的独生女江凝雪,于是想办法联系到了大老板,把这事给他说了,大老板亲自坐了直升飞机过来,然后又来了一个武警中队寻找你们的踪迹,可是雪下得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就在初五的时候,雪停了,往西寻找的一队战士发来信息说在离基地四十里的地方有浓烟从一个狭窄的天坑里冒出,派人下去后,就找到了你们,然后把你们救上来,直接送往了最近的县医院进行了急救,三天后才转回的沈阳。”
方宝不由得道:“那我昏迷多久了?”
吴莎妮道:“从救你上来算起,已经有十一天,医生说,你受了很重的皮外伤,肌肉被撕下了好几处,右腿骨也断了,然后又经过了寒冷与饥饿,如果不是你的体质极好,根本是活不下来的。”
方宝这才想起自己的右腿,感觉了一下,完全动弹不得,顿时道:“我的右腿医生怎么说?”
吴莎妮见到他一脸的紧张,却是微微一笑道:“怎么,怕成跛子,放心,医生已经给你接上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够恢复,现在打着夹板,你不要乱动。”
方宝这才松了一口气,瞧着吴莎妮憔悴的丽容,立刻涌起了一阵阵的暖流,道:“吴莎妮,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冰天雪地的赶来,还通知了江光,我和江凝雪肯定没救了,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吴莎妮闻言,却“哼”了一声道:“是兄弟你还瞒着我,你和江凝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知道她的绰号叫做‘冰公主’,是很高傲的,能够和你过年到那种偏僻危险的地方去,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是不是?”
方宝的大脑里还能浮想起江凝雪吻自己时眼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