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苏锦帆说,“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那些人怎么没找我呢?一定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让人家要挟你!”
王啸岩苦笑。他见苏锦帆的怒气缓和了些,便调整了一下表情,有些讨好地说:“锦帆,你难道真的看着你的老公活生生地让人逼死么?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你一定想出了帮我的办法,对吗?”
苏锦帆“切”了一声,说:“我们的王总不是很能耐吗?像我这种无用的女人,有什么办法?”
王啸岩立刻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一种有益的信息。他居然从右眼里挤出了一滴眼泪,带着哭腔说:“锦帆,都是我不好。是的,我王啸岩好色,但我发誓,我只是闹着玩而已,除了你之外,我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感情!毕竟我们做了十年夫妻,我再不对,也是你的丈夫,我们是一家人啊!这次,请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他抽泣了一下,赶紧用手捂着脸。他从指缝里看见苏锦帆露出了一脸不屑,但眼神里是一种思考的神情。他知道,像苏锦帆这种性格的女人,其本性是善良的。这种女人的凶狠全是装出来的,只是因为有强烈的自尊而已。而真正毒辣的女人,决不会将凶狠放在脸上。
当他看见苏锦帆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时,他已初步断定,自己接近成功了。
“好了,别装了。”苏锦帆说,“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惟一的错误。虽然我们没有了感情,但我也不能看着你送死。实话告诉你,那三个人我已经观察过了,并不那么可怕。真正可怕的人,不会用刀切割自己的手指。这种办法虽然很刺激,很吓人,但也很愚蠢,而且对真正厉害的角色是丝毫不起作用的。真正厉害的角色,站在你面前,你甚至会忘记他的存在……”
“比方说小马。”王啸岩突然抢过话头。
“你……你怎么知道?”苏锦帆有些吃惊。
“因为我感到,他的身上有一种逼人的杀气。”王啸岩说,“那三个人也有杀气,尤其那个戴墨镜的瘦子。可是,那三个人的杀气是外在的,简直咄咄逼人,会让所有人察觉得到;而小马的杀气是内在的,藏得很深,甚至眼神都已有些木讷。但当你触及到他时,那种悄无声息的杀气像暗流涌来,直到把你淹没!”
苏锦帆的眼睛亮了一下,说:“看来你虽然沉迷酒色,但也还没完全丧失知觉。实话告诉你,在‘12。21’海难重起波澜后,有几个可怕的人陆续出现。你向来自负,今天就让你猜一猜。”
“你是说,小马?”王啸岩猛然觉得结发妻子变得好陌生。
“他当然算一个。我说过,真正厉害的角色,是最不容易看出来的。”苏锦帆说,“他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虽然他是我弟弟,但我们已经长期不在一起了。有一点是肯定的,今晚让你尿了裤子的三个混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这个你猜对了,继续猜吧。”
“萧邦算不算?”王啸岩问。
“他当然算。一个琢磨不透的人,是极其凶险的。”苏锦帆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想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一个记者真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访一个过期的新闻?况且,中国的所谓记者,多数都是吹鼓手,写马屁文章的多,哪会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这种调查?而且谁又会配合他的调查?但如果说他是一个警察,也不太像。因为一个警探必须要立案后才会被批准侦察。他是从北京来,如果是警探,一定是高级公安机关下派。但是,‘12。21’海难是国家定案了的,令出如山,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再说,所有的信息表明,萧邦的确在转业后开过公司,而且确实失败欠债,妻子刘素筠弃他而去,跟了上海一个老板。萧邦是绝对渴望得到一笔钱的。我觉得,这里面有一种可能比较大。”她突然顿了顿。
“哪种可能?”王啸岩急切地追问。
“就是为了钱!”苏锦帆说,“很可能情况会是这样:在‘12。21’海难中,死了260人,其中一定有不少死难者家属认为这场事故是人为的,心有不甘,因此私下串连,筹措一笔巨款,请高人查明真相,为亲人报仇雪恨!”
王啸岩顿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心里暗暗地对自己骂了句“你他妈的”。一直没想通的问题,居然被自己一直瞧不起的老婆一语道破!早知如此,干吗与那个蛇蝎心肠的孟欣联盟?
苏锦帆接着说:“还有更可怕的人,你再猜!”
王啸岩感到今晚脑子不够用。他想了想,说:“难道是孟中华?”
“孟中华的地下探访势力遍布全国,所以人称‘孟神通’。”苏锦帆顿了顿,接着说,“可是,孟中华的势力不过是依托基层公安机关,掌握了第一手线索而已。最主要的是,孟中华这个人好大喜功,喜欢搞一些形式主义,打肿脸充胖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啸岩说:“所以,他不算?”
“不算。”苏锦帆非常肯定。
“那,孟欣算不算?”王啸岩回避了一下苏锦帆的眼神,问。
“哼,终于说到你的情人了!”苏锦帆冷笑一声,继而又平静下来,“要说孟欣这丫头,倒也比孟中华强一些。她是一个人格不健全的女人,受过心灵摧残,已经完全修炼到了表里不一但又很难察觉的境界。可是,由于她心灵被蒙上严重阴影,情感不能平衡,容易在实际的操作中出现偏差,弄不好会自取灭亡。这是一个悲剧人物,奉劝你少跟她来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她也不算。”王啸岩赶忙岔开话题。
“当然不算。”苏锦帆很干脆。
“你看,叶雁痕算不算?”王啸岩很小心地问。
“你说嫂子?”苏锦帆想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丈夫会说到叶雁痕。“嫂子这个人是个企业家的料,但容易冲动,感情用事,又泾渭分明,还患得患失,常常举棋不定。这样的人管理一个小公司,肯定倒闭。但管理一个大公司,却有战略眼光和协调能力。现在,公司上下都传说她害死了哥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目前证据不足。之所以被传得沸沸扬扬,是因为你王总的功劳。因此,要说她可怕,就如同说大象可怕一样可笑。”
“看来她也不算。”王啸岩又赶紧岔开话头。
“不算。”苏锦帆抬眼看着丈夫,示意他继续猜。
王啸岩抠了抠脑袋,说:“你饶了我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你们今晚演的那场好戏中,不是还有一个配角吗?”苏锦帆提示道。
“你是说靳峰?”王啸岩吃了一惊。
“就是他!”苏锦帆说,“靳副局长在警界混了三十多年,没办错过一起冤假错案,没挨过一次批评处分,没得罪过一个不该得罪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居然没有对‘12。21’海难公开表过一次态,这些,你觉得不可怕吗?”
王啸岩突然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吹过。
一个身处复杂社会的高级警官,居然没有一丝弱点,这的确可怕!
他越想越害怕。自己以前曾与此人打过交道,是不是也被他在不经意间套出了什么话?他不敢往下想……
“还有吗?我实在想不出来了。”王啸岩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妻子越来越陌生,甚至越来越神秘。
“至少还有两个。”苏锦帆加重了语气。
“谁?”王啸岩竖起了耳朵。
“你,还有我!”苏锦帆的话短促有力,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王啸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他挣扎着说:“你和我?你是说,你和我都很可怕?”
“是的。”苏锦帆说,“我问你,你认为我了解你吗?或是你了解我吗?”
王啸岩张了一下嘴,说不出话。
“一对结婚十年的夫妻,一点都不了解对方,请问,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可怕的吗?”
世间有人要杀你,有人想整你,还有人想骗你,但这一切都是外界的因素。可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夫妻,如果都不了解对方,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
历史上有许多著名的悲剧,并不是因为强敌的入侵,而只是因为身边的人发起了进攻。
再高的警惕,也难防身边的人痛下杀手!这个道理王啸岩自然懂得。
王啸岩觉得浑身发凉。冷汗正像破茧的飞蛾一样,拼命地钻出毛孔。
“实话告诉你,我要是想害你,你已自然死亡十次!”苏锦帆的声音更冷,“但我也知道,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演戏的技术,至少可以同我打个平手。当年我喜欢你,正是因为你超凡的智力和表演才能,因此我决定与你比赛,看谁能演得更好,也看谁能笑到最后!”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王啸岩的冷汗滚滚而下。
“可是,拿自己的幸福作赌注,未免太残忍了些!”一个声音从黑暗里响起。
昏昏的灯光下,萧邦直直地站在大约五米远的地方,仿佛已站了一个世纪。
第二十章(1)
叶雁痕给舅舅倒了一杯水。已近四更,大街上冷冷清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通宵营业的饭馆,但除了服务台有个小女孩在打哈欠,已没有一个食客。靳峰找了一个小包间,锐利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你奇怪萧邦为什么急匆匆离开是吧?”靳峰喝了一口热水,表情完全放松了,“萧邦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老孟玩不过他,你不要担心。我的老战友曾告诉过我,他有一个手下叫萧邦,是他这些年见到的最完美的职业军人。有一年,萧邦参加在毛里求斯举行的七国特种部队联合演习,夺得全能冠军。此人意志坚如铁石,思维缜密,是一个令对手头疼的人物。舅舅在警界混了几十年,说真的,还没佩服过谁。但这个萧邦,的确让我另眼相看!”
叶雁痕听舅舅夸奖萧邦,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很高兴。
“你还在怪我没把孟中华抓起来,对吧?”靳峰接着说,“要认真讲起来,孟中华这个人,是可以拘起来的。但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舅舅为何不抓他。因为如果目前抓他,只能定他很小的罪。而据线报,这个老孟所作所为,实际已经构成了重大刑事案件。跟你打个比方:假如你养了一头猪,本来可以长到三百斤,可是你在它二百斤时就想把它卖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叶雁痕说,“除非迫不得已。”
“这就对了嘛,又跑不了。”靳峰把眼睛眯起来,“孟中华就是我养的一头肥猪。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五百斤重,但我还想把它养到八百斤,或者一千斤。干你舅舅这行,如果碰不到对手,也无趣得很!”
叶雁痕明白。其实在商场打拼何尝不是如此?甚至将这个道理运用到各行各业,都是通的。
“舅舅,这里没有外人,我想问一句:到底,您对‘12。21’海难知道多少?”叶雁痕虽然是他的外甥女,但说话也是很小心的。
“实话告诉你,目前有两个嫌疑对象。一个是你,一个是王啸岩。”靳峰压低了声音,“‘12。21’海难头绪复杂,虽然国家已经定案,但这里头的确存在阴谋。这两年,上百次面对媒体,我都一言不发,就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因为直觉告诉我,这起海难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查来查去,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汇聚到你和王啸岩身上。这里面有三种可能,一是你制造了这起海难,二是王啸岩,三是你们的计划恰巧碰到一起了,共同导致了这起海难!”
叶雁痕身体微颤了一下。但她马上调整了一下心态,抢着说:“难道没有第四种可能?”
“有。”靳峰说,“第四种可能就是真正的天灾,就如国家定案所做的简短鉴定一样。但如果真是那样,萧邦来这里干什么?孟中华死活想往里头掺乎,又是为了什么?那个幸存者洪文光,没有死于海难,却死于车祸,这又是为什么?你和王啸岩都极力想掩盖真相,且都将矛头指向对方,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与‘12。21’海难有关?”叶雁痕说,“我实在想不出,您是如何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的。”
“很简单。”靳峰说,“每个正常人做事,都有其目的;同样,每个正常人做事,都难免有漏洞。如果将上述这些人和事联系起来,不难看出,大家都在为这起海难操心。这些人为何要为一起与自己相干不大的海难操心?不过是这些人心里有鬼,有的想掩盖真相,有的想推卸责任,还有的想从中渔利。而且,每个参与的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似乎都找到了恰当的理由。”
“有没有第五种可能?”叶雁痕突然说,“孟中华并不缺钱。他积极参与此案调查,似乎还走在萧邦的前面,是不是他也有嫌疑?”
靳峰笑了笑,说:“如果按你这种推理,连我都有嫌疑。因为我曾参与此案的调查,比老孟更早,也更深入。”
“可是,您没有动机啊。”叶雁痕觉得舅舅是在开玩笑,“您身居高职,在警界很有名望,怎么会卷入这场旋涡?”
“任何事情要辨证地看。”靳峰说,“有麻烦才会有警察。或者说,有了警察,麻烦才会更多!”
叶雁痕似乎没有听懂。她继续问:“难道舅舅您真的有嫌疑?”
“从我自己的角度看,我没有嫌疑。”靳峰笑了笑说,“但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的角度看,或许就有嫌疑。也就是说,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任何与这起海难有点牵连的人,都有嫌疑!”
叶雁痕在听。同时她也在琢磨这个舅舅。舅舅在两年前参加了“12。21”海难事故调查组,应该说掌握的情况最为全面。而且,他是大港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领导,上级部门也会认真听取他的意见。倘若他要掩盖真相或毁灭证据,别人很难发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处理孟中华这件事上,似乎并不像舅舅说的什么“养肥”再抓那么简单,他们之间肯定也存在不可告人之密,或是二人同谋,或是各自握有对方的把柄……这个舅舅不简单,没有任何背景,靠自己打出了天下,而且有时冷酷无情。母亲临死时,他都没来送终……
“雁雁,在想啥呢?”靳峰敲了一下桌子。
“我在想……麻烦这么多,我该怎么办呢?”
“雁雁啊,你虽然有嫌疑,但舅舅相信你是无辜的。”靳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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