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始终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也正是这种情绪使叶鸿悚然动容,因为靳使川原此刻的神情无疑是在诉说一段悲伤恐怖的往事。
叶鸿此刻终于从内伤中回复过来,虽然没有完全复原,但是已经相差不多。
“我发现那个中国人其实是被人杀的,而且是有武功的人,这个人虽然想装做是用日本的刀法来杀人,但是却并不成功,我从伤口上判断出这种刀法并不是日本所有,更大的可能是中国人干的,就更加觉得奇怪,于是便开始追踪这件事,但是经过几个月却是毫无头绪,茫茫人海中,我没有办法再找到那本书了,后来我抛却心事,专心练刀,直到十年后终于成了日本第一高手,从此刀法的境界上就再上一步也难了。”
“于是我就想到也许该在中国的文化上吸收营养,这样才能有所进境,所以我踏足中国,以别的身份向当时中国高手挑战,修行我刀法,当时我在西藏挑战达明活佛时,虽然大败而归,但是却得到一个消息。”
靳使川原声音顿了一顿,脸上微微抽搐一下,显然是对这个消息怀着复杂的情绪。
“你得到的消息就是那本破烂不堪的书,其实就是中原武林传言已久的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的注释部分!”叶鸿淡淡道,从一开始的“谭北藏”三个字他就联想到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却没有想到这本奇书的上、下半部虽然被沈家和方家保存,但是注释部分却流落到日本。
靳使川原点了点头,像是毫不诧异叶鸿能够回复过来,道:“确实如此,我所看到的那本书就是天下第一奇书《悲海闻江赋》的注释部分,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守至宝而毫无所获,所以马上赶回日本家里,将当时我抄写的那半本书拿出来潜心研究,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记载了三种奇功异式,其中一种就是这‘射眼术’。”
叶鸿心里泛起荒谬的感觉,中原武林为了那上、下两部《悲海闻江赋》争夺了几百年,不知道为了这本书死了多少人,但是真正有价值的部分竟然是事前被认为毫无作用的注释部分。
这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靳使川原继续道:“我经过二十年的修行,终于练成这‘射眼术’,练成之后我曾挑战日本许多高手,但是他们的刀法本身就不是我的对手,别不用说我运用‘射眼术’了,所以在日本国内已经再也没有我的对手,那时我又生了来到中国挑战的心,想要知道这‘射眼术’是否真的天下无敌!也想要看看是否还有别人练成了这种武功。”
叶鸿心里暗叹一声,靳使川原本是日本刀法大师,精神修为肯定已达至境,本该潜心修为专心武道才是,却没有想到练成当世奇功之后,反倒越来越为功名心所驱使,以至如今陷入迷途。
靳使川原神色一黯,道:“那知我还没有来到中国就突然发现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我的身体竟然渐渐在缩小!”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而且瞳孔突然收缩,眼中冒出寒意,令一旁静听的叶鸿吓了一跳,从未想过靳使川原也会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不过他的话确实令人感到恐怖。
身体渐渐在缩小是什么意思?
靳使川原也发觉自己失态,平静了声音继续道:“发现这一点之后,我马上知道肯定是我练功出现了岔子,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走火入魔,于是我立即停止练功,但是还是不见丝毫好转,我的身体依然在逐渐缩小,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为痛苦的经历,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密室里,专心坐禅,抛却一切杂念,但是还是看着自己的身体恐怖地缩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我用‘射眼术’杀一个人的话,我的身体才会不再缩小。”
叶鸿听了这话也不禁身子轻颤,难道《悲海闻江赋》上所记载的竟然是这样的歹毒武功?
但是想想也有可能,否则的话以谭北藏之能也不会练功吐血后将此书一分为三了。不过仔细再想也不尽然,谭北藏乃是一代武学宗师,精神修为极高,若是发现这本书记载的是这样歹毒的武功,肯定不会让这本书流传于世,更不用说把他分为三份传给三个弟子了,再说靳使川原所练习的部分只是《悲海闻江赋》中极小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写下来的部分,缺漏之处,在所难免,也许是靳使川原自己练错了,才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
靳使川原脸上首次露出痛苦的表情,再也不是方才那个风神俊朗武学大师,仿佛是被恶魔缠身,不知所措,显然是想起那些令人难忘的往事,否则的话,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一个地步。
叶鸿不禁同情起他,必须要用“射眼术”不断地杀人,才能够保持自己的身体,那必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靳使川原转过头来,再次用目光直射入叶鸿的眼中,坚决道:“所以我必须找到那本完整的《悲海闻江赋》,我相信能够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一定就在那本书里!”
叶鸿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这些事了,因为靳使川原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叶鸿才能够破解《悲海闻江赋》的真正奥秘,所以只要自己答应他替他找到这三本书,然后帮他找到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的话,他今天就不会杀他叶鸿。
靳使川原直直看着叶鸿,等待他的答案。
叶鸿淡淡一笑,目光移开,扫过塔外的西湖风光,悠然道:“我叶鸿要是任着你继续使用这邪门武功不断杀人的话,也就不是我了。”
靳使川原面色一寒,地上的长刀重新跳入手中。
※※※
第七部 霜凋叶落 第十二章 霜凋叶落(下)
傅凝姐弟来到雷锋塔下,此刻的雷锋塔完全被夜色所包围,白日的辉煌已经过去许久。
只有塔顶的室内露出微光。
但是还是呈现出无比的壮美。
傅懿忽然平静下来,用手拉住姐姐的衣袖,两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塔顶,却没有迈步上前。
※※※
叶鸿进入古井无波的心禅至境,双手交错在一起,变换出不同的手势。
靳使川原露出惊奇之色,手腕翻转,长刀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线直击至叶鸿胸口,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向叶鸿面门出手,完全是顾忌叶鸿手中错综复杂的手势。
心斋奇术名冠天下,就算以他的“射眼术”都不能做到一击而杀,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叶鸿以一个缓慢的旋律闭上双眼,全凭感觉将手势的变换发挥到极致,他的两只手像复活了一般充满生机地迎上靳使川原劈来的长刀。
“嗵”。
气劲交加之声响彻塔室。
靳使川原长刀弹开,刀尖一转之后,丝毫无碍地刺向叶鸿双目。
叶鸿仍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睁开的意思,双手像鲜花般展开,准确无误地劈中长刀的刀身。
靳使川原手腕轻抖,长刀立呈波浪形,刀气四散往叶鸿身上击去。
一连串的气劲交加之声响起,叶鸿竟然能够全凭心神挡住靳使川原连续的数十刀之多。
靳使川原脸上露出冷笑,叶鸿此举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不给接触到自己目光的机会,但是要知道两人是在同一个层次之上的交锋,若想闭着眼睛也能够挡住自己的刀法的话,那也太多耸人听闻了。
他突然放慢速度,长刀轻轻拖动,同时将心神放至平缓,利用长刀拖动时产生的速度感觉使自己迅速晋入无空无明的境界之中,而这种境界也正是他用来对付叶鸿精神力感应的精神密法,这种精神密法一旦施展开来,就算叶鸿面对自己也没有办法感觉得清楚,别说他现在闭着双眼了。
叶鸿捕捉不到靳使川原,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眼。
靳使川原等得就是此刻,眼内电芒异闪,直望入叶鸿眼中去。
叶鸿眼内露出一丝迷茫之色,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似得,茫茫地看了靳使川原一眼,然后轻轻转过头去。
靳使川原心中一震,难道自己的“射眼术”竟然没有成功?长刀忍不住弹射而出,直击叶鸿额头。
就在此刻,叶鸿再次转过头来,眼中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一双洁白如玉的大手同时握上靳使川原的刀锋。
靳使川原接触到叶鸿的目光,心中一震,仿佛被刀直接劈中心脏一般,身子弹向半空中,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心脉断裂,毙命当场。
他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叶鸿竟然也会使用“射眼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靳使川原已经毙命,叶鸿手执靳使川原的长刀,目光扫在地上靳使川原身体上,然后把长刀放在旁边,轻叹一声。
想不到《悲海闻江赋》竟然有这样歹毒的武功,若是真的还有人练成的话,那么武林就有难了,尤其这种需要每天都要杀人连抵抗反抗力的武功,必须根绝才行。
可惜自己方才已经被“射眼术”彻底地断绝了心脉,马上就要魂归西去,要不是利用师门绝学将靳使川原的“射眼术”反回去的话,也许靳使川原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练成这种武功根本就不是一个武者的尊荣,而是一种莫大的侮辱,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他相信靳使川原每天都是活在痛苦之中的。
※※※
叶鸿走到塔窗边,望向夜色中的西湖。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倒想起当初带着自己在心斋修炼的师父了,师父白衣如雪,就站在一枝梅花下,用目光深情地望着梅花,一天一夜竟然没有动一下,直到那枝梅花从悄然绽放到随风而去,师父才抖落身上的露珠,淡淡一笑。
那时的自己疑惑非常,问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父说他是欣赏到了一个由生入死的过程,这个过程极度的美丽和自然,任何人都不该去干涉和破坏它。
就像人的生命也是一样,都是注定的事,无论什么样子的生命过程都是值得注视欣赏的。
那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在欣赏这个过程呢?
西湖的水平静如初,像亘古以来就一直存在在那里似的。
叶鸿的身子从雷锋塔上一跃而下,然后瞬间消失在西湖之中。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一代传奇就此结束,似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
傅凝望着叶鸿的身影飞入西湖,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如串掉落下来。
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他第一次看到叶鸿,在广州那个平常的小饭店里,她想起两个人第一次坐在咖啡馆里聊天,那么的心情是如何放松平静,她想起叶鸿将赴国外时自己拼命赶到车上那深情的一吻,她也想起为了叶鸿组建傅家而经受的那么多苦……
最后将记忆定格在今天晚上叶鸿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时候。
叶鸿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但是她知道叶鸿是再也回不来了,要是他能够回来的话,他一定会转身看看自己的,看看自己呆立在这里的模样。
“回来,回来!”
傅凝心里叫着。
泪珠轻轻地滴落,像是在回应她心里的呼唤。
夜色中的雷峰塔壮美无比,但是却只能让傅凝更加痛苦而已,自己就像是被压在雷锋塔下的白娘子,永远失去了幸福的权利。
是的,你欠我幸福!
傅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中跳出这个字眼,欠我幸福?不对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像普通的夫妻那样相伴终老呢?江湖是什么,黑道、白道又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为这个而忘记了自己的幸福,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在纯真的时候纯真着,在幸福的时候幸福着,在安详的时候安详着,但是为什么我却不能,你却不能?
是的,你欠我幸福!
回来!回来!
给我幸福!
傅凝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呼唤,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傅懿紧紧地抱住姐姐,望向叶鸿消失的方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叶鸿,他不愿意把目光移开,生怕移开之后,就连点儿记忆的残影都不会留下了!
※※※
沈源忽然清醒过来。
就像是从一个长梦中彻底地醒来了。
他仿佛看到叶鸿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白衣如雪,面对着一枝梅花,用目光深情地望着梅花,像是一直都站在那里似得一动不动,然后一转眼,那个人好象又变成了自己。
梅花慢慢绽放,以一个极其细致的动作开始自己的生命,然后微风轻轻吹来,花瓣轻轻颤抖着,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全部。
风终于越来越大了,花瓣挣扎几下,最后终于被吹落树下,在离去树枝的那一刹那,花瓣是有表情的,那是微笑。
生命的过程就是如此短暂和简单。
沈源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连续三次想起叶鸿了,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叶鸿,叶鸿也就是他。
虽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事情确实就是如此,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在自己和叶鸿之间发生了。
花依君担心地坐在旁边,看到他醒来,高兴地用手帕擦去沈源额头的汗。
沈源露出一丝微笑,脑里泛起傅凝的倩影,将身旁的美女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
《第七部霜凋叶落》(完)
结束语:大家好!
后记 后记
我终于醒了过来。
在一个梦中清醒过来,这个梦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平时我都是很少做梦的。
梦中我好象在一条无限长的公路上不停地飞奔,我怀里有一个女子,女子的脸我看不清楚,身后有几个人在后面飞快地追赶着我,他们的样子都很奇怪,有三男一女,都没有穿上衣,而是用一些绳子奇怪地绑在身上,他们是黑人,浑身涂着奇怪的花纹,让人看了感到害怕。
这个追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下来的,我忘记了后来的事,马上跳转到另一个画面上来了,我只记得后来我好象又来到一个靠着海边的地方,那里非常的美丽,我感到心里面十分地满足,我又看到了那次我抱在怀里的女人,现在她就是在我的旁边,可是还是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她很美丽,她也很喜欢我,她挽着我的胳膊在洁白的沙滩上行走,我们像一对情侣一样走在海边,一起望着无边的大海,后面有一座高山,高到不可企及,我好象记得那座高山有一个传说,可惜记不住了,但是我知道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是关于爱情的——就像我和身旁我爱的这个女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