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为了给双方家长对相亲一事有着更持续的信心,沈淮确认宋鸿军这段时间在燕京,就跟成怡取得联系,约定好一起四月三日,从伦敦坐飞机一起返回燕京。
出国时,沈淮还穿着薄棉袄;倒是英国今年的天气暖得早,四月初伦敦白昼的气温就已经有二十摄氏度。
也是由于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进行保持距离的接触,沈淮借口日程紧,拖到赶在四月三日上午才乘火车赶到伦敦跟成怡在机场外的餐厅汇合。
成怡有着从容不迫、悠闲美好的生活,四月伦敦的春好时光,叫她的肌体也受到滋润。站在餐厅门口等候沈淮的她,穿着淡黄色的风衣,遮住里面的齐膝短裙,露面细削光滑的小腿,身材修长窈窕,披发及肩,青春诱人的面容上,有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粉脸吹弹得破,站在格调不凡的餐厅前,叫这个月来见惯了异国金发大波妞的沈淮,也禁不住眼前一亮。
相比较之下,沈淮就落魄了许多。
他到英国,都容不得他倒时差,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
船运以及进出口贸易,有很多都不是他特别熟悉的领域,他要一边参与工作,一边进行学习。而跟不同的人进行频繁的沟通交流,要让脑子始终处于最活跃的状态,才赢得别人的好感跟尊重——但这一切又都极叫人疲惫的事。
他三月中旬甚至还在利物浦得了感冒,抱病工作、学习,进行商务洽谈,想到回国后能休息一段时间,但整个人已经是削瘦了两圈;在离开伯明翰的晚上,沈淮还跟潘成他们讨论到深夜。
也不让潘成他们相送,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沈淮独自拖着大包的行李,坐火车赶到伦敦跟成怡汇合。
脸形削瘦,返青胡子渣布满下巴,脸颊还有几道刮胡子不小心留下来的疤口,眼窝深陷,穿着有些皱巴巴的西服,拖到给书籍资料撑得都是棱角、看上去又极廉价的帆布行李包,沈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魄到不得不坐廉价航班回国的留学穷青年。
第三百五十二章同学的哥哥
乍看到沈淮走过来,成怡还以为看错了人,也是吓了一跳。
正月时初次见面时,她虽然对沈淮风流放荡的过往印象很坏,但沈淮的卖相很好,至少对肤浅的女人相说,有这样的相处对象,无论是从家世还是外貌上来说,都能带来极大的虚荣的满足。
但是,眼前的沈淮就像是给毁了容似的,头发凌乱,脸瘦了两圈,下巴都尖了志来,眼窝陷下去,整个人看上去疲倦不堪、形销枯立,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拖着逃难似的大号帆包行囊,西装皱巴巴的,不晓得穿了多少年,出差背一只公文包也就算了,沈淮肩上还一下子背三个,站大街上叫人以为是卖二手旧包的小贩。
沈淮见成怡迟疑地打量着自己,摊了摊手,自嘲道:“这已经是我在英国最好的行头了,希望等会儿上飞机,不要给撵下来。”
他出差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出来,但是到伯明翰后,上生产线也没有条件换工作服,再小心谨慎,几十次爬上爬下,几套衣服也没有办法保持仪式所需要的崭新。而他整天跟潘成他们混在一起,也不讲究什么仪容,算上国内的时间,头发也有两个多月没有理,稍不注意,就跟鸟窝似的凌乱不堪。
他在根子上还是孙海文,舍不得拿外汇在当地购买昂贵得叫他肉痛的衣服,就凑合着挑了一套看上去还行的西装换上。他出差多余的外汇预算,也没有舍得买其他东西,而是大都用来买了大堆国内见不到书籍及技术资料,将大号帆布行囊塞得满满当当。
成怡她对沈淮没有什么感情,心里甚至还有着强烈的排斥,只是迫于家里的要求,不得不跟沈淮保持交往的状态,对沈淮的好或坏,都一概的漠不关心,只是礼貌的笑了笑,说道:“我有两个朋友要跟我们一起回国,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就在这里边用餐边聊天。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就没有帮你点餐。”又指了指沈淮肩上极碍眼的三只公文包,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沈淮拖着大号的帆布行囊,边跟成怡往餐厅里走,边说道,“清晨起床后匆忙收拾东西,才发现在英国一个月,买的书用一只大包已经塞不下了,匆匆忙忙又找不到卖相更好的袋子,就多用了两只公文包。开始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从伯明翰上火车,有人跑过来跟我问这包怎么卖,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样子,当卖包女郎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成怡笑了笑,虽然觉得沈淮油嘴滑舌得很,但又觉得这些话听上去不厌烦。
沈淮又问成怡:“对了,在你朋友面前,我该怎么自我介绍?”他心想成怡能一起乘飞机出行的朋友,大概也是颇亲密的。他知道成怡是迫于家庭的压力,才跟他保持“交往”的状态,未必会愿意让私交亲密的朋友知道这层状态,就多问了一句。
听沈淮这么问,成怡脸有些红,她的确纠结着要在朋友面前怎么介绍沈淮的身份才好。
家庭是家庭,成怡到英国留学后,并不愿意让她的家庭影响到她的留学生活。她甚至打心底,对保守而顽固、给政治严重渗透的家庭生活有什么好感,想着至少在年轻时,脱离更远一些,不去想什么是她所必须承受的家族责任的事。
成怡当然不愿意在朋友面前,介绍沈淮说是她家里安排的政治联姻对象,她觉得难以启齿——在英国,要是让别人知道需要通过相交才能确定交往对象,大概也是给同学、朋友笑掉大牙。
沈淮是给他小姑强烈要求跟成怡同行归国,成怡又何尝不是在她妈的强压之下,接受沈淮同行的要求。
一起坐飞机回国再假模假样的吃两顿饭,给家里一个交待,于各自平时的生活也无碍,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成怡订好机票跟行程之后,两个朋友又因家里有事,要回国,她又不能拒绝同行。
“我。”成怡吱唔着,说道,“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中学同学的哥哥。”
成怡确实跟宋彤是中学同学,甚至比宋彤还要低一届。
沈淮心领神会地笑道:“哦,我明白。”
见沈淮非但没有一点不满,还颇为理解的笑着,成怡心里放松下来,心想这人虽说什么都不好,但至少有一点,就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压力。想着上回在西餐厅里沈淮耍宝的一幕,忍不住又要笑出来。
成怡的朋友,一男一女,都是比成怡早一年到英国留学的国内青年。
走进餐厅,成怡替沈淮介绍:女的相貌清秀,比成怡要高瘦一些,也是短裙风衣打扮,要不是太瘦了一些,算是中品美人一个;男的叫刘福龙,伦敦四月天气,还在西服挂一条白色的围巾,有几分刻意突显起来的文艺气质。
总之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国内在英国的留学生也各有圈子。
成怡虽然随父母常年住燕京,但老家跟跟郁培丽、刘福龙两人一样,都是冀省清河市,所以到英国留学之后,就认识相熟起来。
郁培丽跟刘福龙是一对恋人,看衣着打扮,家境都相当不错。
不过沈淮跟郁、刘二人只是同坐一班飞机而已,也无需过深的交往,与二人握了握手,简单介绍自己是从国内到英国来出差,恰好一起坐飞机回去,就叫侍者上来,另点了一份批萨吃起来。
早上没赶得及吃早饭,前后在路上耽搁了有五个小时,赶到跟成怡见面,也是饥肠辘辘。
成怡介绍沈淮说是中学同学的哥哥,到英国出差这次一起回国,刘福龙跟郁培丽两人也没有怀疑什么。沈淮跟他们印象里那些出国公干的国企技术人员的形象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要更潦倒一些。
简单寒暄过,刘、郁二人就跟成怡坐在一旁聊他们在英国的生活,聊政治、文艺、法律什么的,不认为沈淮能跟他们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是冷淡地保持着一份他国遇同乡的基本礼节。
用过餐,刘福龙也是很坚决的不让沈淮买单:“你们单位出差,外汇补助大概不多吧?”
“还行,一天有二十美元的补助。”沈淮倒是实话实说,包括他跟潘成在内,所有外派员工的额外津贴一天只有二十美元。
当然,这是公司对个人的驻外津贴,员工驻外日常生活开销以及他在伯明翰的一切商务开销,自然也是从公司财务走——刘福龙坚持要请客,沈淮自然不会坚持不让。再一个,他这段时间跟人频繁交流到快要反胃,巴不得别人对他冷淡一些,得空让脑子休息一下。
成怡也知道沈淮跟刘福龙都不会在乎几十英镑的餐费,她倒是喜欢沈淮沉默低调的态度,这样安安稳稳回到国内后再分开,对家里也有交待,也不怕再回英国时,会给英国的同学、朋友问东问西。
英国比燕京要晚七八个小时,沈淮他们登机时间是伦敦下午三点钟,实际是燕京时间十一点,十一个小时的飞机时间,到燕京机场应该是第二天上午十点许。
既然只是中学同学的哥哥,沈淮也无意一路再对成怡献什么殷勤,上了飞机,就跟空姐拿要毯子,脑袋顶着舷窗的遮阳板而睡。
沈淮似乎听到谁在打呼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脸颊下垫的东西软乎乎,睁开眼睛,一抹滑如凝脂的肌肤近在眼前,他咽了一口唾沫,才意识眼前是成怡的脸颊——不过成怡整个身子都尽可能的往外侧倾斜过去,大概是躲得没办法再躲,才不得不忍受他枕着她的肩膀,不过肩膀上还额外垫了一角毯子。
大概是他睡醒的动静,惊扰了成怡、郁培丽她们,她们转过头都看过来。
沈淮都有些不好意思,问成怡:“怎么听到有人打呼噜?”
郁培丽忍不住哈哈大笑,成怡忍着笑;沈淮注意到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刘福龙眉头皱起来,没有笑,也没有说什么,倒是坐在刘福龙前面的同机青年转过身看着沈淮,告诉他:
“兄弟,你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自己打呼噜闹得大家都睡不着,醒过来还能倒打一耙,赖别人头上去。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你这么能掰的。当然了,换我能枕着成小姐肩膀睡,怎么推我,我也不会醒过来。只是你把口水都流人家成小姐肩膀上去,就太唐突美人了。”
坐在美女身边,就要习惯忍受别人敌意带刺的眼神。
见这个穿着黑色西服,里面穿鸡心领羊毛衫,打着紫色花领带的同行青年嘴里左一个“成小姐”、右一“美人儿”的,沈淮心想大概在他睡觉时,这小子已经跟成怡、郁培丽、刘福龙她们搭讪了很久。
沈淮抹了抹粘乎乎的嘴角,是有口水流出过,再看毯子似有一片湿痕,当真是睡得太熟,呼噜口水齐出,也真是丢脸丢大了。
成怡将肩上的毯子拿下来,大概是担心沈淮的口水印透毯子,侧脸又看了看肩膀,叫沈淮明白,她心里对他枕着她的肩膀熟睡这事并不高兴,只是碍着面子没有强行将他推醒而已。
“对不起,我刚才真是睡太熟了。”沈淮道了声歉。
“没什么。”成怡大概是怕沈淮误会了,回应的语气很冷淡,干涩没有感情,气氛一下子又冷了起来。
沈淮坐直身子,叫脖背酸胀的肌肉稍放松一些,看着从舷窗遮板的缝隙透过来的清蒙蒙晨光,有着睡了好久的错觉,看看手表,实际睡了六个小时左右。
沈淮又再次注意到刘福龙看他的眼神,有着不悦跟不满,心想他大概对自己枕着成怡肩膀而睡这事不高兴吧,大概也是因为他跟郁培丽是恋人的关系,反而不好指手画脚的说什么。
沈淮心里想:难道这小子也想同时踏上郁培丽、成怡这两艘船?
第三百五十三章斗表
沈淮为枕肩而睡一事跟成怡道歉,引起刘福龙的不快;不过他抬腕看时间,又引起鸡心领青年的注意。
鸡心领青年侧过身来,手腕一抬,亮给沈淮看,问道:“兄弟,你手表上还是燕京时间吧,现在燕京时间几点了?我这次到伦敦也没有住几天,但整天给客户拉着喝酒,洋酒真是没有什么喝头,又贵得要命,一瓶酒要喝得我手下一名工人一年的工资,连醉了好几场,害得我现在脑子都昏沉沉的。”
鸡心领青年说着话,手腕一亮出来,恨不得把他金光灿灿的腕表晃到沈淮脸上来。
沈淮戴的表,是陈丹去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国产的梅花机械表,文山商场卖两百六十多,精钢表身,制作精美,走时准确,在国内很受欢迎,但普通人用肉眼都能看出,梅花表实在远不比鸡心领青年的这块间金表名贵。
沈淮心里暗笑,成怡这种家世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纨绔子弟没有见过?且不说鸡心领青年手腕上的这块手表很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帝陀间金表,作为名表里的二线,再贵又能值得多钱?
看着刘福龙看鸡心领青年的眼神里都藏着冷笑,沈淮心想这小子心里大概为鸡心领男的拙劣表演而冷笑着,他大概把鸡心领青年对成怡、郁培丽的殷勤视为猴戏,打发旅途上的寂寞吧。
沈淮也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成怡她们是怎么给搭讪的,见郁培丽、刘福龙对鸡心领青年也只是保持若有若无的微笑,他默默的算了一下时差,很友好的跟鸡心领青年,说道:“算燕京时间的话,应该是凌晨六点。”
他也不管鸡心领青年恨不得将镀金表抬到成怡眼睛前去调时间,就起身从公文包里翻出毛巾,到舱尾的卫生间去洗漱。
鸡心领青年大概是在刘福龙那里受过打击,待沈淮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就缠着他说话。
沈淮睡了一觉,恢复了元气,也乐得听人胡吹打发剩下的时间,就侧着身子听鸡心领青年胡吹。
沈淮才知道鸡心领青年张弼强是英国一家小仪器公司在国内的代理商,这次到英国参加会议,洽谈代理业务,上飞机之前,就注意到姿色、身材皆佳,看上去又像是留学女生的成怡、郁培丽,赶巧登机后又在前后排,要不是沈淮一上飞机就呼呼大睡,他早就忍不住提出跟沈淮排座位、跟成怡挨着坐去了。
即使张弼强言行间挥散出暴发户的气质,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的引得成怡她们的注意,但这年头国内能飞机、来飞机往的人,大都能归到一小撮富裕起来的人群中去,是有显摆的资格。对张弼强来说,唯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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