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行人正在边上谈笑等着公共汽车的到来,非常悠闲地掷着手中的硬币。
叶鸿迈步走进山庄,门片挺立的两个全身着着西装的大汉伸手一拦,道:“今天山庄停止营业,请不要进去。”
叶鸿微笑道:“请转告崔剑就说我叶鸿来了。”
两个黑衣大汉一愣,身子轻颤,他们哪里会没有听到过叶鸿的名字?但是直到叶鸿来到跟前,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才使得两人感到万分的震撼。
一者是这位道上传说几近于神的高手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另一者则是崔剑在此处秘密修行,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叶鸿的精神追踪,这两个人守门的黑衣人自然知道,虽然他们不知道所谓的精神追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从这次崔剑异常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此事非同小可,崔剑不仅潜心修行,完全没有动用内功的迹象,将自己的内气完全隐掉,而且还动用了道家的几大法宝,没有想到就算这样,竟然还会被叶鸿找上门来。
两人终于回过神来,其中一人马上道:“我现在就去。”转身往山庄内飞快行去。轻功之好,不愧是崔剑的亲卫人员,另一人则偷偷打量这位白道第一高手。
叶鸿的心禅念力发挥到极致,饶有兴趣的感受这两个人心里的震动,崔剑确实非常了得,竟然能够瞒得过自己在杭州呆上这么多天,刚刚若不是借助西湖的灵气加上一点儿机缘的话,恐怕直到今天晚上决战靳使川原时还不知道背后隐藏了这么一个危险的敌人。
但是崔剑肯定想不到自己第一个找上来的竟然是他而不是靳使川原。
这里面的形势实在是非常微妙。
崔剑在北京战胜经学大师朱浩成之后声名大增,无论武功、心理都达到了顶点,而战胜朱浩成的那一刻,肯定给位于“次三子”之末的叶鸿带来心理上的阴影,这是毋庸质疑的,此消彼长之下,所以崔剑才会在陶然亭中公开挑战叶鸿,这已经表明崔剑有必胜叶鸿的信心。
而叶鸿身负目前整个白道的最后希望,为了保全白道,他必然会选择避开势头正劲的崔剑,甚至对崔剑的挑战避而不见,否则的话,若是一战而败,整个白道顿时土崩瓦解,再也没有办法挽回,而反过来说就算叶鸿能够战胜崔剑,形势与三十年前的却大为不同,黑道灭掉白道的趋势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叶鸿定会权衡利弊,尽量不使自己过早战死。
在这种形势下,崔剑可以说是占尽心理优势,所以他才会将自己隐藏在杭州之内,准备随时寻找机会与叶鸿决战,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叶鸿因为靳使川原而负伤。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叶鸿竟然在发现隐藏的高手是他之后,马上找上门来,而没有直接选择迎战靳使川原。
叶鸿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早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晚上必然战死,甚至已经预感了自己死去的时间,这种预知命运的密术也是心禅修为的一部分。这一点崔剑万万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所以叶鸿知道自己在这个时间挑战崔剑的话,肯定不会败北,就算不能击败崔剑,至少能把他逼退。
其实那也就说明了叶鸿决定自己败死在靳使川原的刀下。
这种密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叶鸿却清楚地知道,那是真的。
生死之间其实是修行的人最为感兴趣的问题,一切试图超越的修行都是从这个原因而来的,而若是能够在这之间体会到什么的话,那堪比一世的修为,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想到死,叶鸿心内并无特别的感觉,当初去安哥拉寻找魏贤的时候是他最后一次关心武道的突破,他知道魏贤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当黑白两道的形势逼着他不得不回到中国后,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时那个黑衣人回来了,态度十分恭敬道:“叶先生请进,老大在茶房等候。”
叶鸿微微一笑,抬步而行。
※※※
第七部 霜凋叶落 第五章 龙井问茶(下)
崔剑高大的身躯靠在茶几边坐着,身上随便的穿着一件休闲装,面前摆着两个碗。
叶鸿对崔剑东北大汉般的造型印象深刻,要知道崔剑不仅身为三大黑道中势力最大的当家老大,而且还是百年来道统第一传人,身份极高,但是此人不修边幅,不论是在外型还是穿着上都随便的很,呈现出独特的气质。
像他喝茶并没有用杯而是用大碗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崔剑微微抬起头看,含笑注视缓缓走入的叶鸿,大笑道:“叶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当时你请我喝茶,我说答应请你喝酒,没有想到我们今天竟然真的碰面了,我当然不好意思耍赖,来,今天就让你喝喝我们东北的好酒。”
说着真的从桌子下来摸出一瓶老白干,将碗倒满。
叶鸿哑然失笑,他倒把这件事忘了,当初陶然亭决战前晚,崔剑确实在陶然亭和自己喝茶聊天,而且崔剑也说过以后要还酒的话,原来这两个碗不是喝茶的,而是喝酒的。
崔剑看着叶鸿坐下,把酒推到叶鸿面前,道:“因为你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大哥,这一碗咱们先干了。”
说罢,不等叶鸿举起碗,自己先是一饮而尽,些须酒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崔剑用袖子一擦,大呼痛快。
叶鸿早就见识了他的豪爽,只好将自己面前的一碗也尽数喝下,他虽然不善饮酒,但是却能够将酒全数藏在体内,使之无法消化,否则的话,不用几碗,他叶鸿就败在这烈酒上了。
崔剑哈哈大笑,全然没有高手风范,急忙给叶鸿填酒。
一连三碗。
崔剑将碗放好,擦了擦嘴角,依旧是用那充满着禅味的目光盯着叶鸿,突然道:“说实在的,我没有想到叶鸿会来找我,直到你走到大门前,我都没有想到。”
叶鸿心道我还没有想到你这么坦白。
崔剑的心术计谋堪称绝妙,绝非外型上显示出来的粗犷豪放,而是心细如发之人,这一点在他组织辽东黑道在东北悄悄崛起,重用慕容强及及时抢占北京城就可以看得出来,而这次秘密来到杭州,极力隐藏自己,意图等待叶鸿与靳使川原两败俱伤,然后干掉叶鸿则更加说明他老谋深算,但是此人在面前时却是这副真诚坦然的模样,让人没有办法对他的作法有任何的说辞。
自古争霸天下就是如此,成者王侯败着寇,谁有什么阴谋可说?
再说叶鸿本来就没有怪罪崔剑的资本,至少崔剑的行事算得上光明磊落,计谋只是战术上的,算不上小人行为。
崔剑将酒瓶子放回桌内,表示今天的酒到此为止,双手扶上桌子,问道:“叶鸿你被公认为中国除了宗师黄泉之外的第一高手,而为人又温文尔雅,说话做事没得说,在我崔剑见过的人中,除了朱浩成外,最佩服你。”
叶鸿一愣,饶有兴趣地对视他的目光,道:“哦?”
崔剑一拍桌子,更显得无拘无束,叫道:“那是当然,宗师黄泉我是没有见过,不知道怎么说,‘次三子’里面我还有一个魏贤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朱老师和你叶鸿我却是见过,虽然是对手,见面时说不定会大打出手,但是话是这样说,说不佩服你们两个那是假的,说起朱老师,我和他还有一段往事,要知道当初我十七岁时还没有组织辽东道,到处漂泊,无所事事,当时为了暗杀朱老师,自己跑到北京调查了整整一个月,而且还伪装成朱老师的学生,哎,说起来脸红,那时朱老师对我极好,我竟然没有下去手。”
叶鸿又是一愣,道:“崔剑你要不是伪装极深的虚伪小人,就是一个坦荡无心的大丈夫。”
崔剑在陶然亭中击败朱浩成时极其张扬,今天又说起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
这人就是有这样两种混合起来的不同气质同时存在,一方面是雄霸天下的黑道霸主,做事狠绝,视人命如草芥,另一方面却留存着道家传统的“无争”气质,事事淡泊坦然,所以叶鸿才会有此一语。
崔剑突然放低语速,将身子往叶鸿靠了靠,目光直视,道:“就连你叶鸿也这么看我,那我的看法肯定不会错,我崔剑虽然不是什么傻到冒油的大丈夫,但是也绝对不是虚伪小人,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我想说的话,我就一定要说,不管是在你叶鸿面前,还是在别人面前。哎,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分钟的会在干什么,说不定明天我就会洗手不干,甚至还会跟着你叶鸿去打击所谓的黑道。哈哈,这当然是笑话。”
叶鸿淡淡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而且知道这一点的也并仅仅是我一个人,要不然就凭你伪装成经学大师的学生去刺杀他这件事,经学大师早就有理由杀你了,你要是以为他根本没有发觉你的存在的话,那你就错了。”
崔剑终于一愣,当时在调查朱浩成时他改头换面,而且施展了道家密术掩藏自己身负武功,确实没有发觉朱浩成对他产生了怀疑,也正是因为如此,崔剑才能在二十年之后对战经学大师时充满信心,因为他对朱浩成的了解颇深,否则的话,他首先要选择的目标也许将会是白逸或者十大世家任意一个家主,因为这是出关来的第一战,他必须要有绝对的信心,一战而胜。
但是若是朱浩成早就知道崔剑了解自己的弱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朱浩成一直都没有点破,他崔剑反倒成了卑鄙小人。
这才是崔剑所不能忍受的。
而叶鸿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说此一句,但是此说并非无凭无据,经学大师朱浩成的武功虽然没有达到顶点,但是观人之术肯定是举世无双,若是崔剑曾经有杀他之心而又在他身边的话,他定然不会一无所知,但是至于为什么放过崔剑,这其中的原因就不是叶鸿所能了解到了。
这个世界上叶鸿最敬佩和感觉到自己的思想境界与之相差极远的两个人,一个是黄泉,另一个就是朱浩成。
朱浩成虽然被尊为“次三子”之首,声名仅次于黄泉之下,但是却是一生为学而生,习武只是真正的副业,至于天下习武人梦寐以求的武道追求看得更是十分淡泊,仅此一点,叶鸿就自叹弗如。
崔剑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果然是经学大师,果然是叶鸿!”
叶鸿淡淡一笑,崔剑看出自己是在用言语试图破解他的道心禅念,两个人的争斗在还没有见面时就早已经开始,谁若首先禅心失守的话,恐怕不用出手就已经败了。
看来今日之战倒越来越有趣味了。
※※※
第七部 霜凋叶落 第六章 道统传承(上)
雷先生行动举止都是非常高雅,给人良好的感觉,他的样子虽然说不上英俊,但是面容白皙,眼睛非常有神,嘴唇很薄,有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屈服的魔力。
沈源对他大有好感,看到门外是他,急忙开门。
雷先生微笑道:“不知道沈先生方便么?”然后用目光示意屋内。
那意思若是沈源正在休息的话,他就告辞了。
沈源让开道路,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笑道:“雷先生请进吧,我已经睡好了。”
雷先生真诚道:“本想与依君、沈先生一起吃个晚饭的,可惜公司突然有事,打来电话,一定要先赶回去,所以就不能与沈先生好好交谈一下,甚感遗憾啊。”
沈源心里一动,原来“大姐”的名字叫做依君,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能够配得上她的人,不过却没有想到雷先生在一面之下就是这样看重自己,不由感激道:“雷先生客气了,该是我觉得遗憾才是。”
雷先生微微笑着,走到茶几边坐下,道:“沈先生是青年才俊,前途必然大有可为。”
沈源心道:“我现在可算是逃难到了这里,还谈什么前途。”不过这话并没有说出来,毕竟人家是如此的客气,只是道:“雷先生真的是夸奖了。”
这雷先生按照道理没有这样单独来找自己谈话的必要,也许怀有其他目的也说不定,不过他言语之间非常真诚,而且目光清澈,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雷先生看到沈源也坐下,踌躇一下,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看沈先生的手?”
沈源微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在他迫切的眼神之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雷先生似乎有点儿激动,轻轻抓过沈源的手,仔细观察一番,沈源看他的表情认真非常,就差拿起放大镜来了。
不知道自己的手有什么看的?
雷先生长出一口气,终于放开了沈源的手,露出思索的表情,好象遇上极为艰难的事一般,过了片刻,才转过神来,看到沈源疑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失礼了,唐突之处,沈先生还请原谅,我并没有其他的特长,但是有一项却是一直都很自负,那就是相人之术,哎,一看到沈先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面相有特异之处,请原谅我用‘特异’这两个字来形容沈先生面相带给我的感觉,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所以一直到你走后,我都想再见你一次,看一看你的手相。”
他不等沈源说话,便继续道:“沈先生虽然现在好象是遭受不幸,但是马上就会雨过天晴,否极泰来,而且将一发而不可收拾,沈先生不要问我这话有什么道理,但是我敢肯定。”
沈源这下才愣住,没有想到这位雷先生还相信相面之术,当初也有许多所谓的相面高手给自己相过,虽然并没有说过什么丧气的话,但是还没有给自己戴这么高的帽子。
雷先生继续道:“沈先生的面相确实非常特别,我具体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恐怕还要回去问过家父才知道,不过总觉得有变化在内,所谓的的‘穷则变,变则通是也’。”
沈源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但是看到雷先生一脸认真迷惘的神情,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在说自己好话,虽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听听彩头倒也无妨。
雷先生思索许久,突然一拍脑袋道:“对啦,这是飞龙之兆,肯定是,肯定是,所谓‘飞龙在天’。”他似乎有些激动,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好象这是一个大发现似的。
沈源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不过心里却想着,要真是飞龙在天的话,那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接下来面对的就是“亢龙有悔”了,这可不是什么吉兆,再说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要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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