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鎏?”吴有才低下头来,从老花眼镜的上面很认真地看着贾明鎏。
“小贾,这是省工业厅的吴厅长。”
“吴厅长好。”贾明鎏本来就被吴有才看得有点发毛,又听说是吴副厅长,知道肯定是吴旭的父亲,更是局促不安。
钱瑞君看出了贾明鎏的窘迫,忙说:“吴厅长,小贾没见过您这么大的领导,还有点紧张呢。”又对贾明鎏说:“小贾,别紧张,吴厅长是平易近人的好领导。”
吴有才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关注,就打着哈哈说:“呵呵,钱总手下人才济济啊。”
第二把贾明鎏竟然出现了少有的首攻错误,让吴有才把刚才的失分又捞了回去。这下,钱瑞君就在心里夸贾明鎏真有心眼,先来一把精彩的引起领导注意,再送领导一把让领导开心,真是好手段。实际上,贾明鎏根本没钱瑞君想的那么深,他设想过很多与吴旭父母见面的时间和方式,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么个场合。所以,不由得手心冒汗,如坐针毡,光想着自己和吴旭交往的前前后后,吴有才会不会都知道,知道了又会对自己啥看法,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打牌上。
好在每桌都只有两把牌,很快就打完了,等转到下一桌,贾明鎏还明显感觉得到吴有才扭头仔细看了自己几眼,几桌转下来,大失水准,钱瑞君瞪了几次眼睛也无济于事,前面积攒的优势丧失殆尽,本来有希望拿到的名次也泡了汤,让冯处长和牛科长夺得了冠军,风光了一回。
回去的路上,贾明鎏感到非常沮丧,钱瑞君严肃地批评:“小贾,见了领导就害怕,这心理素质还需要好好锻炼啊。”
贾明鎏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想,钱总啊,:“你哪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老丈人?你第一次见老丈人的时候,未必比我强多少。”
当科长暗藏心机
周一上班的时候,贾明鎏才收到吴旭回的短信:“小笨狗,你怎么就见到我爸了?信号不好,我明天回临江再说。”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吴旭回短信,莫小力举着张纸进来,随手扔在了贾明鎏的桌子上:“领导,请客。”
还没等贾明鎏回过神来,金大姐一把抓了去:“好啊,小贾,不,江科长,是该请客了。”
秦远在里屋说:“莫小力,文件从人力资源部拿回来,应该先送我这来,文件传递的程序不要搞乱了。”
莫小力从金大姐手里把那张纸抢过去,扭着屁股给秦远送过去了。金大姐说:“小贾,人力资源部下令了,聘任你为秘书科科长。”
贾明鎏心里一喜,脸上却无动于衷:“金大姐,以后还靠你多支持了。”
“没问题,跟大姐还客气啥。小贾,你应该是我们秘书科最年轻的科长了,当年顾国平提科长的时候还比你大几岁,在公司就很轰动了。”
还没等金大姐痛说革命历史,那边莫小力气哼哼地就来传达指示:“江科长,秦主任让你过去一下。”
贾明鎏刚进门,秦远就把那张纸递过来了,公司红头文件:经公司办公会议研究决定,聘任贾明鎏为秘书科科长。
“谢谢秦主任关心。”贾明鎏看完,双手毕恭毕敬地把红头文件又递还给秦远。
秦远示意贾明鎏坐下:“小贾,好好干,我说过不会亏待你的。我当时顶住压力不同意提莫小力,就是要把这位置留给你。”
“秦主任,我知道,你是有意栽培我呢。”心里却在说,如果不是刘部长紧密配合,等你秦远想起来,还不定等到猴年马月呢。
秦远把办公室各科室的人都召集起来,在会议室里很隆重地开了个会,郑重其事地宣布了贾明鎏的人事令,按照公司以往的惯例,主任要是出差不在家,办公室的工作就由秘书科的科长来主持,虽然总务科,文书科都是老科长,但从重要性的角度来讲,贾明鎏地位算是后来居上。总务科张科长等人纷纷向贾明鎏道贺,文书科的几个小丫头都用热辣辣的眼盯住贾明鎏,小琴姑娘还在后悔当初只顾了和慕容健热乎,怎么就忘记了身边的贾明鎏,原来那莫小力和贾明鎏根本就没对上眼,白白浪费了好机会,现在慕容健也总躲着自己,再对贾明鎏献殷勤,恐怕热脸贴不上冷屁股了。
贾明鎏趁中午没人,偷偷地把人事令复印了几份,一份压在办公桌抽屉最底层,一份寄回家给妈妈报喜,一份装在口袋里,想要给吴旭和如梦一个惊喜。
刘怀德特意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又和贾明鎏交流桥牌心得,连夸贾明鎏的“诈叫”水平很高,贾明鎏则不住感谢刘部长的“首攻”选中了薄弱点,配合默契,险中成局,让秦远措手不及。
扯到高兴处,刘怀德就问:“小贾,秦主任说他参加了一个本科学习,马上文凭就要到手了,怎么很少看他去学习呢?”
贾明鎏就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函授的吧?”
“函授?也没见他去考试呢?”
“嗯,那我也不是太清楚,这种事情他不会跟我们下边人讲的。”
“倒也是,不过,我觉得有点蹊跷。”
“是吧?现在各高校搞创收,只要收了钱好像还是比较好蒙混过关的。”
“这也是,说起来,秦主任早该拿个文凭了,每年干部考核的时候,总有人提他这方面的意见,搞得我们很被动。”
贾明鎏故作神秘地说:“刘部长,他文凭到手之后,总要到人力资源部来备案吧。”话说到这,两个人自然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经刘怀德这么一提醒,贾明鎏觉得文凭的事情该抓紧办了。晚上,又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呼叫了那个快要忘记的号码,很快,秦远就笑眯眯地拿着本科文凭,仰倒在办公椅上仔细端详,心花怒放。
做了什么亏心事
吴旭终于从山沟沟里爬出来了。
如梦提议一起坐坐,又把贾明鎏的妈妈给自己的金耳环和银手镯还给了贾明鎏。贾明鎏觉得有些尴尬,默默地接过来,欲言又止,如梦凄然一笑:“这是你妈给贾家儿媳妇的,我总收着多不好啊?”贾明鎏轻轻地喊了声:“如梦……”
“好了,别多说了,就当你妈多生了一个女儿。”
“姐……”贾明鎏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晚上,还是“秦淮茶楼”。
如梦,吴旭,贾明鎏三个人小聚庆祝,又把老板搞糊涂了,这三个俊男靓女竟然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今天以茶代酒,一为吴旭接风,二为祝贺明鎏升职。”
吴旭随市团委组织的“春蕾”行动小组,几乎走遍了临江周边的贫困乡村,有很多的感慨和见闻要说,贾明鎏见着了吴旭的爸爸,又晋升了职务,也是满肚子的兴奋要共享,如梦呢,只想着要向吴旭表明自己与贾明鎏的关系,免得范大伟日后还要说三道四。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那天在酒会上我就看明鎏有点面熟,第二天一问,原来啊,他是我的远房表弟。哎,明鎏,我们大概是几岁的时候见过一面?”如梦开门见山。
“好像我还没上小学吧。”贾明鎏顺势开始编故事:“你跟你妈回乡探亲,我蹲在院子里挖蚯蚓,你非要凑过来一起玩,我一甩手,弄了你花裙子上一身的泥巴,你哭着告了我一黑状,害我中午吃饭都没上桌子。”
“嘿嘿,谁叫你坏呢。”如梦说。“你妈还说要让我当你家的干闺女,我当时就答应了,你妈一高兴,就在县城的百货商场给我买了一条新裙子,对不对?”
“对啊,我妈嫌男孩子调皮,最喜欢女孩子了。”
“呵呵,记得我妈就和你妈开玩笑,还给我们定娃娃亲呢。”如梦早就想过了,干脆说得更暧昧点,范大伟再怎么添油加醋也解释得通。
“哈哈,我当时可态度坚决啊,不要,不要,我不要找老婆。”
如梦脸一红,说:“臭美吧你,哪家大人不这么逗小孩子玩呢,按老家的风俗,哪有表姐弟结亲的,不怕老人们笑话。”
吴旭将信将疑,名流大酒店开张庆典舞会之后,偶尔碰到范大伟,说起如梦和贾明鎏,那小子总是笑得很暧昧,让吴旭好生疑惑。正好自己下乡的第一天就住在了望江县城,就问了如梦说一些县城里的老旧景象,没想到如梦回答得丝毫不差,就确信无疑了。只是听他们扯出什么娃娃亲来,多少有点不开心,就打断了两人的热火朝天。“哎哎,你们表姐表弟的有完没完,不听听我的故事。”
“不好意思,光顾了回忆往事,冷落了我们的旭大小姐。”贾明鎏亲热地搂了搂吴旭的肩膀,如梦想起了“十天之内定见分晓”的偈语,心头一阵阵酸痛,可嘴里却在说:“等我再见了我干妈,我可要告诉她,你那个坚决不娶老婆的小毛崽子,现在追上了一位临江最漂亮的姑娘。”
“如梦姐姐,看你说的。”吴旭笑得很甜蜜:“说正经的,小笨狗,不,明鎏,你真见着我爸爸了?”
“可不,就周日那天,你爸看我的样子好奇怪的,可把我吓坏了。”
“嘿嘿,你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吴旭,你这比喻不够好啊。”贾明鎏就偷偷地笑,吴旭伸手捶了贾明鎏几粉拳,贾明鎏就呲牙咧嘴地躲闪。如梦跟着也乐,为了掩饰笑容的僵硬,不断地催促老板加点小菜和零食,尽量不去看两人的亲密和嬉闹。
“明鎏,别闹了,告诉你呀,这回我们到了西山县,我让团县委的人帮我找到了王小翠。”吴旭拿出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容灿烂,举着一张成绩单,调皮的神情非常的可爱。“她说,一定要考上临江的大学,来看看她的贾爸爸。对了,她一直跟所有人都说,你是她的贾爸爸。”
“哈哈,那你是不是她的吴妈妈呀?”
“呸,知道你小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
如梦拿了一张王小翠的照片,却望着护城河边一排排错落低矮的老房子在出神:这里又会拥挤着多少个临江王小翠呢?
挖墙脚诡计得逞
“如梦姐,你在想什么?”贾明鎏终于注意到了如梦的神色。
“哦,没什么。”如梦连忙回头一笑:“我在想,当年你妈逗我的金耳环和银手镯还在吗?那可是要传给儿媳妇的。”
“哦,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贾明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绸缎包,慢慢拆开,吴旭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等看清楚是两样老古董,就撅起嘴:“哎呀,这什么呀?”
“吴旭,这是我们老家的乡俗,算是婆婆给儿媳妇的一点纪念。”
“哦,讲究还挺多的。”看得出来,吴旭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和慕容健交往了好几年,除了自己给他家里贴补之外,他们家怎么就没这份心呢?说着,就拿起手镯戴在手上,晃荡了几下又赶紧摘下来:“如梦姐姐,这戴得出去吗?”
“吴旭,这只是老人的一番心意,不在乎戴不戴的。”
“行,那我就收下了,改天抽出空来,我们回县城看看阿姨去。”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如梦看着吴旭和贾明鎏沉浸在小别重逢的幸福之中,嬉闹着互相说些开心打趣的话语,身居其中,酸楚不断地涌上心头,强作欢颜的滋味难以描述。
“吴旭,明鎏,你们再聊会儿,我该回去了,酒店这会儿正忙着呢。”如梦告辞,吴旭和贾明鎏站起来,挽留了几句,看着如梦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巷口。
如梦的眼泪悄然落下来,无语。
贾明鎏和吴旭依偎在一起,沿着护城河漫步,不时有微风吹过来,河水的潮湿伴随着幽香沁入心扉,不由得心旌摇曳,甜蜜弥漫开来,似波光嶙峋中的涟漪,在心底荡漾。
“明鎏,周日我爸碰见了你,回家也和我妈说了。”吴旭歪着头,严肃地看着贾明鎏,不说下文,就等着看贾明鎏着急的模样。
贾明鎏看出了吴旭在耍小花招,便故意搂紧了吴旭:“他们怎么说?”
“他们呀……”吴旭欲言又止。
“快说,不说我咬你了。”贾明鎏张大了嘴。
“啊,你这小笨狗,还真的会张牙舞爪呢。”吴旭根本没打算躲避,扑闪的大眼睛盯着贾明鎏,贾明鎏飞快地在吴旭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央求道:“告诉我吧,小乖乖。”
吴旭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哼,谅你不敢咬。”
“小傻瓜,咬住了你就不能说话了。”
“我爸说呀……”吴旭有意的停顿,贾明鎏默契地表演出了着急的神情,让吴旭很有成就感:“贾明鎏那小子看样子还凑合。”
“哈哈,吓死我了,我以为被一票否决了呢。”贾明鎏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夸张的生态一下把吴旭逗笑了。
“看你那傻样,想必当时也被吓得够呛吧。”
“哪家女婿见了老丈人不都担惊受怕的?”
“去你的,又臭美了,你是谁家的女婿啊?”吴旭点了贾明鎏的脸一下。“我爸还说啊,你小子桥牌打的不错,也算是老实本分,见了领导还知道紧张。”
“你妈呢,你妈怎么说的?”
“我妈就数叨我爸,说是上次去了你们公司,回来说你如何有出息,我爸还不乐意,这回你个老头子该信了吧?我爸嘿嘿直乐,说,我历来是家里的三把手,你们商量好的事,我拦也拦不住。”
“唉,现在都回到了母系社会了,男人的地位每况愈下了。”贾明鎏叹口气,看吴旭要反驳,连忙说:“要不,哪天我上门向你爸学习学习。”
“哈,算你有远见。不过,我爸我妈和我都有点为难,和那个慕容,怎么好说呢?”吴旭无奈,贾明鎏何尝不是如此呢?
“等我们和慕容健挑明了之后再说吧。”贾明鎏也赞成吴旭的提议,毕竟还住在一个宿舍,将来还要一起共事,可别急于求成而节外生枝,反而对贾明鎏和吴旭及家人造成不良影响。
其实,当慕容健看见贾明鎏还保留着吴旭的那条红围巾时,心里就一阵剧痛,自卑和屈辱像发了芽的种子一样,一天天疯长。
此时,不远处的树丛黑影中,慕容健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之间挤出来,断断续续,飘飘袅袅……
遇麻烦落入陷阱
与吴旭挑明了关系之后,被兴奋和幸福包围的贾明鎏面对憔悴和苦闷中的慕容健,内疚和歉意难以言表。毕竟两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突然变得生分和客气,生活中互相照顾,言语中却多了原本从来没有过的“请”、“谢谢”、“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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