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约翰一开始没有回答,但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情。他见我一直注视着他并期待着回答,便酷似认真地说:“纪三同最后不是从香港走的。他在香港买好机票后,并没有去机场,而是声东击西地把游艇开向了公海。他感到走公海才是最安全的路线。第二天清晨,他在公海上终于等到了一艘挂有马来西亚国旗的货船,纪三同遂以游艇故障为由向货船求救。由于他持有马来西亚护照,所以立即得到马来西亚货船的帮助,顺利搭船抵达了吉隆坡,纪三同是从吉隆坡飞往伦敦的。”
说到这时,J·约翰的得意之情已经溢于言表,甚至有些狂妄地眯着眼睛从牙缝里哼出了一句话:“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但有时也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道出的这段逃生经历和此刻显露出的忘乎所以,使我颇为惊骇。
稍后,我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美国阿拉斯加赌场有句名言,叫做‘不输就是赢了’,我换两个字,‘不死就是赚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冒险呢?”我又问。
他想了一下没有回答,慢慢站起身走向书柜,从书柜里拿出一摞书稿,递给我说:“你看看,这是我斗胆胡诌的一本小书。”
我接过来一看,书名是《赌球者说》。在书稿的第一页上写有一句法国谚语:
“赌博有两大快感,一是赢得暴利,二是输个精光。”
接下来讲述了一个流浪汉在惊愕、疑虑、思量之后,决定钻进足球潘多拉盒子里的寓言故事……
也许,这个寓言故事就是J·约翰给我的回答吧!
我又找到劳尔,让他谈谈看法。劳尔倒是津津乐道,像唱诗般地说:“人生如戏,看书如看戏,只要不丑化我就行了。”
我问劳尔:“你看过J·约翰写的《赌球者说》了吗?”
劳尔摇了一下头,说:“没有。”
“你现在也和J·约翰一样放弃赌球了吧?”我问。
劳尔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可丢不掉赌球!我赚的钱还远远不够呢!我比不了他J·约翰,我要像他那么有钱,我也不赌了。”
“你还敢回到中国去赌吗?”
“有什么不敢的,抓住了最多再关三年呗!”
“J·约翰对你是怎么看的?”我又问。
“J·约翰先生送我两个字。”劳尔冲墙上呶了一下嘴。我往旁边的墙上一看,一个咖啡色的镜框里镶着一幅中国书法,上写“栋桡”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我问劳尔。
“J·约翰说,‘栋桡’是你们中国《易经》里的一句卦词,意思是一根弯曲的脊木,不能当栋梁之材使用。指一个想有作为又缺少自知之明的人,好比过河不知深浅,弄不好就会招致‘过涉灭顶’之灾。”
“噢?”我凝视着“栋桡”两个字问劳尔:“你对这两个字怎么看?”
劳尔晃了一下头,说:“我可不是《易经》里说的那种木头,我是一个知道深浅,宁折不弯的木头。啊……哈哈哈!”
劳尔的笑声里分明透着勉强和苦涩。
回国后,我专门查阅了一下《易经编注》,“栋桡”是《周易上经》里第二十八卦“大过”中的一句爻辞,其中对“栋桡”一爻的注解是:“栋桡则屋毁,凶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