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大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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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大海难-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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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张书记让我放人,自有张书记的道理。”靳峰说。

“那是自然。”张连勤对这句话似乎比较满意,“实话告诉你,那是苏老船长打电话让我放的。而我放人,不仅仅是为了他对我的恩情,更重要的是,我要放长线钓大鱼。直白点说,是我已经了解到,我的大恩人苏老船长,有制造‘12。21’海难的嫌疑。”

靳峰的身子抖了一下。来了!他心里暗暗喊了一声。

他张大了嘴,惊讶地问:“这怎么可能?苏老船长,可是苏浚航的父亲啊!”

“对于一些特殊案情,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张连勤冷笑,“再说,苏浚航并非他的亲生儿子,只不过是当年他去印尼接难侨时抱养的孤儿。你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难道没有办过父亲杀死儿子或者儿子杀死父亲的案子吗?”

靳峰当然办过。对于一个深资警探,什么千奇百怪的案子都办过。

“可是,似乎没有什么证据啊。”靳峰说。

“苏老船长是什么人?岂能轻易让人抓住把柄?”张连勤的眉毛又跳了一下,“他是搞船出身,对船舶和海况的了解,就跟了解自己器官一样。事实上,在陆上所有的案子中,只要是杀人,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可是大海能够淹没一切证据,只要是沉船事件,调查起来都非常麻烦,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如果苏老船长与此海难无关,他的儿子失踪了两年,他为什么没有任何行动?除非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死或亲自安排了这起海难;第三点,在这起海难的鉴定结果出来后,先后又有几批调查人员来大港,然而都有头无尾,最后不了了之,试问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看就连咱们的书记市长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第四点,当萧邦出现在大港以后,先是遭到你放的那三个黑社会分子的袭击,再就是在海边遭到枪击,而枪击萧邦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苏老船长的养子马红军;第五点,他曾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大港,可是却没有来,而是派他的娇妻林海若带着小儿子前来,来了之后,小儿子又神秘失踪,这分明是故布疑阵,别有用心。你是刑侦专家,我说的这些事情,你也比较清楚,你说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这一切,只为一个目的:阻止有人对海难进行调查,好让自己逍遥法外。”靳峰认真听完,做出猛然醒悟的样子,说:“唉呀,经张书记这么一提醒,还真是那么回事!我以前一直不敢往这上面想。像苏老船长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呢?”“当然,今天我们的谈话,只限于我们两人知道。”张连勤郑重地说,“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位老船长,是位通天人物,很多人受过他的恩惠,并不见得能像我这样拎得清。至于他为什么要制造这起海难,我就不得而知了。”“张书记,我明白了。”靳峰说,“现在,马红军在我手里,我会严加审问,争取让他招出幕后的指使者,进而顺藤摸瓜,查出海难的原因。”他说完,赶紧给张连勤倒了一杯酒,等待上司的肯定。然而,张连勤却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急不缓地说:“兄弟啊,你没明白,你真的没明白。”

“那,请张书记指示,靳峰一定执行。”靳峰倒完酒,又坐得很直了。“我刚才是说怀疑苏老船长制造了这起海难,并没有说一定是他,明白了吗?小马之流,只是其门下走狗而已,打死他又能怎样?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苏老船长在大港以及全国的势力,是超乎你想像的,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扳倒的。弄不好,你这顶小小的乌纱帽,就会被莫名其妙地摘掉,懂吗?”“那,请张书记明示,我该怎么做?”靳峰小心地问。“四个字。”张连勤微弯拇指,亮出四个指头,“停止调查。”

停止调查?靳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知道这起案子已到了关键时刻,我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怎么可能停止调查?再说,你刚才不是说要放长线钓大鱼吗?

“小靳啊,你还年轻。”张连勤突然改了称呼,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我问你,就算你查出了这起案子是苏老船长所为,又能怎么样?”

“至少,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昭雪,这是祖国和人民赋予我们人民警察的职责!”靳峰说得义正辞严。

“你说得没错。”张连勤端起酒杯,主动碰了靳峰迅速举起的杯子,又干了一杯,才接着说,“但我问你,如果照你所说,查出了真相,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让罪犯伏法,让正义伸张。”靳峰说。

“哈哈,”张连勤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靳峰的耳膜生疼,“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察?你也太天真了吧!实话告诉你,一旦你查清了这起案子,必将引起巨浪狂潮。你也不想想,这是一起什么案子?在两年前,国家已对此案作了最终结论,你想挑战权威?这是其一;其二,一旦这起案子不是原来的那个结果,势必引起强烈的震荡,到那时,我敢打赌,大港市的领导,没有一个脱得了干系的,新闻媒体一片骂声,也必将引起那些死难者家属的悲伤,发生民变也未可知;第三,你也脱不了干系。那时,新闻媒体会问你:两年前你干吗去了?为何现在才查出来?是不是另有隐情,等等等等,未知的因素太多,但没有一样是对稳定社会秩序有利的。我就搞不明白,你是想当个人英雄?还是想将已经灭了的死灰重新点燃?你忘了两年前,大批群众在海滩上集体上坟、哭声震天的场面了吗?你成天学习文件,忘记了‘稳定压倒一切’的指示精神了吗?你认为只要查出真凶,就可以让260个遇难者死而复活吗?你到底懂不懂政治?到底有没有大局意识?”

说到最后,张连勤的手挥了起来,俨然是领导训斥下属的架式。

靳峰的热汗滚滚而下。张连勤发的连珠炮,将他震晕了。

半晌,他才颤抖着手给张连勤倒酒。张连勤却一把夺过酒瓶,反而给他倒上,自己也斟了一杯,轻轻地与靳峰碰杯,脸色也缓和下来。

在干了这一杯之后,张连勤才和颜悦色地说:“兄弟啊,你我在一条战线上,我不得不为你考虑,也不得不为大港考虑。刚才,我激动了点,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毕竟比你痴长几岁,看的文件比你多几份,受的罪也要比你多一些,这才给你说实话。你这样蛮干,最好的结果是你出了名,但一旦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懂了吗?”

靳峰用肥手抹了一把汗,使劲地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我约你来,一则请你喝酒,二来不愿看到我的兄弟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你只要办好其他案子,一样会得到晋升。这起该死的海难,就让它沉睡吧,反正你我又没接到命令,一定要查办此案。”张连勤见靳峰吓成那样,又来了点安慰。

“可是,要是萧邦仍然坚持继续调查此案,怎么办?”靳峰问。

“这才是你要抓紧解决的问题。”张连勤眉毛又跳了一下,“我说过,这个萧邦身份极其可疑,弄不好是上面派来的警探,不然,一个小小的记者,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在大港活动?但我认为,只要你把住这一关,我再找机会与苏老船长沟通一下,封住萧邦的退路,任他怎么查,都很难找到实据,自然就会无功而返。”“那马红军和孟中华二人向萧邦开过枪,怎么处理?”靳峰又问。“你怎么什么事都问我?”张连勤有点不高兴了,“这是另一回事,他们要杀萧邦,有实证,该拘就拘,该上法庭就上法庭,到时候我给院长说明一下情况,判了算了。”“您确定苏老船长那边,能够沟通好吗?”靳峰仍然有些担心的样子。“我曾是他的手下,比较了解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张连勤自信地说,“况且,这件事情,一旦兴风作浪,对谁都没有好处。苏老船长是一位智者,我想他会听取我的意见。毕竟,他帮过我,我也应该帮帮他。”他帮你,你就帮他?靳峰从心里冷笑。他感觉最后这两句话,哪像一个政法委书记的口吻?简直和市井之徒毫无两样!但他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点了点头,对张连勤说:“张书记说得对极了。我这个人,以前就是不知道感恩,所以错过了许多机会。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才明白了:不管做官也好,执法也好,首先要学会做人。”“说得好!”张连勤居然站了起来,使劲握住了下属的手,“靳兄弟啊,原来你也是明白人。看来,我是早该约你一起唠唠了。来来来,咱哥俩再干它几杯!”酒又上来,二人连连撞杯。第三瓶酒干完,张连勤见靳峰已有些目眩,知道他酒劲上头了,才关切地说:“好了,今晚就先喝到这,我还要回办公室加班,你回去好好睡个觉吧。”

靳峰红着眼,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却一头向墙上撞去。“门在这边,兄弟。”张连勤扶住了他,就听见靳峰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他打开了门,向远处角落里坐着的司机招了招手。司机会意,便过来扶住靳峰,出了包房,往楼下走去。这是香格里拉饭店的特殊餐厅,专门供高级客人用的。到了楼下,靳峰使劲地推张连勤的司机,嚷着要送张书记回家。张连勤见他真的醉了,便准备让靳峰坐他的车。但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警察从大堂里出来,扶住了靳峰,对张连勤说:“张书记,还是我送靳局长回家吧。”张连勤回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醉了的靳峰,才上了他的奥迪,一溜烟走了。等张连勤的车消失在长街尽头,靳峰一把挣脱小警察的手,红红的眼睛突然变得有光泽了。“雁雁怎么样?”他一边问,一边摸出已关闭的手机。“叶总脱险,被安排在招待所里住下了。她脾气很大,老是嚷着要见您。”小警察说。

“甭理她,别把她娇惯坏了!”靳峰冷冷地说,“就让她在那里呆着吧。把车开过来,马上回局里。”“是!”小警察接过靳峰递来的钥匙,迅捷地向警车跑去。靳峰站在那里,本来肥胖的身体,此时居然站得笔直,像一座雕像。他眨了眨毫无困意的眼睛,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

第四十七章(1)

夜已深。苏振海毫无倦意,目光灼灼。萧邦感到这位老人的精力,恐怕远在自己之上。“今夜听苏老船长纵论海事风云,剖析海难原因,真让萧邦佩服不已。”萧邦将双手平放在桌上,微笑着说,“但不知苏老船长还有什么交代?也就是说,下一步除了注意张连勤外,我还该做些什么?”“萧兄弟客气了。”苏振海说,“萧兄弟决非平凡之辈,既然调查这起海难,想必自有主张,我老头子只不过将我所知道的一些原委告诉你罢了。其实,我倒很想知道萧兄弟下一步将如何进行?是不是要继续查找必要的证据?”“证据固然重要,”萧邦此时也变得精神抖擞,“但摸清事情的源头,恐怕更为重要。这起惊天动地的海难,看似迷雾重重,实际上可能就只有那么几个主因。而主因,无非是祸从心起。现在,我们如果一点一点去搜集证据,恐怕难以奏效。而对相关人等的研究分析,可能更实际一些。”“相关人等?”苏振海的眼神闪了一下,“萧兄弟指的相关人等,不知包括哪些人?”

“我想分为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管理方面的人,譬如您、张连勤、叶雁痕、苏浚航、王建勋等;第二个层面,是直接阻止调查这起海难的人,譬如孟中华、马红军、孟欣等;第三个层面,就是情况不明的人,譬如靳副局长、王啸岩、苏锦帆、林海若、李海星和我。”

苏振海微微一怔,说道:“难道这里面所有的人,都与海难有关?”“我想多少都有点关系吧。”萧邦微微一笑,“否则,大家为何都那么关心这起海难?”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苏振海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第三个层面的人,为何叫‘不明情况’?恕老头子愚钝,没听明白。”“所谓不明情况,就是这些人到底欲意何为,不是很清楚。当然,也包括我。我自然知道我要干什么,但凡是盯上我的人,恐怕都不太明白:一个远道而来的人,为何要拼了老命查这起案子?再说靳副局长,他本是主管这起案子的,在两年前他等于已交差。可当这起案子沉渣泛起之后,他一直盯得很紧,似乎别有用心。其余的几个人,当前的表现都比较模糊,但显然各自都有其目的。”“哦?”苏振海似乎来了兴致,“那么,萧兄弟是说,‘12。21’海难的罪魁祸首,一定在你所列的这三个层面的人之内?”“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萧邦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萧邦认为,苏老船长所说的‘灾难在人的内心’一句,直指要害,可谓经典。一个人的行动,必然是受其内心所驱使;一个人做事,其动机无非是为情、为利、为权,极个别的人是为了信仰。而事实上,如果没有情、权、利、信仰做牵引,人的行为动力恐怕就变得消极,或是看破红尘,或是得过且过,进入无为状态,自然不会生出事端。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起海难的发生?我想来想去,恐怕跑不出这个范围。当一个人做了某件事尤其是心中有鬼时,会不自觉地表现出种种迹象,或煽风点火,或故意掩盖,或制造混乱,或指鹿为马,或威逼利诱——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然而,纵观古今中外的案件,也正是罪犯在惊慌失措、人为制造假象的过程中反而暴露了自己,犯了掩耳盗铃的错误,才容易让人识破,最终加快了破案进程。因此,我想在老船长这句‘灾难在人的内心’后面加一句话,叫做‘罪恶的灵魂必将万劫不复’!”

苏振海浑身一震。但他却拍了两下掌,大声说:“萧兄弟妙论!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没想到我苏振海快进坟墓了,还能听到如此深刻的人性洞察,哈哈,真是让我豁然开朗啊!”

“苏老船长谬赞了。”萧邦说,“您刚才问我,是不是这起海难事故的制造者就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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